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恕展颜道:“她还小呢,根本不懂姻缘是怎么回事,只说若是人人都要跟谁结为夫妻过一辈子,定得找个不让人生厌的。想来也是,他俩自幼一起长大,只差一纸婚书了。”
院中槐树花枝轻颤,殷昭心有不甘地想道,那陪在南启嘉身边,与她一起长大的人,本该是他的。
三月十五,花开满城。
举国上下翘首以盼的春日宴终于拉开序幕。
依惯例,宴席在晚间开始,各大世家贵族的女眷白日就要入宫面见太后和公主,再一道游园。
南启嘉不喜进宫,小鸡崽般紧跟在母亲身后,唯恐不慎又落了笑柄在旁人处,当年落水之事至今还教人津津乐道,再来一回她可受不起。
肃太后高坐殿堂,身旁坐着她与先皇所生之女——永安公主,慕容长定。
南启嘉拜贺完毕,缓缓抬头,对上慕容长定的视线,后者笑意隐隐,尽显皇女雍容之态。
慕容长定与当今陛下一母同胞,身份尊贵,性情温和,待人宽厚,半点没遗传到肃太后的泼辣嚣张,肃国世家无一不想攀附。
上次南启嘉落水,正是她最先发现,唤人救起,一众世家子女奚落于南启嘉,也是她出言呵止,南启嘉对她感观甚好。
今日人多事忙,且南夫人不擅媚上,平素甚少与太后相交,肃太后并未多留,让她们随其他贵女先去游园。
从太后宫中走出,南启嘉整个身形都垮了下来。
“姣姣,背挺直,这是在宫里。”
“阿娘,我快累死了。你看我满脑袋都是珠子钗环,还有这衣服也不透气,真沉。”
南夫人笑说:“忍过晚宴就好了,幸好咱们一年也进不了几次宫。今早出门急,阿娘还未曾仔细看,我们姣姣今日煞是娇艳!回去娘就把你那些破烂骑装给丢了,以后我们姣姣都作女子妆扮,香香软软的。”
南启嘉嗔道:“阿娘~”
母女二人在前,一人在她们身后喊道:“南夫人留步!”
回头眺去,是慕容悉身着华服快走而来。
南夫人携南启嘉见礼:“见过献王殿下。”
“夫人不必多礼。”慕容悉抬手虚扶,“几日前,本王在香兰街偶遇南公子和南姑娘,拾到一方南姑娘丢落的手帕,顾及南姑娘声誉,不敢假手第三人送还贵府。”
慕容悉从广袖中摸出锦帕,递给南启嘉:“姑娘收好。”
南夫人欠身为礼:“多谢献王殿下,难得殿下还惦念着小女的清誉,他日我叫恕儿登门致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慕容悉说,“我年长南姑娘三岁,小时候常一起骑马打猎,算得上总角之交,合该为她多做些考虑。”
南启嘉攥着那白锦帕,心想这分明是将大师兄掉的东西错认成她的了。
怕南夫人多疑,她不作解释,乖乖收了帕子放入袖中。
还了东西,慕容悉将视线移到南启嘉身上,眸光中闪过一丝亮色。
“南姑娘今日……若不是走在南夫人身旁,本王差点都没认出。”
南启嘉不自在地摊开手:“哦,不是你们宫里定的规矩?重大年节要穿宫装。”
南夫人轻斥:“姣姣,不得无礼!”
慕容悉眉毛一弯,笑道:“无妨。南姑娘爽朗率直,很好。”
被人指指点点倒无所谓,让人满脸真诚地夸几句,南启嘉反而浑身不自在。
“阿娘。”南启嘉扯南夫人的袖口,示意她赶快走。
慕容悉察颜知意,自觉地告辞:“不叨扰夫人和姑娘游园,本王还有事,夫人自便。”
南启嘉僵笑着看慕容悉走远,对南夫人嘀咕:“怎么哪里都有他。”
南夫人道:“你以前不是说,他是肃国最标致的公子,若能每日瞧见,命也得比旁人长几年?”
南启嘉想起自己是说过这话,耸耸肩,道:“好几年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不知为何,我见了他心里总瘆得慌,阿娘不觉得他笑起来阴森森的,怪吓人?”
南夫人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也是可怜,他娘若是泉下有知,见他整日愁容满面,心都要疼死。还是我儿好,心里不藏事,娘也不求你颖悟绝伦,只要你一生喜乐顺遂。”
母女二人在花园逛了没多久,内官便传唤女眷们准备入席开宴。
宫人已按官阶高低布置好宴席,文官武将均按座次入座。
南尚同李成谏并列肃国武臣之首,其家眷席座设在台下第二等,紧挨献王和永安公主。
南家对面则是文臣之首,相国郭顺及其家眷。
台上共摆放三张食案,中间自然是陛下的御座,右侧通常坐的太后,今年多了左侧的餐位,南启嘉百思不得其解。
南恕与南启嘉贴耳低语道:“听说太后今年宴请了阿昭,上面多出的座位应该是留给他的。等会儿见了人,就装作不相熟,以免引人诟病,给家里扣上私通外敌的罪名。”
“也不算外敌。”南启嘉说,“陛下和太后请大师兄赴宴,定是想结两国邦交,我们为人臣子,聊表诚意无可厚非,谁敢诟病?”
“话虽如此……”南恕无奈地摇摇头,“还是小心些为好,尤其要防着郭顺,他与父亲扞格不入多年,万不可给他可乘之机。”
兄妹二人的目光齐齐飘向对面的郭顺,见那人也正目不斜视地盯着南家这边,满脸狰狞。
两人周身汗毛倒竖,同时打了个冷战。
不多时,晚宴正式开始。
以太后和小肃皇为首的皇室徐徐入座。
殷昭也着玄色华服,落座于肃皇左侧案边。
南夫人见到殷昭,满目欣喜,对南尚说道:“真是阿昭!他长高了,比小时候更俊了!等会儿晚宴结束,你带他回家里!”
南尚捏了捏南夫人的手:“莫要多言,我自有数。”
内官敲钟,众臣携家眷起身行礼。
年仅十岁的肃皇朗声道:“各位卿家请起。今日乃我大肃三年一遇的春日花宴,能邀得虞皇亲至,彰显我两国情谊深重,朕之幸也……”
似是忘记后面该如何说,他侧过头去,眼巴巴望向太后。
南启嘉心想:难得陛下比我还要草包!
她强憋住笑意,面部微微扭曲。
看台上的殷昭自入宴便四下扫视,瞥见南启嘉暗自忍笑,剑眉轻挑,唇畔含笑。
肃太后接过小皇帝的话茬,同台下众人宣布:“诸卿入座,晚宴开始。”
旋即开始第一轮祝酒,是群臣敬太后和皇帝,祝愿大肃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第二轮是群臣敬虞皇殷昭,祝愿虞肃两国永世交好,不动干戈。
第三轮是同僚相敬,祝愿朝堂内外海晏河清,四海承平。
台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文臣武将尽沉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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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谈笑晏晏,俨然一幅太平盛景。
南启嘉埋头吃菜,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殷昭身坐高台,食之无味,如鹰般凝视着座下每一个人,唯有扫到南启嘉时,戒备的眉头才略微舒展。
献王与永安公主同案,二人正襟危坐,从不耳语。
丝竹钟乐戛然而止,肃太后倏地起身,举杯道:“这杯敬虞皇。虞皇远道而来,乃蔽国之幸,薄酒一杯,权当为虞皇接风洗尘。”
语罢一饮而尽,倒颇有几分女中豪杰之感。
殷昭起身还饮,未置一词。
南恕小声说:“还是那么惜字如金。”
南启嘉神情茫然,不好意思说自她和殷昭重逢,她总觉殷昭话比昔时多了些。
“兴许是他跟太后不熟吧。”南启嘉心里这样想,又立马自我否定,“不对,我跟大师兄多年未见,也许人家觉得跟我也不熟,只是看我年纪小,忍不住多念叨几句。”
这样想就对了,家中父兄也是如此嘴碎。
窃窃私语传到了南尚耳朵里,他双目圆瞪,吓得兄妹二人立刻噤声。
台上二人搁杯回座。
太后直勾勾端详殷昭许久,言语关切:“算起来,距虞皇上次来郸城,已十年光景有余,也不知虞皇还吃不吃得惯肃国的菜式?虞皇千里迢迢至此,一路上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贴身照顾,委实不易啊!”
殷昭道:“太后亲派献王殿下护我周全,再周祥不过了,太后不必担心。”
慕容悉夹菜的手忽然顿住。
永安公主慕容长定夹起从慕容悉筷头滑落的绿蔬,放置到慕容悉碗中,柔声提醒:“兄长?”
慕容悉神思回返:“多谢永安公主。”
近旁的南氏兄妹看得摇头叹息,兄妹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肃太后见殷昭木人石心,索性图穷匕见,道:“哀家见虞皇风仪出众,清隽脱俗,至今仍未娶亲,实在可惜,想必贵国太后想起此事,也是夜不能寐。
“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儿的姻缘大事,最让父母牵肠挂肚。
“说起来,哀家也有这心病,我们长定年方二九,寻常人家早就议亲许人,偏哀家这个女儿心高气傲,非英豪不嫁,真是让人头疼。”
席间忽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郭顺心领神会,立身拱手:“太后何故心焦?曾有钦天监为永安公主占卜,道公主乃凤凰入命,他日必嫁一方霸主。”
鸿胪寺卿起身附和:“公主凤凰命格,虞皇陛下真龙入命,如若结为连理,不仅珠联璧合,更能保我肃虞邦交万世永固,真乃天作之合!”
钦天监监正思绪飞转,也起身道:“虞皇陛下五行属水,公主殿下五行属木,相生相合,此乃上等婚配!”
几人密切配合,环环相扣,殷昭只字未语,便要眼睁睁将自己的终身大事交代在此处,暗觉荒谬,不怒反笑。
再看永安公主,早已双颊红透。
慕容悉面沉如水,抬眼望向南启嘉,却并未见她表露出来丝毫不悦,只一脸懵然,似是理不清在她胡吃海喝这期间都发生了些什么。
太后心满意足地笑笑:“如此说来,肃虞联姻,百利而无一害,不知虞皇意下如何?”
殷昭注视着台下事不关己的南启嘉,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冷声道:“联姻?实不相瞒,朕亦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