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乌云卷着最后几声闷雷掠走时,夕阳正刺破云层,把警署的玻璃窗染成金红色。
空气里飘着湿土混着青草的味,可走廊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还没被雨水冲干净。
“铃铃铃——”值班室的电话突然炸响,在傍晚安静的警署里格外刺耳。
白丽儿接起听筒,眉头越皱越紧,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牛棚闹鬼?”她挂了电话,转头看向墙角的金麦基和孟超。
俩人还在对着墙角的阴影发愣,早晨泥鳅王化灰的场面显然没从他俩脑子里褪干净,孟超的手指还在神经质般绞着衣服袖口。
“刚接到报案,大雨那会儿,城郊牛棚那边说闹鬼。”白丽儿的声音顿了顿,瞥了眼窗外沉下去的太阳,“这节骨眼出这种事,你们俩晚上去看看。”
金麦基的脸“唰”地白了,刚想说什么,旁边的王铮突然“嗯?”了一声,眉头拧成个疙瘩。
这剧情他熟。
原剧里那牛棚根本没鬼,全是些神经病装神弄鬼。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这只“变数”穿过来了,谁知道会不会牵出别的岔子?
要是让这俩怂包单独去,真撞上那吸血鬼三宅一生……
就他俩早晨那腿软的架势,怕是连掏枪的力气都没有。
“我陪他们去。”王铮没多想,直接开口。
金麦基和孟超跟被按了开关似的,猛地抬头,眼里的惊恐瞬间被惊喜冲散。
孟超的声音都变调了:“真、真的?”
“骗你们有糖吃?”王铮勾了勾嘴角。
俩人当即乐了,金麦基还偷偷掐了孟超一把,疼得孟超“嘶”了声也不敢喊,总算不用俩人手抖着摸黑去查案了。
“那我也去。”白丽儿突然开口,指尖在警徽上蹭了蹭。
她是督察,跆拳道黑带的身手摆着,可想起那能把人变成灰的吸血鬼,心还是悬着。
但王铮要去,她就定了主意。
上回王铮灭水鬼时,桃木剑划破水面的瞬间,水花里映出的侧脸,到现在还印在她脑子里。
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像雨后黏在袖口的水汽,挥之不去。
王铮看她一眼,没反对:“行。但晚上到了地方,全听我的。”
白丽儿点头,指尖微不可查地蜷了蜷。
金麦基赶紧接话:“听!肯定听!王署长让咱往东,咱绝不往西!”
夕阳把天边染成橘红时,几人吃过晚饭在警署门口汇合。
没等公车,白丽儿直接开了自己的车过来。
银灰色的豪华跑车,车身擦得能照见人影,市价少说二三十万港币。
金麦基和孟超围着车转了半圈,啧啧称奇。
王铮坐在副驾,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
这年纪轻轻的督察,家底倒是比他想的厚。
不过这话没法问,他只当没看见,转头看窗外掠过的街景。
车开得快,半个多钟头就到了城郊牛棚。
周遭是大片农田,晚风吹过稻浪“沙沙”响,牛棚的木栅栏歪歪扭扭,里头黑黢黢的,像只张着嘴的怪兽。
“王署长,咱、咱直接进去?”孟超攥着手电筒,光打在栅栏上,照出几道深褐色的印子,看着像血。
王铮没说话,率先下车往牛棚走。
木门口挂着的破布帘沾着泥,他掀开时闻到股怪味。
不是牛粪的腥,是种冷飕飕的腥甜,像没擦干的血混着腐烂的草。
他蹲下身,指尖捻起地上一撮灰凑到鼻尖,眉头猛地跳了跳。
这不是烧纸的灰,也不是草木灰,捏在手里凉得刺骨,还带着点黏腻感。
“怎么了?”白丽儿跟过来,手电筒的光打在他脸上,照出眼底的凝重。
“不对劲。”王铮站起身,往牛棚深处瞥了眼,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下,“原以为是精神病装神弄鬼,现在看来……”
他没说完,但金麦基和孟超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俩人的脸又白了,往王铮身后缩了缩。
“难道是……蝴蝶效应?”王铮心里嘀咕,他穿过来这档子事,保不齐真把剧情搅得变了味。
原剧里安安稳稳的牛棚,怎么就真冒出邪味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黑布袋,五雷符的边角硌着掌心,稍微定了定神。
“别出声。”他拽了拽金麦基的胳膊,往牛棚后的草垛指了指,“躲那边,看清楚再说。”
金麦基赶紧拉着孟超猫腰跑过去,草叶子刮得裤腿“沙沙”响。
白丽儿跟在王铮身后,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跆拳道黑带的架子没散,可指尖还是有点凉。
四人蹲在草垛后,晚风卷着牛棚里的怪味飘过来。
王铮盯着那扇虚掩的木门,手电筒的光从缝隙里漏出来,在地上投出扭曲的影子,像有什么东西正扒着门往里看。
孟超的牙齿开始打颤,金麦基赶紧捂住他的嘴,俩人的呼吸全喷在彼此的手背上,又热又急。
王铮的指尖按在黑布袋上,心里数着数。
今晚的月亮被云遮着,正是阴邪出没的好时候。
这牛棚里的东西,到底是跟三宅一生一伙的,还是另有来头?
漏壶似的时间滴答走,转眼熬到了午夜。
周遭静得能听见草叶上的水珠往下掉,“啪嗒”一声砸在泥地里,在这黑沉沉的夜里格外清楚。
突然,牛棚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有人拖着脚在地上蹭,还混着断断续续的怪叫。
“嘘——”王铮猛地按住金麦基的肩膀,指尖用了力。
四人瞬间屏住呼吸,手电筒的光悄悄往声音来处挪。
就见远处田埂上爬过来十几个黑黢黢的影子,歪歪扭扭的。
有的张着胳膊像要扑人,有的弓着背往地上瞅,活像刚从坟里爬出来的。
等那群东西挪到路边的路灯下,孟超手里的手电筒“哐当”掉在草堆里,他捂着嘴,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抖得不成样子:“王、王署长……这些真是人?”
可不是么。
路灯惨白的光打在他们脸上,有的眼白翻得老高,有的嘴角挂着白沫,走路不是张牙舞爪像跳大神,就是摇摇晃晃跟被抽了骨头的丧尸。
更怪的是他们“交流”,嘴里淌着涎水,咿咿呀呀地怪叫,听不出半个正经字,倒像是野兽在哼哼。
金麦基早攥紧了警棍,指节发白,扭头看王铮时,喉结滚得像吞了个鸡蛋。
白丽儿没说话,可肩膀悄悄往王铮这边靠了靠,两人的胳膊肘不经意蹭到一起,她的手还按在枪套上,指腹却有点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