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张成功绘制出符文的经验,王铮心里的那股紧绷感总算松快了些,握着狼毫笔的手也稳了不少。
他深吸一口气,铺开新的黄纸,打算趁热打铁再画几张驱邪符。
可绘制符篆这事儿,从来都是慢工出细活,急不得。
就像老木匠刨木头,一凿子一凿子都得精准到位,差半分都出不来那股子精气神。
每一笔朱砂落下,不仅要拿捏好手腕的力道,还得让法力顺着笔尖缓缓流淌,与咒语的节奏严丝合缝,稍有偏差,符纸就成了废纸。
王铮凝神屏气,笔尖蘸满朱砂,再次落下。
这次符头画得比上一张更凌厉,可到了第二道捆妖绳时,法力忽然有些跟不上,红线顿时变得滞涩,像被冻住的蛇。
他赶紧收笔,额头上又渗出细密的汗珠。
刚才那一下,明显感觉到丹田的法力空了一小块,连带着脑袋都有些发沉。
“果然耗神得很。”他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暗道。
绘制符篆不仅耗法力,还特费心神,每一次落笔都得全神贯注,丝毫不敢分神,这才画了两张,就觉得眼皮子有些发重。
歇了片刻,他重新提起笔。
这次格外留意法力的调度,让那股微弱的气流像细水长流般顺着胳膊往笔尖送。
符头、捆妖绳、符胆,一步步来,嘴里的咒语念得沉稳有力。
当最后一笔落下,黄纸上的朱砂线只是微微亮了下,却没泛起红光,显然是失败了。
王铮也不气馁,把废符放到一边。
他知道,这玩意儿就得靠一次次积累经验,就像杂技团里练顶碗,摔碎百十个碗,才能找到那平衡的诀窍。
他一张接一张地画,失败的符纸在桌角堆成了小丘。
每次失败,都能感觉到体内的法力像被针扎的气球,一点点瘪下去,脑袋也越来越沉,眼前的朱砂红浆都开始发晃。
可他咬着牙坚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多画成一张,就多一分活命的底气。
不知画到第几张,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的咒语落下时,黄纸上突然亮起比第一次更明显的红光,符纸轻轻震颤,那股清冽的气息直冲鼻腔。
王铮眼睛一亮。
成了!
他颤抖着拿起这张符,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丹田空荡荡的,连抬手的劲儿都快没了。
眼皮像挂了铅块,实在撑不住。
他把两张成功的符篆小心翼翼地收好,脑袋一歪,就趴在桌上沉沉睡了过去,连蜡烛都忘了吹。
第二天清晨,鸡叫头遍时,王铮猛地从桌上抬起头,脖颈处传来一阵僵硬的酸痛。
他揉着发沉的太阳穴,只觉得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浑身骨头缝都透着股乏劲儿。
昨晚耗尽法力和心神,睡得又沉又死,连姿势都没换过。
桌上的油灯早已燃尽,只剩半截焦黑的灯芯,晕开的朱砂在废符上凝成暗紫色的斑,倒像是某种诡异的图腾。
他挣扎着坐直身子,摸了摸丹田处,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暖意,比被掏干净的米缸还空。
“得采紫气去了。”王铮晃了晃发懵的脑袋,强撑着起身推门。
清晨的寒气裹着海风扑过来,让他打了个激灵,总算清醒了几分。
警员宿舍的小院里,露水把石板路浸得湿漉漉的,草叶上的水珠在微光中闪着亮。
他对着东方盘膝坐下。
刚闭上眼,就感觉天边那抹熟悉的紫气漫了过来。
比昨天更淡,却像带着薄荷的清凉,丝丝缕缕钻进四肢百骸。
这次引导紫气时,丹田处像被捅破的窗户纸,暖流走得格外顺畅。
那些滞涩的经脉仿佛被温水泡过,渐渐舒展开来,空荡荡的丹田也像是被注入了清泉,慢慢有了丝暖意。
等紫气散去时,王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胸口的沉闷感散了大半。
虽然法力没涨多少,但精神头足了,眼睛也亮了起来。
他活动着筋骨往回走,刚到警署门口,就听见码头方向传来了阵阵的喧闹声。
王铮愣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了。
西湾地方偏,但度假是真不错。
沙滩软和,海水蓝中带点绿,远处礁石被风吹得怪模怪样,衬得这片海挺好看。
再加上消费便宜,所以一到周末,就有不少游客往这儿来,沙滩上很快就跟赶集似的,热闹得很。
等来到警署,迎面就是看到署长陈大卫从办公室走出来,手里转着钢笔,敲了敲桌子:“都精神点!今儿游客多,各司其职。”
他冲鲁耶抬抬下巴:“老鲁,前台电话响了麻利点接,别让人等得着急。”
鲁耶把鸡往墙角一放,拍了拍手:“知道了署长,保证误不了事。”
陈大卫又看向王铮,语气松快了些:“小王,沙滩那边就交给你了。”
王铮刚要应声,就听鲁耶在旁边插了句:“署长,要不我跟小王一块儿去?沙滩人多,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陈大卫白了他一眼:“你去了谁守着电话?就你那点心思,不就是想看美女?”
鲁耶嘿嘿笑了两声,没再接话。
陈大卫重新看向王铮:“去沙滩盯着,别让游客打架,防着点小偷。
有人往深海游就喊住;真有人呛水抽筋,先喊人帮忙,自己能救再下水,别把自己搭进去。”
王铮点头应下:“放心吧署长。”
虽然陈大卫这么说,但是王铮知道,就自己的活儿是实在的。
陈大卫所谓的“盯着全局”,多半是看报纸打瞌睡。
鲁耶的“前台执勤”,也就是守着电话等清闲。
就沙滩上人多,保不齐啥时候出乱子。
吃过早饭,王铮揣着两张驱邪符往沙滩走。
刚出警署,就见卖鱼蛋的阿婆推着小车往海边跑,老远就喊:“小王警官,今儿游客多,可得多照看照看!”
“知道了阿婆,您慢着点!”王铮笑着应道。
带咸味的海风裹着远处嬉笑声吹来,太阳把路晒得滚烫。
他边走边琢磨:自己可不能像王小明那么愣,虽然知道海里有水鬼,但也不会升风暴预警旗。
不是冷血,是心里清楚:水鬼夜里才出来,白天少见。
更重要的是,升旗就是捅马蜂窝。
村民就靠周末游客多,卖点东西挣钱过日子。
升了旗游客全跑了,等于断他们活路。
到时候别说村民提扁担来闹,鲁耶都可能拿他那宝贝下蛋鸡砸人。
还没到岸边,就听见沙滩上的嬉笑声。
几个穿花衬衫的小伙子举着可乐瓶打闹,其中一个差点撞到王铮身上,忙不迭道歉:“对不住警官!”
“没事,慢点跑,别摔着。”王铮摆摆手。
远远看,沙滩全被帐篷、太阳伞、垫子占了。
几个穿比基尼的姑娘在抹防晒霜,见王铮走过来,其中一个笑着打招呼:“警官先生,这儿能搭帐篷吧?”
“靠岸边搭,别挡着路就行。”王铮回了句。
他踩着发烫的沙子往前走,裤脚被风吹得直晃。
不过他不在意这些,而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着小偷摸包,也留意往深海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