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乐新推出了一个义诊活动，各平台都做了推广。
不过来的人不是很多，一个上午零零星星三四个，老爷爷工作量不大，很有功夫和一开始就在这儿的坐堂大夫谈谈药理、说说药材，然后商量下中午去楼上是吃麻辣香锅还是麻辣烫。
还可以顺带来一杯奶茶，不要糖多珍珠那种。
老医生其实也不太养生。
跟着霍聿来上班的黎乐和陈辰成一起靠在角落坐着。
他微微张着嘴，魂仿佛要从嘴巴里冒出来了。
“黎乐啊，你看起来很不好。”陈辰成关切地说。
黎乐带着黑眼圈的脸朝向了陈辰成，用一双死鱼眼看着对方，“梦魇睡不好，这特么正常吗？”
“啊！”陈辰成被问到知识盲区了。
“呜呜呜，这两天晚上都睡不着。”黎乐捂着脸，一想到自己的样子都被霍聿看在眼里，他就糗得睡不着，半夜脚指头都抠在一起，能在霍聿家重新抠出一个三室一厅，四百平米大平层成为楼中楼_(:з」∠)_
他沮丧地垂着头。
肚子恰在此时发出了咕噜噜声。
“可怜的宝宝，你几天没吃好了？”陈辰成揉揉黎乐垂顺的发丝，感觉手底下毛茸茸的非常可爱。
“两天吧。”
垂头的黎乐看着自己捏在一起的手指，他不是没吃好，他是压根就没吃。
哪怕霍聿的梦境不好吃，他之前也是捏着鼻子垫吧肚子的，这两天吧，实在是不好意思面对霍聿，那个大大大的主卧、那张大大大的床，他都是绕道走的。
自然而然，肚子饿得咕咕叫。
“是没吃好，还是没吃饱？”陈辰成循循善诱。
“没吃。”说完，黎乐猛地捂住嘴巴，一双漂亮的眼睛朝着陈辰成眨巴眨巴。
陈辰成眉头皱了起来，“什么都没吃。”
他是疑问的句子，却显然是肯定的语气。
既然说漏嘴了，黎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松开嘴巴，手有些腼腆的抠抠脸……他越是不好意思，小动作就越是多，支支吾吾地说：“霍聿能看到我。”
“哦……”陈辰成惊讶地目瞪口呆，声音拔尖，音调全变了，“他能看到你？！”
“嗯，他说我第一天出现在他家的时候就能够看到我。”黎乐抠脸的手改成了捂住脸，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他就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怎么会？”陈辰成茫然。
“什么？”黎乐不解，他追问：“梦魇里有这种情况吗？”
“宝，据我所知，没有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现在换黎乐茫然了，“啊？”
陈辰成忽然捧住黎乐的大脸，左看看右看看，仔仔细细地端详，“要么霍聿体质特殊，要么你很特殊，总之你们里面有一个不同寻常，不过……能看见也不算是坏事吧，对于你们来说不是，你们可以有效的沟通了。”
“哦。”黎乐像是小金鱼一样嘴巴o了一下，他心虚地视线乱瞟，就是没有看陈辰成：“我、我试试哈。”
“哈哈，是不是觉得以为他看不见自己，做了什么糗事，所以不好意思面对霍聿？”
被戳破了心事，黎乐点头。
“没的事，你看啊，你突然出现他都没有做出离谱的举动，证明很好的接纳了你，你怕啥。”
“他以为自己精神病，精神分裂了，还去看了医生。”
“哈哈。”陈辰成拍大腿，心里面羡慕得很。
“医生给他开的药，他还吃了一段时间。”
“那些精神了药物别把好人吃坏了。”
“还好只是一段时间。”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间匆匆过了，很快就到了老先生结束义诊的时间，悦乐有专门的司机送他回家，陈辰成朝着黎乐挥挥手，就此告别。
站在娱乐门口的黎乐看着天空，黑压压、阴沉沉，空气凝滞，有风自平地卷起，带着落叶悠悠向上。
“看起来要下雨了。”
“买了东西就早点回家。”
“窗户关了吗？”
“关的吧……”
“你确定？”
“应该关的，阳台的窗户，大不了雨扫进来湿了点，衣服都收了，不要紧。”
“嗯，算了，不想那么多，安心逛超市吧。”
“就是就是。”
黎乐往旁边让了让，让直直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两个人走进了悦乐，他再一次抬头看了眼乌云厚重的天空，转身跟着进了悦乐。熟门熟路地来到了C楼，他在霍聿办公室的门口徘徊，门开了一条缝，能够看到里面的男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工作。
他的眉头微蹙，神情带着一丝倦怠，又像是愠怒，抿紧的唇带出嘴角一点点严厉的褶皱。
这是工作中的霍聿，从来都是一丝不苟。
黎乐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当鼓起勇气准备推开门的时候，Leo飞快地走了过来，差点就撞到黎乐。
当然，要是Leo真撞过来了，对黎乐来说顶多是“穿模”了。
可是感觉不会太舒服。
他急忙让开，让Leo走进去。
听到Leo在汇报工作，黎乐鼓起的勇气宛若被扎破的气球嗖就飞走了。
蒜鸟蒜鸟，先回家再说。
黎乐走到Leo的身后，吸引到了霍聿的注意力。
他摆摆手，示意自己先回去了，也不管霍聿有没有看懂，就率先转身离开。
身后似有视线跟随，只是黎乐没有转身、没有回头。
回家很方便的啦。
蹭个地铁就行。
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地铁里没什么人，黎乐一路低头玩手机，完全没注意到后面进地铁的人身上湿湿的，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下了。
等他从地铁站里出来，才发现了这一点。
好大的雨。
比依萍去要钱那天小一点而已。
黎乐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走进了雨中，雨水骤然包裹住了全身，从里到外不到一分钟就湿透了，他反而没了一开始的顾忌。
在雨里面，他冲啊跑啊。
除了霍聿，没人能够看到他。
他可以尽情地大叫、疯狂地大吼，像猴子一样哇哦哇喔手舞足蹈，不会有人送过来看疯子一样的目光。
是哦，他做出奇怪的举动时，霍聿从来不会有奇怪的目光。
黎乐笑了起来，霍聿只会假装自己没看见，然后在心里面默默问自己，是不是自己精神的投射……
“哈哈哈哈。”
黎乐叉腰大笑，积淀在胸腔里的不快活随着笑声释放。
不过，这笑声没持续多久，到家门口他笑不出来了。
进门密码多少来着？
他茫然地看着大门，企图从脑袋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徒劳地发现，其实自己一直没有主动开过门。
第一次去楼下找披肩，门没关就下去了。
后来每次跟霍聿出门，回家都是霍聿开门的。
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很快就在门口积出一滩水，黎乐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等霍聿回家就是了。
··
悦乐。
会议室。
正听着分管安全的副总汇报相关工作，霍聿忽然站起来走到了窗边。
正在汇报的副总卡了一下，清清嗓子继续说。
只不过众人的神情变得微妙了起来。
霍聿主持悦乐百货七年来，认真严谨、要求严厉是众人对他一致的评价，他不仅仅严格要求别人，也严于律己，上最早的班、下最晚的班、熬最多的夜，老总都这么拼了，下面有怨言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只要努力工作，拿的还是很多的。
像现在这样，开会的时候突然走到窗边，真的是很少有……不，是从未有过。
霍聿站在窗边，落地窗衬得他格外挺拔高大，大雨下，外面的能见度很低，仿佛厚重的天空正沉沉地压过来，有种末世降临的既视感。
会议结束，大雨却还在继续。
霍聿的笔尖点着笔记本，在上面留下了一些难看的痕迹，可他浑然不觉，心里面的杂草就和大雨一样纷乱无章。
“Leo。”
正打算离开总裁办公室的Leo停住了脚步，“霍总？”
“让老刘开车，送我回去。”
Leo点头说：“好的，我就这就让刘司机备车，送霍总回家……啥？！”
Leo的尾音变了调，他是不是理解错了。
霍聿已经关了电脑站起来，他奇怪地看了眼Leo，“怎么了？”
“没、没什么。”
Leo收拾了下心情，连忙走出去先通知司机老刘备车，别说他惊讶了，接到通知的老刘也很惊讶啊，连问了好几遍是不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霍总已经在等电梯了。”Leo对着手机压低了声音说。
老刘哦哦了两声。
Leo不解地看向待在电梯门口等待的男人，明天如果不下雨的话，他一定要看看太阳是从哪个方向升起来的。
太神奇了。
霍总竟然不到点就下班了。
“刘特助。”有秘书处的人来问。
Leo：“什么？”
“霍总要去楼下巡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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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是……”Leo摆摆手，“没什么，大家先工作。”
“嗯嗯。”
Leo快走几步，赶在霍聿进电梯前靠了过去，霍聿不等Leo开口，直接吩咐说：“群里发个通知，趁着雨不大的时候就早点下班，我看了天气预报，晚上还有暴雨。”
“好的。”
霍聿点点头，他走进了电梯。
Leo看着电梯合上，那个男人消失在了眼前，心里面竟然冒出一种“以后霍总都早退”就好了的奇妙想法。
老板太拼了，他们也很难做啊！
一起当咸鱼不好吗？
不知道霍总不能不能接收到他的心愿。
··
车驶入了地库，霍聿不等车子完全歇火就推门走了出去，电梯在一楼不用他等多久就下来了，带着他上了十六楼
打开家门。
“黎乐。”
霍聿喊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心里面没来由地揪了一下，找寻的脚步变得凌乱。
主卧，客房，大客厅，小客厅，阳台，洗衣房等等，四百多平米的大平层他走了一圈，气息微喘，却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霍聿站在小客厅里，冷静克制不在，他眉头紧锁，只觉得心里面的杂草更加旺盛。
他忽然看向沙发的一角。
忙走过去拿开上面的抱枕，露出了黎乐时不时捧在手里面的笔记本，笔记本下面是叠放整齐的，他的披肩。
幸好，这些东西还在。
霍聿在旁边坐下，修长有力的手指不自觉敲打着沙发。
不在家里，他会在哪里？
看向窗外，外面雨那么大。
拿起手机，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霍总啊。”传来了老爷爷的声音。
“老先生，你身边是不是跟着一个梦魇。”
电话那头传来了椅子碰撞桌子的声音，很显然老爷子被霍聿的直截了当吓到了。
“老先生，我身边也有，我一直能够看到他。今天他不见了，他和你的梦魇是朋友，能够帮我问问吗，他知不知道黎乐去了哪里。”
老爷爷深吸一口气，说：“你等等。”
霍聿听到电话另一头老爷爷问着，没有听到回答。
不久后老爷爷的声音在电话内响起，“我下班的时候他们就分开了，小陈看到黎乐回超市了。”
“好的，麻烦了。”
霍聿挂了电话，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出了家门。
一把伞，一个人，雨变小了，路上积水，一行路灯。
一个屋檐，一条小狗，一个梦魇。
霍聿放慢了脚步，上下起伏的胸膛逐渐平复，他走了过去，把伞倾斜。
“你今天这么早！”逗着小狗的黎乐发现没有雨了，抬头却看到了给自己撑伞的霍聿。
霍聿应了声，“应该和你说一声的。”
“哈哈，你咋和我说。”
“我加你好友吧。”
黎乐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可、可以吗？我不是人欸。”
“试试吧。”
“哦，那就试试。”
黎乐撑着膝盖准备站起来，但他蹲得时间太久了，腿麻，一个趔趄差点跪地上，幸好有霍聿扶着才没有摔个狗吃屎，虽然狗就在这里。
靠着霍聿的手臂，大家都穿着短袖，肌肤贴在一起，被雨水打湿的皮肤凉凉的，贴在一块儿却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热量。
黎乐有些不好意思，他低着头，被雨水打湿的呆毛倔强地“弯着腰”。
和他待了一个多小时的小狗像一颗被嗦过的芒果核，唔唔唔地甩着尾巴。
“能够养吗？”过了会儿，黎乐仰起头，期待又忐忑地看着霍聿。
“我能够照顾它，不让它弄脏家里，不会给你添麻烦……”黎乐说着说着声音变小了，他觉得这么说已经够麻烦了，“还是把它送到物业吧，他们那边好像有收养小狗。”
“带回去吧。”
“物业说不定会给它找一个好主人。”
“带回家，随便你起名字。”
“诶？”
“回家吧，身上都湿了。”
“哦哦哦。”
“狗给我抱吧。”霍聿看黎乐抱着小狗。
黎乐疑惑。
“不然别人会看到狗在飞。”
黎乐咧嘴笑了，“哈哈哈，那很喜感了。”
他们加上了好友，他们回家。
霍聿在门口告诉了黎乐大门的密码。
他们各自洗澡，他们给狗洗澡，小狗被起名芒果，因为洗完澡的它更像一颗被嗦过的芒果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