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一张张黑白照片在镜头中划过,
有日军士兵站在尸堆上,神情淡然地俯瞰下方堆积如山的尸体。
有被刺刀捅穿身体的三岁孩童,小小的身躯躺在地上,就像睡着了一样陷入永眠。
有被屠杀后抛尸水塘的士兵,有被枪杀的僧侣和农民。
还有一颗被日军放在路障上的头颅,头颅嘴里还被戏谑地塞了半截香烟。
苏铭继续向前,最终站在了一面陈列墙前。
那面墙上,陈列着一份报纸的放大影印件。
照片里,是两个穿着日军军官服,手持武士刀的男人,它们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竞赛般的“昂扬”笑意。
而旁边的日文标题,狰狞而刺眼。
百人斩り超記録(百人斩超纪录)
向井106—105野田(向井106—105野田)
両少尉さらに延長戦(两少尉进一步延长战)
苏铭按捺住咬牙切齿的冲动,一字一句介绍道:
“这是1937年12月13日,日本《东京日日新闻》的报道。随军记者在南京紫金山下,记录了它们的‘战绩’。”
“日军第十六师团的两个少尉,向井敏明和野田毅,约定在占领南京之前,进行杀人比赛,看谁先杀满一百个中国人。”
“当它们再次碰头时,向井敏明杀了106人,野田毅杀了105人。因为分不清谁先杀满一百,它们决定,以杀满150人为目标,继续比赛。”
说到这里,苏铭的镜头缓缓下移。
在报纸影印件下方的陈列柜里,一柄日式军刀静静地躺在那里。
刀鞘古朴,刀柄缠着布条,但那流畅的刀身线条和冰冷的金属光泽,无不在诉说着它曾经饮过的鲜血。
那不是一件普通的武器。
它是一个民族最深、最痛的伤疤。
【草!!!我历史书上就看过这张照片!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草!!前天星期五历史课就学了这一课,看得我心痛!】
【更讽刺的是,这两个畜生被报纸大肆报道后,在日本国内成了英雄,据说有近千名女高中生写情书给他们。当时的日本,已经从上到下彻底疯了,军国主义吞噬了一切。】
【然后呢?!这两个畜生就这么逍遥法外了?!】
【没有!善恶终有报!这两个畜生战后改名换姓,一个开了个小鱼铺,一个做了点小生意,以为能躲过去。后来被国际宪兵调查科的人从人海里揪了出来,直接押送回南京审判!】
【审判完当场枪毙了吗?】
【关了四十多天,最后在1948年1月28日,被押到雨花台刑场,执行枪决!】
【据说临死前这俩还抽了根烟,抽烟的手抖得不行,需要用另一只手握住才能塞嘴里。】
【它们那不是怕了,是知道要死了!】
【好!!!好死!!!】
【干得漂亮!】
【便宜他们了!就这么一枪崩了?应该让他们尝尝咱们老祖宗的手段!凌迟!车裂!五马分尸!】
【南京人在此!要是这两个畜生落我手里,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说得对!”
应天府皇宫内。
朱元璋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就这么一枪戳死他们?太便宜这俩畜生了!”
“为何不施以萱草剥皮之刑!为何不千刀万剐!”
他气得反复踱步,两手乱挥:
“咱只恨!只恨咱不在那个时候!否则,咱要亲手剐了这两个狗娘养的畜生!把他们的皮剥下来,做成鼓!挂在城门上!让天下人都看看,犯我国邦者,是个什么下场!”
马皇后在一旁,看着暴怒的朱元璋,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能说出劝慰的话。
她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拳头,看着天幕上那两个恶魔的嘴脸,眼中同样是无尽的冰冷。
然而,比起皇宫里的滔天怒火,应天府的街头巷尾,此刻却弥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那不是愤怒,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家茶馆里,原本还在高谈阔论的茶客们,此刻死一般地寂静。
一个常年在这里说书的老先生,端着茶碗的手抖个不停,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都毫无知觉。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天幕,嘴唇哆嗦着。
“那……那城墙……是咱们应天府的城墙……”
“那……那些人……说的是咱们这里的口音……”
“那……是咱们的后代子孙啊啊……”
一句话,让整个茶馆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是的,愤怒之后,是无边的恐惧。
天幕上那个被称为“南京”的地方,就是他们脚下这片土地!
那些被屠戮的、被侮辱的、像牲畜一样被宰杀的,是他们的子孙后代!
一个年轻的货郎,脸色惨白,猛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外跑去,嘴里喃喃自语:
“我要走……我要离开这……我不能让我的娃以后也……”
可他刚跑出两步,就被一个年长的老者拉住了。
“走?你能走到哪儿去?”老者声音沙哑,“离了应天府,你就没了户籍,就是流民!没了地,没了根,你和你婆娘娃儿,吃什么?喝什么?到头来,不是饿死,就是病死在路上!”
货郎的身子一僵,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是啊,走不了。
他们的根在这里,他们的田地在这里,他们的户籍在这里,他们的祖坟也在这里。
离开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留下来……
一想到天幕上那尸山血海、人间地狱般的惨状,所有人的心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
逃,是死。
不逃,他们的子孙后代,就可能面临那样的结局。
一时间,整个应天府,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所有人的心头都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繁华的街道,依旧人来人往,但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惶恐与茫然。
脚下的这片热土,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座无法逃离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