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舟望见云潋去而复返,面露不悦,却还是顾及着燕绥之的面子上没有发作。
用过午膳后,收拾完行李的静梅来到原来住过的院中打点,带着燕绥之派来的四个丫鬟将屋内装饰一新。
“你,将地上的毯子撤下去,免得绊倒我家小姐。”
“是。”
在地上擦拭的丫鬟忙将毯子卷走,抱去仓库收好。
看着静梅在院中指手画脚,一副府中主人的模样,带着听枫来送账册的裴舟望脸色越发难看。
云潋坐在凳上,静静品茶,直到裴舟望走到她身侧落座,开口说话后,她才有所反应。
“从狱中出来后,殿下就一直住在这里。今日你一来,他便将院子让给你,可见他对你十分重视。”
云潋勾唇浅笑,似乎并不在意裴舟望语气中的不悦。
“殿下仁慈,顾及我曾在此暂住,对周遭环境熟悉,这才愿意割爱,云潋自是感激不已。”
云潋油盐不进,始终一副老神在在,不怒不恼的温柔模样,让裴舟望越发无处撒气,他命听枫将账册与算盘放在桌上,冷声道:“不知姑娘可会用算盘?又如何能理清这堆账目。”
“裴大人这是不信我?”
裴舟望审视地盯着云潋,语气依旧冷硬:“只不过是怕姑娘双眼有疾,不便操作罢了。毕竟这些账目至关重要,就算是那些有经验的算手,看到如此庞杂的账册也头痛犯难。”
“大人可愿与我比试一番?”
裴舟望不解,“比什么?”
云潋笑道:“比珠算。让静梅念三页账目,你我同时用算盘计算,最快算出正确数目者为赢家。”
裴舟望满脸不可置信,“我与你比,岂不是在欺负人?”
云潋挑衅道:“我不介意,也有信心。难道,大人不敢?”
裴舟望被如此挑衅,哪有不应的道理,听枫匆忙找来算盘,递给裴舟望。
生怕来日此事传出去,变成他堂堂状元郎欺负一个盲女,裴舟望再次确认:“你当真要与我比?你连算盘珠子都看不见,实在不必逞强。我信你便是,反正殿下早有决断,更改不得。”
云潋却拢好衣袖,双手拂过手边的算盘,摆好手势,笑得胸有成竹。
“云潋不才,倒也学过几年,愿勉力一试。”说罢,她对举着账册的静梅吩咐道,“静梅,可以开始了。”
静梅声音朗朗:“天青色釉蟹爪纹高足盘两只,六百两。白玉观音像一座,一百九十两。”
云潋双眼无神,平视裴舟望,手指却在算盘上上下翻飞,速度惊人。
起初静梅还怕自家小姐跟不上,故意放慢语调,谁知小姐手速惊人,反倒是裴大人跟不上她家小姐的速度。因此为了能帮小姐决出胜负,静梅的语速越来越快。
当静梅声音停止,云潋的手也停下,从算盘上移开。
可屋内的算盘声却未停,云潋勾出一个灿烂笑容,对着裴舟望轻声道:“裴大人,承让。”
听枫何曾见自家少爷落败过,因此不死心的上前去检查云潋的算盘,见她算盘上的结果与少爷算出的别无二致,眸中惊讶难掩。
裴舟望倒也称得上君子,见自己落败,拱手道:“裴某甘拜下风。”
云潋并未咄咄逼人,反倒摆出一副感激神情,温声关切裴舟望:“侥幸而已。倒是大人连日辛劳,为宁州百姓伸冤,事事亲力亲为,云潋心中敬佩。若大人不嫌弃,云潋晚上亲自下厨备些酒菜,不知大人可愿赏光?”
裴舟望此刻才渐渐明白,为何素来冷情的堂弟会陷得如此深,甚至不惜去信向圣上与贵妃娘娘替云潋讨要侧妃名分。
云潋其人,美艳绝伦,知进退、懂人心,平日不显山漏水,内里却大有乾坤,引人心痒好奇,不自觉间步步沉沦。
连他......都几次险些失神。
裴舟望如何能与燕绥之相争,匆忙拒绝:“多谢云姑娘好意,可我还有公务要忙,只怕没有这个口福。”
“啊,那实在可惜。”云潋一脸失望,随后又挂上温柔笑意,“那我给大人留一份,等大人忙完公务,夜里也好有食物果腹。”
“不必费心。”
说完,裴舟望匆忙起身,仓皇逃离。
待屏退屋中婢女,静梅倚在云潋身边,满眼钦佩,压低声音问:“小姐,您怎么这么厉害!您不看算盘,竟然比状元郎算得更快更准,我简直太佩服您了!”
云潋却没有半分喜色,思及幼年苦练珠算的温馨时光,此刻她心中只有阵阵悲凉。
见小姐没有应声,静梅不再纠缠,将账册与笔墨纸砚摆好,便静静退了出去。
燕绥之下午去堤坝巡视,回来时满身脏污,知云潋喜净,他特意洗漱更衣,才去院中寻云潋。
听管事说云潋现下正在后厨忙碌,燕绥之匆忙赶去厨房。
燕绥之刚一进屋,就听得云潋在烟雾缭绕的后厨角落细细叮嘱静梅:“秋燥容易上火,你将秋梨绞汁,加些碎冰,制成甘露饮。一会儿殿下回来后,给他送去。”
“是。”
静梅起身去洗秋梨,云潋则试探着想伸手去抓瓦罐内的木勺。
眼见云潋的手要碰上灶上滚烫的瓦罐,燕绥之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关切道:“小心。”
云潋被燕绥之抓着手腕,几次想要挣脱,却都不成功,她只得低声提醒:“殿下,这是在后厨。”
燕绥之根本不顾周围仆从丫鬟们偷瞄的视线,将云潋抱出后厨,径直带到前厅,直到将她放在太师椅上落座,才松开紧紧桎梏云潋腰肢的手。
“日后,你不要再进后厨。那个地方烟熏火燎,处处不便,若是伤到你,反倒得不偿失。反□□中有得是人伺候,你不必如此操劳。”
云潋满脸失落,似是做错事情一般,低声解释:“我只是想感谢您准允我做算手,给我和静梅容身之所,让我们能自力更生。不是想逞强,或是有意献媚讨好。”
燕绥之敲了敲云潋的额头,满口宠溺:“我是在心疼你,这还听不出?”
云潋瞬间羞红了脸,想要逃离,可燕绥之却双手抓紧太师椅的两边扶手,将云潋堵在他与椅子的靠背板中间。
“殿下!”
燕绥之欢喜应道:“嗯,我在。”
云潋双手紧绞在一起,试探着岔开话题:“殿下,您让我来做算手,裴大人是不是觉得不妥?若裴大人不愿意让我插手,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和静梅回街边卖糕点就好,反正现下我家里那群人已经下狱,想必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听到云潋要走,燕绥之讶然,神情一凛。
“他为难你了?”
云潋连忙摇头,扮作无辜模样。
“不是的,裴大人处事妥帖,今日他还特意亲自给我送来账册和算盘。”
燕绥之谨慎观察着云潋的神情,试探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觉得他容不下你?”
云潋的脸上顿时显现出几分慌乱,嗫嚅半晌,编出一句:“我只是听说裴大人行事严谨,怕他觉得我不能胜任。”
燕绥之心中了然,安抚似的摸了摸云潋的墨色长发,低声安抚:“他人虽古板些,可性子却不坏。他现下与你不熟,所以还未完全敞开心扉。若你觉得与他相处起来有压力,日后大可少与他接触。”
云潋点头,摆出善解人意的模样。
“好,我听殿下的。”
自从那日与云潋比赛珠算不幸败北后,裴舟望便开始有意躲避云潋,不愿再与她私下相处,不仅每次取送账册都由听枫代劳,连用膳都不肯与她一处。
裴舟望翻着云潋核算过的账册,仔细一一复核,见每本账册都精准无误,反倒越发烦躁不安。
听枫将静梅送来的姜汤放在案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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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见公子神情严肃,似是烦躁不安,小声询问:“公子,可是账册有什么不妥?”
裴舟望视线粘在账册上,完全不理会听枫的问话,顺手打开汤盅舀起一勺送进口中,口腔中几分辛辣的味道让他举着汤勺的动作一顿。
“姜汤?”
听枫忙温声解释:“对,刚才静梅姑娘送来的。她家小姐说您今日陪二殿下巡视堤坝,骑马时淋了雨,怕秋雨寒凉,让我送来给您驱寒。”
裴舟望将瓷勺重重放在木托盘上,似是赌气一般,呵斥道:“撤走!以后她送来的吃食,一概不收!”
自家公子从不曾发过这么大的火,听枫不敢耽搁,手忙脚乱地端起木托盘,将姜汤端离裴舟望的视线。
似是因为动了火气,裴舟望连着咳嗽数声,捂着胸口痛苦万分。
门外的听枫与听墨无措地站在门口,无一人敢进屋近身伺候,生怕惹得公子再动肝火。
因裴舟望淋雨重病,无力起身处理公务,府衙内陪着他连轴转了数日的算手们终于得到一日喘息的机会,归家的归家,外出闲逛的闲逛,一个个开心的不得了。
燕绥之早上探望过裴舟望后,便主动提议陪云潋外出逛街,却被云潋郑重拒绝。
“裴大人重病在床,您更该专心政务,以免让他时刻忧心,不得安稳。”云潋笑着安抚燕绥之,“殿下放心,有暗卫跟随,不会出岔子的。”
燕绥之趁机抓着云潋的手,贴在脸颊上享受半晌,才松口让云潋出门。
“多逛逛,喜欢的就都买下。”
云潋笑着应承:“好。”
马车内,静梅掂量着手中沉重的顺袋,低声惊叹道:“不愧是皇子,出手就是阔绰。小姐,二殿下待您真好。”
为了能让云潋出行舒适些,燕绥之特意将他的专属马车让给云潋,自己则带着亲卫骑马出行。
出于职业习惯,见四下无人,云潋在马车内细致的搜索着每一处,妄图多得到些关于燕绥之的线索,深入了解他的日常习惯。
静梅对云潋的处事风格早已习以为常,云潋四处探查时,她还配合的挪动位置,力求自己不耽误小姐分毫。
云潋手上忙碌着,可嘴上也没闲着,应和道:“这钱不能动,记得还回去。”
静梅演戏演得越发熟稔,故作惊叹道:“小姐,您整日照顾殿下衣食起居,替他梳理账目,在御史府里忙碌操持,收他些许钱银,有何不可?”
云潋见马车内没有任何新线索,又坐回主位,冷声道:“说了不许动,就是不许动。我做那些不过是想报答殿下的恩情,既是报恩,如何能收取酬劳!静梅,我真是惯坏了你。”
静梅口中惊慌,面上却笑着,欢喜地接过云潋递来的茶杯。
“小姐,您莫动怒,我回府就将它还回去。”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静梅乖巧应声,随后将茶杯中的热茶递到唇边抿了一口,才吐露她们此行的真实目的,“小姐,我听闻广聚斋新进了一批金钗,样式极美,咱们去逛逛,可好?”
云潋故作疑惑:“广聚斋?”
静梅匆忙解释:“小姐,您从不曾出门,所以对城中铺子不太了解。广聚斋是宁州城中货物最全,样式最新的铺子。五国中所有时兴的款式,您都能在广聚斋寻到。”
“当真这么厉害?”
静梅故意加大音量,说给马车外负责监视她们的亲卫听。
“小姐,您可别不信。宁州富庶,各大商号都来开店,可无论多有实力的铺子,也都干不过广聚斋。这广聚斋中珍宝无数,只要您有银子,多难找、多稀罕的东西,掌柜都能帮您寻到。”
云潋见铺垫到位,朗声回道:“那便去看看吧。”
“好嘞!”静梅欢喜应声,转头撩开车帘,对着为首的皇子亲卫说道,“劳烦改道去广聚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