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初险些摔倒的惊吓中脱离,时绥抱着怀里的小橘猫,看清是谁接住的自己,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
江以桓嗓音一如既往低沉,但其中包含的温柔,叫时绥难以相信这居然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救命,世界这么小吗,怎么会遇见主角攻啊?!
江以桓对此刻时绥堪称惊恐的心情浑然不觉。
他垂眸望着怀中的“少女”。
好漂亮。
那双低垂的眼睛弧度漂亮得惊人,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却始终不肯抬起与他对视。
怎么会连脸蛋都这么精致漂亮?
皮肤好白,腰好细,腿也……
似乎发现了自己在看她,“少女”一个哆嗦,然后死死低着头,恨不得把头都埋进他怀里。
以江以桓的视角只能看到一段纤细的脖颈,以及从黑色裙底延伸出来的两条白嫩嫩的大长腿。
并拢的大腿不安地蹭动着,雪白的软肉互相推挤。
而在那细腻肌肤的晃动间,一点细微的淡粉色小痣映入江以桓眼帘。
“少女”左腿内侧靠近膝盖上方一点的位置长有一颗小红痣,它太不起眼了,几乎要融化在晃眼的白里。
……虽然不起眼,但很色。
江以桓毕竟是个成年人,还正值热气方刚的年纪。
他眼皮一抖,不合时宜地联想到什么,被烫到似的飞快挪开视线。
时绥:他认出我了吗,没有吧,求求了千万别认出我!
江以桓:……怎么还,害羞了。
“没受伤吧?”江以桓又问了遍。换以前,同样的话他不会问第二次。
“……没有。”
时绥头都不敢抬。
江以桓静了一下,这次问的是蜷缩在他怀里的小流浪猫:“那它呢。”
“我、我会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顶着怕被发现的压力,时绥的声音压得更细更软,仿佛受惊的雏鸟,挣扎着想从对方怀里退出来。
江以桓感受到“她”的抗拒,虽然打从心底莫名地不想松手,但还是绅士地放开了力道,只是虚虚地护了一下,防止“她”再次摔倒。
时绥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不是整理自己的裙子和湿透的假发,而是迅速转身背对江以桓,用湿漉漉的雾蓝色长发尽可能遮住自己的脸,想着能躲一点是一点,总之绝对不能被他发现自己是谁。
如此忙活一通后,时绥才想起去捡掉落在地上的透明雨伞。
江以桓见“她”抱着猫不方便,先一步弯腰捡起来,在“她”头顶重新撑开。
江以桓自己的伞也在刚才接住时绥的过程中掉了,整个人完完全全暴露在雨中。
“雨太大了,你腾不出手,我帮你拿着。”
江以桓那件黑色卫衣早已被雨水彻底浸透,沉重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宽阔平直的肩膀。
他个子高,眉眼也狭长,五官深邃带有攻击性,此刻却被雨水打湿,一缕缕的乌发贴在脸侧,遮住了眉眼和银色耳骨钉,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淋了雨的大狗。
或者说是收敛了攻击性,让自己尽量变得亲切的、伪装成狗的黑狼。
“要不要先找个地方避雨?”
他一边问,一边把目光落在时绥低垂的侧脸上。
昏黄的光线下,只能看到卷翘的湿漉漉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还有细腻得不可思议的皮肤。
江以桓心跳似乎又漏跳了一拍。
而时绥内心慌的一批,对着他左腕上的串珠眼神发直:“谢、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得走了。”
先前装音乐盒的纸袋正好装的下小橘猫,时绥把猫抱进去,证明自己腾的出手后接过伞,再去拾摔在地上、不知不觉已经没了声音的音乐盒。
水晶球表面沾满了泥水,里面的精致雪花场景似乎也歪斜了。
时绥用手擦了擦,按动开关,音乐盒毫无反应。
“好像摔坏了。”时绥愣了愣,声音带着迷茫和沮丧。
江以桓望着这道单薄又透着点委屈的背影,心尖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给我吧。”他说,“我知道哪里可以修这个,我拿去帮你修好。”
“不用。”时绥依旧低着头,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紧抿的唇瓣,“不用麻烦你,水晶球摔坏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没关系。”
“不麻烦。”江以桓坚持道,甚至又靠近了半步,试图看清时绥低垂的脸,“那家店收费不贵,很快就能修好。”
他顿了顿,心中莫名一动:“你告诉我你住哪里,修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不不不,不行!”时绥慌忙拒绝。
送上门还得了,别说又要和江以桓见面,还得穿着女装去见,光想想都……
江以桓唇线拉得平直,他还从没被人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过。
这感觉有点新奇,也叫他像是面对一个挑战一样,对此更加执着,“为什么不行,你有什么难处吗?”
“没有,但就是……不行。”时绥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沉默片刻。
“其实是我想再见你一面。”江以桓突然道。
从刚才起对方就不敢抬头正视自己,除了害羞,江以桓暂且想不到其他原因。
他记得顾鸣川以前说过一句话:一方害羞回避,另一方就要直球出击,否则刚系上的缘分很容易就会错过。
江以桓也认为自己有些不对劲,但他真的不想错过这位人美心善的女孩,干脆实话实说:“你很漂亮,我想认识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号吗?”
时绥瞳孔被吓出残影:……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江以桓今天怎么回事啊?
高冷校草的人设崩得连渣都不剩了吗,怎么话那么多,还甩都甩不掉!
时绥都快分不清脸上滴下来的是冷汗还是雨了。
江以桓见他果然陷入了犹豫,心说顾鸣川的话难得有用。
时绥心乱如麻,感觉到江以桓从他手中接过音乐盒,又突然向他走近。
一米九的阴影笼罩下来,压迫感十足。他瞄见江以桓喉结滚动了一圈:“你喷香水了吗?”
从刚才起他就闻到一股很好闻的气味。
时绥瑟缩着脖子:“没,没有……”
他从来都不用什么香水。
那难道是体香?江以桓还想说什么,时绥手机响了,是苏蕊学姐的来电,意思是她那边忙完了,问时绥安全回寝室没有,外面下起了阵雨。
“啊!什么——家里煤气漏了?!”
苏蕊:“???”
“怪不得!我说我出门前怎么好像闻到煤气味了,原来真的是漏了,我这就回来!”
时绥一边朝电话里胡乱地吼,一边心叹学姐你真是我的救星。
然后拔腿就要跑,被江以桓眼疾手快地握住胳膊。
“煤气漏气?”江以桓的脸色变了,严肃得令时绥心中一紧,“这太危险了,你家在哪栋,我陪你回去,或者我帮你打消防电话。”
说完掏出手机,是真的在担心。
电话另一头的学姐差点听呆:不儿?哥们,你还真信了?
“不不不,不用,我家离这里不远。”时绥极快摆手说,“而且我室友在家,她能先帮忙处理,谢谢你的好心,再见!”
说完也顾及不上拿回音乐盒,原地化身一道雾蓝色的旋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那速度,活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江以桓:“……”
画面,莫名,熟悉。
江以桓皱了皱眉头,他怎么可以把那么美好的天使和时随联想到一块儿?
低头看了看手里水晶球造型的音乐盒,又抬头望向空无一人的路口,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声带着哭腔的“再见”。
江以桓忽然觉得内心空落落的,像缺失了一块。
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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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绥火速逃离现场,打车前往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后座直喘气:“吓死我了……”
“怎么回事啊学弟,有人搭讪你吗?”通话里,苏蕊很愤怒地说,“可恶!这群臭男人,我就不该让你一个人!”
“不过有一说一,那男的虽然脑子不好使,居然连家里煤气这种几百年前用的鬼话都信,声音倒是挺好听的,长得怎么样?有没有问你要微信?”
同样是男人的时绥:“……”
“学弟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把微信给人家了吧?!”
小橘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性格异常温顺,时绥小心翼翼将它抱到自己腿上,摸着它的小脑袋瓜,小橘猫舒服得直眯眼。
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流动的光带。听时绥说没有给,另一头的苏蕊明显松了口气:“哦哦,那就好。”
“怎么说你都是有九千多粉丝的小网红,什么都没付出就想要你的微信那也太便宜这群臭男人了,再至少得先刷个小几万的礼物作为入场券!”
时绥失笑,平台里几百万粉丝的网红多的是,九千多的粉丝量连网红的边都摸不着,只能算小透明。今天能遇到认识他的粉丝纯属走大运。
江以桓也不可能为他花钱。
“萌小绥”这个账号毕竟才创建没几天,又没有任何流量推广,直播间一直没什么人气,刷礼物的人很少。
他早清楚自媒体没那么好闯,光有颜值身材根本不够,但对他这种负债的人来说,能赚一点是一点。
何况人气是需要积累的,没准播到后面就有人愿意给他投更多礼物呢?
时绥乐观地想着,突然,想起一个一直以来被他忽视的点——他从没告诉过粉丝和观众自己是男扮女装,这算不算诈骗?!
应该不算吧,他又没向任何人索要礼物,也没有人问他是男是女……
虽然这么想,但时绥还是感到一阵罪恶感浇上心头,他不想隐瞒粉丝,可是让粉丝们知道自己男扮女装……被骂变态都是其次的,让粉丝们对他失望透顶,还扒出他在苏蕊学姐那儿兼职,影响到学姐的生意怎么办?
这样想,时绥都蔫了。
蔫归蔫,让他主动坦白自己是男生是不可能的。也不舍得退网——这些粉丝是时绥的粉丝,不是原主的,是时绥在这个无依无靠陌生的书里世界唯一的精神支柱。
决定拿这段时间收到的礼物钱再补贴个几千块钱进去,弄个抽奖给粉丝们作为赔罪。
至于准备哪些奖品,时绥回去后得认真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