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一只过分苍白的小手猛地从缝隙里挤了进来,带着股蛮劲将门板硬生生扒开。
“小白!跟你讲过多少遍了?别这么拦电梯,要出危险的!”
伴随着燕叔略带呵斥的声音,一个穿校服的小男孩钻了进来。
他头发白得像落满霜雪,连皮肤都透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在昏暗的电梯里格外扎眼。
正是那种医学上称为白化病的症状。
王铮眯起眼打量着他,关于这孩子的片段在脑海里飞速闪过。
因为这副异于常人的模样,在学校总被其他孩子欺负。
家里只有一个叫阿凤的妈妈带着他过活。
而最终的结局,竟是被那个看似和善的梅姨,当成了喂养僵尸的祭品……
想到这,王铮的心中就是暗自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救下他们的性命才行。
叮。
电梯门刚滑开一条缝,小白已经像只轻盈的小兽蹿了出去。
路过走廊时,他猛地一窜,抬手精准拍在长廊上的铜铃上。
“铃铃铃——”
这铃声不像寺庙里的那么清脆,倒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像是有人在暗处摇铃镇魂,又更像在招魂。
“这是镇宅铃,”燕叔跟在后面解释,声音不高,“挂着图个心安,盼着能保平安。”
王铮眉头皱了皱没接话,跟着两人走到 2440号房门前时,眼角余光瞥见斜对门的房号——2442。
好家伙,正是阿豪要住的那间。
这么近,要是他真像剧情里那样想不开上吊,自己怕是第一时间就能听见动静。
燕叔停在了2442号门口,对着一旁的钱小豪说道:“钱先生,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话音刚落,燕叔就是在门上敲了三下,停顿片刻才摸出钥匙:“这屋子空了些日子,敲敲门打个招呼,算是知会屋里‘东西’一声。”
他转动钥匙时又补了句,“进屋叫人,进庙拜神,老祖宗传下的规矩,错不了。”
门“咔哒”一声开了,燕叔迈步进去,反手从布兜里摸出三支香点上。
烟气袅袅中,他对着空屋低声念叨:“平平安安,安安分分,咱们各不相扰,可别瞎折腾。”
燕叔将燃着的香火插进阳台角落的旧香炉里,烟气顺着窗缝溜出去,在风里打了个旋就散了。
身后的钱小豪始终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末了从裤袋里摸出个红封袋,递过去时手指微微发颤。
“哎,不用不用,”燕叔连忙摆手,脸上堆着笑,“就开个门的事儿,哪能要这个。”
钱小豪的声音像蒙了层灰,听不出情绪:“拿着吧,等下……还有事要麻烦你。”
王铮站在门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太清楚阿豪这话里藏着的意思。
等下他在这屋里寻了短见,还得劳烦燕叔来收尸。
红封袋在两人手里推让了两遭,终究还是落进了燕叔手里。
他把红包往制服内袋一塞,指尖在袋口按了按,才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王铮和面前的钱小豪。
脸色忽然沉了下来,语气也郑重了许多:“记住了,晚上十二点过后,能不出门就别出门。真要往外走,务必点上一把香。”
“点香?”钱小豪皱了皱眉,声音里带着点麻木的疑惑。
燕叔往楼道瞥了眼,压低声音:“这世道,总归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夜里头尤其厉害。
所以晚上出门,就点上一大把香火攥着,路上别说话,有人叫你名字也千万别应。”
王铮嘴角勾了勾,接过话头:“您是说,晚上会撞鬼?”
燕叔突然打了个哈哈,手在嘴边扇了扇:“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咱们敬的是心中那片天地,信的是安稳日子。”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实在话,“要是夜里听见门外有什么动静,哪怕再热闹也别探头,真出了岔子,你们再喊我。”
话音落时,走廊尽头的镇宅铃忽然“叮铃”响了一声,像是有人在暗处碰了下,让这几句叮嘱凭空多了几分寒意。
燕叔把该嘱咐的话说完,又跟钱小豪和王铮打了声招呼,说声“有事就喊我”,便捏着钥匙串下了楼。
王铮冲对门的钱小豪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鲁耶的屋子。
门“吱呀”一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寂静。
屋里非常简陋,靠墙放着张军绿色的行军床,光秃秃的床板上连条薄被都没有。
他倒不在意。
自打跟着昆西入门,打坐调息代替睡眠早已成了习惯。
更何况剧情已经开了头,对门的钱小豪随时可能出事,他哪有心思睡?
反手往门后靠了靠,王铮摸出怀里那半本《纸扎术》,当即就是翻阅了起来。
王铮指尖捻着泛黄的纸页,目光落在那些朱砂勾勒的纹样上时,书中关于茅山纸扎术渊源的记述正缓缓铺展开来。
这门技艺在茅山派中算不上核心道法,却是符法与匠心结合的旁支绝艺。
据载自东汉三茅真君立派之初便已萌芽,早期只是以草扎纸糊之物祭祀神灵、超度亡魂。
后来经数代弟子改良,逐渐融入符咒奥义——不同于寻常匠人只重形式,茅山纸扎术的关键在于“赋灵”。
更精妙处在于,一旦纸人得法,便能如臂使指般随心而动,或引路探阵,或执械御敌,全凭施法者意念驱策。
书中总论开篇墨迹虽淡却字字清晰。
凡纸皆可为之,黄表纸最宜画符引灵,剪叠的纸人常作引路童子。
桑皮纸坚韧,适合扎制甲胄兵器,能挡阴邪侵扰。
便是寻常草纸、竹纸,经特殊手法折叠描画,亦可折成简单的纸钱、纸马,用于基础祭祀。
而随着术者造诣日深,能同时驱役的纸人数量便越多,其灵智与战力也会随之精进。
初学乍练者,或许只能让纸人抬臂迈步;但若能将纸扎术练至化境,便是驱策百十个纸人列阵迎敌也不在话下。
技法更有讲究。
剪切需依循特定的尺寸比例,暗合八卦方位。
折叠讲究阴阳正反,如折纸鹤需留七道折痕,象征北斗七星。
最关键的描画工序,需以朱砂混雄鸡血调制颜料,笔锋走势暗藏符箓纹路,每一笔都要灌注法师的法力,再以自身意念为其赋予特定灵智。
是以成品效果全凭施法者的修为与意念强弱。
法力精深者,能让纸扎之物暂具实体,如纸剑可斩邪,纸马能载人。
若意念不专,即便步骤无误,成品也不过是些精巧的纸玩意儿,毫无灵效。
书中甚至提过,传说古代有些天师级的人物,扎出的纸人竟能修出堪比真人的灵识,一身战力连寻常高功法师都难以匹敌,端的是神乎其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