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班们立刻附和：“就是！刘姐好心跟她说话，她倒摆起架子来了！”
“听说她以前在乡下就是个不安分的，专门勾引男人……”
“沈家那个老二肯定也被她迷住了，不然昨天怎么会……”
刘彩凤听着这些添油加醋的闲话，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等着瞧吧，有她好看的。”
水槽边，戚许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甩了甩饭盒上的水珠，对何小萍说：“下午小心点，我总觉得刘彩凤不会就这么算了。”
“怕什么！”何小萍满不在乎地说，“她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戚许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远处厂房上飘扬的红旗出神。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一句无心之言都可能引来祸端，而刘彩凤这样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抓住别人的把柄。
“走吧，该上班了。”戚许收起饭盒，深吸一口气，“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小心应对。”
提心吊胆上了一下午班的戚许终于听见下班铃声响起，她迅速收拾好工具，拉着何小萍就要往外走。
“走这么快干嘛？”何小萍被她拽得一个踉跄。
戚许压低声音：“你没看见刘彩凤一直往我们这边瞄吗？趁人多咱们赶紧溜。”
两人刚走到厂门口，身后就传来刘彩凤尖细的嗓音：“戚许！等等我！”
戚许暗叫不好，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但刘彩凤已经小跑着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走那么快干什么？咱们不是顺路吗？一起走呗。”刘彩凤笑得热情，手上力道却大得惊人。
戚许挣了挣没挣脱，只好扯出个笑容：“刘姐，我今天要去供销社买东西，可能不顺路。”
“巧了，我也正想去看看呢！”刘彩凤眼睛一亮，“咱们正好做个伴。”
何小萍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被戚许悄悄捏了下手心制止。
“哦，糟了，姐，我突然想起，我没带钱，我得先回去拿钱！”戚许还想垂死挣扎一番。
刘彩凤见状，赶紧热情的说道：“没事儿，妹妹姐姐这儿有钱。你想要多少，我先借你。”
戚许连忙摆手，“不、不用了，刘姐，这多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一个厂的姐妹，我相信你的人品，你明天肯定会还我钱的！”刘彩凤那是见招拆招，戚许心里一阵无语。
戚许和何小萍对视了一眼，两人偷偷叹了口气，直到这一次是肯定逃不过了。
她们被刘彩凤挽着手，正准备往供销社走去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女工围在一起，兴奋地指指点点。
“快看！那里有帅哥！”
“他骑车的样子真帅！”
“这大长腿，这下颌线，啧啧啧，这是哪个姑娘这么有福气啊？”
戚许抬头望去，只见沈妄骑着那辆熟悉的二八自行车，正朝这边驶来。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工装，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阳光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刘彩凤立刻松开戚许的胳膊，手忙脚乱地整理头发和衣领，脸上堆起甜腻的笑容。
沈妄对周围此起彼伏的招呼声置若罔闻，自行车径直滑到戚许面前停下。
他单脚撑地，目光落在戚许脸上：“上车，回家。”
四个字，干脆利落。
刘彩凤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上前一步：“小许，这位是？”
“这是我小叔子沈妄。”
刘彩凤脸色一变，迅速讨好似的上前跟沈妄打招呼：“您好您好，我是三车间的刘彩凤我和小许是好朋友！”
沈妄这才注意到她似的，微微颔首：“同志你好。”
然后目光又回到戚许身上，带着几分催促。
何小萍憋笑憋得脸都红了，推了推呆住的戚许：“快去啊，你小叔等着呢。”
戚许这才回过神来，心跳如擂鼓。
她小心翼翼地侧坐在自行车后座，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刘彩凤的脸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精彩极了。
她强撑着笑容：“小许，你早说有人来接你啊，我……”
“坐稳了。”沈妄还没等刘彩凤的话说完，便对戚许低声嘱咐了一句，脚下一蹬，自行车便轻快地滑了出去。
戚许回头看了一眼，刘彩凤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几个跟班围着她不知在说什么。
何小萍冲她挤挤眼睛，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自行车驶出厂区，拐上林荫道。
微风拂过脸颊，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戚许的裙摆轻轻飘动，偶尔擦过沈妄的裤腿。
“你怎么来了？”戚许终于忍不住问道。
沈妄的背影僵了一瞬：“下班早，路过。”
戚许胆子大了起来，悄悄抓住他腰侧的衣服：“那沈大哥怎么知道我这时候下班？该不会是特意……”
“戚许！”沈妄声音陡然提高，自行车又晃了晃，“再胡说八道就自己走回去。”
话虽这么说，车速却一点没减。
戚许见好就收，乖乖闭嘴，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偷偷往前挪了挪，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沈妄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肥皂的清爽和一丝淡淡的烟草味，让她心跳加速。
路过供销社时，沈妄突然刹车：“不是说要去买东西？”
戚许一愣，随即明白他是听见了自己对刘彩凤的借口，心里一甜：“骗她的，不然要被她缠一路。”
沈妄“嗯”了一声，重新蹬起自行车。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以后下班……我可以顺路来接你。”
戚许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免得你再被那些闲杂人等纠缠。”沈妄语气生硬，仿佛在解释给自己听，“母亲会担心。”
戚许抿着嘴笑，故意道：“那多不好意思啊，沈大哥工作那么忙。再说，被人看见影响多不好，毕竟我是你的……大嫂嘛。”
最后两个字她学着沈妄昨天的语气，说得百转千回。
沈妄猛地捏住刹车，自行车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