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家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昨晚他们收拾得太晚,特别是搬柜子时,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柜子实在太笨重,顾茂文不小心闪到腰,差点被柜子压在下面,吓得一群人惊叫连连,兵荒马乱的。
顾茂文这辈子经历的事不少,但像这种搬柜子闪到腰的事还是第一回。
虽然睡前江惠君用药油帮他推拿过,但那股酸痛又刺麻的劲儿,让他整晚都没睡好,这精神自然也不好。
江惠君和他一张床,也被他折腾得没怎么睡。
顾远辉昨晚也疼得厉害,同样没睡好。
至于顾远征和顾远湘,两人光是收拾房间就到大半夜,再加上看到自己房里一些心爱的摆件和收藏被砸得稀巴烂,没几样好的,气得够呛,根本就睡不着,而且这一大早,顾远湘还要起床给一家人做早餐,睡得更少。
一群人坐在餐桌前,哈欠连连,食不知味。
顾远征虽然困得厉害,不过他是年轻人,倒是能熬,转头关切地问:“爸,你的腰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找医生看看?”
其他人也关心地看着顾茂文。
“没事。”顾茂文不想在儿女面前丢脸,故作不在意地说,“你妈昨晚用药油给我推拿过了,今天好了很多,只要注意点应该没事。”
江惠君却不放心,“老顾,要不要今天请假在家好好歇着?”这上了年纪的人,闪到腰可不是小事。
顾茂文摇头:“今天局里有个重要的会议,走不开。”
顾远辉顶着一张青肿的大花脸,和顾远湘小声嘀咕:“那贱人真是个搅屎棍,迟早有一天……”
话还没说完,就见顾溪从楼上下来。
他吓得打了个嗝,只觉得浑身都在疼,猛地闭嘴,脸上一阵心虚。
顾溪神色自然地坐下吃早餐。
看到害他们没睡好的罪魁祸首,顾茂文夫妻的脸色实在不好。
昨晚顾茂文拍她的房门,手心都拍肿了,顾溪始终没有开门,让他气得够呛。这么多孩子,就算当年最犟的长子顾远扬,也没像顾溪这样叛逆乖张,给他气受,挑战他的权威。
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在,估计都想破门进去,将她揪出来跪地板。
要是撞坏门找人来修,还不知道外人怎么看呢。
顾溪给自己盛了碗豆粥,配着煎鸡蛋和咸菜慢吞吞地吃着。
她皱着眉,一边吃一边说:“鸡蛋煎得太老,放的盐太多,又腥又咸,不好吃。”
胃在翻腾,让她恶心欲吐,但她忍住了,强迫自己进食。
进食是活着的方式之一,总不能还没死就搞垮身体。
忍着身体极度的不适,她努力地往胃里塞东西,能塞多少就塞多少。
顾远湘听到这话不禁委屈,心里想着既然不好吃那就别吃啊。
从小到大她被父母和兄弟们宠着,没怎么做过家务,在顾溪没回来前,家里有保姆,后来保姆回老家了,还有顾溪包揽家里所有的家务,同样不需要她动手,她只要舒舒服服地坐着等吃就好。
她也是最近才在江惠君的指导下做饭的,能做熟都算不错。
顾茂文将筷子拍在桌上,生气道:“不好吃就别吃,给我滚出去!”
江惠君见老顾生气,想起昨晚的事,担心父女俩真的闹到不可收拾,苦口婆心地劝道:“溪溪,你少说两句,别惹你爸生气!还有,湘湘一大早就起床给咱们做早餐,真是辛苦了,她已经做得很不错。”
这么说着,她一脸心疼地看着养女,顾远湘越发的委屈。
顾溪疑惑地看她,“她辛苦?我从三岁起就开始做饭、下地干活,给全家人洗衣服,做了十几年,你怎么不说我辛苦?”想到什么,她冷下脸,“所以她做顿饭就很辛苦,让你们心疼得不行,我干了十几年的活就不辛苦,是吗?”
众人:“……”
江惠君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不对。
她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听到顾溪继续说:“虽然不好吃,但比乡下掺着野菜的窝窝头好吃多了,至少没有苦涩味,也没有硬得磕牙,还能吃饱。而且鸡蛋这东西,一年到头都不能吃一次,这可是稀罕物呢,女娃没资格吃……”
众人听得一愣。
这种话她以前从来没有说过。
虽然知道她在乡下长大,可她在乡下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并不清楚,对农村生活的印象不深,也没具体概念,更不知道作为女娃在乡下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不说,他们也从来不问。
或许顾溪刚回来时,江惠君会关心地问几句,但那些问题大多只是流于表面,那时候她更担心顾远湘会因为自己不是顾家的孩子多想,会做出什么傻事,心思更多的在养女身上,没怎么用心听顾溪说什么。
后来见顾溪安安静静的,帮着家里干活,家里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便不再问。
顾溪说完后,继续吃早餐。
她说这些倒是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陈述,好教他们知道,以前她过的是什么生活,现在她不想再给人当牛作马,不想干那些事了。
如果他们要她干,她只能继续打人。
众人不知道说什么,心情十分复杂。
江惠君心里闷闷的难受,说道:“溪溪,你以前怎么不和我说?”
“说什么?”顾溪抬头看她,目光在这群人脸上转了转,神色平静,“我说了有用吗?你们都嫌弃我没文化,又丑又土,不能像顾远湘这么干净漂亮又体面,我给顾家丢脸,害你们丢脸,当初我回到顾家这事,让顾家成为家属大院里的笑话,让你们觉得不应该接我回来的……”
“溪溪,我们没这么想。”江惠君赶紧打断她,面上有些不自在。
顾茂文僵着脸,就算心里这么想,被她说出来,让他觉得难堪无比。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性子沉闷、嘴笨的女儿如此能说会道,说起话来怼得人心口疼。
顾远征难得怔住,不知怎么的,心口微涩。
顾远湘低头不敢说话。
只有顾远辉暗暗撇嘴,觉得她有自知之明。
顾溪完全不在意这些人的反应,说道:“你们有没有这么想自己清楚。”
顾茂文听不得这种话,生气道:“你什么意思?怨我们不成?我们是你的父母!”
在他看来,不管父母做了什么,为人儿女都不应该怨恨父母,这是不孝。
顾溪的指责在他看来就是不对!
顾溪丝毫不悚他,继续说:“你们不会以为大院里的人不知道吧?说不定人家私底下不知道怎么嘲笑你们,笑你们是冤大头,脑子有问题,不疼自己受苦的亲生女儿,反而去疼个在城里过好日子的假女儿,想必你们给别人养孩子养得很快乐吧?”
餐桌前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顾溪,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话真是太锥心了,对好面子的人而言简直是绝杀。
“你你你……”顾茂文抓着筷子的手都在发颤,“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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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惠君脸色大变,“是谁说的?!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说这种话……”她也气得不行,生气之余又有些心虚。
顾溪道:“大家都在说,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私底下去问。”她歪头想了想,“妈,你不是和陈芸笙她妈交好的吗,可以去问她,她应该会告诉你。”
见她连人选都有,那应该是真的。
江惠君和陈芸笙她妈其实不算交好,只是同在一个大院住着,陈芸笙她妈是个爽快人,做事敞亮,和很多人都聊得来,在众人看来,这两人确实交情很不错,要不然陈芸笙不会和顾远湘玩在一块,父母的交情也会影响到孩子。
顾茂文和江惠君僵硬地坐在那里,完全忘记反应。
夫妻俩都是爱面子的人,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自家被人看笑话,希望一辈子体体面面的。
他们夫妻这辈子最不体面的事,就是出了抱错孩子的事,以及亲生女儿被那对愚昧无知的乡下夫妻养得又丑又土,胆小怯懦,上不得台面,给他们丢尽了脸。
正是如此,他们才会更偏爱被他们养得大方漂亮又有才华的顾远湘,这才应该是他们女儿该的有样子。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们面上却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仿佛没有嫌弃亲生女儿丢脸,觉得他们对两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甚至送顾溪去读书,五年时间就让她从小学读到高中毕业,没有亏待哪个。
他们家还是和和睦睦的,没有什么变化。
哪知道外头居然传成这样。
只要想到家属大院里的那些人居然如此看待他们,私底下不道怎么嘲笑,夫妻俩就难以忍受。
顾茂文又气又怒,倏地站起,哪知道因为动作太大被绊倒,连人带椅往后仰,直接摔下去。
“老顾!”江惠君惊叫。
其他人赶紧起身去扶他,挤在一块儿,七嘴八舌地叫人,一阵闹哄哄的。
幸好顾茂文只是摔了一跤,人看着没什么,就是昨晚闪到的腰疼得厉害。
他铁青着脸,被江惠君和顾远征扶起来重新坐下。
等他们看到依然坐在那里,不为所动,居然还在慢吞吞吃早餐的顾溪,都忍不住动怒。
顾远征厉声喝道:“顾溪,你真要这么气爸妈吗?”
他能原谅顾溪打人、砸房间的那些行为,但她这么气父母就太过了。
顾溪抬眼看他,又看向顾茂文和江惠君。
顾茂文的脸色十分难看,江惠君避开她的目光,像是不忍,又像是在生气。
突然,顾溪用力地将手中的筷子朝顾远征砸过去,冷声说:“你怎么能凭白诬赖人?明明是外头的人笑话他们,让他们生气的,关我什么事?那些话又不是我传的!”
顾远征:“那你也不能说得这么直接,让爸妈听了难受。”
“难道我不说那些闲话就不存在,他们就不难受?”
顾溪生气地站了起来,朝他走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衣服,然后一拳朝他挥过去,将人打倒在地。
顾远征翻倒在地,下巴及嘴角的地方瞬间就青了一块。
“啊——”
江惠君和顾远湘吓得叫出声。
顾远辉身体一滑,条件反射性地缩到桌子底下,抱住脑袋,这是被顾溪打出心理阴影了。
顾溪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怒瞪着自己的顾远辉,神色冷漠,“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打烂你的嘴!”
说完,她转身去厨房重新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坐下来继续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