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麦基手里的叉烧包“啪嗒”砸在桌上,油星溅到卡其裤上,晕开一小片黄。
他手忙脚乱去捡,指尖沾了油也顾不上擦,光顾着瞪大眼睛,嘴张得能塞进个茶叶蛋。
“我的妈呀!这哪是玩游戏啊?这分明是把脑袋往鬼门关里塞!”
说着还往王铮身后缩,肩膀都快贴到王铮胳膊上,连呼吸都往王铮身上凑,仿佛那看不见的邪祟下一秒就会顺着得仔飘到自己身上。
孟超攥着油条的手抖个不停,油条渣簌簌掉在裤腿上,连咬了一半的油条都忘了递到嘴边,声音发颤得像寒冬里漏风的窗户。
“那、那你朋友……就这么没了?连、连个死因都查不出来?这邪祟也太、太吃人不吐骨头了吧!”
他边说边往门口瞟,后背不自觉地弓成个虾米,后颈总觉得凉飕飕的,跟得仔说的“背后有东西跟着”一模一样,忍不住抬手蹭了蹭后颈,指腹都能摸到那股发僵的凉意。
王铮没理会俩人的慌神,从背包里掏出黄表纸和朱砂。
朱砂罐拧开时“咔嗒”响,他指尖蘸朱砂没半点犹豫,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声脆得像断竹,符咒的线条又快又利,转眼就勾勒出驱邪的纹路。
画完他捏着符角轻轻一捻,对着得仔眉心虚点一下,声音沉得像敲在铜钟上:“凝神,别慌!”
咒语刚落,驱邪符“腾”地燃起淡金色火苗,光焰稳而不晃,映得他指尖都泛着暖光。
没等烧到指尖,王铮就往前递了递,火苗离得仔胸口还有半尺,得仔身上的阴冷气就先“滋啦”一声响,像冷水泼在滚油里。
得仔猛地打了个寒颤,脸色总算从惨白透出点浅粉,声音里也有了点活气。
“好、好像没那么冷了……身上那股沉得像灌了铅的劲儿,也轻了点……”
可没等他松半口气,得仔突然浑身一僵。
后背像贴了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铁板,寒气顺着衣领往脖子里钻,刚才退下去的阴气跟涨潮似的涌回来,比之前还浓。
他脸色“唰”地又白了,嘴唇哆嗦着,牙齿咬得咯咯响:“冷……又冷了……后背、后背好像有东西在碰我……滑溜溜的……”
王铮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伸手按在得仔肩头。
指尖能清晰摸到那股阴气绕着得仔的魂魄打转,像有根看不见的线紧紧牵着,扯一下就往回缩,怎么都断不开。
他又掏出两张驱邪符点燃,可火苗刚碰到那股阴气,就“噗”地闪了闪灭了,连点青烟都没留下,只在空气中飘着股淡淡的腥气。
“不对。”王铮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那股滞涩的阴邪感,“这不是普通邪祟附着,是有人在背后用术法操控。那股气息有源头,我的符只能暂时压一压,根本清不掉根。”
他看向得仔,语气沉得发紧,“看这路数,十有八九是泰国黑巫师的手段,他们多半在你身上下了‘引魂线’,邪祟就跟着这线走,不断了线,你这辈子都甩不掉。”
金麦基听得腿肚子发软,声音都带了哭腔,往王铮身边又凑了凑,几乎要挂在王铮胳膊上:“那咋办啊?总不能看着他被邪祟缠死吧?王署长,你再想想办法!你之前对付僵尸、吸血鬼那么厉害,这次肯定有辙!”
孟超也跟着点头,攥着王铮的胳膊就不放,手心里的汗把王铮的衣袖都浸湿了:“是啊是啊!你可得救救他,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这邪祟要是再缠上来,咱们谁顶得住啊!”
王铮沉默了会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背包上的布带。
他对付过蹦跳的华夏僵尸、牙尖的西洋吸血鬼,可那些邪祟都有迹可循,能用符箓、桃木剑破。
但泰国黑巫术的路子偏得很,跟他熟的手段完全不是一个路数,手里的家伙根本不够用。
思衬片刻,他才开口:“我认识位前辈,住在彩虹邨,老爷子没出过香江,可早年跟不少南洋、泰国来的人聊过邪术,见多识广,或许能看出问题。得仔,跟我走一趟,碰碰运气。”
金麦基和孟超对视一眼,赶紧跟上,连掉在桌上的叉烧包都忘了拿。
“我们也去!多个人多份胆,万一有啥情况,我们还能帮你看着点背后!”
几人坐警车往彩虹邨赶,轮胎压过坑洼的柏油路,“咯噔咯噔”响得人心慌。
自打上次阿九那档子事出了后,这地方就没了往日的活气。
经济宽裕点的住户早搬空了,空置的单元楼窗户蒙着厚厚的灰,有的玻璃破了洞,碎碴子挂在窗框上,被风吹得晃悠悠。
风灌进空楼,“呜呜”响,像女人低低的哭声,绕着耳朵转。
剩下的都是实在没处可去的老人,整个邨比之前荒凉了不止一星半点。
就算是大白天,走进彩虹邨也透着股阴嗖嗖的冷。
不是天气的凉,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寒意。
刚拐进主巷,王铮就瞥见三楼窗台闪过个模糊的白影,快得像阵风,飘到晾衣绳旁就没了。
再定睛看时,窗台上只剩盆枯了的仙人掌,叶子都卷成了刺团。
金麦基也跟着哆嗦了下,拽着孟超的胳膊往他身后躲,眼睛瞪得溜圆:“刚、刚才那是啥?白花花的一团,飘得比风还快……”
孟超也往四周瞅,脖子转得跟拨浪鼓似的,声音发紧:“不知道啊,别是……别是鬼魂吧?大白天怎么也有这个?不该是晚上才出来的吗?”
王铮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他早知道这地方邪门,之前跟友叔闲聊时,特意问过为什么彩虹邨总有鬼魂出没。
当时友叔正擦着罗盘,听到他的话,指尖顿了顿,语气比平时沉了不少。
“这地方跟早年九龙城寨沾着边,当年整个寨子被烧成了一片灰烬,死了多少人没数清,怨气聚在一起散不去,慢慢就成了鬼蜮。”
他还记得友叔当时看他的眼神,带着点前辈的告诫。
“你现在的本事,对付些小邪祟、低级僵尸还行,这彩虹邨的根子太深,底下压着的东西不是现在的你能扛的。没到高功法师的修为,别去探究这里面的事,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这会儿走在楼道里,空荡的走廊时不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像有人穿着拖鞋慢慢走,可前后看都没人。
一行人里,除了王铮面色平静,剩下三个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金麦基手一直攥着牛仔外套衣角,指节泛白,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呼吸重了惊动什么。
孟超时不时回头瞟身后的楼道,喉结滚来滚去咽口水,空荡走廊里跟着的“哒哒”声,到现在还在他耳朵里绕。
得仔更甚,几乎贴在王铮胳膊上走,手心全是汗,后背的冷汗把T恤浸得发皱,总觉得后颈有双眼睛盯着,不敢回头看。
直到“吱呀”一声推开友叔家门,混着檀香和晒干艾草的暖味瞬间裹了过来。
比楼道里的阴冷舒服太多,连鼻腔里都暖融融的,几人这才总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