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铮从彩虹邨回来时,背包还沾着股艾草混檀香的味儿,没回自己办公室,径直就往白丽儿的办公区走。
抓鬼部队还没正式搭起来,请假得找白丽儿才行。
办公室门没关严,留了道缝,他刚推开门,就见白丽儿正对着桌上的队员名单皱眉,手里的钢笔攥得指节都泛了白,笔尖在“射击培训”那栏反复划圈,都快把纸戳破了。
桌角放着杯凉茶,杯壁凝满的水珠顺着往下滴,在桌面积了一小滩,显然泡了大半天早凉透了,她却连碰都没碰,满脑子都是筹备的事儿。
“督察,跟您说个事,我得请个假。”王铮拉过旁边的金属椅,椅腿蹭地面“吱呀”响了声,他赶紧放轻动作坐下,把得仔被泰国黑巫师缠上、必须去泰国断邪源的事儿简要说了遍。
白丽儿手里的钢笔“啪”地往桌上一搁,力道大得连笔帽都震得跳了下,旁边的文件夹都滑了半寸。
她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急色,嗓门都提了八度:“去泰国?对付黑巫师?你疯了?”
话刚出口,她又意识到语气不好,赶紧往前凑了凑,压低声线却没藏住担忧。
“我知道你能收拾僵尸、镇得住游魂,但那是泰国!
黑巫师的路数跟咱们这边的邪祟完全不是一回事,你连人家坛场藏在哪儿都不知道,真出点事,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
再说抓鬼部队还等着你来定培训流程,你不能冒这险!”
王铮指尖反复蹭着口袋里的茅山平安符,符纸边缘都磨得发毛了,语气却稳得很,眼神里透着股认死理的坚定。
“督察,我当初学道就是为了自保,怕哪天撞上个僵尸、恶鬼,连掏符的功夫都没有,只能等着被祸祸。
可现在不一样,得仔就是个普通小伙子,就因为好奇玩了次‘见鬼十法’,要被邪祟缠到耗光阳气,我要是不管,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我这‘教官’当着也没底气。”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我去了也不会瞎闯,凭我现在的本事,真遇上事,自保肯定没问题。”
怕白丽儿担心工作,又赶紧说:“抓鬼部队的培训计划我今天会写好,绝不会耽误筹备的事儿。”
白丽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王铮眼里没半分犹豫,显然早把主意拿定了。
她沉默着端起那杯凉透的凉茶,抿了口又放下,揉了揉眉心,语气终是软了些:“我知道劝不动你,你这性子,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到了泰国,每天跟我报个平安,别让我在这儿瞎琢磨。要是觉得不对劲,别硬撑,赶紧买机票回来,天大的事儿,咱们再想办法。”
王铮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小心的。”
他还想再说两句,这个时候,办公室门“砰”的一声突然被撞开,金麦基和孟超扶着门框冲进来,俩人呼哧呼哧喘得像刚刚跑了完八百米似得。
“王署长!”孟超先拽住王铮的胳膊,布包都快蹭到他身上了,“你要去泰国,带上我们呗!我们虽然没你会画符抓鬼,但好歹能帮你看行李、盯个梢,夜里守着门口不让人闯,总比你一个人强!”
金麦基也赶紧点头:“就是!咱们三个一起去,多个人多双眼睛,真遇着陷阱也能搭把手!”
王铮看着俩人眼里的急切,心里暖了暖,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这次对手是泰国黑巫师,我连他有什么手段、坛场在哪儿都不知道,带着你们就是把你们往火坑里推。”
他拍了拍俩人的肩,语气认真。
“你们留在香江,帮白督察盯着抓鬼部队的筹备事儿,等我回来,还得靠你们一起带队员练符箓、练配合呢。”
末了又补了句:“放心,我肯定平安回来。”
金麦基耷拉着脑袋,孟超也蔫了。
俩人还想再说两句,可看着王铮坚决的眼神,最终也只能蔫蔫地应了声。
两天后,香江国际机场人潮攒动,广播里循环着登机提示,行李箱滚轮“咕噜咕噜”的声响混着人声,闹得人耳朵发沉。
王铮背着鼓囊囊的黑色背包,侧面拉链没拉严,露出来半张黄表纸的边角,刚走到值机口,就看见得仔踮着脚朝他这边望,身边还站着个穿米白连衣裙的姑娘。
那姑娘手里攥着个帆布包,眉眼跟得仔有几分像,就是眉头皱得紧紧的,正上下打量王铮,眼神里的怀疑快溢出来了。
一会儿瞟瞟他没显老的脸,一会儿瞅瞅他背上看着不像“装法器”的背包,嘴角还抿着,明显不相信。
“表姐!可算等着王署长了!”得仔赶紧拽了拽姑娘的胳膊,声音都比平时高了点,生怕王铮没听见。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王署长,上次在警署就是他帮我驱的邪,这次去泰国全靠他了!”
阿may却没动,反而往得仔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低的,却还是能飘进王铮耳朵里。
“你没搞错吧?这小哥看着比你还嫩两岁,细皮嫩肉的,哪像能对付黑巫师的人?别是来骗咱们机票钱的江湖骗子吧?”
说着还悄悄拉了拉得仔的衣角,眼神里满是“你可别傻了”的提醒。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王铮没急着辩解,从背包侧袋掏出个巴掌大的青瓷小瓶,瓶身上还刻着个简化的茅山符纹。
他拧开盖子,里面装着澄清的液体,凑近时能闻到淡淡的艾草香。
“这是提前用艾草水浸过的牛眼泪,茅山术里用来开临时天眼的,能让你们看见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他指尖蘸了点牛眼泪,分别在得仔和阿may的眉心轻轻点了下。
液体刚碰到皮肤,阿may突然“啊”地尖叫一声,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连衣裙领口,脸色白得像纸。
“有、有东西!在我肩上!巴掌大的小东西,浑身青紫,眼睛红得像血,爪子还抠着我的衣领!”
得仔也看呆了,眼睛瞪得溜圆,指着阿may的肩膀,声音都发颤。
“真、真有!它还动了!往阿may脖子那边爬!”
说着就想伸手去拍,却被王铮一把拦住。
“别碰!”王铮语气沉了沉,“这鬼婴缠得紧,硬拍会让它反扑,伤你表姐的阳气。”
他边说边从背包里掏出张黄表纸驱鬼符,指尖捏着符角,低声念起茅山驱鬼咒,声音不高却透着股镇邪的力道。
咒语刚落,符纸“腾”地燃起淡金色火光,他往前一递,金光瞬间罩住阿may的肩膀。
鬼婴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身影在金光里渐渐扭曲、消散,连带着阿may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也没了踪影。
阿may愣了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又晃了晃胳膊,脸上满是惊讶:“不、不凉了!后背那股沉得像背了石头的劲儿也没了!”
她这才彻底信了,快步走到王铮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声音里还带着点后怕。
“王署长,对不起!我刚才不该瞎怀疑您,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一定帮帮我和得仔,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铮点点头,顺手把燃尽的符灰拢进随身的小布袋,指尖还沾着点未散的符纸余温,语气没半分商量的余地。
“去泰国前,三条规矩,你们必须记死了。”
他抬眼扫过俩人,语速干脆:“第一,到了泰国,绝不能单独行动,哪怕去便利店买水,也得先跟我打招呼。
第二,路边小摊的佛牌、符咒碰都别碰,十有八九是黑巫师设的陷阱,沾了就甩不掉。
第三,我让你们走就走,让你们停就停,到了地方之后半分都不能乱闯,更别好奇瞎摸。”
得仔赶紧拽了拽阿 may的胳膊,俩人齐齐点头。
阿 may还用力攥了攥帆布包带,声音透着后怕又坚定:“我们都记着!您说啥就是啥!”
得仔也跟着补了句:“绝不敢乱来!”
这时登机口的广播刚好响起,提示飞往曼谷的航班开始登机。
王铮拎起背包,把肩带紧了紧,朝俩人抬了抬下巴:“走吧,登机了。到了泰国咱们一步步来,都别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