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潋眉头微蹙,暗自思忖着到底是谁将真云潋的父母送来闹事。
难道说是主子发现别院据点被端,她也突然与组织断了联系,想借真云潋的父母之手将她带回去受审?
燕绥之见云潋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赶忙吩咐暗卫:“先将人抓起来,我们随后就到。”
“是,属下明白。”
暗卫急匆匆飞奔回去,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几个人捆绑好,堵住嘴,安置在云潋家中的院子里,静候燕绥之的审问。
马车内静谧无声,静梅眼珠一转,赶紧握紧云潋的手,故作焦急道:“小姐,您家人在您五岁时就将您卖到别院,这些年从未再来看过您一眼,现在又找上门来,这是何意?”
云潋垂眸,从深思中回神,满面悲怆,“说是家人,可我哪里还有家。他们不过是见我重获自由,姿容尚在,准备将我再卖一次罢了。”
燕绥之见云潋暗自垂泪,赶紧握紧云潋的手,低声安慰:“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云潋声音哽咽:“谢谢殿下,总让殿下看到这些糟心事,云潋实在羞愧难当。”
接过静梅放在她手中的帕子,云潋刚想擦拭眼泪,却被燕绥之截胡。
“恶人生歹念,你也是平白遭受无妄之灾,何必自责。”燕绥之早早从袖中掏出素色手帕,心疼的为云潋擦眼泪,“你我之间,不分彼此。无论何等难缠的事,你都不必害怕,我自会为你做主。”
云潋轻轻点头,似是找到主心骨般,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顾及着云潋受了惊吓,燕绥之亲自将她抱下马车。
云潋被燕绥之抱在怀中,怯生生在燕绥之耳边低语:“殿下,您放我下来吧。”
“抱紧。”
燕绥之将云潋向上颠了颠,云潋吓得赶忙搂紧燕绥之的颈,不再闹着要下地行走。
察觉怀中人对他的依赖,搂云潋腰肢的手愈发收紧,燕绥之径直将云潋抱进院中,安放在暗卫抬来的交椅上。
地上捆着两个汉子和两个女子,男女皆是一老一少,他们身着粗布衣衫,满脸皱纹,见云潋被一男子抱着,倏地睁大双眼,挣扎着想要开口说话。
暗卫关紧院门,在燕绥之的示意下,刘芳带着幺妹与二牛进了屋,屋门紧闭,不再过问院中事。
燕绥之坐在云潋身旁的另一把交椅上,将云潋拧着帕子的手轻轻扯过,攥在手中,安放在膝上,随后他下颌轻扬,沈烁便上前将四人口中塞着的白布一一扯下。
四人大口呼气,喘息几声,才缓过劲儿来。
年老的汉子双眼浑浊,摆出一副当家人的高傲姿态,冷呵一声:“不孝女,谁教你这般对待自己的父母兄嫂!还不快叫人给我们松绑!”
云潋不语,静梅率先开口:“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别人家中逞凶斗狠!”
老汉身边的老妇人不似自家夫君那般没有眼力见儿,也惯会搞怀柔那一套,眼见云潋身边有人撑腰,立刻挤出两滴眼泪,悲戚道:“三妞,娘可怜的孩子。我们刚一听说你重获自由,便立刻让你大哥套了牛车来接你。你放心,有娘在,日后保管将你照顾好,不再让你吃一点儿苦。”
一旁的年轻女子也跟着附和:“对呀,三妹,嫂嫂已经给你收拾好房间,被褥都是新晒过的。你都不知道这些年家里人有多想你,如今终于能一家团聚,这是天大的喜事呀!”
云潋垂眸,端坐在交椅上不动声色。
燕绥之也不急不躁,只一味陪着云潋看她家人演戏。
眼见云潋不肯表态,到手的鸭子吃不进嘴,年轻汉子性情急躁,面上多了几分急切,尝试唤起云潋遥远的记忆。
“三妹,当年宁州水患,家中的田都被淹了,一家人饿的眼冒金星,是哥哥省下半个馍馍给你,才救下你一条命。你那时拉着我的手,说永远会记得哥的好,难道你都忘了吗?”
这些记忆自然不会触动云潋分毫,因为那个可怜的真云潋早就亡故,她这个假云潋怎么会对不曾经历过的事情有任何反应呢。
云潋忽然勾唇浅笑,似是被触动一般,温声问道:“大哥善待我,我自然铭记于心。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来,父亲母亲和兄弟姐妹们都不曾来别院看过我,莫不是早就将我忘了?还是......大家有什么难言之隐?”
四人皆有几分心虚,想着该编些什么话让云潋释怀,随他们归家。
老妇率先出声卖惨:“女儿啊,家中这些年过得苦呀,时常连饭都吃不上。你那小侄子今年都十一了,还瘦的跟个小鸡崽子似的,一到换季时就生大病,每年汤药不离口。咱家天天土里刨食,一个个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晒得跟黑煤球一样。三妞,爹娘不是不想你,实在是不想让你跟着操心呀!”
大哥拼命点头,赶忙应和:“是呀,三妹。你看不见,所以不知我们现在有多穷困潦倒。哪里比得上你,自小锦衣玉食,有机会识文断字,身边还有婢女伺候。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这些年简直像掉在福堆儿里似的长大。”
云潋默不作声,大哥见她衣衫华贵,腕间戴着金镯,邀功般继续说道:“你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又眼盲体弱干不了活。当年若不是我给你寻到这个好去处,这些年你哪儿能过得这般滋润。”
燕绥之听到他们巧舌如簧、颠倒是非,全然漠视云潋的痛苦,心中怒火丛生,稍一抬手,沈烁便立刻上前,对着年轻汉子那张得意洋洋的脸落下重重一巴掌。
沈烁手上皆是习武留下的硬茧,这一掌又带着私心,使了十足的气力,那汉子被扇的歪倒在一边,唇角流下一段清晰可见的血痕。
他身旁的妻子心疼不已,对着云潋嚎叫:“啊!你个狐狸精,惯会勾搭野男人,躲在男人身后扮柔弱。他是你亲哥,血脉相连,你怎么能这般心狠!”
老汉更是怒不可遏,深觉云潋这是在践踏他作为父亲的尊严,他向来在家中耀武扬威惯了,火气上来不管不顾,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抬脚就要去踹坐在交椅上的云潋。
“贱丫头,无法无天,老子打死你!”
燕绥之马上起身护在云潋身前,一脚将老汉踹倒在地,身旁几个早就伸手去拦他的暗卫更是立刻将他死死按住。
老汉拼命挣扎,老妇也试图用身体挤开暗卫,却被一把推倒在地。
“放开我,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妇则摆出一副冤屈像,凄厉地嚎叫,想引来邻里围观,“救命啊!杀人了!”
一时间尖叫声、嚎啕声,不绝于耳。
云潋的嗓音轻柔,却恰好打断阵阵嘈杂。
“我五岁被卖,距今十二年。我的小侄子今年已经十一岁了,也就是说,你们拿着卖我的钱,马上给长兄娶妻成家。家中现下有牛车,你们想必过得也不算太差。可十二年间,从未有人想过凑钱赎我,更是对我不闻不问。现如今我刚一重获自由,你们便又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孩子了。你们究竟是想接我回家享福,还是想起可以把我接回去重卖一次,你们心中一清二楚。”
老妇没想到会被女儿亲自戳穿心思,赶忙哀嚎:“我们不是不想赎,是赎不起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爹娘饿死,看家中断了香火吗?三妞,跟娘回去吧,娘想你想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呀!”
云潋冷漠万分,轻声问:“是吗?那我的好娘亲,我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一句问话,让四人顿时卡壳,老妇嗫嚅半晌也说不出来。
“记不住吧。”
大嫂立刻帮忙找补:“娘年岁大了,记不住也正常。”
静梅气不过,马上驳斥道:“你会记不住自家孩子的生辰吗?她口口声声说想我家小姐,却连她的生辰八字都记不住。她时刻不忘心疼她好大孙又矮又瘦,却无视我家小姐五岁起便独自在世间求生的艰难。这般无情无义之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会善待我家小姐!”
这番驳斥,让那四人哑口无言。
云潋轻笑,语气讥讽:“我的好大哥,既然你觉得烟花柳巷里的姑娘们都是在享清福,那当初家中无米下锅时,你身为长子,当初为何不洗干净身子去当小倌呢?那样你既能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每日还有仆从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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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合你意吗?”
燕绥之笑着点头,冷声附和:“你大哥除了年岁大些,皮肤黝黑,倒也算得上俊朗。云儿,你的提议甚好。沈烁,还不赶紧带走。”
老汉听到云潋要让他大哥伺候男人,顿时再次剧烈挣扎起来,撕心裂肺地叫喊:“死丫头,你敢!他是长子,怎么能让他去那种肮脏地方!”
云潋嗤笑:“哦?他去不得,我便去得?我是什么贱骨头吗?天生就该受苦受难,牺牲自己为你们换富裕生活。一遍遍被你们羞辱践踏,敲骨吸髓!”
燕绥之眼见云潋情绪失控,忙将她搂尽怀中轻哄:“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在场的众人皆有些心疼云潋,因此当燕绥之吩咐暗卫将这四人扭送官府时,暗卫拉他们起身的动作都分外粗鲁,恨不得悄悄踹上几脚泄愤。
“沈烁。”
“属下在。”
燕绥之一边轻拍云潋后背替她顺气,一边冷声吩咐:“私下买卖人口,乃是重罪。告诉新到任的知府,让他将这几人当作典型,务必严判重判,以儆效尤。孤倒要看看,有你们四人为戒,谁还敢不长眼地骚扰那些可怜女子。”
四人被堵住嘴,扭送出门,期间没少因为激烈反抗被暗卫敲打。
云潋见他们几人似乎并不知她早前被送去服侍皇子的事情,心中纳罕——这几人不知内情,却敢贸然上门大闹一通。
难道说,他们登门,真的只是凑巧?
燕绥之见云潋魂不守舍,似是被家人的无情伤透了心,愈发不敢再将云潋独自留在这里伤怀。
此刻燕绥之只一心要将云潋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日日陪伴,才能稍稍放心。
“我下月初就要启程去贺州迎大长公主回京都参加皇后娘娘的千秋宴,这些天日夜忙碌,四处巡视,就是想着在离开前将宁州的事务安排妥当。”
云潋自是想虽燕绥之回京都,但是现下缺少一个合适的契机,缺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她不能开口请求,便只能静观其变。
燕绥之见云潋专心听他说话,便将心中思忖许久的借口细细道来:“宁州这些年留下一堆烂账,我们从宁州城中寻了无数擅珠算的算手日夜捋账,却依旧进程缓慢。我记得早前你跟我提及过,你擅珠算,不知你可愿随我回御史府,帮我和堂兄看顾一二。”
云潋满脸为难,一时没有松口。
燕绥之赶忙解释:“为赶时间,这些算手都是暂居在御史府前院的厢房中,两班轮换。既然以算手之名相邀,我们定是要如数为你发放工钱,提供食宿的。云儿,你可愿帮我?”
云潋垂眸,为难道:“我学的那些终究是皮毛,当初学习珠算也只是为了日后能辅佐主母掌中馈。核算账目事关宁州官员量刑,我......真的可以吗?”
燕绥之握着云潋的手,温声鼓励:“那些账目皆需反复核算,数人过手,肯定不会出差错。中秋那日,你说你想自力更生,现下不正是好机会吗?”
云潋这才点头,躬身行礼,“谢殿下愿意信任云潋,我定不负所托。”
“答应就好,那咱们即刻启程吧。”
燕绥之赶忙伸手扶起正在行礼的云潋,欢喜的想将她抱回马车。
云潋惊慌地揽着燕绥之的颈,小声请求:“我们得收拾下行李。”
燕绥之却生怕云潋反悔,转头吩咐:“楚执,你留下,陪静梅收拾一下。”
楚执拱手行礼,“是。”
言毕,燕绥之低头问道:“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窝在燕绥之怀中的云潋匆忙摇头,瓮声瓮气道:“没有了。”
燕绥之如愿将云潋拐到身边,能得机会时时相处,自是喜不自胜,说话的语调都欢快几分:“那便启程,正好能赶上用午膳。”
云潋坐进马车,一路上被燕绥之亲手喂了不少糕点。
听着街边人声鼎沸,云潋心中思绪万千,她只盼日后事事皆能如今日般顺遂,得偿所愿。
马车后跟随无数亲卫,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御史府邸方向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