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娥在心中暗下决定:
只要能救儿子出来,就算是...就算是让她去指认凌鸿远,她也认了!
然而,得到的,却是——
“那我的外祖父母呢?!”
凌玥的声音嘶哑,仿佛来自地狱,
“他们接连病故,是不是也是你们的手笔?!”
沈月娥彻底...吓破了胆!
她咬了咬嘴唇,惶惶不安地点头:
“都…都是侯爷…她怕沈家察觉,怕沈家报复…就…就一不做二不休…”
真相,血淋淋地剖开在眼前!
凌玥却面无表情。
原来她母亲的一生!她外祖一家的性命!全都葬送在这恶毒妇人的算计和那些心狠手辣的恶人手里!
凌玥闭上了眼,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毫无温度的、冰冷的死寂。
“很好。”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下一刻,没等沈月娥反应过来,凌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脆响!
凌玥的手刀精准而狠厉地劈向——沈月娥的颈侧!
沈月娥的眼睛猛地凸出,脸上还带着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为什么?!
不是答应了,只要她说出真相,就会救文晖出来了吗?!
不等她问出口,便软软倒地,气息瞬间断绝。
“沈姨娘忧心儿子,猝然薨逝了。”
凌玥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对一旁的棋兰吩咐道,
“处理干净。”
棋兰应声,提着沈姨娘的尸体,消失在了黑暗中。
烛光跳跃着,凌玥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碰触过沈姨娘的手指。
凌鸿远,沈家旁支,杨氏...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次日,天色大亮。
武安侯府,昔日朱门绣户的繁华被一片刺目的缟素彻底覆盖。
巨大的白色灯笼悬挂在府门两侧,在寒风中无声摇曳,垂下惨白的流苏。
门楣之上,原本象征喜庆祥瑞的彩绘,已然被厚重的白布遮掩,只余下“武安侯府”的匾额,也在黑纱的缠绕下显得黯淡无光。
府内,往来穿梭的下人们皆身着粗麻孝衣,低着头,步履匆匆。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惶恐与木然,不敢稍有喧哗。
空气里弥漫着纸钱燃烧后的灰烬味,以及一种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悲恸。
凌文鸣是侯府嫡子,身份尊贵,灵堂直接被设在了正厅。
素幡白幔低垂,正中央停着一口黑漆棺木,冰冷而硕大。
最前面,摆放着凌文鸣的牌位,香烛缭绕,却驱不散那彻骨的阴寒。
作为凌文鸣的亲娘,杨氏此刻正“躲”在主院。
路过的下人们,时不时就能听到正院传出的痛哭嘶嚎。
如今的一切,都是凌珑在操持。
“管家,前往各府报丧的讣告可都送到了?名录务必核对清楚,不可遗漏一家。”
凌珑已褪去了往日华丽的裙钗,一身粗麻孝服更衬得她身姿纤细。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圈红肿,显然也是哭过无数场。
然而,与杨氏的彻底崩溃不同,凌珑的悲伤之外,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冷静与条理。
她如同一根主心骨,强撑着即将倾覆的侯府门楣。
“是,二小姐,都已按品级送往各家府上。”
管家躬身应答,态度比往日更加恭敬小心。
“灵前的长明灯需时刻有人看着,绝不能灭。香火也不能断。”
凌珑的声音因哭泣而沙哑,却清晰稳定,不见丝毫慌乱。
她站在廊下,逐一吩咐着事宜,指尖因用力握着对牌而微微发白。
凌珑转向一旁的心腹嬷嬷,
“挑选几个稳妥的老成之人,三班轮换,务必确保无误。”
“采买的白布、纸扎、香烛可还够用?即刻着人去补办。
记住,宁可多,不可少,绝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侯府的体面。”
她目光扫过院内堆积的丧仪物品,迅速估算着用量。
有管事嬷嬷前来请示吊唁宾客的席面安排,凌珑略一思忖,便道:
“一律用素席,规格按制减等,但食材务必精细,不可让人挑了错处去。
茶水温热都要留心,此刻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侯府。”
她穿梭在灵堂与账房间,处理着一桩桩、一件件繁琐的丧仪细节。
她不仅亲自检查祭品的摆放,指点着丫鬟们更换供果,更是细致到孝服腰间的麻绳系法是否合乎规矩。
下人们原本惶惶不安的心,在她冷静的指挥下,渐渐安定下来。
所有人各司其职,使得这场突如其来的巨大丧事,依旧维持着武安侯府最摇摇欲坠的体面与规矩。
唯有在无人注意的间隙,当凌珑独自面对那口冰冷棺木时,眼底才会飞快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痛惜,有愤怒。
但更深藏的,是如释重负的冰冷。
就在这时候,伺候沈姨娘的下人,匆匆进门:
“二小姐,不好了!沈姨娘昨夜...昨夜自尽了!”
来人声音颤抖,满是惶然。
凌珑闻言,眉头紧蹙,嘴角下垂:
“不过是个姨娘,慌什么?
亲生子做下这等丑事,活不下去,也在情理之中。
来人,去两个婆子,将人抬出去,埋去乱葬岗。”
对于沈姨娘,凌珑的恨意,不比杨氏少。
如果不是要顾及武安侯的颜面,她恨不能下令鞭尸!
不过...凌珑的眸底闪过算计:
“让人去沈家报丧!催他们速速来京!”
凌珑可没忘了,沈家如今,已经被沈月娥父兄把持。
没了凌文晖,这沈家,也不过是被随意拿捏的蝼蚁!
事情安排下去,凌珑才有空去正院。
武安侯府,正院内室。
浓重的汤药味混合着死寂的悲伤,几乎令人窒息。
凌珑进门的时候,杨氏正幽幽转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便如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
“我的鸣儿…我的鸣儿啊!”
她猛地从榻上弹坐起来,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
早已经干裂的嘴唇,剧烈颤抖着。
眼泪,更是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死死攥着心口的寝衣,仿佛这样才能缓解那剜心剔肺的剧痛。
“他还那么小…昨天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怎么就没了啊!
鸿远!侯爷!你要给我们的鸣儿报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