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走廊泛着惨白的光，长得没有尽头。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古怪气味。
“左前方，七点钟方向，热感应扫描头，三十秒后会扫过我们现在的位置。”唐乐言的声音响起，没有了平时的懒散，“悠悠，交给你了。”
许悠悠抬起手，对着那个方向虚虚一握。
远处的扫描头红光闪烁了一下，实时反馈成一个循环播放的空景画面。
四人一猫的身影，便在这短短的间隙中，如鬼魅般贴墙滑过。
这已经是她们潜入方舟基地的第十分钟。
这里不像一个军事堡垒，反而更像一座巨大的、沉睡中的精密仪器内部。
听不到人声，只有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和气压阀门周期性的泄气声，冰冷、规律，却又处处透着诡异。
脚下的金属地板光洁如镜，能清晰地映出她们的身影。
木沐走在最前面，手里捧着那个黑色金属板，上面是基地结构图。
每走过一个拐角，她都会停下，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褶皱便会瞬间出现又消失。
她们的身影会跟着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经出现在拐角后十几米外的另一处阴影里，完美避开了地面上密布的重力感应区。
在她们穿越一条布满了激光矩阵的通道时，唐乐言提前听到了能量回路充能的细微杂音，让木沐及时带着所有人跃迁到了天花板的管道夹层里。
她们就像壁虎一样，无声地贴在金属管道上，看着下方数以百计的红色光束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然后又归于沉寂。
暗影紧紧地贴着叶佳的背，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里的气味太杂乱了。
除了金属和机油，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陈腐的血腥气，顺着通风管道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那气味让它烦躁不安，浑身的毛都微微竖起。
“前方，主升降梯。”木沐的声音将大家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那是一扇巨大的圆形合金闸门，表面光滑无缝，正中央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方舟标志。
“这玩意儿有独立的能源供应和AI识别系统，我们碰都不能碰。”叶佳看着齐秉衡给的情报，皱起了眉，“边上的维修通道是唯一的路，但是……”
她话还没说完，唐乐言的脸色骤变，猛地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有人来了！速度很快！”
“维修通道！”木沐当机立断，带着三人一猫闪了进去。
她们刚在狭窄的管线夹层中前进了不到五十米，唐乐言突然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等等！”
一阵低沉的嗡鸣从通道深处传来，由远及近。
伴随着嗡鸣声，一抹刺眼的白光正在迅速靠近。
“卧槽，什么东西？”叶佳本能地将暗影护在身后。
那个发光的东西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是一个严丝合缝卡着管道内壁的圆柱形机械，前端高速旋转的刷头摩擦着金属管壁，溅射出刺眼的火花。所过之处，金属管壁被灼烧得滋滋作响。
这狭窄的空间里根本无处可躲！
“上面！”木沐指着头顶一捆粗壮的管线。
不用她多说，许悠悠已经抬起了手。
几根用来固定管线的金属支架瞬间扭曲变形，在她们头顶上方构成了几个简易的落脚点。
几人动作利落地攀了上去，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冰冷的管线之上。
“嗡——滋啦——”
那台堪称狂暴的管道清理机从她们脚下呼啸而过，灼热的气浪几乎要将她们的头发烤焦。
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呛得人眼泪直流。
直到那东西消失在拐角，她们才松了口气，重新跳回地面。
叶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我去，这儿的保洁都这么卷吗？刮地三尺式打扫啊这是！”
她们在黑暗中继续前行，气氛比之前凝重了许多。
这个活堡垒，比她们想象中还要危险。
越往深处走，那股陈腐的血腥气就越发浓郁。
叶佳的脸色愈发苍白，她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令人作呕的沉重感，仿佛不是在为自己供血，而是在泵送某种黏稠的毒液。
那是一种生命法则被践踏、被污染后发出的哀嚎，与她体内的生命本源产生强烈的排斥。
“就是这里了。”木沐停在最后一扇合金门前。
许悠悠走到门前，双手按在冰冷的合金门上。
无数细小的齿轮、卡榫、电子锁芯的构造，在她脑海里形成了一幅三维立体图。
“咔哒。”
一声轻响。
门开了。
木沐缓缓将门推开一道缝隙。
门后的景象，让四个见惯了末世景象的女孩，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肉的气味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混合了腐肉、福尔马林和某种过度熟透的瓜果的甜腻腥臭。
暗影全身的毛瞬间炸开，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唐乐言当场就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声，胃里翻江倒海。
叶佳的脸瞬间绿了，死死捂住了口鼻，感觉多闻一秒自己体内的血都要凝固了。
就连一向沉静的许悠悠也踉跄着退了半步，脸色惨白。
木沐在最初的窒息感过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窟般的空间。
而空间的中央，盘踞着一个……怪物。
一个巨大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灰绿色的肉瘤。
它还在微微地搏动着，仿佛一颗丑陋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发出“咕咚、咕咚”的湿滑闷响。
无数粗大的、半透明的肉质管道从它身上延伸出去，野蛮地刺入四周的墙壁、天花板和地面，与那些冰冷的机械设备纠缠、融合在一起，像极了某种邪异的寄生植物。
肉瘤的表面湿滑而黏腻，布满了深紫色的、类似血管的凸起，这些血管也在有规律地起伏，将一种墨绿色的液体输送到各处。
在肉瘤的最顶端，一枚闪烁着苍白光芒的菱形晶体，若隐若现。
那就是信标。
它被包裹在层层叠叠的、不断蠕动的血肉组织里，成了这个怪物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