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河随着赵光义穿过长廊,一路无言。
他心中隐约猜到此行目的,多半是要面见那位神秘的平老。
不禁对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者,生出几分好奇来。
前些日子与龚杰闲谈得知,平老总是深居简出。
后者来武院接近一年的时间里,见到平老的次数一个手指数得过来。
武院最深处,矗立着唯一一座独栋双层阁楼,楼前栽着几株青松,在风中轻轻摇曳。
“师父。”
赵光义行至门前,轻扣一声。
“光义,进来吧。”
门内传来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推门而入,屋内光线明亮,陈设简洁古朴。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案几,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透着一股淡雅之气。
一个留着八字眉,发须皆白,身着藏青色棉布长衫的瘦削老者正半靠在躺椅上。
右手持着一杆紫檀烟枪,此刻正向着空气中悠然吐出一圈圈青烟。
若非知晓其身份,任谁都会以为这只是个街边纳凉的寻常老叟。
平老看到跟在赵光义身后的江青河,眯着的双眼微微抬了抬,露出一抹探寻之色。
赵光义快步走到平老身侧,附在后者耳边低语几句。
平老听后,指间烟枪微微一滞,目光精芒闪烁,扫向江青河。
江青河顿时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汗。
他强自镇定,恭敬地弯身行了一礼:
“弟子江青河,拜见平老。”
“多大了?”
“十八岁。”
平老微微颔首,烟枪在掌心轻轻一转。
“上前来。”
江青河闻言,深吸一口气,缓步行至平老身旁。
“唰!”
平老的身形骤然消失!椅子上只余几缕未散的青烟。
江青河瞳孔猛地一缩,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数道劲风,如利刃般袭来,在空中留下残影。
“啪!啪!啪!”
平老的指节快逾疾电,在他周身大穴连点数下。
指尖每一次触及衣衫,江青河都感觉一股奇异的热流钻入体内。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几息之间!
待江青河眼前残留的虚影散去,呼吸重新顺畅,便见平老已然重新靠倒在躺椅之中,烟枪凑在唇边,仿佛从未动过一般。
此刻,抬眼看过来,啧啧称奇:
“根基倒是打得扎实...”
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随手抛了过来。
江青河慌忙接住,瓶身触手冰凉,两枚火红色丹丸静静躺在其中,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平老的声音悠悠传来:
“小子,记住每颗均分成五次服用,每次服用视自身状况,至少需间隔三日以上。”
“等你修至圆满之境,再过来这里罢。”
说完,他挥挥手,重新叼起烟枪,吞云吐雾起来,仿佛对江青河失去了兴趣。
“去吧,去吧”
江青河压下翻腾的心绪,恭敬地再行一礼,这才随着赵光义转身离开阁楼。
待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平老喃喃道:
“一个月之内第一境大成,便可力举千斤,难道是某种我未看出的特殊体质?或是曾误食过某种灵果。”
旋即摇了摇头,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掠过眼底。
“罢了,是龙是蛇,且再看他些时日。”
……
回来路上,江青河摩挲着手中瓷瓶,满腹疑惑。
初次拜见平老,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甚至没正经说上几句话,便被打发了出来,他不由向赵光义投去询问的目光。
“赵师兄,这是?”
“江师弟,你手中之物,可是熊筋丸啊!”
赵光义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感慨道:
“师父他老人家虽然话不多,但对你真是不薄,我们当年可从没有过这种待遇,在淬身阶段,便服用上如此珍贵的丹药。”
“好家伙!这不就是阿杰所说的,一枚价值二十两银子的珍贵丹药,平老随手就给了我两枚,相当于四十两白银。”
江青河心头一震,涌起些许暖意。
“江师弟,努力修行吧,莫要辜负你这一身天赋,争取早日到皮肉交融,圆满之境。”
赵光义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眨了眨眼道:
“日后师父收你为徒,我便也有个小师弟,从此不用排在末位了,哈哈!”
“嗯。”
江青河愣了愣神,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他没想到看起来沉稳的五师兄,竟还有如此风趣的一面。
“好了,江师弟,我先回去修炼了,那是我的住处。”
赵光义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掩映在翠竹间的精致独立小院。
“若有修行上的疑难,随时可来找我。”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
......
回到演武场后,众武徒立刻将江青河团团围住。
“江兄,赵师兄单独给你开小灶了?”
“江兄,你方才可是去见平老了?”
“六师兄!以后我们就有六师兄了!”
当一个人只比旁人略胜一筹,或许会招致嫉妒仇视。
但若这个人遥遥领先,与众人不在一个层级时,那么便会收获到崇拜与仰视。
看着连龚杰在内的众人热切的目光,江青河不禁暗自感慨。
他随后只是将面见平老,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众人围上来大多都是凑热闹心理,看到正主不愿再多说,便都散开,各自习练去了。
暮色渐沉,演武场上只剩下江青河与龚杰二人。
“嘭!啪!”
两人身影交错,再度交换了几招。
进武院这些日子,龚杰对他多有照拂,耐心喂招,分享心得,两人早已颇为熟稔。
只是如今,两人碎岩掌同处小成之境。
江青河能够明显感觉到,这种力量刻意压制在同一水平的对练,对他武技精进的效果,已经微乎其微,几近于无了。
数十回合过后,两人默契地停手,走到场边石凳坐下歇息。
“青河,恭喜了!”
龚杰内心复杂地望着这个从初入武院,便刻苦修炼,如今已得平老青睐,即将平步青云的少年。
“阿杰,见外什么。”
江青河擦去额间的汗渍,仰头灌了几口水。
他扭头看向龚杰,犹豫片刻后问道:
“对了,你在武院时日将满了吧?”
龚杰闻言,叹了口气:
“是啊,要离开了...我这点天赋,在普通人堆里或许还算不错,但是入平老门下,还差些。”
顿了顿,低声道:
“只能回去镖局,子承父业了。”
说着,龚杰环顾演武场四周,眼中满是不舍之意。
“只是...这一走,日后押镖护货,风餐露宿,怕是再难有时间,回到这里,好好练上一场了。”
江青河沉默着,无言以对。
他深知对方内心的渴望,那份对留在武院,拜入平老门下,继续攀登武道之峰的执着。
龚杰的修炼资质,较之于普通人,自是远远超出。
奈何平老收徒的要求实在苛刻,遂始终未能如愿。
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江青河只得拍了拍龚杰的肩膀,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