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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遇匪

作者:炽棫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雷滚滚,暴雨如注。


    辛流不得不领着众人半途寻了家客栈歇脚。


    客栈的老板娘热情招待了他们。


    “这会儿天色不早了,诸位客官是先吃饭还是先清洗呢?”


    老板娘徐娘半老,行进时携几分风情。


    辛流被她身上浓郁的香粉味熏得眼酸,但仍故作自然答:“烦请先送热水到房间。”


    老板娘勾唇一笑,扬着手绢回应她:“好嘞,我这就叫小二烧水。”


    辛流顺着她的吩咐声看一眼小二,霎时微不可察地蹙了眉。


    此人下盘稳定,呼吸深沉绵长,捕捉到她目光时潜意识收紧下颌。


    半路出现一家孤零零的客栈本就可疑,小二居然还是个练家子,更令人徒生警惕。


    辛流唤来陈副手耳语:“告诉大家,入口的东西谨慎些,晚上也不要睡得太死。”


    陈副手立时明白,退到队伍尾端。


    辛流还专门嘱咐孙非悬:“姓孙的,你跟魏叔睡一个房间。”


    孙非悬受一路颠簸,脑袋还晕乎着:“什么?我连小小的房间都不能独享吗?”


    “之后有你独享的份。”辛流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与闻声看来的老板娘点头致意,提起行囊去了房间。


    用热水简单擦洗后,辛流刚换上一身干燥的衣物,门框便传来敲打声。


    “辛镖头,我来给您送饭了。”老板娘甜腻的声线在外响起。


    辛流绞发的动作一顿,心道:开始了。


    她拉开房门,一眼瞅见老板娘手中托盘的两个酒杯,又不动声色地看向对方面容,笑问:“老板娘怎么亲自送菜上来了?”


    老板娘自顾自端着饭菜挤进房中,口里念叨:“害,我这是怕小二那些粗人扰了您这位娇客。”


    辛流扬了唇角,亲手合上门,任她于屋内四下打量,不忘接话:“江湖行走的人哪算得上什么娇客?”


    老板娘听后转身笑凝着她:“说到这,我还是第一次见咱们女人家做镖头的,您的本事必定出众,真想多同您聊聊——正巧这有壶石榴酒,不如咱们小酌几杯?”


    辛流亦笑意盈盈,伸手邀请:“荣幸之至,请坐。”


    两人对坐畅聊,美酒一杯接一杯下肚。


    许是酒意作祟,辛流少有地笑得花枝乱颤,灯火葳蕤间那酡红的面颊明丽又娇艳。


    对面的老板娘都为之看怔片刻,心中徒生了分怜惜:可惜今晚过后,这副玉颜娇躯便是榻上客了。


    似是再撑不住,辛流的脑袋重重砸在桌面边沿。


    “辛镖头?”老板娘试探性拍了拍她的臂膀,见她毫无反应,才舒了气,走到屏风后推开窗户,淅沥的雨声应时扩大。


    她吹响鸟哨,不一会,两个黑衣大汉攀上窗口。


    “今天可是好货,价钱嘛也得翻上一翻。”老板娘甩了甩手绢驱赶雨夜的闷热,眼珠子倒还在滴溜溜乱转。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凶狠道:“那也得验了货,禀明了大当家,才会准你涨价,起开。”


    两人推开老板娘,跨出屏风看向屋内,有限的空间内空荡无人。


    大汉回身拽紧老板娘的衣领拖她出来,怒问:“你说的好货呢?”


    老板娘被猛吓一哆嗦,视野里不见人影,更是心慌:“这,这,刚才还在这呢……她的杯子浸了蒙汗药汁,我亲眼见到她被药倒的,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哼,等老子上报当家的,即刻剜了你这双无用的眼睛!”大汉将她扔在地上,转头就走。


    这时,房梁上抱剑看戏良久的辛流终于出声:“二位既然来了,想走可不太容易哦。”


    话落,她随意翻身下梁,剑未出鞘,却于舞动间猎猎生风。


    两名大汉练硬功夫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妙灵活的身法,还没来得及出招,便被剑鞘顶住穴道不可动弹。


    “你是何人?”两大汉憋气艰难出声。


    辛流挑眉:“你们又是哪条道上的?”


    见他们都不说话,辛流转而用剑鞘利落敲晕一个。


    “他死了,你们不老实交代的话,跟他一个下场。”辛流腰抵桌案,抱臂笑睨屋内醒着的其余两人。


    老板娘瞬间腿软,逃出房间的路线被辛流截堵断了。


    她这会儿看辛流的笑颜哪还有怜惜,见后者大咧咧用浸药的杯子灌了口酒,心下更觉可怖。


    另一大汉梗着脖子仍不说话,老板娘为保命磕绊道:“他,他们是,是对面无名山的土匪,专挑过路的商队劫财劫色。”


    “老婊子,敢透露老子来历,找死。”大汉大吼道。


    辛流不爽,一鞘拍上他的嘴:“闭嘴,该你说的时候不说,嘴臭死了。”


    大汉不依不饶忍痛骂她:“贱人,等我兄弟把你的人解决后,老子要亲自办了你。”


    辛流敛了笑,嘲道:“若你兄弟真能解决我的人,这个客栈还会这么安静吗?”


    一时氛围沉寂下来,门外响起陈副手的声音:“六姑娘,所有活口都控制起来了。”


    “很好,集中关押,轮流看守,不要放走任何一人。”


    辛流注视着屋内两人冷滞住的表情,轻笑了一声:“你们也逃不掉的。”


    客栈大堂中,二十几名土匪连同客栈上下十人,近四十人受捆,被押跪在空地中央。


    辛流斜抱着剑坐在长凳上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瞧孙非悬仅穿里衣在她眼前摇扇踱步。


    “不顺,实在不顺……六六,我们不接这镖了,打道回镖局。”


    辛流听他这么说,有些新奇问:“你不是要看比武吗?这就放弃了?”


    孙掌柜顿足,用扇子遮住口型,凑到她耳边小声答:“反正比白白没了命强。”


    辛流嫌弃地觑了他一眼:“没出息,这群山匪不是本姑娘的对手。”


    孙非悬欲言又止,眼见着辛流起身对众人训起了话:“你们这群混账,合起伙来干了不少丧尽天良之事,早就死不足惜了,此刻落入姑奶奶我手里,算你们命大……现需一人去无名山传话,你们谁愿去?”


    众人环顾,无人敢发声。


    辛流走到不远处老板娘的位置,剑鞘抵其后颈,浅笑问:“你有人推荐吗?一个可以在六个时辰里保你性命的可信之人。”


    老板娘咽了唾沫,嗫嚅嘴唇:“阿……”


    忽而一个男人伏地率先道:“求女侠手下留情,我愿前往传信。”


    辛流递眼神给陈副手,后者上道接问:“名字,身份。”


    “小人名叫阿孝,是店内小二。”他说到这,又补了句:“老板娘是我义母,有收留再造之恩。”


    辛流看向他,这不正是进店时那个有功夫在身的小二吗?


    她颔首:“既如此,你告诉无名山大当家的,见宁镖局辛流邀他一叙,明日午时未达此处,这群弟兄便身首异处。”


    小二阿孝连连应下,松了捆绑直朝门外雨幕奔去。


    辛流令陈副手带了两人跟在他后面,是监督也是保护。


    安排好一切,辛流打算回房间小寐,孙非悬跟在她身后忧心忡忡:“你这是兵行险招,那群山匪百号来人,我们根本难以招架……还有,要是那大当家不来,我们真的要杀了大堂里那些人不成?与道上结怨不说,光论人命加身,官府那群死顽固把我们剥一层皮都算轻了……”


    辛流进门倚榻半躺,见他言语间未有收敛,只得点明:“我挑客栈的人而非无名山的人去传话,就是在测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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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性命和情义在这位大当家心里有几分重——他大可轻松找个理由打发这个小二,然后不惜撕票也要让我们付出代价……再说下面那波人,当然不杀,押人也算我们老本行,期限一到,直接出发,送他们见官。”


    辛流停顿一刹,又道:“遑论这场暴雨持续不断时,我们走到这种地步便在情理之中,想要尽量保全那便需直面出击。”


    孙非悬郁气压胸,举起酒壶斟满一杯酒水往口中送。


    幸亏辛流余光瞥见,及时制止:“那杯子有迷药。”


    孙非悬赶紧松手,酒杯砸落桌上,桌布被洇湿,他更是心惊胆跳,脑补到这个房间之前发生的事,打量起榻上人:“你喝了?没事吧?”


    辛流弯唇:“本姑娘早就吃了解药,这是出行必备的警惕性。”


    孙非悬刚松了口气,辛流已开始懒洋洋赶人:“快走不送,本姑娘养足精神才能保你小命。”


    孙非悬忍住啐她一脸的欲望,老实走出房间替她掩上门。


    隔日午时三刻,小雨淅沥,辛流下令:“不等了,给鹏远留下标记,启程。”


    镖局众人带上武器骑上马匹,串牵着被捆得紧实的匪徒们,重整出发。


    行至一处山坡脚下,鸟鸣骤然四起,林间倏而躁乱。


    异动之下,辛流强自镇定,攥剑更贴近身前。


    一道怪异悠长的鸟哨声传入耳中,坡前露出密密麻麻的人头,挡住镖局众人去路。


    “见宁镖局的辛流可是你这个女娃。”


    浑厚声音引得辛流的视线落在马背上的中年男人身上,他满脸胡茬,眉眼凶恶,不好相与。


    没吃没喝又被麻布堵着嘴的被捆匪徒们登时亮起了眸光,难抑喜色。


    辛流遥遥抱拳:“正是在下,想必足下便是鼎鼎有名的张大当家。”


    张大当家身边的长须男人语意嘲讽:“你一介女流走镖,真是稀奇,难怪见宁镖局的名头不够响亮。”


    此人乍看文质彬彬,然其眉宇下流露出一股倨傲,教人很不舒服。


    辛流听罢,不卑不亢道:“行走江湖靠的是一个‘义’字,镖师以走镖买卖为生,再添一个‘信’字——在下有信有义,押镖又何稀奇?见宁镖局不论男女尊卑均能行镖,对信义最为看重,若是世人都与这位阁下一般看法,那见宁镖局无法扬名也情有可原。”


    “你!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那人有些气急败坏,得了辛流冷冷一蔑。


    张大当家倒是收了几分轻视,主动开口:“你以我无名山的兄弟为质,费心邀我前来,无非是想免遭杀生之祸,可对?”


    辛流笑答:“此为其一,在下的另一个要求是——无名山要护着我们安全经过崇仁县……哦,忘了同大当家说,这批人质出发前已服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若在下受影响配制不出解药,三日后他们必将不治而亡。”


    “哼,无耻之徒,方才还说自己有信有义,变脸比翻书还快!”长须男人愈来愈瞧不上她。


    辛流反倒悠闲自得起来:“遵守信义不代表光凭信义便把性命转交他人手中,大家保命的手段各有不同,何必见怪?大当家,作为一山之主,您心中该有决断了。”


    “好……”


    张大当家咬牙准备应下,便被中途打断,话音戛然而止。


    “吾乃崇仁知县,奉命剿灭无名山贼匪,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沿声望见山顶上突然出现的上百名官兵,辛流的心脏猛地咯噔一跳,头大如斗。


    好家伙,才抱上山匪大腿,便遇官兵截道。


    天不佑她,这下真是难说清了……


    此时,山顶官兵中的蒙面男人正一眨不眨地沉默注视着辛流的身影,久久不肯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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