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梅垂下眼眸,握着笔郑重写下:主子在别院等您,传信让我务必将您带回去一趟。
云潋沉默了,她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沉不住气,连夜奔袭至此。
静梅找嬷嬷寻了一辆马车,借口回别院取些贴身物品。
嬷嬷虽然并不情愿,却忌惮云潋乃裴舟望新宠,不敢轻易得罪,便派了六个家丁跟着云潋主仆跑一趟,送她们出门时几次三番叮嘱她们尽早回来,以免惹御史大人不悦。
临行前云潋特意换上一身素色衣衫,将自己包裹得严丝合缝。
不同于夜晚的歌舞升平,白日里的别院内分外安静,今日更是因为主子的到来而鸦雀无声。
云潋刚进主屋,房门便被人从门外迅速关上,落下重锁。
云潋身姿笔挺,沉默温顺,根本不敢打断面前抚琴之人的雅兴。
良久,一曲闭。
面带半张玄铁面具的男人缓缓抬头,语气十分亲昵:“来啦。”
男人声音轻柔,态度和缓,可眼神却冰冷彻骨,盯着云潋的眼睛恨不得洞穿她的心。
云潋太熟悉这个眼神,这是主子动怒的前兆,她立刻跪地行礼。
“属下失职,有负主子所托,甘愿领罚!”
男人缓缓起身,走到云潋身前,一把掐住她的脸,认真打量,从她的神情,到她她的身形,许久才阴阳怪气地开口:“你现在是裴舟望的新欢,从不近女色的裴大公子不但为你破戒,还一夜连唤了三次水。你如今飞上枝头,背后有他替你撑腰,我哪敢再罚你。”
云潋摆出一副惊慌模样,赶忙举起三根手指起誓:“我发誓,我不曾与他亲近。他肯顺水推舟的收下我,只是为了麻痹宁州官员,不得不与我逢场作戏。我与他,绝无私情!”
“哦?”男人非但没有放心,反倒越发动怒,手掌缓缓向下抚上云潋的颈,待看见她侧颈处新鲜的伤口后,眼神越发犀利,“苦肉计、美人计,你对他倒是十分上心。”
云潋低垂下眼眸,继续狡辩:“情势所迫,为了潜伏下去,属下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
男人冷哼一声,诘问道:“我让你来宁州,所为何事?”
云潋时刻将任务记在心中,“代替云潋,接近刘大人,查出备份账册及他这些年贪墨下的赈灾银,从他口中撬出官员们的把柄,伺机搅乱宁州官场。”
“原来你还记得呀。”男人一把云潋推倒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些年你做了这么多任务,从未失败过。为何独独这一次不听指挥,肆意妄为?”
云潋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虔诚地跪在男人面前,焦急解释。
“是刘大人将我送给裴舟望,套用云潋的身份,我根本无力反抗。若是我不肯依从,不仅失了进入刘府的机会,届时云潋这步暗棋就算彻底废了。这些年来您多次想要试着拉拢裴家人,一直不曾成功。如今裴舟望作为巡察御史,有心整顿宁州官场,于我们而言,殊途同归,岂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男人妒火丛生,不等云潋继续狡辩,便咄咄逼人道:“究竟是为了助我成就霸业,还是你一心想要借着裴舟望的权势逃离我的掌控,你心中一清二楚。”
云潋立刻眼泪翻涌,神情哀切。
“七岁那年,是您将我从乱葬岗中救下,悉心培养至今。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属下曾暗中起誓,此生竭尽所能助您实现心愿,即使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这些年属下的所作所为,您想必看在眼中。件件桩桩皆是替您着想,属下行走奔忙,实在不敢有一日懈怠。”
云潋停顿片刻,偷偷观察着男人的神情,见他似乎被旧情打动,干脆拔出袖中藏着的匕首,双手举过头顶。
“身为暗卫,失了主子的信任,和死人无异。既然主子怀疑属下,属下愿以死明志!”
这把匕首乃是三年前男人专门命人为她锻造,匕首上嵌着的红色宝石华贵非常,是他为了庆贺云潋第一次成功完成任务而准备的贺礼。
他犹记得,那时她只有十四岁,身形瘦弱,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皮肤白皙。那一日她以一当十,是同一批暗卫中最快完成任务的人。
暗卫执行任务,向来九死一生,她能毫发无伤的回来,他十分欢喜。
接过匕首,她愣了许久,半晌后才跪地拒绝:“这匕首乃是玄铁所制,世间罕有。这份奖赏太贵重,属下不敢领受。”
那年他十八岁,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感觉,屈尊降贵的亲自将她搀扶起身,细心叮嘱:“这把匕首是我的心意,也代表我对你的信任和期许。答应我,每一次都要毫发无伤的回来。”
男人动情地抚上匕首,小拇指划过云潋的掌心,肌肤相接,他呼吸重了半分,为了不泄露心绪,他立刻转过身,覆手而立。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云潋磕头答谢:“谢主子不杀之恩。”
男人心绪平复,厉声吩咐:“一月为限,届时无论成功与否,你必须回到我身边。”
“是,属下明白。”
屋外重锁开启,锁住大门的链条滑过铜环。
云潋好不容易应付完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主子,立刻转身朝门外走去,生怕再生波澜。
她的脚刚迈过门槛,身后传来男人急迫的声音:“记住,你是我精心培养的暗卫,不是盲妓云潋。若你敢与他越雷池半步,来日传到我耳中,你知道后果的。”
云潋转身抱拳行礼,“是,属下定会谨记。”
望着云潋毫不留恋的背影,男人神情越发凝重,对刚进屋的下属吩咐道:“派人时刻盯着她,一举一动都要及时向我回禀。”
燕绥之从府衙回来时,云潋正命静梅将放在冰鉴中冰镇的瓜果捞出来制成冰浸果子。
静梅将颜色鲜亮的冰浸果子呈上后,云潋笑脸盈盈道:“大人在外奔波一整日,甚是辛苦,这冰浸果子消暑降温,您快尝尝。”
燕绥之拿起瓷勺,舀起一块冰镇荔枝送入口中,果然冰爽沁人心脾,一整日的暑热之气消了大半,“你有心了。”
云潋垂眸浅笑,“宁州湿热,一到夏日便酷热难耐,大人整日身着厚重的官服四处奔走,妾十分忧心,怕大人不适应宁州气候,身体不适。”
燕绥之见云潋光顾着说话,从坐上餐桌便不曾动筷,忙将桌上盛着冰浸果子的瓷碗放在云潋手中,又将勺子替她摆好。
“我身体强健,倒是无妨。只是你身量纤纤,食量又小,更应该多吃一些。”
云潋满脸感动,语气诚挚:“谢大人挂怀。”
燕绥之盯着云潋许久,见她小口吃着冰浸果子,那画面美好的似一副画卷,不忍打断。
一顿饭的功夫,燕绥之只顾着给云潋夹菜,反倒成了伺候人的那一个。
云潋端着还剩了大半碗菜的瓷碗,嗫嚅着:“我实在吃不下了。”
燕绥之笑着接过碗筷,“好,那就不吃了。天气热,身上汗汗涔涔的,让静梅陪你去耳房内洗漱一下吧。”
云潋被静梅搀扶着起身,对着燕绥之恭敬行礼:“那云潋先告退了。”
“好。”
耳房内,静梅帮着云潋仔细洗漱一番,期间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御史大人待姑娘真好,怕姑娘在府中呆着烦闷,今日出门又给您带回了许多新鲜玩意儿。”
泡在浴桶内的云潋闭着眼,缓解着刚才扮作盲女时酸涩的眼睛,任由静梅继续演戏。
“姑娘,咱们好不容易能离开别院那个虎狼窝,寻到这么好的一位郎君做依靠,真是幸运极了。您自小被圈在别院里,从未有机会出去逛逛。您说,要是咱们跟御史大人提议一下,他会放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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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上街闲逛吗?”
云潋缓缓睁开眼睛,将声线放低,扮作善解人意的模样。
“今日我去别院一趟,嬷嬷就派了这么多仆从寸步不离的跟着,如此兴师动众,大抵也是怕我跑了。大人公务繁忙,嬷嬷操持御史府亦是劳累。咱们就暂且忍一忍,别给他们添乱了。”
“哦。”静梅不情不愿,声音都蔫了几分,可马上抱怨起来,“咱们是被送来伺候御史大人的,又不是狱中的囚犯,需要日日禁足,时时监视。嬷嬷在大人面前对您好言好语、事事依从,可您今日只是提议出趟门,她就推三阻四。摆明是将您当成笼中鸟,哪里有半分尊重可言。”
“慎言!”云潋声音低沉几分,“我本就无名无份,能得大人垂怜已是三生有幸,怎敢奢望更多。府中人多眼杂,日后这种话可万万不敢再说出口。”
静梅瓮声瓮气道:“是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耳房内的动静,燕绥之听得一清二楚,对着楚执吩咐道:“将府中那些眼线都赶出去,再将那个欺主的嬷嬷好生教训一下,一并发卖了。”
楚执十分犹豫,反问道:“可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前日刘大人和王大人来府中拜会他时,他只是不喜那日的茶叶,未喝便随手放下了,当晚府中便立刻换了新茶。
新茶乃皇商特供,价值不菲,可宁州一个小小同知和通判都能轻易寻到,可见这特供皇室的名茶,在他们眼中并非什么稀罕物。
宁州的奢靡贪腐之风盛行,官商勾结乃是不争的事实。
燕绥之本就受够了被人时刻窥视的日子,正好借着云潋被为难的由头发难,将府中眼线一并剪除,也好方便他日后行事,以免总是束手束脚,泄露行踪。
“冲冠一怒为红颜,有何不可?”
沉默一瞬,楚执拱手行礼,“是,属下立刻去办。”
楚执虽然并不情愿,却还是照办,连夜将王大人安插在府中的碍眼眼线一并处理干净,只留下值得信赖,又知根知底的人继续伺候。
用完晚膳后,燕绥之屏退屋内的所有丫鬟,隔着屏风,在浴桶内泡了个凉水澡。
洗漱过后,发丝濡湿,燕绥之的身体也松泛不少。
等他从穿戴好后从屏风后出来时,云潋已经在静梅的服侍下梳好鬓发。
此刻云潋不施粉黛,坐在妆奁前,似远山芙蓉,秀色难掩。
意识到身后不断瞥向她的视线,云潋屏退静梅,握着荷包,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怎么,你有话要跟我说?”
燕绥之走到云潋身前,见她握着荷包,立刻将正在擦拭发丝的帕子仍在桌上,接过荷包,问道:“给我的?”
云潋点头,轻声解释:“妾想起之前未出阁时做过几个荷包,正好可以用来装些驱蚊虫的药粉。今日回到别院取东西,正好寻来赠与大人。荷包针脚粗鄙,布料也一般,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燕绥之将荷包举到面前,轻轻嗅了嗅里面的药粉香,又细细打量一番针脚,见针脚密实,花纹精致,想必目不能视的云潋定是费了好大一番心血。
如此用心,他自然珍视。
云潋许久没有听到回应,失落地垂下头,“大人出门,家中肯定早就备下更精致的荷包和常用的药粉,这个还是挂在屋内更妥帖。”
说着,云潋作势要拿回来,却因为不知燕绥之的站位,够东西的动作幅度太大,险些摔下绣墩。
燕绥之用身体接住云潋,伸手抓着她的手臂,眼神晦暗不明。
云潋察觉这个姿势不妥,作势要起身,却被燕绥之牢牢抓住手腕。
“我很喜欢,会日日戴着。”
云潋神情羞怯,脸皮发热,不敢应声。
燕绥之一把将云潋从绣墩上抱起,朝床榻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