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斋藤先去监狱的重症病房看黄毛。
黄毛脸上的氧气面罩已经取了下来，正在昏睡中。男人的身体肌肉流失严重，身体瘦削，手腕的骨节嶙峋凸起，看起来没有一点alpha的样子。
铃木见斋藤来了便将他叫走。
狱警面露难色，踌躇了半晌向斋藤叙述。
原来是K城的监狱系统发来了通报，黄毛曾经在K城实施过几次□□和盗窃案，因为改了名字流窜到旧T城才没被发现。
现在再加上殴打雾岛莲的案子，黄毛可能要重判。
斋藤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那个脑袋裹着纱布的男人，棕绿色的眼眸里尽是冰冷。
他沉默良久后离开了重症病房。
过了一会儿，斋藤出现在普通病房的门口，他朝病房内扫视一圈。
雾岛莲正穿着青绿色的囚服低头画画，他背对着病房门，露出来一小节白色的毛衣领子，将少年的修长的脖颈映衬得像固体奶油。
他似乎听见了斋藤的脚步声回头看向门口。
“斋藤医生，你来了。”雾岛莲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一双圆眼睛里像是点了小灯泡。
斋藤有些意外，他以为雾岛至少会因为下毒行迹可能败露而焦虑。但雾岛却跟没事人一样，笑眯眯地向他伸着白净的小手。
“医生，你今天没给我带好吃的吗？”小美人看着两手空空的斋藤嗔怒道。
斋藤腹诽，他难说雾岛莲是有勇无谋还是脸皮赛城墙。
“在车上，太早拿下来怕冷了，等会儿查兰会送过来的。”斋藤说。
“太早？”雾岛莲待斋藤在床边坐下后，嬉笑着问：“斋藤医生刚才去哪了？”
雾岛莲依然有恃无恐地贴近，他身上还残留着消毒水和膏药的薄荷味儿。手缓缓搭上斋藤的肩头。
斋藤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我去见了S-394号犯人，克劳德·亨特。”
雾岛莲的瞳孔不经意颤了一下，这微小的动作也被斋藤尽收眼底，斋藤笑了一下，“你不是该很熟悉么？你曾经的狱友。”
“啊、嗯……”雾岛莲点点头，“当然，昨天我也在现场，听说手术很成功，他应该也会很快恢复的。”
斋藤笑道：“现在的医学水平先进，估计半个月就能出院了。不过我有些事想问你，雾岛先生帮我解答一下好吗？”
雾岛神色如常：“什么？”
“铃木狱警说他的表现很反常，他在关禁闭的一周内情绪低落、食欲消减、心律失常。你有什么头绪吗？雾岛先生。”
雾岛莲依旧嘴角含笑：“我？我又不是学医的，斋藤医生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
“斋藤医生神医妙手，把他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相信他以后一定好好做人。”雾岛莲半眯着眼睛说。
“是，差点就投胎了，想必从此以后肯定不敢再惹雾岛先生。”斋藤缓缓道。
“当然啊，他欺负我就要被关禁闭，以后肯定不敢惹我。还得是铃木狱警教育的好，小惩大诫，以后中央监狱的犯人肯定都不敢再对其他人动手动脚了。”
“嗯。”斋藤睨他一眼。
雾岛莲不再抬头看斋藤的眼神，他能感觉到男人眼睛里的审视意味。他也不再攀着斋藤的肩头，像是章鱼缩回触须一样把手缩了回去。
“雾岛先生，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斋藤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体挺得板正，脸上的笑容也戛然而止。
雾岛面色冷白，像是卡了发条的玩偶，半天才缓缓移动到床头坐下。
“什么？”他佯装天真地问。
“你自己说。”
“我能说什么。”雾岛莲假笑回应。
斋藤扶了扶眼镜，浓密的眉宇皱了一下，随即又展平，那张脸阴冷得可怕。
雾岛猛地“哈哈”了两声，像是出故障那样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笑嘻嘻道：“斋藤医生，你不会是想让我先对你告白吧？”
拙劣的掩饰。
斋藤不怒不笑，依然像雕塑那样坐在椅子上。
雾岛莲的肋骨好了一些，扭着屁股爬了起来，缓缓凑近了斋藤晃司。他像是小狐狸那样塌着腰，伸展修长的双臂搭在斋藤的脖颈上。
“斋藤医生，你前阵子对我这么好，不就是想让我主动跟你告白么，像你这么禁欲的人夫最对我的胃口了。”
斋藤眉头抽动。
“雾岛，你这是玩哪一出？”
雾岛莲嘴角洋溢着妖冶的笑容，“医生，你别装了，好几次想趁没人的时候把我办了吧？”
斋藤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冷声道：“转移话题？”
“转移什么话题啊？不是你让我说的吗？”雾岛莲搂着斋藤，一寸寸靠近，直到他把屁股也挪到了斋藤的大腿上。
斋藤怕碰到他腿上的淤青，僵硬着不敢动。
“你能坐回去说话么？”
“不能。”雾岛莲笑嘻嘻道：“医生，其实我找铃木狱警打听过你。你是beta呀。”
“嗯。”
“你那个豪门丈夫不喜欢你……要不你也别受这样的委屈了，和我在一起吧。”雾岛莲用两条白皙的大长腿圈住斋藤的腰。
斋藤静静地看着他作。
“我做你的omega。”小美人樱粉色的唇瓣在斋藤面前张合，露出嘴里的小白牙和那半截粉嫩的小舌头。
这要是普通alpha肯定早就兽性大发了，但斋藤却冷冷道：“雾岛先生，我们刚才正说正经事呢，而且，咱们是医患关系，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越界了？”
“是吗？我不介意的。”雾岛莲栖身上去，用柔软的唇瓣轻轻摩挲斋藤的耳鬓。
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是软的，无论是手、唇瓣、还是声音，说话时像含了蜜糖。
“我做你的姘头怎么样？你跟宫本在一起肯定是下面那个吧。”
“嗯，怎么了？”
“那你太亏了，你得试试做上面那个，我让你上我，怎么样？咱们两个狼狈为奸。”
斋藤：“……那个词不是那么用的。”
“有什么关系？我敢保证，你上我一次，我就让你食髓知味，欲罢不能。”雾岛莲正视斋藤晃司，两只眼里跟带着钩子似的。
“确实是很诱人的提议，但是我介意同时跟两个人发生关系。”
雾岛莲恶劣地笑笑：“为什么？你这样一夫一妻制一点也不亏啊。你老公不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么？你为什么要替他守节，你得报复他啊。”
“报复他的途径就是跟你上床？”
“嗯，你一举两得。咱们两个当奸夫/淫/妇。”
这个词倒是用对了。
斋藤嘴角咧过一丝无奈的笑。
他再这么纵容下去，这小玩意儿就真要上天了。
“我说了，我介意。”
雾岛莲充耳不闻，低头摸向斋藤的腹部。
斋藤冷声道：“我不举。”
“……？”雾岛莲瞬间石化，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不举？”
“就是‘阳/痿’的文雅说法。”
小美人的小脸马上瘪了下来：“你…嗐，暴殄天物啊——这能治吗？”
斋藤的眼珠子从右往左快速轱辘翻了个白眼：“雾岛先生，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吗？”
“不要，你、你说你，好好的一个有志青年，怎么能不举呢？”
“……”
雾岛莲：“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他更多的是在懊恼，既然斋藤那玩意儿用不了，那自己的钓人事业岂不是难度max了。
雾岛莲也翻了个白眼，满肚子坏水地爬回了床上。
斋藤见他试探失败那一脸颓样，问道：“怎么样？这下可以回到刚才的话题认真说了吗？”
雾岛莲满脸黑线想要摆烂了：“说什么？”
斋藤突然变脸，犹如一只伺机而动的鹰隼，沉默着遽然冲向了病床上的雾岛莲，按住他的肩头将整个人压在身下。
斋藤像是一块黑色巨幕，将雾岛笼罩在身下的阴影里。
雾岛惊得一身冷汗，他瞪着圆润的眼睛像是被捕获的猎物一般盯着斋藤晃司。
男人冷声道：“陪你闹了这么久，你该知道的我的底线。”
雾岛从未见过斋藤如此凌厉阴森的模样，哽着喉咙说：“说、说什么……？”
斋藤用铁箍一般冰冷的大手钳住了雾岛的脸：“给克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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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射过量抑制剂的人是不是你。”
扑通——扑通——
雾岛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斋藤依然压着他，宛若巨大的钢铁桎梏，让雾岛几乎喘不过气来。
“斋藤医生……”
“说。”
雾岛莲尝试推斋藤，那男人纹丝不动，如同镇纸一样把雾岛莲展开压在身下。
雾岛莲猛的变脸，他瞪着猩红的眼睛，倔强的唇抿成一条线，愤怒不加掩饰。
“对，是我做的，怎么了？”雾岛莲瞪着斋藤，“难道他不该受那样的惩罚么？”
斋藤厉声：“他如果死了呢？”
雾岛莲仰着不屈的头颅，直视斋藤的眼睛：“他做出那些事就要想到这些后果。”
“他罪不至死，你这样做没想过会害死一条人命吗？如果昨天我没来呢？”
雾岛莲脸上浮现一个冷笑：“我想过了，那又怎么样？我在他的味增汤和面包里注射了一整盒剂量的抑制剂。但凡那天他不对我动手，我都会提醒他去看医生。这是他自找的。”
斋藤沉默不言。
“斋藤医生，我没想到你这么博爱，这么聪明，我跟你承认了，是我做的，你去揭发我吧。”
“雾岛，你知道你这样做如果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就是这种有仇必报的人。”雾岛冷笑着看着斋藤晃司的脸，“医生，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大爱无疆地包容任何病患，就算我这样在你面前撒泼打滚你都不在乎，但是我不一样，我的心眼特别小，谁伤害我就别想好过。”
“雾岛……”
斋藤低头看着雾岛，他的身体还裹着纱布，一双平日里满是戏谑的眼睛此时却迸发着冷光。
他像是个浑身是刺的小刺猬，碰一下就要爆炸。
“我不是那个意思。”斋藤沉默半晌冷声说。
“那是什么意思。”雾岛莲微嗔：“我理解，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总是会寻求程序正义，那你去揭发我，让我再被判刑。”
“雾岛——”
“你跟其他人又有什么两样？这些天还不是看我在这里像扮演小丑一样博得你的同情？！”
雾岛莲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一把推开了斋藤。
他是故意的，他也什么都知道。
刚才还在戏谑调笑的少年竟然如此歇斯底里。
斋藤被他推开踉跄了一步倒在了椅子上。
“大不了就是再被判十年，坐牢嘛，我一回生二回熟。”雾岛莲冷冷地看着斋藤晃司。
斋藤抿唇，刚刚眼里的凌厉冰冷全然不见，而是无边的温柔，他缓缓道：“我没有要揭发你。”
“……”
“我大可以不来找你，直接告诉铃木警官你做的一切。但是我来了，所以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解释。”
雾岛莲缓缓转过头，像是只受惊的兔子，满目的惊恐未消。
“解释什么？”
“我听铃木狱警说了，因为你对抑制剂有耐药性，所以每次你发情时医生总给你开‘一整盒’抑制剂。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过那一整盒会让克劳德休克？”
雾岛莲的情绪如潮水慢慢回落，他的两只眼里蒙了层氤氲的雾，将头转了过去。
“每个人对药物的耐受情况是不同的，你一次能摄入十支抑制剂，但克劳德不行。你当然可以有仇就报，但是做的这些事之前能不能想想后果。”
雾岛莲背着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小声道：“我……那他也是活该……”
斋藤看着雾岛的背影，柔声道：“为了这么一个烂人把自己的余生赔进去就值得了？”
雾岛不再说话。
“除此之外，让我生气的是，你为了销毁证据让我成了你的帮凶。”斋藤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些责备：“你挺聪明，也挺笨的。你知道我会纵容你，却不知道我纵容你的底线在哪。”
斋藤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雾岛莲毛茸茸的后脑，“因为是我，你的计划才天衣无缝，如果不是我呢？”
雾岛莲转过头来，身体连带着发丝微微颤抖着。
他没哭。
斋藤定定地看着他。
“只准这一次了，不许有下次，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