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一个偏远小村,村口的小卖部还亮着微弱的灯光。老板正坐在柜台后边,低头翻着本子算账。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一名男子快步走进来,伸手抓起公用电话开始拨号。
老板头也没抬,只是随手收了对方放下的零钱。
那人刚挂完电话,警笛声就在远处响起。一辆闪着红蓝灯的警车顺着村道驶来,男子一惊,立刻侧身躲进了小卖部后屋的阴影中。
警车在门前停下,两名片警走进来。
“老王,还没下班呢?”片警笑着打招呼。
老板抬头:“急茬呀?”
片警递上通缉令:“来,看看这个人,最近见过吗?”
老板接过看了看,是一张陌生面孔。
“没见过,不是咱村的。这人干啥了?”
“拐卖人口。”
老板一听顿时火起:“这种人就该枪毙!”
“是啊,这张你留着,有线索就通知我们。”
“成成,走好啊。”
警察刚离开,后屋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走在后头的小警察警觉地回头看去,只见一只猫从黑暗中蹿过,随即放松下来,转身离去。
老板叹了口气,也回屋去了。而此时,在那暗处躲藏的男子,趁夜色悄悄逃离了村庄——
那人,正是青皮。
*
清晨,雾气还未散尽,村道边一片荒废的瓜棚旁,杂乱地丢着一地瓜皮,空气中残留着夜里临时过宿的潮湿与狼藉气息。
青皮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满脸油腻的胡渣,裹着一件破旧外套,神情烦躁地踱步,时不时回头张望。他在等人,心跳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加速。
远处,一辆越野车驶来,车灯忽闪几下。
青皮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前去。
“你可算来了!”他压低声音,像是扑到救命稻草上一样凑近车门。
费岩没回应,神情冷漠地下车,绕到车后,默不作声地打开了后备箱,把原本放在里面的杂物全数搬了出来。随后,他用力敲了敲空空的车厢板。
青皮愣了愣,试探着往里看了一眼,语气僵硬:“你不会是想让我……进去吧?”
费岩没说话,只看了眼手表,示意他赶紧上车。
青皮皱着脸,小声骂了一句“倒霉”,但还是乖乖钻进了车尾。他刚躺稳,费岩便扯起一块毡布将他从头到脚盖住,又把刚才卸下的货物塞了进去,将整个人压得死死的。
“兄弟,你这车不颠吧?”青皮在毡布下闷声抱怨。
“废什么话。”费岩语气冰冷,盖上后备箱,动作干脆利落。
车子很快重新上路,沿着县道一路疾驰。
县道卡口处,两名民警正在执勤。红白相间的检查拦条横在路中间,一辆接一辆的车被示意靠边临检。
费岩减速,将车停在卡口前,拉下车窗,将身份证和驾照递了过去。
“干什么的?”民警接过证件,眼神扫了扫车内。
“送货。”费岩平静答道。
民警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通缉令,上面是青皮的照片,他再抬头打量费岩的长相,对不上。他看车里空荡荡的,没有多问,手一挥,示意打开后备箱。
费岩手指握了握车钥匙,眼角余光扫了扫四周,慢慢地走到车后。他的手在无声地向后腰挪去,仿佛下意识摸了摸。
后备箱打开,民警伸头检查。车厢里放着几袋旧货物和毡布,看着毫无异样。他正要关上箱门,身后的民警忽然出声。
“等等。”
费岩心头一紧,猛地回头。
民警蹲下身,拿手电筒照了照车底。
空无一人。
而几分钟前,在距离卡口还有一段距离的山路边,费岩曾短暂停车。他走到后备箱边,把藏着的青皮唤醒,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树林。青皮机灵地跳下车,猫着腰一溜烟钻进林子,隐入了灌木后头。
回到现场,民警起身,挥手放行。
“好了,走吧。”
费岩合上后备箱,转头向他敬了个礼,脸上挤出一丝得体的笑容:“警官辛苦了。”
车子重新启动,驶过检查点。他的脸隐在车窗投下的阴影中,却掩不住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
卡口早已远在视野之外,后视镜中只剩下笔直的柏油路。
费岩驾车一路向前,确认安全之后,将车靠边停下。
不远的小树林里,青皮像条泥鳅一样蹿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钻进车里,关上门时还在喘着粗气。
车子再次启动,迅速驶入通往市郊的道路。
城中村的午后,阳光毒辣,晒得地面泛着白光。费岩的越野车在一排低矮平房前停下。他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后,走到后备箱边将其打开。
青皮从车里爬出,一身黏腻,头发乱得像鸡窝,像刚从地下爬出来一样,大口喘着气。
费岩懒得废话,将他带进院子,把门反锁,随手扔过去一个手机,一个行李袋,还有一个鼓鼓的大塑料袋。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下周三下午三点,到码头,有人接你走。”
青皮一听,脸立刻拉了下来:“还要等这么久?现在通缉都下来了,我能不能活到下周还不好说呢。”
“你也知道通缉你呢?”费岩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语气冷淡,“飞机快是快,你敢去坐?”
他顿了顿,警告般地看了眼对方:“这几天老实点,记准时间,按时出发。”
说完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被青皮一把拉住。
“等会儿。”青皮掂了掂手里的行李袋,感觉太轻。他眉头一皱,拉开拉链,只见里面装着一本护照和一沓美金,薄薄一叠。
他脸色顿变,抬头盯着费岩:“飞哥,就给我这些?你这是想把我打发了?我青皮这条命,就值这么点钱?”
费岩看着他,一字一句:“我今天出面见你,冒多大风险,你心里清楚。”
青皮冷笑一声,语气酸溜溜地说:“你要是不来,我还真以为你们想抛下我了呢。飞哥,这种节骨眼上,你们也不敢眼睁睁看着我落网吧?”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骤然凝滞。
费岩没说话,手指轻轻敲了敲膝盖:“嫌钱少,你自己找老板说去。”
青皮咬牙,嘲讽地一笑:“我要是真能见着老板,还用得着你中间传话?我跟你讲,要是我真出了事,你们都别想好过。”
这句话终于让费岩坐不住了。他不再隐藏怒意,一下从沙发上站起,几步冲上前将青皮摁倒在墙边。
“你以为进了局子还能活命?”费岩低吼,咬牙切齿,“我给你留路,是你命好。要是你真放心不下你家里那些人,我也不介意替你照顾一二!”
青皮被他勒得面红耳赤,挣扎着拍打他的手腕:“松开!飞哥,我错了……听你的!”
费岩这才松手,拍拍自己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厌烦地道:“时间一到就滚,别回来。再见你一面,就是你命丧黄泉。”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门「砰」地关上。
青皮靠着墙,半跪在地上,双手下意识捂着脖子,红印子清晰可见,疼得他不停吸气。
机场路上,一辆出租车疾驰而过。
车在机场出发大厅前停下,费岩提着随身行李下车,脚步匆匆地钻入人群之中。
不久后,一架国际航班拔地而起,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