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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 20 章

作者:回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云潋几次尝试,却始终挣脱不开燕绥之的手,声音带上几分急切:“放开!”


    可燕绥之却固执万分,他轻声问:“你刚刚在为谁祈愿?”


    云潋眼眸低垂,不肯出声。


    静梅眼看他们二人僵持不下,主动开口:“殿下,您来日回到京都,还能逍遥自在。可我家小姐还得在宁州过活,您这般纠缠,不管不顾,置我家小姐的名声于何地?”


    “楚执!”


    守在一旁的楚执瞬间心领神会,将张牙舞爪的静梅带走。


    云潋听着静梅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开始变得慌乱起来,无助地唤着:“静梅?”


    听不到静梅的回答,云潋满脸急切的质问燕绥之:“你们把她带到哪儿去了?二殿下,您欺人太甚!”


    燕绥之扯着云潋的手稍稍用力,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贴近,他的呼吸打在云潋的脸颊,吓得云潋不敢再继续动作。


    “这些天,你想我吗?”


    云潋别过头,倔强的不肯说话。


    燕绥之掐着云潋的脸颊,逼迫她转过头,即使知道她目不能视,可燕绥之却仍想看着她的脸,仔细观察她的每个表情,不想错过任何细微的变化。


    “既然已经打算与我一别两宽,为什么还蹲在这里为我祈福?”


    云潋紧抿着唇,眼球蒙上一层薄雾。


    燕绥之步步紧逼,“既然放不下我,为何不肯留在我身边?”


    云潋似是终于重拾气力,冷着脸,逞强道:“殿下,您误会了,我不是在为您祈福。只不过是今日剩下了几盏河灯,我们不想浪费而已。”


    燕绥之如何肯信,“你的意思是,我在自作多情?”


    云潋立刻反驳:“民女不敢。”


    “你怎么不敢?旁人见了孤,惧怕的连话都说不利索,可你,谎话都能信手拈来。”燕绥之指着河面上还未飘远的河灯,“刚才我站在这里,听得一清二楚,一个字都不曾落下。”


    云潋实在不懂,为何燕绥之会突然如此失控,他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理智可言,简直像个控制欲极强的疯子!


    燕绥之见云潋紧绷慌乱的模样,缓缓揽上她的腰肢,将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死死钳制,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缝隙。


    “招惹我,又不要我。明明之前还在对我掏心掏肺,下一瞬又可以彻底无视我,转头和堂兄谈笑风生。明明刚刚对我视若无睹,现在又躲在这里为我祈福。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云潋的眼泪滑落,声音冷漠:“殿下,羞辱我,您很高兴吗?”


    燕绥之下意识否定:“我何曾羞辱过你!”


    云潋却提高声音,“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搂搂抱抱,让她受众人鄙夷,轻贱她、伤害她,如何不是羞辱!您这般待我,比那些口口声声骂我是瞎子、娼/妓的恶人还要让我难堪!让我恶心!”


    燕绥之被吼的一愣,缓缓松开搂着云潋后腰的手臂,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从未见过云潋这般怒火滔天的模样,自相识以来,她对他,从来都是温声细语,小意温柔,何时这般疾言厉色的对待过他。


    燕绥之瞬间慌神,甚至顾不上云潋看不到他的动作,拼命摆手,急切的想要辩白:“我......不是这个意思!更不曾轻视过你。”


    云潋却凄然一笑,“殿下,若当初你我初识之时,云潋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您若喜欢我,该如何做?”


    燕绥之哑然。


    “若云潋并非出身贱籍,而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您若喜欢我,想迎娶,或是纳我入府,总归要请媒人登门,三书六礼,规矩周全。可您是如何待我的?口口声声说着喜欢,骨子里却还是端着天潢贵胄的骄矜、高傲,将我当成那个被送到您床榻之上的盲妓云潋,当成一个可以随意对待的玩意儿。即使您已经让我入了良籍,即便我已经学着自力更生,可您还是待我如初,从不曾学着改变。”


    燕绥之想张口辩解,却被云潋打断。


    “是,在您眼中,芸芸众生,不过蝼蚁,所有人都得匍匐在您脚下,让您予取予求。我和他们,没什么分别,当然不必认真对待。”


    燕绥之听到云潋的句句诘问,震撼不已,尤其是云潋此刻甚至生出负气般的控诉。


    他不再试图辩解,反而沉默着,认真的听着云潋的每一句话。


    云潋见时机成熟,果断将话题拐入正题。


    “云潋出身别院,和那些依旧在受苦受难的姐妹们一样,从未被人尊重,平等的对待过。甚至幸运如我,能侥幸逃离魔窟,可还是洗不掉身上的烙印,依旧会被人奚落嘲笑、羞辱谩骂。可如果能有得选,谁愿意在红尘浮沉,谁不想像金尊玉贵的公主般恣意生长?我们......我们并非天生自甘堕落,是这世道......是这世道不公,是他们将我们逼迫至此!”


    云潋闭上眼,双眼的泪水如泉涌般绵延不绝,她脱力般蹲在地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疲惫,“殿下,您的喜欢,民女实在承受不起。”


    燕绥之红着眼眶,心口密密麻麻的疼,他单膝跪地,抬手抚上云潋的脸颊。


    “你知道吗?若换做旁人这般跟我说话,他早就死了千万次。”


    云潋别过头去,不肯让燕绥之触碰,满不在乎道:“那你干脆杀了我吧,反正我早就活腻了。”


    燕绥之无奈,“净说些气话。”


    因为燕绥之肯放下身段哄她,云潋哭得愈发伤心,像个无助的孩童,不时发出几声委屈的呜咽。


    不过片刻后,她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不再慷慨陈词,只一味将头埋在臂弯,不肯理会燕绥之。


    燕绥之见云潋的气消了些,温声哄着:“让她们改入良籍之事,我早就吩咐下去。只不过宁州富庶,落入烟花之地的女子数目庞大,登记造册以防遗漏,妥善安置以防生乱,这些都需要时间。”


    云潋心中欢喜,却故意讥讽燕绥之,“谁知你是不是在哄我,不然为何那些地方依旧歌舞升平,好似全然不曾听到风声。”


    燕绥之赶忙解释:“那些青楼楚馆背后的东家都实力不凡,难免有官商勾结之事发生。为防遗漏,我的亲卫日夜不停的提审狱中的官员,现下已经有了进展。我跟你保证,不出五日,我必有所动作。”


    得到承诺,达成目的,云潋立刻从臂弯中抬起头,焦急追问:“当真?”


    “我从不骗你。”燕绥之执起云潋的手,“云儿,如你当初所言,我在宁州待不了太久,所以我必须将他们连根拔起,以免日后他们死灰复燃,那些女子再遭报复。”


    云潋终于不再哭泣,似是想起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心中羞愧,她羞红着脸,不再言语。


    燕绥之试探着问:“云儿,你可还生气?”


    云潋没有回答,只挣扎着想抽回被燕绥之握着的手,可燕绥之却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肯放。


    “今日是我莽撞,一时气昏了头,做出这般逾礼之事。你说得没错,你已经改头换面,我也应该重新审视你我之间的关系。”


    云潋却喃喃开口:“什么关系?我不懂。”


    今日这番激烈争吵,燕绥之反倒越发放不下云潋,他总觉得她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还要让人惊喜。


    她并非外表看上去那般温柔,反倒颇有傲骨,柔中带刚。


    直觉告诉他,只有将她留在他的身边,他无趣的生活才能多姿多彩,来日他才不会后悔。


    “云儿,留在我身边吧,别再想着离开。”


    云潋猛然睁大双眼,跌坐在地,手臂撑在地上,久久不知作何回应。


    燕绥之并未催促云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陷入惊慌。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做出的决定,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允许。


    既然他说要追求云潋,便会付诸行动,无论她是否愿意。


    他素来言出必行。


    对于云潋,他势在必得。


    不远处的静梅见云潋跌倒在地,一把推开挡着她的楚执,小跑到云潋身边,小心将她搀扶起身,焦急询问:“小姐,您没摔疼吧?”


    云潋怔愣着,直到静梅再次询问,才轻轻摇头。


    “我没事儿。”


    静梅警惕的看着燕绥之,搀着云潋朝台阶方向走去,“小姐,您留心脚下。”


    燕绥之静静看着云潋离开,抬手示意身边的守卫不必阻拦。


    此刻,燕绥之古井无波的外表下压抑着无数惊涛骇浪,落在云潋背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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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神中有化不开的贪婪与渴求,


    云潋这几日一直宅在院中制药,两耳不闻窗外事。


    静梅和刘芳今日在外面卖点心,收获颇丰,回来后,静梅围在云潋面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将在街上的见闻一一告知云潋。


    “小姐,我听说今日二殿下的亲卫四处抓人,连着查封了好几家青楼楚馆和藏在巷中的私人妓馆,连泛舟湖上的花船都赶回岸边,一一问询。听外面的百姓议论,是二殿下想废除乐籍制度,在宁州城中禁娼。”


    云潋轻声问:“那些受苦受难的姐妹们终于能逃离苦海,自是好事一桩。可那些老鸨、妈妈们,会同意吗?”


    燕绥之今日手段雷霆,早年受陈妈妈欺压过的静梅见那些祸害人的老鸨和背后的东家们遭难,心中畅快,语气都轻快不少。


    “她们自是不肯,还想联合起来反抗。二殿下没惯着那些富户和老鸨,直接罚没财产,将他们统统抓进大牢。那些蹦跶最欢的人都被惩罚了,剩下的那些也不成气候,不敢再负隅顽抗。”


    云潋神情淡漠,装丸药的动作却越来越快,对着静梅微微颔首,示意她一会儿拖住刘芳,她要出去一趟。


    静梅轻轻点头,推门而出,唤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的刘芳,“刘姐,家里的面粉快没了,您能陪我去趟米行吗?”


    “好嘞!”


    刘芳性子飒爽,带着两个孩子陪静梅出了门。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陈妈妈先后两次飞鸽传信,邀云潋回别院商议对策。


    云潋将几个瓷瓶放进包袱,又在袖中塞了一根麻绳,巧妙躲避门外暗卫的监视,赶到别院。


    别院中的姑娘们聚集在院中空地,瑟缩着蹲在地上,人群外围围着一圈儿身着短衫的打手,一个个凶神恶煞,狠厉非常。


    地上散落着无数包袱,有几个包袱中露出金银珠宝、各式衣衫,一看便知有人想要趁机逃跑,被陈妈妈抓个正着。


    “跑,我看谁还敢跑!”陈妈妈叉着腰,来回踱步,厉声训话,“别以为你们能像那些烟花女子一般借着新政重获自由,就算是将你们全部杀了,我也不会放你们任何人离开!”


    云潋平静扫过恐惧不安的女子们,又在堂前看见两具沾满鲜血的尸身,那两个女子死状狰狞,至死都没能闭上眼睛。


    陈妈妈见云潋出现,仿佛终于找到主心骨一般,飞快凑到她面前,焦急的恳请她拿主意。


    “姜大人,自从这位二殿下来到宁州,已经斩断我们不少暗桩。现下又闹着禁/娼,四处抓人,眼瞅着就要闹到别院。您最近跟在他身边,可有办法让他放过我们,保下这个据点?”


    云潋绕过堂前的尸体,坐在太师椅上,将背后的包袱放在案几上,慢悠悠问道:“你可曾试着联系过主子?难道主子不曾给你们指示?”


    陈妈妈赶紧追上前去,“联系不上呀,不知为何,飞出去的信鸽丢了一只又一只,现下宁州城被燕绥之的亲兵卫队围得像铁桶一般,密不透风。姜大人,奴婢深知您可能不愿意管这烂摊子。可您毕竟常年跟在主子身边,最是了解主子心思。不知您可有什么好办法,帮我等度过这难关?”


    云潋没有应承,陈妈妈亲自端起一杯热茶,恭敬地递给云潋。


    云潋不接,她再次哀求道:“姜大人,这据点属下经营了二十二年,好不容易才渗透到宁州城的方方面面,实属不易。虽然最近元气大伤,却根基犹在,来日定能继续为主子创造价值。”


    见云潋不肯答应,陈妈妈干脆双膝下跪,想用苦肉计打动她。


    “属下深知姜大人长袖善舞,那位二殿下现在对您言听计从。求您看在大家同属一派的面子上,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原本还站在外围看守女子的家丁护院们见上司跪地求饶,紧随其后,虔诚地跪地朝云潋齐声哀求,“求姜大人施以援手,我等感激不尽!”


    云潋这才缓缓起身,绕着陈妈妈走了半圈,轻轻启唇:“我等皆为主子效力,确实当同心同德,守望相助。”


    听到云潋松口,陈妈妈激动地抬起头,可不等她开口道谢,下一瞬,云潋手中的麻绳便勒紧她脆弱的颈。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吓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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