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启嘉心中生疑。她曾亲眼所见慕容氏兄妹二人感情甚淡,这永安公主离家半年,不问母后,不问亲弟,反问起来这个聊胜于无的异母长兄,着实奇怪。
青颜给南启嘉送上一盏茶:“这是我们殿下从郸城带来的陈茶,若是姑娘不嫌弃,可尝尝,是否还是故国的味道。”
南启嘉接了茶杯,小啄了一口,并未分辨出有何不同。
“说起来,你是我王兄的侧妃,我本该唤你声王嫂,”慕容长定道,“我未出嫁时,听闻你与王兄多有不合,前不久又听说,你为了救我王兄,险些害了陛下,这颠来倒去,莫说是陛下和王兄,连我都快不明白你的心意了。”
她这样一说,南启嘉全然懂了她们请她来此的目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故土情深同病相怜啊,全都是骗人的。
后宫里的这点子事,南启嘉没经历过,却听过不少。慕容悉的生母,就是被活活整死的。
但她还是不愿以如此恶意来揣度慕容长定的心思,只当她是为情所困,才如此草木皆兵。
南启嘉直白地问道:“公主殿下以为,我是来跟你抢夫君的?”
慕容长定不语。
青颜抱着一个木匣子走到南启嘉跟前,打开给她看,差点亮瞎了她的青光眼。
“这些是我们公主送给南姑娘的礼物,”青颜道,“奴婢还给南姑娘备了金锭和碎银,南姑娘若是想回郸城,这些足够路上所需。”
南启嘉睁圆了一双大眼,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慕容长定是在劝她离开虞国。
不知何时,殷昭已悄然站在门外。
来的路上他冲高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责怪高敬看不住人,让太后和慕容长定轮着造次。
到了云华台主殿外,殷昭没有进去,也不让人通传,只静静看着。
南启嘉没接那木匣子,反对慕容长定说:“若你觉得我是来跟你抢夫君的,那就同殷昭说,让他放我回去就好了。”
门外的殷昭眉心深锁,知她果然不想待在雍都。
慕容长定道:“南启嘉,这里是虞国后宫,请慎言。我做不了陛下的主,你的去留,岂是我几句话能左右的。”
青颜合上木匣,塞进南启嘉怀里,道:“我听闻南大将军的女儿冰雪聪慧,再明白不过的事,就没必要再装糊涂了。陛下是有意纳你为妃,你何必假意不懂?”
“你说殷昭要什么我?”南启嘉确实不懂。
殷昭若真喜欢她,何来慕容长定风光大嫁一事?又何来她在肃国被逼所嫁非人一事?又何来太后、命妇、慕容长定接二连三地对她轻侮放肆?
南启嘉哂笑道:“你们阴阳怪气同我讲这些,不过就是怕我抢了你的丈夫?只是你把他当个宝而已,我可不稀罕,你也知道我在肃国已经嫁过人了。”
她是真的累了,就短短一天,被人奚落三回,比在献王府还惨,相比起来,至少嫁给慕容悉以后还比较自由。
“既然你也惦念你远在郸城的夫君,”慕容长定温柔地说,“那你离开雍都,回到郸城,是唯一的两全之法。”
南启嘉也不想再在虞宫这个旋涡里被人碾来揉去,索性答应了慕容长定:“也好。可是光有盘缠还不够,我今早去宫墙边上瞧过了,轻易出不去的,得有个通行令牌之类的东西。”
屋里正在对话的人全然不知,在门外站了很久的那个人,眼中早已猩红遍布。
“你们在聊什么?”殷昭迈着缓慢的步子踱向南启嘉,语气里带有明显的嘲弄,“想要通行令牌是吧?要不要我送一块给你呀?”
南启嘉吓了一跳,听闻能够回家,又喜形于色,道:“真的吗?那可太谢谢你了!”
这是她来虞国以后第一次笑,看得殷昭心里怪不是滋味。
“对,我不仅送你通行令牌,”殷昭说,“还亲自送你回郸城,再把你送回献王府,交给慕容悉,你说怎么样?”
说到慕容悉,南启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醒悟过来殷昭是在嘲讽她,反唇相讥道:“你要真这么做,那我替慕容悉谢谢你啊。”
殷昭一下子被她的话噎住了。
高敬见势不妙,忙对殷昭说:“南姑娘这是说笑呢,陛下莫要放在心上。”
又偏过身,对南启嘉说:“我们陛下不善言辞,也是不放心南姑娘才特地赶过来的,姑娘莫要动气,有话好说。”
殷昭冷冷地睨了高敬一眼,道:“你话太多了。”
慕容长定低眉顺眼地立在一侧,却还是没能躲过,殷昭调侃过南启嘉,又来诘问她。
“你刚才说,她惦念她远在郸城的什么?”
慕容长定抿唇不答。
殷昭露出一个寒森森的微笑:“夫君,是吧?”
南启嘉此时真的有点害怕了。
眼前这个不怒自威的殷昭与她记忆中的大师兄毫不相干,跟他在郸城时温柔和气的模样也大相径庭。
现在他明明笑着,眼睛里却冷光四散,教人心惊肉跳。
青颜即刻跪下,代主谢罪:“南姑娘既已入虞国,自当与献王府旧人再无瓜葛,方才所说,都是我家殿下的无心之言,请陛下恕罪。”
慕容长定满面惶恐,指甲深深抠进了掌心肉里。
此情此景,南启嘉惧上心头,一个无比强烈的想法在脑海中反复横跳:太可怕了,一定要逃回家去!
殷昭瞥见南启嘉脸色有些发白,便对高敬说:“送她回去。”
南启嘉想到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紧张的环境了,毫无犹豫地扭头就走。
殷昭:“……”
高敬很自觉地向殷昭告辞,提了灯笼跟上去,老妈子似的嘱咐道:“南姑娘,慢些走,当心摔了跤。”
南启嘉强忍着双膝上的伤痛,低头快走,一步都不敢停留。
“南姑娘,陛下他是口是心非,他很挂心您的,”高敬紧跟在她身旁,“您可不能因为陛下表面上凶了些,就对他心生畏惧,陛下会难过的。”
南启嘉心想这真的很难不畏惧。这位内官自己逆来顺受惯了,还要到处帮殷昭说好话糊弄人,内侍能做到这份儿上,也是很尽心尽力了,难怪能成为殷昭身边第一红人。
高敬见她不说话,又道:“南姑娘如今到了雍都,前尘旧事都忘干净才好,什么献王啊,什么想回郸城啊,以后都别再提了,陛下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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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的。”
“提都不能提吗?”南启嘉脚步不停,恨恨地道,“他不高兴又怎样?我还不高兴呢。平白无故把我捉来,还不让人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道理有何不妥?”高敬理所当然地道,“他若是能让您走,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把您捉回来?”
“你……”南启嘉词穷,走得更快了。
回到承元殿,她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瘫在床上,闭目良久,就是睡不着。
传言诚不欺我,虞皇殷昭果真是乖张冷僻,阴森骇人。
“那他在郸城的时候对我挺好的,难道是装的吗?”
南启嘉想到阿娘说过殷昭不擅长伪装自己,于是在心底又悄悄给殷昭多记上了一条——阴晴不定。
她硬熬了半宿才睡着,本打算早上再睡个回笼觉,不想天刚亮高敬就哭天喊地地来找她了。
南启嘉随意披了件衣服去开门,迎面撞见了高敬那张被黑眼圈占据了半壁江山的脸。
高敬跪下就哭:“南姑娘,您心疼心疼陛下,随我去见见他吧!”
“我见他做什么?”南启嘉不解,“还有,我为什么要心疼他?”
高敬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昨晚我送您回了承元殿,就赶着回正宫去伺候陛下,小黄门说陛下从云华台回去就换了骑装,骑马出宫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那好自在啊。”
南启嘉真心羡慕殷昭,他还能骑马出去玩儿,不似她,只能被困在深宫里。
“南姑娘有所不知。”高敬道,“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出宫去跑马。”
南启嘉道:“这我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就这样。”
“可是这次不同于以往!”高敬很激动,“陛下他一晚上都没回来,这次心情肯定差到极致了!南姑娘,求您随臣一同去找找陛下吧,这太吓人了,臣怕陛下遇到歹人,那就全完了!”
南启嘉道:“被吓到的应该是那些歹人才对吧。”
殷昭武艺极精,放眼中原四国,挑不出几个比他更能打的,寻常歹人近不了他身,除非对方采用人海战术。
“南姑娘~~”高敬哭得更惨了,“您就随臣出宫去找一找吧!”
南启嘉听说能出宫,立时就变了想法,换上那身洗净了的、从肃国穿来的破旧骑装,偷偷在衣襟里、袖口中都塞满了慕容长定送的金银,随着高敬,大摇大摆地从宫门走出去。
殷昭常去的皇家御用跑马场离皇宫很远,要走过一整条熙武街。
南启嘉一面打马慢走,一面在心里偷偷比对,相较而言,熙武街比郸城的香兰街更加繁华,街边摊铺也规整得多。
辰时刚至,小贩的吆喝声就充斥在街头巷尾,行人往来谈笑,谦和有礼,总体而言,百姓安居乐业,皇都熙和昌平,远超肃国。
南启嘉左顾右盼,见这条街上人行如潮,策马逃走定会伤及无辜百姓,只能另寻时机。
“陛、陛下!”高敬大叫道,“南姑娘,是陛下!”
南启嘉极目望去,确见一人一马,缓行而来。
人穿玄衣,马呈玄色,在人群中分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