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风朝他的贴身侍卫广修递了一个眼神,见广修做了个周围没人的手势,江叙风才低声道:“郡主可知陛下最看重的是什么?”
林画月见状也将声音压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皇权的稳固?”
“没错,陛下是通过造反起义坐上这皇位,自然也担心别人造他的反,比起底下的人是否有造反的心,陛下更忌惮他们是否有造反的实力,因此,陛下这柄猜疑的刀首先挥向了文武双全的前任内阁首辅张仲全。”
说到此处,江叙风瞥了广修一眼,只见广修虽面色不改,但双手已紧握成拳。
听到这个名字,林画月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被陛下赏赐了丹书铁券,却在五年前惨死诏狱的人,正是前任内阁首辅张仲全。
“张仲全不是因通敌叛国罪被抓入诏狱的吗?”
“当然不是,只是有人以叛国罪嫁祸张仲全,而陛下顺水推舟罢了,只要细查一下就能发现,当年那些所谓通敌的证据漏洞百出。”江叙风声音变得冷肃,“开国十七年来,这把刀一次次挥下,如今朝堂上,开国武将可就只剩下武宁王和卫国公了。”
林画月脊背生寒:“可除了北境边防,爹爹对其他事务从不关心,更未插手过朝政。”
“那就永远不要插手!”江叙风说得凌厉又果断,“武宁王归京当日,在朝堂上称赞刘煦此次北伐功劳卓越,希望陛下封他为羽林卫指挥使。羽林卫是直属于陛下的禁军,宫城都由他们守卫,可以说谁把握住了羽林卫,就把握住了皇上一半的命脉,而刘煦又是武宁王一手提拔上来的,武宁王刚交回平朔二十卫的指挥权,就想插手内宫防卫,殿下以为,武宁王此举陛下会怎么想?若有心之人故意挑拨,陛下会不会认为武宁王之前的无心朝政只是蛰伏?”
“爹爹绝不会有那样的想法!”
那日奉天殿上的事林画月虽不清楚,但她太明白爹爹对皇上的忠心与情义了,可以说是已经到了闭目塞听的程度。
“武宁王是怎么想的不重要。”江叙风向塘中撒了一把鱼饵,淡声道,“只要陛下起了猜忌,哪天武宁王没有和陛下同一边脚踏入奉天殿,都能被当作是有异心。臣提议赐武宁□□书铁券,一是顺着陛下想以赏示警的意图,二是提醒武宁王,他如今的局面已与张仲全无异。”
情况居然真的是他们最不愿面对的那种,被围困在断头谷时林画月都未曾害怕,此刻她心中的恶寒让她牙齿都在打颤,她与爹爹可以死于沙场,那是死得其所,但绝不能一腔忠义却死于猜忌。
林画月长叹一声:“多谢江少师点拨。”
“如今陛下脑疾越来越严重,而太子尚还年幼,陛下恐怕没有耐心再慢慢观察试探了。武宁王北伐归来后,已有功高震主的议论传出,今后的每一步,还望武宁王顺着陛下的心意。”
“那……爹爹往后只要做个闲散王爷,就能消除陛下的顾虑,是吗?”
“是,只要武宁王交出兵权后再不涉军政,待那些功高震主的言论平息后,武宁王自当无事。”
自当无事,这四个字让林画月有种在湍流中抓住了浮木的慰藉感,她与爹爹本就不恋权势,唯一所求不过是父女俩能平安顺遂地生活。
终于能透口气了。
刚刚她像在悬崖上走了一遭钢丝,身心都高度紧张,现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下稍许,林画月浑身都变得轻飘,置身这秀美典雅的景园之中,她渐渐放空了思绪。
突然,广修轻轻打了个响指。
“皎皎!”
下一瞬,有人寻她的喊声自远处响起,惊得她脚底一滑差点摔入池塘中。
“小心!”江叙风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带着她远离池塘,“池边石上有不少青苔,落雨之后十分滑腻,郡主千万当心。”
少女肌肤的温热透过薄薄的布料沾染在他的手上,让他的手指不由自主蜷缩了一下。
林画月看着他微微低俯的侧脸,或许是月色太撩人,更或许是今夜她实在是喝了太多酒,酒劲儿终于在此刻涌上来了,林画月露出了明天她酒醒后简直想哐哐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的轻浮之态。
她手指轻轻在江叙风的衣襟抚过,乐呵呵地说:“江少师这身衣服真好看,衬得少师像出水芙蓉那般俊俏。”
寻她的燕怀誉刚赶过来就听到她这句话,简直惊得汗毛倒立,燕怀誉立刻接过林画月,十分对不住地对江叙风说:“她喝多了胡言乱语呢,冒犯了少师,少师千万不要跟她计较,郡主平时绝不是这般不顾长幼之人。”
林画月被燕怀誉急吼吼地拉着离开了,在她身后,江叙风目光沉沉地注视着燕怀誉揽在林画月肩上的手。
—
燕怀誉将踉踉跄跄的林画月扶进一个亭子里坐下,他屈起指节猛地在林画月脑门敲了一下。
“你疯了吗?”燕怀誉不敢置信,“你若实在饥渴,去倌园找个粉面小生,或者来找……我,怎么就找到江少师身上去了?江少师好歹也算半个长辈,你这……哎我都不知道你酒品这么差劲。”
林画月醉得厉害,仰头冲燕怀誉嘿嘿傻笑一声。
“……”
燕怀誉是卫国公的二儿子,燕家原本是前朝镇守云南的世族,四代簪缨极其荣华,但前朝末年,起义军四起,前朝皇帝荒淫无度且军事早已荒废,遇到打上门的起义军就以黄金或割地安抚,国土七零八碎,在这样的局面下,卫国公深知前朝气数已尽,愤而投靠了当时还是一介布衣的当今圣上的起义军。
为了巩固盟约,林画月作为林家当时唯一的姑娘,刚出生就与燕怀誉定下了娃娃亲。有燕家世族的鼎力支持,他们很快从众多起义军中脱颖而出横扫中原,随后举兵北进将前朝残军赶至北境线之外,并斩前朝皇帝于马下。
至此,长达十几年的动乱终于结束,当今圣上称帝,改国号为梁,一个新的王朝诞生了,而这个婚约也被保留了下来。
眼下,燕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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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看着面前俨然醉得听不懂人话的林画月,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都无语到耷拉下来。
“得,你就等着明天酒醒之后懊悔到撞墙吧。”
见林画月这样子,明显是无法靠腿自己走回去了,燕怀誉叹了口气,背对她蹲下身,准备将林画月背在背上,谁知他刚举起林画月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余光就瞥见江叙风闲庭信步地踱进亭子。
燕怀誉立马站起身来,有些莫名其妙道:“江少师,这就没必要了吧?皎皎真不是故意的,你看你也没少块肉不是,何必追着不放?这样如何,我替皎皎向你赔声不是。”
说罢,燕怀誉板板正正向江叙风鞠了一个大躬。
江叙风没理会他这鞠躬,前不搭后语地来了一句:“你刚刚在做什么?”
“什么?”燕怀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皎皎醉得走不稳路,我背她回去。”
江叙风勾了勾唇,一副极其温和讲道理的样子:“燕二公子可知男女授受不亲?若被人撞见,难免传出闲话。”
燕怀誉丝毫不在意,手指还顺便绕了一缕林画月的发丝来回转弄。
“我是皎皎未婚夫,又不是旁的什么人,就算被人撞见也不会有闲话传出。倒是皎皎醉成这样,江少师还站在这里,恐怕有些不妥当了。”
江叙风脸上的柔和尽数敛去,他冷冷瞥了眼燕怀誉的手指:“在礼数这方面,江某恐怕比燕二公子更有发言权。”
说罢,江叙风不仅没走,反而曳撒一扬,端端正正在亭子里坐下了。
“江某已派人去请郡主的贴身侍女过来,还请燕二公子稍安勿躁。”
“我没躁。”燕怀誉嘀咕了一句,眼见江叙风看门石狮一般,一副林画月贴身侍女不来他就不放人的架势,燕怀誉挠挠脑袋跟着在江叙风对面坐下了。
燕怀誉百思不得其解,江少师日理万机平时人影儿都难见到,今儿是抽了什么疯开始管起这些闲事了?朝廷最近开始狠抓礼仪了?那也是礼部的事啊跟他有什么关系?
穿堂风吹过,两个男人在亭中面对面默默静坐,偶有几句林画月醉酒后的呢喃响起。
远处隐隐传来公子哥们玩蹴鞠却缺人,开始四处吆喝燕怀誉的声音。
“燕二公子若还有事就先去忙吧,江某守在这里也是一样的。”江叙风温声道。
“怎么能一样呢!”燕怀誉抱臂在胸前,“皎皎是我的未婚妻,我是疯了才会放她跟一个陌生男人待在同一处。”
江叙风面色沉得与黑夜融为一体。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就在燕怀誉脚趾差点把鞋底抠出个洞时,广修终于带着林画月的贴身侍女秋蓉来了。
燕怀誉立刻松了口气,连忙站起身来前去迎接。
秋蓉架起林画月,十分感激地对他们点点头:“谢谢燕二公子还有这位大人。”
眼见秋蓉架着林画月逐渐远去,江叙风对着燕怀誉礼貌地笑笑,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