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沐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木沐小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觉得我拿你们的命当儿戏，用一场随时可能团灭的测试，来验证你们的价值。”
叶佳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那表情明明白白写着“难道不是吗”。
“我承认，有这方面的因素。”
齐秉衡坦然得让人生气。
“但我更需要你们明白，敌人是什么样的存在。”
光幕暗下，齐秉衡那张儒雅的脸消失不见。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打断了屋内的凝重。
木沐走到墙边，按下了开门键。
门外，齐秉衡独自一人站在竹林前。
“我想，有些事，当面谈会更有诚意。”他迈步走进屋内。
“比如，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我们当猴耍？”叶佳双手抱胸，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他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拿出一个和木沐手中一模一样的金属板，放在茶几上，指尖轻点。
蓝光再起，三维立体模型在客厅中央展开。
他在空气中虚点，光幕里的三维模型随之变动。
那个被刻意留白的区域，被红色的框线标记出来。
“你们以为，如果你们按照那份完美的情报冲进去，会发生什么？”
他没等众人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们会很顺利。顺利得超乎想象。你们会轻易地绕开所有巡逻，放倒那些傲慢愚蠢的主管，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能量井的核心。”
“然后，你们会发现，那个被你们当成目标的信标，只是一个外壳。当你们触碰到它的瞬间，整个基地的自毁程序就会启动。”
“而那个空白区域……”
他将模型再次放大，那片空白区域的内部结构，显现在众人眼前。
那里面，是无数扭曲盘绕，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的灰绿色生物组织，表面覆盖着湿滑的黏液，与冰冷的机械结构野蛮地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丑陋的、还在微微起伏的肉瘤。
一直安静趴在地垫上的暗影，喉咙里也发出了充满威胁的嘶吼，金色竖瞳死死盯住那个虚拟影像，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它才是真正的陷阱。能量井与秩序本源碎片的结合点，一个被活体化的、拥有自我意识的炸弹。一旦引爆，它释放的就不是普通的能量，而是一种混合了高维污染和失控生命本源的癌变。”
他的话音落下，客厅里一片死寂。
叶佳看着那个模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东西，让她想起了齐秉衡之前描述过的，那个变成行走癌的先祖。
“所以，那份漏洞百出的计划，根本就不是给我们的。”
木沐声音平静。
“那是你们故意泄露给方舟内部某些派系的吧。一个引诱他们自相残杀，或者说是……清理门户的陷阱？”
齐秉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
随即，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的赞许几乎要溢出来。
“木沐小姐，你的敏锐，再一次超出了我的预估。”
“疯子。”唐乐言从沙发里坐直，盯着齐秉衡，吐出两个字。
“用一个可能毁灭世界的陷阱，去算计另一群疯子，你们八方商会的人，脑子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在悬崖边上，想要阻止一个疯子跳下去，有时候只能用更疯的办法。”
齐秉衡不以为意，在那个三维模型上轻轻一划。
刚才那份漏洞百出的游戏攻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截然不同，复杂了十倍不止的全新模型。
巡逻路线变成了无数条交错的、随时在变动的虚线。
人员档案里，那些脸谱化的蠢货主管，被替换成了神情冷峻、履历惊人的危险人物。
“这才是能量井基地的真实面貌。一个由AI控制的、拥有自适应防御系统的活堡垒。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从方舟最狂热的信徒中筛选出来的精英。”
齐秉衡指着那个活体化的炸弹。
“而这个才是我们需要处理的真正目标。信标就在它的体内，与它绑定在一起。”
“直接攻击它，它会爆炸。强行取出信标，它也会爆炸。留给我们的时间窗口，只有在它进行能量循环，最虚弱的三分钟内。”
“所以，你们的计划是？”
木沐的视线已经完全被这份情报所吸引。
“潜入，不是为了盗窃，而是为了做一台精密的外科手术。”
齐秉吞的视线，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们需要许悠悠小姐。你的能力，可以让摄像头拍到的只是一片空白，并且在不惊动它的前提下，取出信标。”
他转向叶佳，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它的本质，是失控的生命能量。它对正常的生命体有极强的攻击性。你是唯一能够安抚它、在手术过程中稳定住它的镇定剂。”
接着，他看向唐乐言。
“你的能力是双重保险。潜入时，你的感知是我们的活雷达，预警所有变数。手术时，你是第二层精神麻醉，压制那个活炸弹的意识。”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木沐身上。
“而你需要带着她们，避开所有防御，直接抵达手术室。在信标被剥离的瞬间，利用完成充能的能量井，启动信标！在无数维度乱流中，锁定空间本源的精确方位！”
他摊开手。
“这就是我们的计划。每一个环节，都缺一不可。”
“这听起来……”叶佳忍不住开口，“比刚才那个送死计划，还要送死一百倍！”
“高风险，才有高回报。”
齐秉衡看着她们，缓缓开口。
“现在，选择权在你们手上。”
“不，”木沐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锐利，“选择权从来不在我们手上，齐先生。方舟想开门，我们想阻止。从一开始，我们就没得选。”
她上前一步，伸手在那个复杂至极的立体模型上轻轻一点，将其定格。
“我们只能选择，用什么方式，把他们连同那扇该死的门，一起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