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潋将寸纸娴熟的揉成团,吞进口中,咽下肚,整理好衣衫,确认不会暴露分毫后,她才颔首示意静梅开门。
静梅开门后,侧身引着楚执进屋,“楚侍卫,请进。”
楚执并未贸然进屋,而是瞥了一眼屋内,确定云潋衣着得体,他先拱手道谢,随后才进屋落座。
“贸然进姑娘闺房,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云潋笑脸相迎,轻轻摇头,“无妨,还得多谢楚侍卫带来大人的消息。妾这两日不见大人,时时挂怀,实在焦心。懒于梳妆,这副模样见客,实在有失体统,还望楚侍卫莫怪。”
楚执哪敢多言,只想尽快完成殿下嘱托,解决掉云潋主仆,“姑娘客气了。”
楚执风尘仆仆赶来,因为这两日扮作河工,现下侧脸上的青灰都未擦净,静梅看不下去,将袖中的帕子掏出,径直递给楚执,又指了指他的左脸。
楚执起初还有些茫然,不敢接静梅的帕子。
静梅性子飒爽,干脆伸手用帕子替他将脸上的青灰擦干净。
见楚执像躲避瘟疫般向后闪躲,她恼怒的将帕子上的青灰展示给他看,口中不饶人:“也不知楚侍卫这两日都钻去了哪里,这么大人了,怎么出门连脸都忘了洗净。”
楚执素来沉稳,又久居在宫规森严的深宫之中,何时曾见过这般泼辣且对人不留情面的女子。
见静梅冷脸,他立刻起身,拱手致歉:“是我误会姑娘,适才唐突,望姑娘宽恕我一回。”
静梅冷哼一声,不肯宽宥。
云潋听了半晌,呵斥道:“静梅,不得无礼。”
“是,小姐。”静梅先是对着云潋行礼,随后对着依旧拱手致歉的楚执说道,“我原谅你了。”
“多谢。”
插曲结束,云潋赶紧将话题带回正轨,扮作急切模样,“楚侍卫这般着急来见我,可是大人那边出了什么事?”
“大人那边无碍。”楚执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站在一旁的静梅,“我来是按照大人吩咐,将姑娘的身契物归原主。”
“身契?”云潋惊呼,“它不是一直压在刘大人手中吗?”
见静梅盯着那张身契狂喜的模样,楚执轻声说:“大人不日就会离开宁州,临行前,特意叮嘱我从刘府取回云姑娘和静梅姑娘的身契。大人让我转告您,此一别,恐再难相见,愿姑娘一切顺遂,诸事皆安。”
静梅握着身契泪眼涟涟,将手中的身契与脱贱籍的批文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哽咽着蹲下身,伏在云潋膝头,握住云潋的手,将身契放在她手中。
“小姐,是真的!咱们终于自由了!”
云潋怔愣许久,久到楚执不知该不该继续开口。
不多时,云潋眼泪夺眶而出,似嗔怪又似哀怨:“我的确无关紧要,身份卑微,可大人连见我最后一面都不肯吗?”
楚执将袖中早就准备好的一袋银子与地契田契放在桌上,轻声安抚:“云姑娘,大人命我置备下房子与田地,算作姑娘来日的依仗。劳静梅姑娘收拾下行李,我让人带你们去新家安置。”
云潋紧抿着唇,泪水不停往下淌,许久后才扶着桌子起身行礼。
“既然裴大人不愿再留云潋,云潋也不敢强人所难。我倒是有些体己钱,就不劳大人破费了。”
说罢,云潋伸手示意静梅搀扶她,静梅果断上前接住云潋的手臂,犹豫着喊了声“小姐”,静待云潋吩咐。
云潋声音含怒,冷声吩咐:“静梅,去收拾行李,咱们即刻就走。”
楚执扮作狱卒给燕绥之送饭时,将云潋主仆的行踪一一回禀。
当燕绥之听说云潋并未收下房产田地,不由得担心起来,在牢房内住了两日都面不改色的人,语气急切:“胡闹!她们主仆俩孤身在外,云潋又双眼有疾,怎可无钱财傍身!”
楚执无奈,“我说亲自送她们去新宅,云姑娘不愿;又再三劝她们收下钱银,可她依旧固执不肯收,最后干脆让静梅将我拒之门外。属下不曾和女子打过交道,云姑娘一直哭个不停,我实在无计可施。”
想到云潋那双一哭起来便通红的杏眼,燕绥之认命般闭上双眼,“客栈人来人往,她又长得惹眼,你派人跟着些吧。”
楚执见燕绥之似乎又要心软,赶紧劝慰:“咱们护得了她一时,又护不住她一世。人各有命,既是无缘,公子您何不早些放手?”
燕绥之狠不下心,干脆调转身躯,不再多言。
见劝不住殿下,又有狱卒前来巡视,楚执赶忙离开。
知道云潋对他有情,燕绥之心中挣扎万分,躺在稻草堆上,脑中也尽是那几日与云潋之间得种种往事,他也不知云潋究竟有何等魔力,竟让他魂牵梦萦,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公子!”
半梦半醒间,燕绥之隐约感觉云潋的声音近在咫尺,他狐疑地睁开眼睛,转头看见云潋正扒在牢栅边,低声唤他。
燕绥之立刻从稻草堆上起身,凑到云潋身边,仔细打量起云潋,见她孤身一人来此,劈头盖脸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听燕绥之发火,云潋下意识瑟缩一下,随后才磕磕巴巴开口解释:“我离开御史府邸后,暂住在客栈。今早偶然听得有人议论,说城西的吴老爷前几日去贺州给裴老太爷贺寿,在席间见到了裴家大公子......”
燕绥之没有接话,云潋继续说道:“吴老爷回来后,将裴公子的行踪禀告给知府老爷,曾知府命人查封了御史府邸,还四处张贴告示,说您假冒巡察御史招摇撞骗,鼓动河工集体逃役,现下已经下狱待审。我不放心,想找楚执和沈烁打探您的消息,可却一直不见他们踪影。我怕他们亦被捕入狱,你独自一人在狱中孤立无援,便买通狱卒前来探望。”
燕绥之懒得理会外界的纷纷扰扰,只一心追问:“既然你已经知晓我身份作假,犯下重罪,又何苦来趟这浑水呢?”
云潋双眼通红,语气急切:“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虽然你我只相处短短几日,可是我知道,你是个良善之人。你本瞒得天衣无缝,可以顺水推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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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拢我,可是你没有趁人之危。不仅如此,你还从刘大人手中要回我和静梅的身契,让我们改入良籍,给我备下钱银田产当作后路。无论外人如何看你,你犯下何等重罪,可之于我,你是恩人,我绝不能弃你不顾!”
燕绥之满眼动容,见云潋满脸泪痕,情难自已的伸手为她擦去眼泪。
“你为何这么傻。我出了事,无人护你,万一刘大人反口不认你的入籍文书,你岂不又要遭难。”
云潋抓住燕绥之的手,将侧脸乖顺的伏在他的掌心,满口温情:“公子,我不怕。你放心,我有些体己钱,我会为你找最好的讼师帮你翻案。你莫要放弃,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天家富贵,威严不可冒犯。
身为皇子,一言一行,皆有规矩约束。
幼时他连面见母妃都要恪守礼制,即使身患重病,想要赖在母妃怀中寻个安慰,都要看父皇眼色行事。怕哭闹引得父皇不悦,怕落泪让父皇嫌弃他懦弱。
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坦诚,她不问他出身,即使他身陷囹圄,亦肯舍命奉陪。
她的泪,她的担忧与鼓励,像是软化他骨头的巫药,让他几次欲言又止,想告诉她身份,甚至想要为她撑起一片天。
“好,我不放弃。”
狱卒平日净跟些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倒是难得有痴男怨女,温柔深情的戏码解闷,可毕竟私放外人入牢狱是有违律法,被人发现他可是要担责的,见他们二人也聊的差不多了,便立刻开始轰人。
“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知府大人要过来巡视,你们快走吧!”
云潋依依不舍,抓着燕绥之的手不肯松开,身边的静梅赶紧劝慰:“小姐,若是被人发现,下次可就进不来了。咱们先回去吧,改日再来看公子。”
云潋这才呜咽着同意,将静梅递来的用油纸包着的点心偷偷塞给燕绥之,低声嘱托:“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千万别胡思乱想,我明日再设法来看你。”
静梅拉着云潋离开了,狱卒看着消失在转角处的云潋不由得感叹:“你小子好福气,犯了杀头的罪,还有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无名无份,却肯为你东奔西走,四处打点。你呀,比他幸运。”
被狱卒指到的王大勇在隔壁牢房里并不服气,扯了扯脚踝处的铁链,语气平静:“少攀扯我,我家娘子就算是知道我要死了,也不会像她这般哭哭啼啼。”
狱卒见王大勇回嘴,越发言语带刺:“她是不哭哭啼啼,你的画像贴的满城都是,她根本不来看你。”
被戳穿的王大勇满脸愤懑,很多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燕绥之并不理会和狱卒斗嘴的王大勇,坐回到稻草堆中,小心打开油纸,拿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抿了一口,湿润甘甜的味道充斥口腔,他低垂着头笑了。
明明只是最普通的糕点,手艺不及宫中御厨万一,外观更是被压得变形,可燕绥之却总觉得这绿豆糕甜滋滋的,甜的他心口发涩。
半晌,他呢喃着,“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