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先离开的人是傅淮之,他就像一个对猎物势在必得的猎人,自信得连回头都不需要。
宋洛允靠在树下,望着他的背影。
她跟傅淮之差距太大了,甚至初次遇到这么一个人,可以将自己的欲望通过一件小事赤.裸裸地展现。
她很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
也讨厌自己猜不中一个人心思,却还要与他牵扯不清。
男人身影消失,宋洛允随之离开,往与傅泽鸣约定的食堂走去。
……
傅泽鸣没在食堂。
绕了个弯,在距离食堂不过几十米的位置看到他,他坐在长凳上,面对她但没注意到她,手中握着手机敲打,表情颇有失魂落魄。
“傅泽鸣。”宋洛允走过去。
听见声音,他迅速关闭手机,布满血丝的眼看着她。
“洛允。”他立刻腾出位置让她坐下。
看着她按照他预想的动作进行,他说:“你最近,是不是惹到谁了?”
“怎么了?”宋洛允问。
傅泽鸣摇摇头,有件事他觉得不应该告诉她,但她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对她伤害会很大,但也不应该是现在让她受刺激。
他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张酩吗?”
一连听到两个人提起这个名字,宋洛允警惕些许。
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学院的教授,怎么了?”
“他跟你的复试成绩有关系。”傅泽鸣说。
他有心事,看着宋洛允的眼神忽而失焦,过了一会才说:“张酩是傅家曾经资助过的人,傅家对他有恩,我们跟他不算熟,但是我的爷爷,还有我大哥同他一直有联系。”
他话说得有点乱,不确定宋洛允能不能听懂他的暗示,停下观察她许久,但她无动于衷。
颧骨紧绷,他试探性问:“洛允,你跟我大哥是不是有矛盾?”
宋洛允眼波轻轻晃动。
没等她回答,傅泽鸣接着说:“上次你被带去会所的事我怕不是巧合,自从那个时候开始,事情接二连三发生,都跟我大哥有关,我不愿多想,但我怕他盯上你。”
宋洛允只听他说。
看似没反应,其实她已经懵了。
接二连三的事情都在指向那个人。
绕是她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接受。
傅泽鸣已经急得让她脱离那个人——
“洛允,我大哥那个人阴晴不定,别说是你了,连我跟我父亲都无法控制他一切行动,但是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那你也是傅家一份子,他或许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弃对你的针对,再不济傅家也会为你撑腰,没有人再能欺负你。”
“……”宋洛允拒绝,“这是两回事。”
傅泽鸣向她表白过很多次。
第一次是在他们成为朋友大概一个月时间,当时他为了她竞选学生会主席的事付出很多,她提出请他吃饭,但每次都是他偷偷结了账,又笑着说下次再请回来。
那时她因他刻入骨子里的绅士风度产生好感,但她怕他广撒网,便说再相处一段时间。
此后傅泽鸣总会将告白的话挂在嘴边,即使在同学聚会里也会突然问她“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偏偏她不喜欢这种带着很强目的性的行为。
宋洛允对感情很认真,她不会因为冲动而开始一段感情,她认为的感情应该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平等的基础上,只要对方开始催促她,她就会退缩。
偏偏傅泽鸣性格与她相反。
她后退一步,他急得前进三步,强势地将她的肩膀掰回来。
他认为她只能是他的,却害怕别人夺走她,所以亲自为了她画了个圈,让她只能在他掌控范围内移动。
所以同这个人接触久了,最初的好感已经被无奈消磨,在宋洛允心里已为这段感情判了死刑。
“不,是一回事。”傅泽鸣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捞出来。
他依然认真、急切,忙于说服她:“你那个上司敢在你面前那么横、你妈妈敢逼你辍学,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好欺负,你缺少一个身份,只要你是傅家人,就没人敢欺负你。洛允,我不想你被看不起,你应该更闪亮大方地做你想做的事情,你跟我在一起,傅家的资源跟人脉都可以被你利用。你考研失利没关系,但是你有的是其他出路,我会帮助你找到其他机会,或者申请出国留学。”
宋洛允无法回应。
第一次这么深刻认识到那个家族里培养出来的人的野性,因为知道仅靠单纯的感情无法绑架她,所以提出资源置换,偏偏这是她最需要的。
但她也不能因此妥协。
感情应该是严肃的。
这顿饭吃不成,宋洛允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傅泽鸣想送她,但被拒绝,他只能留在原地,让眼神直白地变成一把锁,死死扣在她身上。
他心里的躁动已经快掩盖其他情绪了。
他一下课就跑去找宋洛允,清楚她要去的办公室在哪个方向,他想第一时间接她。
但是他没想到,她会出现在办公楼附近的那棵树下——与别人拥吻。
那个宋洛允让他熟悉又陌生,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是主动的,忘情的,她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连指甲都难以控制地触摸男人。
傅泽鸣嫉妒得快要疯了,他非常清楚,那个将她压在身下的男人是傅淮之,是他最不愿遇见的大哥。
那晚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这几日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宋洛允跟傅淮之没有发生任何关系,她只是被送到那的棋子,她还没来得及被触碰。
但此刻,他再无法自我安慰,因为他深爱的女人已经被别人夺走了。
他接受不了,背过身,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让自己保持平静。
她是被强迫的,她反抗不了。
所以他应该解救她。
他应该让她跟他在一起,这样才能保护好她。
……
晚上忽然降温,怒吼的风撕扯着宋洛允的衣服,她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却拿着根冰棍。
除此之外,她拎着的袋子里还有好几种零食,夹心饼干、华夫饼、麻薯,以及牛轧糖。
全是甜食,她吃不下任何晚餐,只能靠甜食治愈自己。
路过小区楼下的花坛,这里尽是饭后过来散步的住户,她住在这几乎不跟邻居来往,平时无人认识她,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般。
总有人朝她投去注视的目光,明晃晃的,却什么信息都没表达,小声地同身边人交谈。
她没在意,直到踏入电梯间,旁边是一对母子,小孩子眨着好奇的眼睛看她,忽然拉了拉女士的手,不加掩饰的声音说:“妈妈,你看这个姐姐像不像今天热搜上那个第三者?”
宋洛允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
电梯门打开,女士迅速将小孩带走,她只能听到一句压低音量的:“嘘,谁让你上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孩子别瞎说。”
已经有了预感似的,宋洛允回到家,连灯都没来得及打开,迅速在手机上翻找,点开热搜。
直到现在还有‘爆’的字样,一连几条都是:
#刘叶衫出轨#
#小三,贱#
#刘叶衫工作室回应#
#站姐称是女方纠缠#
#刘叶衫妻子:已离婚#
她与刘叶衫见面的那张照片终于还是出现在网上了,当时他只不过抓了她的手腕,从图片上看却像是在牵手,她以正脸出现在上面,甚至不为她打码,就这么暴露在公众面前。
网络传播速度很快,甚至不需要关注信息真实性,已有漫天言论抨击她。
宋洛允尽力不让自己关注那些言论,但手上却不受控制地翻动,眼神逐渐呆滞,眼泪就这么滴落。
就像是被设计好的,那一幕、那个动作,她的正脸完全印在上面,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哪怕这并非实情,但她没有公司,没有渠道,断了为自己辩解的路,只能眼睁睁看着工作室发了无数篇将锅往她身上推的声明,生生挨下所有骂名。
网络上没有人认识她。
但是现实当中有。
她踏入公司,言论已经在内部发酵,所有人都带着有色眼镜看她,背地里指责她、批胖她,恨不得让她不得好死。
宋洛允已经很累了。
她不想解释,不想在意他们口中说的话,很想请假回去躺几天,或许再也醒不过来,这样就不用面对了。
一个上午她没同任何人说话,到了午休时间,那些人甚至不加掩饰地在她面前谈论起来,“贱”“恶心”“没人性”等词用在她身上,她居然也麻木了。
Eva看不惯那些闲着没事干的人,烦躁地将电脑合上,转动椅子说:“烦不烦?别在这吵。”
她脾气硬,加上资历深厚,话说之后办公室内瞬间安静,无人敢同她唱反调。
起身将宋洛允喊到一边,她同她说:“网络上有些时候就是乌烟瘴气的,现在局面对你不友好,无论你说什么都会被曲解,还不如冷处理,别往心里去,也别看任何言论。”
Eva在这一行待久了,对网络暴力这类事看得很透彻,但毕竟总是以旁观者角度,跟局中人心态完全不同,她无法劝宋洛允坚强。
她说:“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既然解释不了,那就报警,让警察调监控,看看对方还有什么话说。”
宋洛允点头说好。
其实她并不认为自己没有处理好这些事情的勇气,只是她被接二连三的事情打击得很累,她疲于应付,也不愿面对。
说完这些,Eva才说:“刚才我收到通知,从今天开始我们不用再接手刘叶衫那个综艺了。”
“为什么?”宋洛允看着她。
“综艺停播了,估计会黄。”Eva小声说。
顿了顿,才用没那么残忍的语气说:“公司怕影响企业经营,所以决定先观察舆论走向,在结果出来之前公司不会给你分配工作,这段时间你就当作休假,别想太多。”
……
整件事依然在发酵,听同事说楼下已经被堵了,因为有刘叶衫的粉丝扒到宋洛允工作的地点,忙着过来找人要说法。
宋洛允心惊胆战过了一天,带上口罩帽子踏入电梯,好在没人发现她。回到一楼,便可见外面躁动的人群。
过来的人不多,应该只有刘叶衫的几个大粉,但她们固执守在门口,连保安都赶不走。
她打算从侧门离开,但听见一个声音,停下看了眼。
傅泽鸣就在外面,与那些人发生争执,没动手,但字字句句都在维护她。
“你们甚至没有证据,仅凭一张照片能知道什么?这是污蔑人!”
“他出轨该骂的人应该是他自己!你们同为女生,为什么对同性恶意那么大?”
“我不管你们从哪得知的消息,现在都别在这守着了,再不走我报警了!”
宋洛允眼里冒着闪闪泪光,感激地看着他,可惜她此刻无法过去,默默收回视线,往小门走。
穿过熟悉的停车场,马上回到马路边,忽地有个影子从旁边闪过,再下一秒,她的手已经被紧紧拽住。
“宋洛允!”
是刘叶衫,他还穿着那套小狗衣服,但姿态完全不是上次见到他的模样,头发是凌乱的,瞳孔是扩大的,明明紧紧地拽着她,但手却在发抖。
“你毁了我,你毁了我。”他嘴边不停重复,神色绝望,盯着她,“我求求你帮帮我,我好不容易才拥有今天这一切,我不能被你毁了,你要帮我!”
因为惊吓,宋洛允的眼眶也红了,掐着他松开她的手,她怕这又是一个圈套,她不想再陷入他们龌龊的局中。
她冷声说:“到底是谁毁了谁?你在对我造谣,还有脸来找我?”
她不想跟这个人过多接触,边说边往外走,急于离开这个无人路过的地方。
刘叶衫却挡在她面前,不肯罢休:“你以为我想吗?让大家以为我出轨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才是受害者,就因为你,所有通告都停了,广告要解约,公司还要我赔偿,都是因为你!”
宋洛允只觉得可笑。
她不喜欢同精神不正常的人多说,努力将人推开。
刘叶衫继续说:“你别走,你不许走,我让你帮我你为什么不帮?傅总一直在报复我!他不仅毁了我,还毁了我的公司,他会让我以后在牢狱里度过,他手段太恶毒了,他不让我好过。”
宋洛允唇色发白。
刘叶衫的声音还在耳侧。
“你去求求傅总好不好,让他放过我,我错了,我不该惹他,也不该惹你,他太恐怖了,我惹了他是我该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似乎被刺激得精神失常,像是被恶魔扼住了咽喉,只剩下苟延残喘的能力,却还用尽气力求助。
他的话是无数把刀剑,刺入宋洛允的身体。
失去了信息读取能力,无数音调只能组成几个字:
一切都是因为傅淮之。
不能惹他,不该惹他,他们对于他不过是蝼蚁,他轻轻一捻,她就完了。
宋洛允用尽力气推开刘叶衫,努力逃离这里。刘叶衫不肯罢休,却被另一个人扯开,重重地丢在地上。
猛然回头。
是傅泽鸣。
他往刘叶衫腿上踹了一脚,手指着他严肃警告。宋洛允听不清他说的话,直到他靠近她,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检查受伤程度,她依然没有反应,任他摆布。
无数的话语灌入她的耳朵。
“他碰了你哪里?难不难受?他们总是针对你,他们都觉得你好欺负,你不应该被这么对待,洛允,你答应我好不好,我不会让你再难过的。”
声音越来越弱,她听不清,双腿发软,失去了重心。
“洛允——”
……
宋洛允一直在做梦。
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被黑暗笼罩的角落里,身后有黑影在追赶她,她奋力往前跑,却无论如何都甩不开那团黑雾,直到距离越来越近,完全将她吞没。
心脏狂跳,她却还没醒,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吸入黑雾里,她逐渐变形,瞳孔不停被挤压,四肢痛得快炸了,难以呼吸……
她终于睁开眼。
纯白天花板,干净的床,泛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滴滴滴的仪器声。
她还活着。
那股窒息感却留在她的记忆里。
“洛允,你醒了!”傅泽鸣的脑袋冒出来,神色欣喜,“你精神压力太大了才会突然昏厥,你先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那些事情我会拜托家里人帮忙处理,会没事的,你放心。”
宋洛允点点头,其实她根本没心思听傅泽鸣说的话,她好累,只想安静待着。
傅泽鸣却一句接一句说话:“刘叶衫我已经让保安把他拉走了,事情再一次上了热搜,他的前途已经毁了。但是洛允,我怕这件事只是给你的警告,如果还有下次,我不敢保证每次都能那么准时出现在你面前。”
宋洛允头疼得快要炸了。
他却似乎忘记她刚醒来,坚持地说着:“洛允,我知道我做过一些事情让你很生气,但我真的很喜欢你,也不忍心看你这么难过,我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就算是你利用我,让我大哥知道你是我的人,这样即使他还想干什么,我们整个家族都不会同意的,他们都会为了我们撑腰!”
“——好。”宋洛允忽然回答。
话说出来连她自己也懵了,思绪混乱一团。
他说,让她利用他。
这或许是个好办法,傅泽鸣再怎样也是傅淮之的弟弟。
他再如何无情无义,也该放过自己弟弟。
傅泽鸣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很快被兴奋替代。
“洛允,你终于答应我了!”
宋洛允握着被角,麻木地坐起身,低头沉默许久许久,最后从唇齿间滑出几个字:“……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傅泽鸣握住她的手,他的眼里有泪光,“即使不是真的恋人,我们也先交往,感情再慢慢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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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洛允闭上眼睛,盖住即将夺眶的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有没有答应,满脑子只剩下无助,她只想解脱这种生活。
……
傅氏,高层办公楼里的寂静因一声推门声破坏。
傅渝轩站在门口,盯着被震落的一叠纸。
——完了,刚练完拳击,忘记收力,还好门没被他推坏。
傅淮之坐在落地窗前的办公桌,上一秒正头疼工业区一块地的规划,听见声音抬头,眉骨沉沉压下,冷冽的目光投射。
傅渝轩讪笑两声。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如果你听到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你会比我更惊讶。”
紧皱的眉头轻抬,傅淮之转动手上钢笔:“说。”
“查出来了。”傅渝轩推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三折叠手机展开,将屏幕上一份资料递过去。
“张酩前段时间递交了京大的辞呈,同时通过移民申请,估计九月份出国。但据我所知,他并不具备移民条件,傅家早在三年前停止对他的资助,仅凭京大博导的身份并不能支撑他移民所需的资金。”
张酩的学业道路比普通人顺利,多年前傅家家主外出考察过程中出了意外,那时刚上初中的张酩走了几里山路将机油带回来,因此被家主看上,带到傅家开始长达二十年的资助。
张酩成绩好,家主从未在资金上亏待过他,让他过上与其他傅家人无异的生活,直到他读完博士,傅家为他安排京大的工作,整个资助才算完成。
这么多年张酩挥霍惯了,离开傅家的他收入与支出的天平严重倾斜,曾出过擅自挪用学校经费的丑闻,让傅家出面才能摆平。
傅淮之从来不信弃恶从善,恶人内里烂透了,永远不会知足。
“但你说巧不巧,今年三月,傅泽鸣从共管账户里转出一千万,收款方姓张,单字酩。又在4月21号——也就是复试成绩公布的第二天,他再次往同个账户汇款一千万。”傅渝轩说。
转动的钢笔放下。
傅淮之蹙眉:“泽鸣?”
“近两个月傅泽鸣与张酩的交往密切,不仅如此,他频繁联系的还有一位女士,周瑛殊。”
傅渝轩指尖轻轻在手机上滑动,下一份资料出现。
“周瑛殊,宋洛允的生母,七年前改嫁荣森集团创始人,与现任伴侣育有一男孩。去年荣森对外宣布与倪士联姻的消息,后面却莫名取消,倪士对比非常生气,取消与荣森所有合作。”
傅渝轩没明说,但意思很清楚了。
宋洛允的生母希望她代表公司联姻,但她没同意。
“或许是因为如此。”他接着说,“周殊瑛断了对女儿的经济支持,曾试图冒充她向学校申请退学,好在刘奕教授及时发现。”
“傅泽鸣与品行这么恶劣的人相处,所以我猜测是他们串通起来,唆使张酩在复试成绩上造假。”
查到这个结果,连傅渝轩都觉得诧异,怕自己冤枉了人,于是来来回回确认。
结果指向的人只有一个,是傅泽鸣。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傅渝轩饶有兴致地看着傅淮之:“傅泽鸣大费周章做这么多,到底是喜欢他的暗恋对象呢?还是恨她?”
……
宋洛允与傅泽鸣的相处变得微妙。
傅泽鸣照顾了她好几天,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他会把三餐买好送到她家门口。每次宋洛允只能邀请他进家里,两人同处一室,他总会找各种理由与她发生肢体接触。
宋洛允能避开的时候都不会跟他靠得太近,但次数多了,她受不了,便提醒他:“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还是别这样了。”
“抱歉,我太喜欢你了,是忍不住的。”傅泽鸣说,“但牵个手也不行吗,至少在大哥面前我们要亲密一点,不然他不会相信的。”
她怔了怔,不好拒绝了。
傅泽鸣说,下个月是傅家家宴,过两天假期他会回到傅家庄园同兄弟几位商讨家宴事宜,这个时候是向傅淮之介绍她最好的机会。
一想起这些事情,宋洛允整夜睡不着觉,永远不知自己面临的是解脱还是深渊。
一切按计划进行,傅泽鸣回傅家那天,清早从学校开车过来接她,看到她时却皱了皱眉。
宋洛允只穿宽松的短袖与外套,纤细却有线条的绝好身材被藏在衣服之下。傅泽鸣不喜欢她这么穿,他想让所有人知道他得到了这么一个完美的人。
把人接上车,没提前同她说,直接开到服装店。
他说:“换身衣服吧,这么穿不太好。”
宋洛允只想这么穿,因为舒服:“算了吧,只是吃顿饭,不是什么大场合,没必要专门买套衣服。”
傅泽鸣却坚持:“就当我送你的礼物,你去选一套,换上吧。”
再次有了被控制的无奈,如果他要她穿正式点的衣服应该提前告诉她,她家里有,而不是二话不说把她拉过来要她换上。
但宋洛允没坚持,她只想先把这天过完。
傅泽鸣相中一条超短裙,宋洛允不喜欢,选的是相对保守的小香风套装,她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价格,但结账时还是听到了,抵她半年工资。
两个人一同往外走,阳光下宋洛允露出来的一双腿更显精致,她肤色很白,腿又细又直,视线往上蔓延至腰间,线条流畅凹凸有致。傅泽鸣呆呆地看着,连到达停车场都没发现。
宋洛允没看他,但把原先穿的外套搭在腿上,盖住那抹白。
车子往外开,一道难以逾越的贫富分化由此成型。
傅家庄园在主城区内,如同一座城邦铺展在翠绿上,华丽、尊贵,就像上个世纪电影里英国贵族的居住场所被移至现实中,壮观到不敢随意走动。
整栋庄园有三个区域,家主住在南向,东南向是傅淮之的位置,除了家主及准继承人,其他傅家人在这里只拥有一套卧室,但并非自己的地盘,更像寄人篱下。
宋洛允刚下车,身后忽然响了一阵雷,天色阴沉沉,即将下雨。
管家前来接应,她等着傅泽鸣,即将往里走时又犹豫了。
“只是吃个饭,不要害怕。”傅泽鸣在她耳侧说。
他牵住宋洛允的手,或许觉得不够,又挤入指缝间十指相扣,紧紧地握着她。
“我们是男女朋友。”傅泽鸣出声,即使在提醒她,也是在提醒自己。
宋洛允不躲,用了些力气回应他,为了让他们的关系看起来更像真的。
大门推开,视线情不自禁聚集在主位上的人,他姿态随性但板正,指尖轻叩欧式沙发扶手,他并不在意来的人,始终以上位者的姿态同身边人交流,哪怕对方是他的父亲。
窗外又响了雷声,紧接着,倾盆大雨落下。
宋洛允心脏狂跳,但能察觉到牵着的那只手力道增加,显示着他的不安。
“大哥。”傅泽鸣出声。
正倾听的人才偏头,唇角仍端着微微的弧度,比假笑更真诚,比客套更生疏,眼神很快从男人移至身边女人,再停顿在他们紧紧相牵的手。
傅淮之笑容未变,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如淬了冰的双眸让周遭空气凝固,随着时间一分一秒,从那双手开始,将两个人冰封。
“大哥。”傅泽鸣再喊了一声。
双手泛凉,但他发现,牵着的那只手比他更冷。
雷声震天,仿若能毁了整个宇宙。
震耳欲聋中,那个声音却没被盖住。
傅泽鸣认真却着急地说:“大哥,这是我的女朋友。”
宋洛允才清醒似的。
忽然松了牵手的力道,指尖抗拒的力道想让傅泽鸣松手,尽管无济于事。
慌乱间,她对上傅淮之的眸眼。
是警告,是愤怒,失了一贯好心情。
瞬间,连挣扎都不敢,整个人似乎成了一具雕像。
脑子里是一片白,闪过那个时候的对话——
“会跟他在一起吗?”
“不会。”
——记住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