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廷宇上台前，导师们例行先翻看下一个要上场的练习生资料。
米雅导师边看边默念：……万廷宇。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儿听过。
简历里有标注练习生过去是否参加过其他节目。
璀璨……星途？哈。米雅导师没想到，这届竟然还能看到，参加过殉掉的最后一届选秀的选手。
倒霉之神啊。
《璀璨星途》就是导致选秀殉了好几年的罪魁祸首。练习生们是无辜的，无良节目组全责。
孩子们奔着出道来辛辛苦苦训练了接近三个月，离成团夜就差一步了，啪叽一下整个节目都无了。
节目被砍，有两个最主要的原因。
一个是粉丝们为了打投买冠名赞助商的饮料换更多的票数，囤成山没人运回的饮料被直接成箱成箱的扔掉，造成大量浪费。
再就是，粉丝们氪金投票氪得天昏地暗，为了送自担出道拼了老命了，结果被爆出节目组暗箱操作作假票，出道位早就内定了。没在名单内的练习生，无论粉丝再怎么投，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下绊子，实在搞不臭降不了热度，就直接做票。
当年这事儿闹得实在太大，内部纷争导致泄露出来的消息全是实锤，证据一清二楚，全是有效信息。
发现被做票的粉丝们勃然大怒打过去要说法，结果官博那边被冲后依然头铁，不承认也不道歉，就一直装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讨要说法求证的粉丝被无视后，流出多方小道消息，说成团夜依然会按照泄露出来的名单出道。反正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的确有人气的选手，粉丝也很能打，不愁出道后赚不到钱。
深感无力的粉丝们受不了这种来自节目组的背刺，不能接受自担被人偷走出道位，于是直接掀桌，带着泄露出来的证据举报整个节目造假，同时还捅出了扔饮料的事件。
我担出不了道，大家都别活。
失控的粉丝疯狂举报，事情闹得太大，导致《璀璨星途》直接被约谈，禁播了。
成团夜票都已经全卖完了，被迫全部退款。最后两期都没能录制，就这么急转直下轰轰烈烈地被腰斩，黄得彻底。
这件事导致上头软封了选秀好几年，不允许举办任何选秀，直到今年才因为经济下行放松了口子，重新开办。
为了防止重蹈覆辙，《星光熠熠》不允许用购买冠名商品商品的形式换取任何附加票，也采用了严格且具有公信力的第三方公证，唱票流程全透明，丝毫没有直接票数作假的可能。
自由心证的恶剪这种事没办法保证，完全不给镜头也没法拿节目组怎么样。但除此之外，《星光熠熠》真的是各方面最公平的一届选秀。
有能力，有人气，是真的能出道。
米雅导师感觉，万廷宇应该就是奔着这一点，才放下过去的ptsd来参赛。
不过……米雅导师疑惑地拿起这份简历，对着左上方贴着的证件照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
奇怪。
这个名字她确实是耳熟的，印象里是有这么个人参加过《璀璨星途》，最终没能出道。
但是。这人，原来是长这样的吗？
就在米雅怀疑自己记忆错乱的时候，万廷宇上台了。
大屏上画面配合地迅速切换成万廷宇的近景特写。
擅于reaction的练习生们顿时纷纷抬头，对着大屏发出一声声惊叹。
“烙铁，这就是漫画脸吗？我本来是计划长成这样的。”
“这个鼻子是真实的吗，怎么能长得这么恰到好处啊？？侧脸太牛逼了。”
“没开玩笑，好像我正在玩的那款游戏里的角色，不像长出来的五官，像捏的建模。”
有人迟疑地默默抬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两下，犹豫两秒还是发问。
“不是，我想知道，咱们这个节目里的这个万廷宇，跟璀璨星途的那个万廷宇，是不是一个人啊？”
这话一出，感叹外形太杀的练习生们顿时被勾起了一点回忆。
“啊？说什么呢哈哈，肯定是重名啊。这个万廷宇跟那个万廷宇，完全长得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啊！”
“不是，等会儿……如果把脸遮住的话……”第一个察觉的练习生抬起手，隔空挡住了万廷宇的脸，怔怔张大嘴巴，“只看身材的话……晕，真的好像啊！！”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场内骚动起来。
摘掉渔夫帽的万廷宇在舞台中心位置站定。
他从入场选座位，到上台的前一刻，都一直戴着渔夫帽，半张脸都隐匿在帽檐打下来的阴影里，只露出精致的下半张脸。
练习生们虽然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出场要半遮住脸，毕竟在选秀里外形是最无往不利的通行证，镜头分给每个人的都有限，尽可能让观众们记住你的样子都不够用，怎么会有人想挡住呢？
很多人猜测渔夫帽男是在营造神秘感，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记忆点了，勉强将这种行为逻辑合理化。
而现在，真正的理由隐约浮出水面，练习生们都没忍住往前探身，想仔细看看万廷宇现在到底长什么样子。
终于将整张脸露出来万廷宇，整个人有种锋利的英气。
很薄的单眼皮，高挺的鼻梁线条流畅，上唇薄下唇厚，下颚线清晰而凌厉，每一处都不失镜头感，像是为上镜量身打造，挑不出毛病。
万廷宇身材练得极好，肩膀宽厚结实，干脆地鞠躬打招呼时，练习生们看着大屏幕上转播的高清画面，透过落下的领口能看到一闪而过的紧实腹肌。
“导师们好。”
“我是曾经参加过《璀璨星途》的万廷宇。”
本人直接认证了练习生们的猜测，全场听得到很多声惊讶的抽气声。
陆诤也是众多发出抽气声的其中一个。
秦昭偏头，看到陆诤满脸藏不住的震撼，回忆了下，倒是也能理解。
全场的练习生们一整个大震惊，激动地讨论声停不下来。
“我天……原来真的能换头啊！！！”
“怪不得他刚刚入场时，我听着声音耳熟，看起来却完全不认识，我嘞个哥们儿整得是不是有点太成功了！！”
“哇……真的超级自然，看不出什么明显痕迹，不知道哪家医院……我一会儿要私下找万哥问问，以后去这家做微调或医美感觉也会比别的地方靠谱，审美和技术太强了。”
“不是咳咳还录着呢，你怎么什么都说。”
“没事，爱豆为了粉丝服美役不丢人！咱这是敬业！！”
“…………咳咳少说咳咳两句咳吧咳咳咳咳咳！”
秦昭原本没有看过《璀璨星途》，但他因为陆诤看了《星光熠熠》，弹幕太多人在震惊万廷宇换头大成功，还在评论区贴出了万廷宇本来的样子。
确实几乎没有保留任何原生的影子。
陆诤显然是看过《璀璨星途》的，所以他这一刻的冲击感，比不熟悉万廷宇的秦昭要强烈太多。
当时看节目的时候，陆诤真的很为万廷宇感到难过和可惜。
难过和可惜的点在于，万廷宇的实力真的很好，作为一个爱豆，他的业务能力完全是在线的。
但是同样的，作为一个爱豆，万廷宇的外形实在是太遗憾了。
其实很多时候粉丝也不会非常看脸，也有不少火了的爱豆长得不算特别出众，粉丝依然会说自担“丑帅丑帅”的，“实力真的很强跳舞很有魅力”，“习惯了之后就觉得眉清目秀了”，喜欢上之后就会自动戴上滤镜。
但是万廷宇，属于是再厚的滤镜都有点救不了的程度。
用名著里的人物来举例的话，万廷宇就像是面相凶恶其实心善的卡西莫多。
忽略脸的话，万廷宇真的很值得人喜欢，他有太多的优点了，也有属于自己的魅力，但他生下来就不够好看，甚至算得上丑。
所以太多人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皱眉。
别人的初印象可能只是0分，万廷宇百分之九十九会得到一个天然的负分。
当时的弹幕有很多玩梗的，全都是在搞幽默，但是哈哈笑过之后会感到功德在降，因为搞笑的背后是心酸。
有几个专属于万廷宇的词条当时特别火——
#万廷宇去躺手术台吧，就当是为了我#
#万廷宇，一款去头可食的实力咖#
#万廷宇还是方廷宇#
#万廷宇捂着脸向前跑吧#
谁能想到，万廷宇真的为了粉丝去躺手术台了。
陆诤完全可以理解，万廷宇会选择去整容这件事。
已经不是调整心态笑笑算了的程度了。
值得高兴的是，换头换得非常成功。
万廷宇身高很ok，因为自律身材也非常好，就差一张脸。
选秀埋了几年，反而给了他时间，去为卷土重来做好彻底的准备。
导师们互相看看，都犹豫着要不要提动脸这件事。
其实不说，观众们也会在发现前后巨大反差后聚焦到这上面，很难避开。
许年纶导师抱着善意开口：“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哇，很帅。真的。”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不是客套也不是安慰。
现场练习生们最初最真实的反应骗不了人，那时候他们还以为是重名，是真心觉得万廷宇上镜超级帅。
万廷宇心态比想象中的要平和太多，他酷酷点头：“谢谢导师。”
有练习生忍不住小声感慨：“好酷。”
人就是这样看脸的生物。
其实万廷宇的性格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他一直都是内核比较稳的，甚至称得上酷。在想要站上舞台之前，他甚至也没有因为丑被排斥而觉得自卑，只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喜恶不必强求。
直到发现外形阻碍了他想站上舞台的梦想，才感到强烈的困扰，从而想办法改变。
以前从没有人夸万廷宇是酷哥，变好看了之后，经常有人这么说。
导师们善意的没有多聊他的外貌变化，而是将转移话题将重点放在别的地方。
方星琰导师对他选择坐在第一的位置很感兴趣：“选秀看多了就知道，第一这个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
换句话来说，第一的位置，不是很“吉利”。
太多例子了，坐了这个位置，不等于最终会拿第一，反而是没能出道的比例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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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星琰多少带了点调侃发问：“你很有勇气，连续三届，入场选择坐在这个位置的选手都没能出道。”
娱乐圈都迷信，导师其实也不例外，总觉得失败跟位子沾点关系。
万廷宇有不同想法：“没出道是个人问题，不能怪座位。”
这个回答很有力量。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外因变得渺小，更多的只是借口。
再次听到这句话，秦昭依然喜欢这个回答。
察觉到陆诤听完万廷宇说的话，在欲言又止地偷偷看自己。
秦昭回头。
陆诤所有的想法都一目了然写在脸上，似乎很是纠结，于是秦昭静静看了他两秒，收回视线冷不丁说了两句。
“六十六号很好，顺顺利利。”
“是个好寓意。”
下一秒，秦昭余光看到陆诤傻兮兮地自顾自咧嘴笑。
傻子。秦昭淡淡想，太好懂了。
方星琰导师显然还是觉得第一的位子风水不好：“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要是真的没出道呢？”
万廷宇不改初衷：“那就再回去练练。”
方星琰导师跟万廷宇杠上了：“宁可信其有，避开第一的位置或许真的在玄学上对你有好处。如果能重选的话，你要不要考虑第二？第二也是高位，且历代有不少选第二位最后C位出道的。”
万廷宇毫不动摇：“老师，再来一次，我还是想选第一。”
方星琰感觉这个万廷宇是不可能被人影响改变想法的那种人，就这么几句，就能看出那股子倔劲：“…………”
行。你选吧，服了这头倔驴。
“请开始你的表演。”
万廷宇实力的确强。
据他本人所说，刚大动脸的那段时间不能剧烈活动，所以他有一年多的时间是躺着没怎么动的。
好在选秀埋了几年，万廷宇恢复后又练了两年筹备下一次机会，实力一点都没退步，反而还精进了。
秦昭不完全是因为陆诤重新坐下来的。
他在听陆诤提到“万廷宇”这个名字后，就想要在现场再看一遍对方的舞台。
这是一个，哪怕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倾其所有的迫切感的舞台。
那种强烈的渴望和珍惜，大概只有跟万廷宇一样有过无路可走的经历，才能懂。
导师们为这份付出很多血泪才给出的答卷，给出了应有的成绩。
“万廷宇练习生。”
“恭喜你。你的等级是……A。”
万廷宇在后台领取“A”等级的粘贴后，重新朝着他坚持要选择的座位走去。
其实他不是想要跟导师对着倔，只是在万廷宇心里，哪怕他始终认为自己在个人能力上并不自卑，他也从没有想过，自己未来会有机会坐上第一的王座。
所以哪怕一次，他想坐坐看看。
万廷宇不认为这是自我贬低，他更多的是有自知之明。
这世界上实力好，长得好，性格好的人太多了。美丽的珊瑚总是成片生长，更何况他是用石头雕刻粉刷加工后的珊瑚，色泽不够纯粹。
他踏上阶梯走向自己的位置，路过秦昭时无意般地看了一眼。
色泽最艳丽，轮廓最美的珊瑚，明明应该没受过多少海浪的冲击，也不该有疤痕。
可是为什么，万廷宇总觉得在秦昭的舞台中，感受到了同样强烈的渴望与珍惜。
秦昭没有注意到万廷宇的视线，他看到下方角落的安夏纱跟在工作人员身后站起身，因为近视看不清被台阶绊了一下，差点没冷不丁给工作人员行个大礼跪下。
这次不用陆诤摁住，秦昭也暂时不打算离开座位了。
安夏纱金灿灿的发色在演播厅内其实并不算显眼，毕竟这里是选秀，作为爱豆预备役的练习生们如同孔雀开屏，铆足了劲想让观众们第一时间看到他们，记住他们，现场什么五颜六色的发色都有。
但安夏纱明明坐在角落里，他站起来的那一刻，眼观六路的练习生们还是第一时间就发觉了。
不管怎么说，那是大名鼎鼎的YKC。
这意味着，他的直属前辈们，分别是创下内娱实体专辑销量奇迹的现顶流团silverblue，国内唯一登顶billboard的内娱第一女团millsverse，还有往前数开创爱豆市场的几代大前辈。
YKC旗下的练习生从不参与选秀，现场来自中小型公司的练习生们，也不是没有面试过YKC的经历。
只是面试那一关无一例外都被刷了下来，失败的经历没人会愿意主动拿出来说。
在练习生们看来，YKC的标准简直高到无法企及，选人的方式难以琢磨，要么追着你跑怎么都不肯放弃，要么你面试一百次，看不上你就是不要你。
安夏纱是YKC的练习生，仅这一点，就足以获得他们的时刻关注。
练习生们不知道，现场其实还有一个能入YKC法眼的存在。
甚至是，YKC再三邀请，却得不到的人。
秦昭在参加比赛前，拒绝了YKC的入社邀请。
而这个选择，跟上辈子的安夏纱，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