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
“你逃不掉的。”
那声音裹着热气,钻进她的耳朵里。
手腕上的温度,烫得仿佛要将他的指印,烙进她的骨血里。
那一瞬间,林晚晚的世界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导演的惊叹,无人机的嗡鸣,直播间里即将爆炸的弹幕……全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
她的感官,被他无限放大。
她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木屑清香和淡淡汗味的,充满侵略性的男性气息。
她能感觉到他指腹下,自己脉搏那疯狂而失控的跳动。
咚、咚、咚。
每一声,都在嘲笑着她的镇定自若,是多么可笑的伪装。
她所有的冷静,所有的算计,在他这句近乎宣告的呓语面前,土崩瓦解。
逃?
她是在逃。
从穿过来那天起,她就在逃。
逃离林家的庇护,逃离联姻的枷锁,逃离这个男人。
更重要的,是逃离那颗,因为他一次次失控的靠近,而渐渐不受控制的心。
她缓缓地,抬起了眼。
那双清透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寒潭般的冷寂。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怒骂。
她只是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地,覆上了他扣着自己的手背。
她的指尖,冰凉。
他的手背,滚烫。
冰与火的触碰,让裴云霄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裴总。”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不是我逃不掉。”
她顿了顿,冰凉的指尖,在他的手背上,缓缓地,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线。
“是你,离不开。”
轰!
直播间彻底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给他俩助兴!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是你,离不开!卧槽,这是我免费能听的吗?晚姐,我的女王!反向PUA的神!】
【你们懂什么!这不是PUA!这是宣告!这是爱到极致的占有!他怕她跑,她告诉他,她才是他的锚!磕死我了!】
【前面的姐妹,《心动警报》没你得黄!快去给张导当编剧!】
裴云霄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冷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
她永远这样。
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攻破她的防线时,她总能用最锋利的,最冷静的方式,将他狠狠地,推回原点。
甚至,反将他一军。
他笑了。
低沉的笑声,从胸腔里滚出来,带着一种被激怒,又被取悦的复杂情绪。
他缓缓松开了手。
那股灼人的热度骤然消失,林晚晚的手腕上,却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余温。
“你说得对。”
他退后半步,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份独属于设计师的,专注而强大的气场,重新回到了林晚晚的身上。
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刚刚完成的作品。
那只展翅欲飞的木鸟,眼睛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神采。
那是她和他的……共同作品。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她最私密的,最纯粹的创作领域,被这个男人,强行踏足,并且,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各位观众!各位嘉宾!”
张导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举着扩音器,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我们……我们见证了奇迹的诞生!”
“这……这已经不是定情信物了!这是艺术品!是两位嘉宾爱情与默契的结晶啊!”
他带头鼓起了掌。
陆昊也跟着稀稀拉拉地拍着手,看向林晚晚的表情,已经从欣赏,变成了敬畏。
林晚晚无视了这一切。
她拿起那只木鸟,走到镜头前。
“这件作品,我叫它——”
她清冷的声音,透过收音设备,清晰地传遍了全网。
“《囚鸟》。”
直播间的弹幕,再一次出现了诡异的停顿。
张导脸上的笑容,也僵在了那里。
囚鸟?
这是定情信物该有的名字吗?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吉利?
【囚鸟?我没听错吧?晚姐是在内涵什么吗?】
【楼上的别瞎说,这叫艺术!你们不懂!鸟虽然被囚禁,但心向自由!这象征着他们的爱情,冲破了世俗的枷锁!】
【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感觉晚姐不是这个意思……】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晚姐说的鸟,是她自己,那个囚字,说的是……裴总吗?】
这条弹幕,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无数“磕到了”的洪流里。
可裴云霄,却清清楚楚地,听懂了。
她是在告诉他。
你以为你抓住了我,其实,你也成了我的囚笼。
我们,是彼此的囚徒。
他看着那个站在阳光下,神情冷漠,却光芒万丈的女人。
心底那股被系统折磨的烦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想要她。
比任何时候,都更想要。
想要撕碎她所有的冷静和伪装,想要看她为自己失控,为自己沉沦。
想要……成为她真正的,唯一的囚笼。
“很好听的名字。”
他走了过去,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了那只《囚鸟》。
他的指尖,再一次,不可避免地,擦过了她的手心。
林晚晚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抽回了手。
裴云霄却毫不在意,他举起那只木鸟,对着镜头,唇角勾起一个堪称完美的弧度。
“我很喜欢。”
“我们的第一个作品。”
他刻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
轻而易举地,就将林晚晚那带着反抗意味的命名,扭曲成了一场,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亲密无间的宣告。
林晚晚在心里冷笑。
这个男人,永远有本事,将一切对他不利的局面,都变成他的主场。
接下来的时间,节目组再没有安排任何高强度的任务。
那只名为《囚鸟》的木雕,被节目组当成圣物一样,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准备在后续的节目里,反复利用。
午后的阳光,变得有些慵懒。
嘉宾们各自回帐篷休息。
林晚晚躺在自己的小帐篷里,却毫无睡意。
她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他握住她手腕的那个瞬间。
他掌心的热度,他身上的气息,他低沉的嗓音……
还有那只鸟。
那只被他碰过的,不再纯粹属于她的作品。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
她第一次发现,事情,好像真的开始失控了。
不是系统带来的失控。
而是她自己的心。
她习惯了用交易的逻辑去思考一切。
她可以忍受他的靠近,只要把那当成五十万时薪的代价。
她可以配合他的演出,只要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可是,当他踏入她的领域,当他用他的力量,扶住她即将失控的手,当他们共同完成一件作品时……
那条清晰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了。
这已经超出了“心理治疗”和“人形止痛药”的范畴。
这是一种……更危险的,精神层面的入侵。
就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帐篷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她很熟悉。
它停在了她的帐篷门口。
“林晚晚。”
是裴云霄的声音。
“张导让我们去领晚餐的食材。”
林晚晚没出声。
她不想动,更不想看见他。
帐篷外的男人,似乎很有耐心。
他没有再催促,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外面,等着。
他的存在感,强大到,即使隔着一层帐篷布,也能让她感到窒息。
终于,林晚晚忍无可忍地拉开了拉链。
“知道了。”
她从帐篷里钻出来,站起身,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朝着营地中央的物资点走去。
裴云霄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保持着一个既不会触发系统警报,又不会让她感到被过分侵犯的,精准的距离。
可林晚晚,却觉得如芒在背。
她第一次,开始怀疑。
她砌起来的那座墙,到底能不能防住这个疯子。
还是……只是在困住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