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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战神醒·金丝雀笼

作者:兔小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日后,镇北王府。


    凌羽熹被塞进一身层层叠叠的锦缎襦裙里,衣料华美,却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坐在雕花梨木圆桌旁,对着满桌琳琅的珍馐佳肴,眼神却空洞。面前的汤碗,碗沿镶金嵌玉,精致是精致,就是重得她怀疑能当板砖用。这“豪华套餐”升级得太快,她这咸鱼有点消化不良。


    “姑娘,这可是王爷特意赏赐的雪蛤莲子羹,再不喝就凉了。”侍女碧玉端着托盘,声音不高不低,尾音却微微上扬,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乡野之地出来的,怕是没见过这等好东西,也不识它的珍贵吧?”


    凌羽熹抬眼,瞥了瞥那碗白腻腻的羹汤,又看了看碧玉那张略带优越感的脸。她拿起汤匙,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碧玉嘴角刚要勾起得色,却见凌羽熹手腕一转,那勺雪蛤羹稳稳当当地泼向了窗外,几只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起。


    “你——大胆!”碧玉脸色顿变,声音也尖利起来。


    “嘘,”凌羽熹食指抵唇,杏眼弯弯,笑意却不达眼底,“碧玉姐姐,这么大声做什么?雪蛤此物性寒,王爷身上余毒未清,正是需要温补忌口的时候。你连这点医理常识都不清楚,就敢拿来给王爷补身子?这要是吃出了什么差错,是你担待,还是我担待?”她顿了顿,歪头浅笑:“我看,姐姐与其在这里伺候,不如去膳房跟着大厨学学药膳,或者……去茅房那边静静心,好好反省一下业务水平?”


    这番话,不疾不徐,却字字扎心。碧玉被噎得满脸通红,胸口起伏,偏又发作不得。这村姑牙尖嘴利,哪里像是山里出来的!


    正僵持间,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碧玉像是见了救星,又像是怕被迁怒,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来人哭诉:“王爷!王爷您要为奴婢做主啊!这、这位姑娘她……她不仅糟蹋您赏赐的珍品,还出言顶撞奴婢!”


    夏侯渊身着玄色常服,少了甲胄的冰冷,却依旧气势迫人。他并未看碧玉,只淡淡挥手:“都退下。”


    侍女们如蒙大赦,迅速退散,碧玉也只能咬着唇不甘地跟着离开。


    夏侯渊的目光落在凌羽熹素白的手腕上,那里一圈淡淡的淤青格外显眼——是那夜在破庙中,他意识模糊时失控攥出的。他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随即移开视线,声音听不出情绪:“住处可还习惯?缺什么,直接吩咐管家添置。”


    说着,他将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推到凌羽熹面前。匣子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金叶子,在窗外透进的光线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夏侯渊道,“救命之恩,非这些黄白之物所能报答。待本王查清原委,必以天下奇珍相谢。”


    凌羽熹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确实亮了,比夜空里的星星还亮。金子!这么多金子!够她买多少亩地,盖多少间大瓦房,雇多少人伺候,然后自己躺平数钱了!她的咸鱼梦仿佛近在咫尺!


    然而,那光芒只持续了零点一秒,就迅速黯淡下去。她抬起头,眼神带着试探与真诚的渴望:“王爷,这些……能折现成银票吗?或者,直接给我一块地也行。我想回村里,买几亩薄田,种种菜养养鸡,安安生生过日子。”她掰着指头畅想,“到时候日上三竿起,粗茶淡饭饱,多自在。”


    夏侯渊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辨不出喜怒。“不能。”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城中眼线遍布,刺客一日未清,你踏出王府半步,便是死路一条。”他声音微沉,“在本王肃清所有威胁之前,你必须留在这里。”


    凌羽熹撇撇嘴,小声嘀咕:“搞得像个金丝雀……笼子还是纯金的。”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夏侯渊还是听见了。他眉峰微挑,却未多言。


    深夜,万籁俱寂。凌羽熹换上一身轻便的深色衣裤——这是她软磨硬泡从管家那里要来的,理由是锦缎太滑,晚上睡觉不踏实。


    她如同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夏侯渊的书房。白日里夏侯渊说“刺客未清”,她可不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没代价,这王府看着气派,指不定就是个华丽的囚笼。她得自己找点线索,至少弄清楚自己卷进了什么麻烦。


    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檀香。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巨大的书案上。案上摊着边防舆图,旁边是几卷竹简,还有一叠看似紧急的密报。凌羽熹扫了一眼,对这些军国大事毫无兴趣,她的目标是寻找任何与“刺客”或者她自身处境相关的蛛丝马迹。


    她的目光在书架间逡巡,最终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匣子,与白日夏侯渊给她金叶子的那个质地相似,但更为古朴。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她从发间抽出一根磨细了的银簪,对着锁孔捣鼓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匣中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什么机密文件,只有一件东西——她那件在破庙中被血染透,又沾满泥污的粗布裙,如今竟被仔细叠好,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凌羽熹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声音压得极低:“哟,睹物思人?还是战损纪念品?夏侯渊这浓眉大眼的,没想到还好这口古早霸总的调调。”她伸手想碰碰那布料,指尖却在触及前顿住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心头掠过,让她有些烦躁。


    就在她分神之际,窗外陡然传来极轻微的衣袂破风声!凌羽熹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猛地矮身,一个懒驴打滚朝旁边避开。


    “咻咻咻!”


    三支淬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皮钉入她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书架,力道之大,箭羽兀自颤动不休!


    好险!凌羽熹额角渗出冷汗,这反应速度,绝对是专业杀手。


    不等她喘息,一道黑影已如鬼魅般破窗而入,手中短刃直刺她心口!来人动作迅捷狠辣,显然是要一击毙命。


    凌羽熹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脚下错步,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击,同时手腕翻转,抄起旁边博古架上一尊沉重的钧瓷瑞兽摆件,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黑影的太阳穴狠狠砸了过去!


    她如今这身体虽然瘦弱,但求生本能激发出的力量却不容小觑,更何况她还有着前世丰富的“实战”经验——虽然那经验是用在对付山贼上的。


    “砰——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伴随着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同时在寂静的夜里炸开。那黑衣刺客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反应如此迅速,出手如此狠戾,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额角一个狰狞的血洞,红白之物流了一地。钧瓷瑞兽也碎成了几块,散落在刺客身旁。


    浓郁的血腥味迅速在书房中弥漫开来。


    几乎在刺客倒地的同时,“哐当”一声巨响,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夏侯渊手持长剑,如旋风般闯入,剑尖兀自滴着血,显然是刚解决掉外围的同伙。


    他一眼便看见了地上脑浆迸裂的刺客,以及站在尸体旁,手里还拎着半截带血的碎瓷片,裙裾上溅满暗红血点的凌羽熹。


    月光下,她小脸苍白,发丝微乱,那双平日里总是水汪汪、带着几分怯意的杏眼,此刻却像两颗寒星,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子狠厉与淡漠,竟比他手中饮血的玄铁剑还要令人心悸。


    这哪里还是那个在破庙中瑟瑟发抖、向他求救的小孤女?


    夏侯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几步上前,手中长剑一转,冰冷的剑锋已然抵在了凌羽熹的咽喉上,剑气森寒。


    “你,究竟是谁?”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震动与浓重的审视。若说之前只是怀疑她不简单,此刻,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女人绝非池中之物。


    剑锋带来的寒意刺得凌羽熹肌肤微微发麻,但她面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她甚至还有闲心抬手,用手背随意抹去溅在颊边的一点温热血珠。


    然后,她抬起眼,看向夏侯渊那双探究的眸子,先前眼底的冰寒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与茫然。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嘴角慢慢咧开一个笑容,纯良又无辜,仿佛刚才那个一招毙敌的狠角色只是夏侯渊的错觉。


    “王爷,您说什么呢?我当然是……您从山里捡回来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村姑呀。”她声音细细弱弱,带着余悸,“刚才……刚才好吓人,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随手那么一砸……”


    她说着,还配合地抖了抖,好像自己都被自己的“壮举”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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