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
剩下的巫师先慌得脚软,骨杖在石板上磕出杂乱的响,可瞧见同伴干尸脖颈上未散的绿雾,反而逼出几分困兽的狠劲。
满脸刀疤的巫师猛地踹翻身边的铜鼎,鼎里熬得浓稠的尸油“哗啦”泼在地上,油珠滚过之处,竟烧起幽蓝的小火苗,映得他眼底全是戾气。
“怕个屁!我们十三人,各怀秘术,还杀不了他一个藏头露尾的东西?”
这话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众人忘了惧意。
穿红袍的女巫指尖划过腕间的血痕,将血抹在缠满黑发的骨鞭上,鞭梢瞬间缠上三尺绿火。
“啪”地甩在石柱上,火痕竟凝成蛇形符咒,嘶嘶吐着信。
胖巫师掀开蛊罐的刹那,无数黑蛊虫“嗡”地腾起,翅膀泛着毒光,落在石板上就蚀出小坑。
最年长的巫师则往额间抹了把坟土混的黑血,双手结出扭曲的泰式咒印,地面“咔嚓”裂开道缝。
三具腐尸举着生锈的骨刀爬出来,眼眶里的幽蓝火光照亮了它们胸口的破洞,那是被活活掏心炼尸的痕迹。
“杀!”刀疤巫师嘶吼着率先冲去,铜鼎举过头顶。
鼎沿的尖刺泛着冷光,竟还刻着“噬灵”咒纹,显然是想借鼎砸伤黑袍的同时,吸他的阴煞。
黑袍仍坐在石椅上没动,兜帽下的绿火只轻轻晃了晃,像风吹过鬼火。
直到铜鼎带着腥风砸到头顶三尺处,他才缓缓抬眼,声音裹着千年寒潭的凉气,压过了满室的嘶吼。
“就这点能耐?”
他抬手虚虚一握,没有花哨的动作,刀疤巫师手里的铜鼎突然“咔啦”炸响,裂痕顺着咒纹蔓延,鼎里的尸油竟反着往他身上泼去。
那油火沾到皮肉就“滋滋”烧,疼得他惨叫着扔了鼎。
更骇人的是,他掌心被鼎碎片扎出的血珠,刚滴到地上就被一股无形的力扯向黑袍,在空中凝成细弱的血线,顺着黑袍的袖筒钻了进去。
“你们修炼的巫术,”黑袍的蛇信轻轻吐了吐,腥甜的气混在话里,飘得满室都是。
“从尸蛊的炼法,到控灵的咒诀,连结印时指节弯曲的弧度,”他顿了顿,兜帽微微抬起,露出半寸泛着幽蓝的鳞甲。
“都是我千年前随手刻在树皮上的残篇——拿我的东西来杀我?”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轰隆隆”震得烛火乱颤。
黑鳞藤蔓不再是缠脚踝的细枝,而是像疯长的巨蟒般窜起,藤上的倒刺泛着青黑的毒光。
缠向腐尸的藤蔓一收紧,倒刺瞬间扎进尸身,不过两息,那三具腐尸就瘪成了贴在藤蔓上的干皮。
卷向蛊虫的藤蔓轻轻一绞,黑蛊虫全成了碎渣,绿汁溅在石板上,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女巫的骨鞭刚抽到黑袍身前,就被一道绿火燎中鞭梢。
火舌顺着头发缠的鞭身往上爬,她惨叫着甩手,整条胳膊竟像被扔进熔炉,皮肤瞬间焦黑,连骨头都隐约可见。
老巫师的咒印刚结到第三式,突然捂着心口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
他体内的阴煞正顺着血脉往外涌,皮肤下的血管鼓得像要炸开,最后“嘭”地溅出黑血,溅在石椅上,被蛇纹符文瞬间吸干。
刀疤巫师见状,魂都飞了,转身就往后门跑,可刚跑两步,一道青黑的蛇信突然从黑袍袖筒里窜出,“唰”地缠住他的脖颈。
那蛇信比精铁还硬,勒得他眼球凸起,脸涨成紫黑,体内的精气顺着蛇信往黑袍体内流。
不过瞬息,他就成了具套着衣服的干尸,风一吹,骨头“咔嗒”响。
剩下的巫师彻底崩了,有的往桌底钻,有的撞门,可黑袍的黑鳞藤蔓早已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将教堂罩得严严实实。
有个年轻巫师掏出符纸想烧,符纸刚点燃就被绿火反烧,连带着他的手一起成了焦炭。
还有个想躲在干尸堆里装死,藤蔓却像长了眼,缠住他的脚踝就往黑袍方向拖,精气被吸干时,嘴里还断断续续喊着“饶命”。
混乱刚起时,颂猜就攥紧了手心的汗。
他见过黑袍炼化阴煞的狠劲,知道这些人连塞牙缝都不够。
没等女巫甩出骨鞭,他已悄悄往后挪,断木肢在石板上蹭出的轻响,混在惨叫声里竟没人察觉。
左手飞快摸向腰间的布囊,指尖触到那颗暗红色的蛊卵时,心脏都在颤。
这是“疾行蛊”,早年用百只野兔精血炼的,捏碎后能借虫力催快三倍速度,是他藏了十年的保命符。
刚将蛊卵按在掌心,身后就传来女巫的惨叫。
颂猜回头瞥了眼,正看见她焦黑的胳膊掉在地上,骨鞭“啪嗒”砸在尸油里,瞬间烧成灰烬。
他没敢再等,指甲掐碎蛊卵的刹那,一股热流顺着掌心窜向四肢,伤口的疼都被压下去几分。
弯腰抄起块破布裹住断木肢的碎肉,转身就往后门冲。
一推就开,晨雾裹着草木的腥气涌进来,竟成了他眼里唯一的光。
“想跑?”黑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没有怒意,却像冰锥扎进后颈。
颂猜跑得更急,脚下踉跄着撞在门框上,额头磕出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也顾不上擦。
可刚跑出教堂十步远,脚踝突然一麻,像被针扎了下。
低头时,脚腕上正爬着只米粒大的黑蛊,虫背泛着幽蓝的光,爬过的地方,皮肤瞬间凉得像冰。
是“噬血蛊”!
黑袍最毒的追踪蛊,专靠血腥味定位,一旦钻进皮肉,能顺着血管啃到心脏,连骨头都能蚀成渣。
“盟主饶命!”颂猜“噗通”跪倒在地,伸手想把蛊捏死,可那虫早钻进裤腿,脚踝处的皮肤瞬间鼓起道黑线,正往大腿爬去。
“我、我愿献出血蛊炼制秘法!还能帮您抓那中原法师!”
黑袍没追出来,只站在教堂门口,兜帽下的绿火亮得刺眼。
他抬手虚指,颂猜腿上的黑线突然加速,疼得他在地上打滚,喉咙里的嘶吼像破锣。
那噬血蛊不仅啃噬血肉,还在吸他的阴煞。
他能清晰感觉到丹田处的寒气顺着血管往外流,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的井水,一点点消失。
“你的血肉,比那些废物纯些。”
黑袍的声音飘过来,带着蛇信吞吐的腥气。
“留着也是浪费,不如补我内丹。”
话音落时,颂猜突然觉得心口一紧,像被无形的手攥住。
低头望去,胸口的皮肤竟缓缓鼓起,无数细小的黑影在皮下游动。
是噬血蛊引来了更多的蛊虫,正从他的七窍、伤口往里钻,啃噬他的五脏六腑。
他想抬手求饶,却发现手臂已僵得动不了,视线渐渐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黑袍伸出的那只带鳞的手,指尖泛着绿火,正对着他的方向虚握。
“不……”最后一声求饶卡在喉咙里,颂猜的身体突然“嘭”地缩成一团,像被抽空了所有血肉的皮囊,只有衣服还维持着人形。
黑蛊虫从他的七窍里钻出来,拖着暗红的血珠,密密麻麻往教堂门口爬,最后全钻进黑袍的袖筒里,只留下满地黑血。
黑袍抬手吸完最后一缕魂魄,袖筒里传来蛊虫“吱吱”的轻响,石椅上的蛇纹符文又亮了几分。
他望着颂猜干瘪的尸体,兜帽下的绿火轻轻晃了晃:“这点养料……还差得远。”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教堂的石墙上,却照不进那扇敞开的后门,只在门口投下道漆黑的阴影。
黑袍转身走回教堂,身后的尸体很快被赶来的黑蛊虫啃得只剩副骨架,连骨头缝里的血肉都没剩下。
在他眼里,这些巫师从来都只是“养料”,用完了,便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