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茅草屋顶的窟窿上,汇成浑浊的水流漫过凌羽熹的脚踝。
她蜷在潮湿的草堆里,盯着自己细白指尖上沾染的泥污,无数次确认了现实——她死了,又活了。
从现代营销总监变成古代山村孤女,还附赠一贫如洗、屋顶漏雨的豪华套餐。
"晦气!"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杏眼里泛起生理性泪花,"这届穿越体验卡差评!"
原身的记忆断断续续涌进脑海。
父母早逝,独自守着这间破茅屋,靠着邻居偶尔施舍的剩饭残羹艰难维生。
昨天村里来了黑风寨的山贼,见她模样清秀,竟打起了歪主意。
门外传来粗野的哄笑和踹门声。
"小娘子想好了没?跟了咱们黑风寨三当家,保管你吃香喝辣!"
刀疤脸山贼一脚踏进破屋,混着雨水的泥浆溅上凌羽熹洗得发白的裙角。
她垂首瑟缩,暗中摸向身后藏着的削尖竹片,嗓音细若蚊蝇:"...当真能吃饱饭?"
"那当然!"刀疤脸得意地拽她胳膊,"三当家就爱你这副娇滴滴的——"
话音戛然而止。
凌羽熹攥着半截磨尖的竹片,精准捅进他颈侧动脉。
温热血浆喷了她满手,那双含泪的杏眼此刻凝着冰,映出山贼惊愕扭曲的脸。
"抱歉啊。"
她轻声道,"我只想当条安静的咸鱼..."
"可你们偏要踩我底线。"
屋外剩余五个山贼察觉不对,提刀冲来。
凌羽熹手脚并用爬起身,右手抓起灶台冷硬的糠饼砸向为首者面门,左手从倒下的刀疤脸腰间抽出匕首。
第一个山贼被糠饼砸中鼻梁,血水混着眼泪模糊了视线。
凌羽熹趁其踉跄时一把夺过他手中生锈柴刀,反手一刀削断了他的咽喉。
刀光如电,劈、撩、抹!
血线在雨幕中泼洒,混着泥泞绽开暗红的花。
这具身体虽然瘦弱,但原身从小上山砍柴打猎,手脚倒是灵活。
加上她前世练过几年防身术,对付这些酒色掏空身子的山贼倒也不在话下。
她脚下步伐轻盈,躲过劈来的长刀,手中柴刀反挑,划破一个山贼的大腿内侧。
那人痛呼一声,单膝跪地,凌羽熹上前一刀,干净利落地结果了他。
腥甜的血腥味弥漫在雨幕中,混着泥土的湿气,刺激着鼻腔。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血污,也冲刷着她内心深处那点不适应。
她曾是叱咤商场的营销总监,谈判桌上刀光剑影,却从未真正沾染过血腥。
现在,她成了屠夫。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她感到一丝荒诞。
最后一个山贼头目捂着被削断三根手指的右手惨叫:"妖女!你是哪条道上的——"
柴刀贯穿他心口。
凌羽熹赤脚踩过满地尸骸,从血泊里捡起半块硬邦邦的粗粮饼咬了一口。
饼子硬得差点崩掉她的牙,但肚子实在饿得慌。
"营销总监转行屠夫,这跨界够野吧?"她自嘲一笑,忽觉脚踝被什么抓住。
草垛深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扣住她。
玄甲残破的男人浑身浴血,腰间玉牌刻着盘踞的螭龙——当朝战神夏侯渊的徽记。
"救..."他喉间溢出气音,掌心滚落半枚青铜虎符。
凌羽熹盯着虎符上"如朕亲临"的篆字,又瞥向远处山林晃动的火把。
看那火把的数量,至少有几十人在搜山。这家伙多半是被人追杀,躲到了这荒僻村落。
她缓缓眯起眼,心中盘算着利弊。
救他风险极大,不救又觉得可惜——毕竟这可是当朝战神,日后说不定用得着。
"麻烦精。"
她扯开男人染血的衣襟检查伤势,"算你走运,姐的KPI里...正好有急救培训。"
胸前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左肩还插着半截断箭。
失血过多导致休克,但还有救。
凌羽熹熟练地撕下自己的里衣,先将男人胸前的伤口大致清理,冰冷的雨水成了天然的清洗剂。
她用布条紧紧按压伤口,试图止血。断箭卡在骨头里,贸然拔出会造成二次伤害。
她暂时不去动它,只是用布条将肩部缠紧,固定住箭杆,避免晃动。
血腥味在雨中扩散,凌羽熹皱了皱眉。
她将柴刀随手扔在地上,转头看向屋外的尸体。
这些山贼的血,加上夏侯渊的血,很快就会引来麻烦。
她拖着夏侯渊往屋子深处挪动,将他藏在更隐蔽的草垛后。
屋顶的破洞让雨水不断涌入,地面泥泞不堪。
她顾不上这些,迅速检查了山贼的尸体。
几个钱袋,几把破刀,还有一些干粮和酒。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是眼下最宝贵的生存物资。
她将钱袋揣进怀里,又捡起几块尚能入口的干粮,撕开油纸,塞进嘴里咀嚼。
糠饼的滋味实在难以下咽,但她需要补充体力。
外面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隐约还能听到人声。
"快,往这边搜!他受了重伤,跑不远!"
凌羽熹心头一紧。
她快速将散落的竹片、柴刀等凶器收拢,扔到屋子角落。
然后,她将山贼的尸体一具具拖到屋子中央,用破烂的草席和杂物盖住,再用泥土和雨水混合,涂抹在屋子入口,制造出无人居住的假象。
她甚至故意踢翻了灶台,让柴灰和泥水混在一起,看起来更加狼藉。
做完这些,她浑身湿透,泥水和血污混杂,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她躲到夏侯渊身旁,屏住呼吸,紧紧握着那枚虎符。
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雨声渐小,风声呼啸。
屋外的人声越来越清晰,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茅屋前。
"这里有个破屋子,进去看看!"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凌羽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能听到有人在屋外徘徊,雨水滴落在屋檐的声音被放大。
她死死盯着屋门,手中紧握着那把从山贼身上摸来的匕首。
如果他们进来,她必须再次搏命。
"算了,进去也没用,这种破地方能藏什么人?"
另一个声音说,"那群山贼的尸体都还没找到,估计是死在林子里了。咱们去林子里找找。"
脚步声渐行渐远,火把的光亮也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凌羽熹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她大口喘着气,浑身虚脱。
危机暂时解除。
她借着微弱的光线,重新查看夏侯渊的伤势。他的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但比之前平稳了一些。
她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有些发烫。感染是最大的威胁。
"真是个麻烦精。"
她低声嘀咕,"古代医疗条件这么差,你可别死在我手上,不然我这KPl可就白忙活了。"
她从山贼的尸体上搜刮出几块勉强能吃的干粮,又找到一小坛酒。
酒是劣质的烧刀子,度数很高。她用酒擦拭夏侯渊的伤口,简单做了消毒。
夏侯渊闷哼一声,手指微微蜷缩。
"醒了?"凌羽熹没看他,只是继续处理伤口,"别装死,我知道你醒了。要是想活命,就乖乖配合。"
夏侯渊缓缓睁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
他看到一张沾满泥污和血迹的清秀脸庞,杏眼冰冷,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冷静。
他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凌羽熹将一小块干粮掰碎,用雨水浸湿,递到他嘴边。
"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你失血过多,再不吃东西就真要死了。"她的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怜悯。
夏侯渊犹豫了一下,张开嘴,任由她将湿润的干粮塞入。
粗糙的食物勉强滋润了他的喉咙。他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她身上洗得发白的裙子沾满了泥浆和血污,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澈。
她处理伤口的动作娴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比军中那些粗糙的医官还要专业。
"你是何人?"夏侯渊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虚弱。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凌羽熹直截了当地说,"当朝战神夏侯渊,腰间螭龙玉牌,掌心青铜虎符。你被人追杀,躲到我这破屋子里,还差点把我搭进去。"
她将虎符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收回怀里。
"现在,我们来谈谈交易吧。"
凌羽熹直视着他,"我救了你,帮你躲过了追杀,还给你处理了伤口。这笔投资,你打算怎么回报?"
夏侯渊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他从未见过如此直接、如此冷静的女子。
她身上没有丝毫古代女子的娇柔和羞涩,反而带着一种令人不容置疑的强势。
他受伤之前,隐约记得这屋子里有山贼的动静,现在屋子里的血腥味和被处理过的尸体,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做了什么。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山村孤女,竟能斩杀数名山贼,这简直闻所未闻。
"你想要什么?"夏侯渊问道。
"我想要什么?"
凌羽熹冷哼一声,"我想要一条安静的咸鱼生活,可惜你们这些麻烦精偏要来打扰。现在,我想要你承诺,让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再也不用担心屋顶漏雨,也不用担心被山贼抓走。最好再给我一套能防弹的房子,以及一个能自动烹饪的厨房。"
她说着说着,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幽默的抱怨。
夏侯渊听着她古怪的词语,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防弹的房子?自动烹饪的厨房?这女子莫不是在说胡话?
但他知道,她救了他,而他现在身受重伤,性命掌握在她手中。
"只要我能做到,都给你。"他郑重承诺。
"口说无凭。"
凌羽熹从怀里掏出那枚虎符,"这东西,价值连城吧?至少能证明你的身份和权力。在你伤好之前,它就由我保管。等我确认你的承诺能兑现,我自然会还给你。"
夏侯渊看着她手中的虎符,没有反驳。
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是她能掌握的最大筹码。
"很好,合作愉快。"
凌羽熹将虎符重新收好,然后瞥了一眼满屋的狼藉和外面的大雨,"现在,我们得想办法弄点吃的,再把这屋子修修。总不能一直淋雨吧?"
她站起身,走到灶台边,试图生火。
湿柴怎么也点不着,她有些恼火地踢了一脚。
"这破日子,真是比996还累。"
她抱怨着,"早知道就直接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救你这个麻烦精了。"
夏侯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个女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