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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作者:回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麻绳勒紧脖子的动作悄无声息,堂下跪地恳求的女子与家丁护院们都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妈妈的脸憋得紫红,双手拼命试图去松脖子上的麻绳,想要扯开束缚,可云潋出手稳准狠,根本没有给她挣脱的空间。


    她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气声:“额......”


    窒息的时间越来越长,陈妈妈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她的双眼充血,侧颈上青筋毕现,双腿无意识的在地上划着,留下一串凌乱的痕迹。


    求生的本能让她朝面前的护院家丁们伸出手,发出无声的求救信号。


    可云潋只抬头冷冷看了堂下之人一眼,众人便吓得垂下头,无一人敢上前营救。


    这位姜大人乃是最受主子倚重的暗卫首领,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常伴主子左右。而他们不过是一群无名小卒,如何敢插手上峰之间的比拼较量,自然是袖手旁观,自保为上。


    云潋并未直接要了陈妈妈性命,让她体验过濒死状态后,便将手中的麻绳松开些许。


    得到喘息机会的陈妈妈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心头,许久后,她颤抖着声音问:“姜大人这是何意?”


    云潋并不理会陈妈妈的责问,反倒笑着问那些家丁护院,“这些姐妹留下是为了入良籍,得新生。你们留下,是为了让我杀人灭口吗?”


    护院们听到这话,背后一凉,立刻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争先恐后的朝院门方向跑去。


    就在众人即将跨越门槛时,云潋低声说道:“所有人,立刻离开宁州。若有人敢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半句,死。”


    家丁护院们无一人敢回头和云潋对视,为首的汉子哑着声音回道:“谢大人还我等自由,今日之事,我们必定守口如瓶。日后隐姓埋名,再不提及前尘往事。”


    陈妈妈见家丁护院全都迫不及待离开,自己经营半辈子的别院也即将毁于一旦,她分外不甘,鼓起勇气追问:“姜大人,你我并无旧怨,又皆效忠于主子,您为何如此待我?你就不怕来日主子问责,降罪于你吗?”


    云潋将手中的麻绳收紧一些,陈妈妈立刻感觉呼吸受阻。


    “元泰三年,你开始经营别院,那时你是花魁娘子,风头正盛。身边跟着一个婢女,名唤碧蓝,美貌才情不输于你。彼时富商王老爷是你最看重的恩客,对你出手阔绰,喜爱非常。他醉酒后强占了碧蓝,碧蓝痛苦不堪,找你求助,你却说她蓄意勾引,害怕她抢了你风头,夺了你的恩客,你亲手用一支金簪戳瞎了她的双眼。”


    陈妈妈活了四十五载,许多陈年往事,她早已记不清了,可关于碧蓝的种种过往她却记得分外清晰。


    她们本是同乡,同时被卖进青楼,那老鸨见她二人貌美聪颖,一心想将她们培养成宁州头牌,把她们当成未来的摇钱树,好吃好喝的供着,连沐浴都只用昂贵的牛乳,只为将她二人养得肤若凝脂,来日换得更大的利益。


    可偏偏碧蓝气傲,又有心仪之人,一心为他守节。所以纵使被老鸨责打,被众人欺负,她也固执不肯接客,甘心过苦哈哈的日子,在楼里做最下等的女婢。


    而她与碧蓝选了截然相反的道路,为了权势和财富,她主动在红尘堆里打滚,凭借出众才貌与性情,很快便名动宁州。


    后来她侥幸被老主子选中,在他的扶植下另立门户,从花魁娘子,一跃成为掌握手下人生杀大权的陈妈妈,从受人欺凌的孤女,摇身一变成了上位者,这种转变让她无比畅快。


    离开青楼前,碧蓝哭着求她带她一起走,她同意了。她本想顾及旧情,看顾碧蓝,等时机成熟,便放她回乡与情郎团圆,也不枉与她姐妹一场。


    只可惜碧蓝越发不安分,总是自命不凡,屡屡越俎代庖替她管理别院中的姑娘,即使她几番敲打,依旧不肯收敛锋芒,甚至几次越过她私自惩罚属下。


    因碧蓝擅长笼络人心,又总在别院出尽风头,很快被老主子看上。老主子有心扶植碧蓝掌管别院,顶替她的位置。此事让她知晓,她这才动了杀心。


    她可以准许碧蓝坚守自我、特立独行,却绝不允许碧蓝与她争权夺利。毕竟为了成为陈妈妈,那些年她忍辱负重、受尽委屈,苦熬了五年才得到另立门户的机会。


    她怎么可能容忍碧蓝将她取而代之,踩着她的肩膀向上爬呢。


    所以那一晚,她故意引醉酒的王老爷进了碧蓝的房间,又在事后雷霆震怒,狠心戳瞎了她的双眼。


    一个瞎子,如何能与她争夺别院的管理权呢?


    那时碧蓝捂住流血的双眼哀嚎,撕心裂肺地质问:“为什么?”


    她扔掉手中沾血的金簪,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碧蓝。


    “因为你贪心。既然想和情郎长相厮守,为何还要在别院上蹿下跳的引人注目?碧蓝,你总说自己对情郎坚贞,让你接客时屡屡以此为借口,可为何前日我说放你离开时,你又不肯随他而去?你扪心自问,你还是当初那个天真无暇、情深意重的碧蓝吗?”


    碧蓝痛得浑身打颤,哑口无言。


    的确,她被富贵迷了眼,再也看不上那个青梅竹马的放牛郎。可人皆向好,她只是做出对自己更有利的选择,何错之有?


    陈妈妈犹记得当老主子看到被戳瞎的碧蓝时,转头看向她的眼神,那眼神犀利狠辣,仿佛能洞穿人心。


    她本以为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可老主子却笑着夸她:“有这般手段心计,才能替我掌管好别院。陈婷,你很好。”


    从那时起她就明白,成大事者,脚下必定会有尸山血海。想要立于不败之地,也必须辣手无情。


    自此后,她的手段越发狠辣,对手下人也越发严苛。二十二年间,她早已数不清手上沾过多少血。


    她本以为她会继续逍遥下去,直到有一日功成身退,谁知竟会半路遇到姜且这个瘟神。


    云潋见陈妈妈眼神逐渐涣散,又将手中的麻绳松开些许,让她缓一缓。


    “碧蓝瞎掉后,你仍不肯放过她,偏要狠心作贱,强迫她接客。谁知宁州这群豪绅更是变态,反倒对瞎掉的她喜爱有加。你也自此发现商机,开始大量豢养盲妓,无数身体康健的女子因此失去双眼。宁州兴盛了二十年的盲妓之风,皆因你而起。作为始作俑者,你合该下地狱!”


    陈妈妈也意识到姜且今日不会给她活路,干脆厉声诘问:“我该死不假,你手上就没有沾血吗?人各有命,胜者为王。你遵循此道,又凭什么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责我?”


    云潋不曾辩驳,只是转头将案几上的包袱扔到跪在堂前的女子们面前。


    “这是鸢尾之毒的解药,服下后,你们便不必再受操纵。”


    可是那些女子无一人敢伸手去拿解药,因为她们实在害怕,怕万一这是上峰对她们的考验;也怕吃了这药却无功效,还不如在此苟且偷生。


    云潋并不理会她们,专心收拢了手中的麻绳,陈妈妈再次感受濒死的痛苦。


    这一次,云潋不再手下留情,就在陈妈妈即将彻底断气时,云潋在她耳边轻声留下一句:“你亲手勒死我的阿元时,可曾想过会有这一天?我的阿元当时是否也如这般剧烈挣扎,苦苦哀求?”


    陈妈妈惊恐地睁大双眼,终于明白今日为何遭此劫难,只可惜为时已晚,她终究是彻底断了生机。


    云潋犹嫌不足,再次收紧麻绳,她双手被麻绳勒的泛红,磨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可她却仍不肯松手。


    想起阿元,云潋双眼含泪,低声喃喃:“阿元,你且等一等,我会将他们所有人送下去给你赎罪。”


    陈妈妈的手跌落在身侧,云潋一把将倚在她怀中的陈婷推开,利落起身,掏出火折子,开始点堂前的帷帐、纱幔。


    火苗星星点点泛起,很快便连成一片,大火无情,被风一吹,肆虐疯狂。


    看着逐渐被火苗吞噬的陈妈妈,云潋神情淡然。


    而那群女子早就吓得躲到大门边,见云潋始终站在堂前,火苗不时被风吹向云潋身边,几次险些烧到她的衣摆,她们焦急呼唤:“姜大人,您快出来呀!危险!”


    许是因为这声呼唤,久违的唤起云潋心中残存的温情,她转身走到门边,离开前留下一句:“解药是真的,让你们入良籍、得自由,也是真的。”


    看着渐行渐远的云潋,众人互相对视几眼,有胆大者从瓷瓶中倒出一颗解药,在众人的注视下,低声开口:“生死的概率各半,既然已经没有更好的退路,何妨一试?”


    言毕,她一口吞下解药。


    众人神情严肃,仔细看着她的反应,见她并未吐血或是昏厥,对解药是真的言论便信了五六分。


    于是众人争先恐后的服下解药,期盼着迎接新生。


    有年长者指挥众人回各自院中拿盘缠衣衫;有宁州本地的姑娘思索着该如何从其他同乡口中探得入良籍是真是假;思虑周全者,甚至将她们来日去哪个州府度过余生都已经筹划好。


    这群饱受折磨的女子背着包袱,望着已经被火苗吞噬的别院,头也不回的朝着府衙走去。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她们奔向自由的脚步。


    刚一出别院门,守在一旁的女子疾步上前,见云潋神情不佳,关切道:“小小姐,您还好吗?”


    这女子约莫二十出头,身着玄衣,手持长剑,一看便知武艺高强。


    云潋失魂落魄,她心痛不已,赶紧说道:“那群护院和家丁我已经命人严密监视,若胆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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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告密,我们也会将人妥善解决掉,您不必担心。曾大人那边,小玖也一直近身守着,绝不会让歹人害了他。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们都会保证他安然回到京都。”


    云潋此刻终于缓过神,低声道:“你们辛苦了。”


    “为小小姐效力,我等义不容辞。”女子拱手行礼,“请您节哀,务必保重身体,共图未来。”


    云潋轻声应道:“我会的,你们也万事小心。”


    “是,属下明白!”


    云潋翻墙回到房间时,天已经擦黑,静梅和刘芳正在小厨房做饭,孩子们正在院中的空地上抽着陀螺,不时发出几声银铃般的笑声,彰显他们此刻的欢喜与快乐。


    换回常服,云潋尚未落座,就听得两个孩子在门外像雀鸟般欢呼:“爹爹,孩儿好想您!您可带什么好吃的回来?”


    王大勇浑厚的声音自院中响起:“你们猜猜看。”


    幺娘与二牛欢喜的接过油纸,打开一看,正是香甜的花生糖与芝麻糖,各自拿起一块儿,迫不及待塞进口中,香甜滋味充斥口腔,他们围着王大勇欢呼道:“谢谢爹爹!”


    刘芳闻声从厨房出来,见两个孩子每人左右手各拿一块儿糖,笑着叮嘱:“别吃太多,一会儿该吃不下晚饭了。”


    “好!”幺娘乖巧的应着,转头带着弟弟去敲云潋的房门,“云姐姐,阿爹带花生糖回来了,你快出来尝尝呀!”


    云潋心情不佳,此刻被两个孩子欢乐的情绪感染,周遭的阴郁气息扫除大半,语气都温柔许多:“好,马上来。”


    她手执盲杖,走到门边,刚一开门,就看到站在王大勇身后的燕绥之与裴舟望。


    两人风尘仆仆,素来喜净之人,衣摆上却沾上不少泥点,和双臂沾泥的王大勇一般狼狈,似乎都是刚从堤坝那边回来。


    云潋毫无防备,视线险些与燕绥之对上,好在幺娘搂住她的手臂,她顺势低头,这才堪堪躲过燕绥之殷切的目光。


    “云姐姐,小心台阶。”


    云潋迅速调整好状态,撑着粗糙的盲杖,在幺娘的搀扶下,一步步迈下台阶,走到院中央的木桌旁,还没落座,就听见王大勇和刘芳热情的邀请燕绥之与裴舟望留在家中用晚膳。


    “二殿下、裴大人,您二位还特意绕远送我回来,小人实在无以为报,您们要是不嫌弃,不如留在家中吃顿晚饭,尝尝我娘子的手艺。”


    刘芳这么大方的性子,也难得紧张起来,攥着身前的靛蓝色围裳附和,“我们做了许多家常小菜,饭也焖了许多,够吃的。”


    云潋这三日一直闭门不出,燕绥之正愁寻不到机会与她亲近,因此今日巡查堤坝时,猛然想起现下刘芳一家租住在云潋的小院中,他这才主动提议送王大勇一程。


    如今云潋听到他们二人来院中做客,居然没有任何反应,燕绥之不免失落。


    裴舟望刚想开口拒绝,燕绥之却急切地打断他的话头,“那就叨扰了。”


    “好嘞,您二位稍等,饭菜马上就上桌!”


    刘芳听到皇子和状元郎肯屈尊在她家中用饭,立刻折回厨房,准备和静梅一起大展身手,给晚膳多添几个菜。


    燕绥之声音一出,云潋的双手立刻握紧。


    自从她与燕绥之在河岸边剧烈争吵后,已经有三日未见。


    她刚刚借着燕绥之的手拔除别院这个据点,还宁州城中所有流落在烟花之地的女子们自由,如今尚未拟定好下一步计划。


    因而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与燕绥之相处,又该如何如往常那般潜移默化的操纵他的思想,让他按照她的心意行事。


    习惯了按部就班行事,由她操纵一切,如今换燕绥之主动出击,蓄意接近,反倒让云潋莫名不安。因此,她想着干脆借未消气的由头暂时避开燕绥之。


    王大勇引着燕绥之来到木桌前落座,燕绥之放着好几个空位不坐,故意与云潋坐在了同一条长凳上。


    两人之间距离极近,燕绥之温热的手臂源源不断传来热度,云潋颇为不自在,几次朝边上挪,她挪多少,燕绥之就跟着挪多少,似乎铁了心要与她亲密无间。


    最后云潋被挤到边缘,险些摔下长凳,还是燕绥之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燕绥之故意打趣:“这凳子就这么长,你再挪,可就要落地了。”


    燕绥之这般故意逗弄,让云潋浑身竖起尖刺,迫切想起身离开。


    可二牛调皮,刚才偷偷将云潋的盲杖拿走,在头上绑了一个破布当假胡子,撑着盲杖,佝偻着腰扮演不良于行的老爷爷,玩儿得不亦乐乎。


    云潋摸索半晌也没够到盲杖,而她又被燕绥之牢牢桎梏,气恼道:“二殿下,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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