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微光,晨露未消。
昨夜一场暴雨刚过,空气中潮气尚存,却无半点沉闷,反倒带着一股雨后青草叶的清新气息,沁人心脾。可蕴岭山中雾气却比往日更浓,层层叠叠弥漫山林之间,令人难辨方位,泥土更是松软湿润难以着力,导致山路难行。
路旁草叶上挂着水珠,被唐雨衣角轻轻一蹭,瞬间晕湿了一片。可她却浑不在意,想到即将见到爹娘,心口反而涌上一股轻快,脚下似如履平地般。
只是,这苦了跟在她身后的唐舸及唐门弟子。他们本就不熟悉蕴岭山,浓雾遮眼下,更不敢轻易掉队,只好费力跟着。
“唐雨姐,你可慢些!我都要跟不上了!”唐舸率先喊住她,停下叉着腰直喘气。
唐雨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歉意一笑:“急着回家,差点忘了还有个巡山任务。咱们先在原地调息片刻,一会我走慢点便是。”
众人闻言,才算松了口气。唐舸此刻更是生出答应唐阳,要替他上山给二姨和二姨父带声“好”的悔意。
四野静谧,雾气之下光线也难以穿透。唐雨忽然想起昨夜的“鬼”,便趁隙追问:“那白影,你可曾于白日见过?”
“没有。”唐舸摇头,语气笃定。
“那在武林大会之上,可曾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唐舸沉吟片刻,还是摇头,语带猜测补充道:“可兴许那鬼早就盯上我们了。只是起初我俩都睡各自房间,睡得又死,才未有察觉。”
“可真见过一回鬼后,别说我俩,唐家众人都睡不踏实,想来才会次次都能发现她吧。”他叹了口气,显然也为此而烦心。
唐雨一边抬手示意众人继续启程,一边暗暗思索,脚步也放缓了下来。
山路泥泞,雾气弥漫,唐门走得并不快。片刻后,唐雨忽然问:“你们是怎么知道,司家人也去了武林大会?他们不是一向极少出谷吗?”
“司家只来了司小神医一个。”唐舸边留心脚下湿滑的山路,边答道:“其实我们原本没想过求医。你也知道,阳阳中的乃是南疆之毒,寻常大夏医者根本无从下手。那夜,三长老暂以银针压制毒性,并立即差人传信唐门,去请五长老过来。”
他顿了顿,抬头时眼睛亮晶晶地:“可我们运气特别好,司小神医自己过来了……”
唐雨眉头一挑,立刻打断:“你的意思是,司祸是自己寻来的?”
“对啊。”唐舸点头,回忆当时的情景,“虽说是见鬼,可那时大家都认为是那人武功高,身法鬼魅。三长老就派了门人去抓,结果正好引起司小神医的注意。她得知唐门有人中毒,主动就过来帮忙了。”
说到这里,他眼底闪过几分钦佩,“真不愧是小神医,竟连南疆毒都极为熟悉。当夜就帮阳阳稳住了毒性,比五长老都厉害。”
唐雨心中一动。
司祸对血槿,甚至其用法,也异常熟悉……莫非她与南疆,有某种联系?
这个念头也只一闪而过,毕竟司家是杏林世家,司祸又常年在江湖行医,或许只是她多心。
“后来呢?”她继续追问。
“后来那鬼在回程路上反复出现了三次。”唐舸撇撇嘴,“但只要我们都醒来,她立马就跑,想来是怕人多、阳气重吧。”
唐雨见他如此迷信,有一瞬无语。
“回了唐门呢?”
“那鬼在唐门出现了几次吧……”唐舸下意识搓了搓胳膊,压低声音:“我们之所以认定那是鬼,就是因为回了唐门。你想啊,门内机关暗器遍布,白日里外门弟子走错路都可能中陷阱。她怎么能做到无声无息,如入无人之境的。”
唐雨沉默,抬眸望向前方雾色浓重的山林。她自然不信有鬼,直觉此事就像眼前一时无法看清的山路般,待雾散时,便会知它无甚特别。
敛起心神,唐雨话锋一转:“昨晚,或者说每次鬼出现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唐舸摇摇头。
唐雨不死心,进一步描述:“是一股很苦的药味……就像,熬药时忘了加糖。”
“哎呀!”唐舸恍然一拍脑门,“你这么一说,昨天好像真有点苦药味!”
唐雨眉心微蹙:“只有昨天?”
“是吧……?”唐舸语气不确定,迟疑道:“武林大会没闻到,回唐门路上时也只有草味。那时若有药味,我是肯定能闻出来的。但回唐门后,因为阳阳天天喝药,就算闻到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唐雨垂眸,心底疑惑更深,却没再多问。
*
而此刻唐门内,谢行征亦在思索昨夜“遇鬼”一事。
那鬼身形气息,竟带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而这疑惑一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他虽双目失明,却仍清晰记得鬼影昨夜藏身之处,于是拜托望山岳与萧方椋带他前去,查探一番。
“昨夜我剑锋所去,正是东南角那片树丛。”谢行征语声沉稳,抬手指去。
望山岳立刻揽下这辛苦活,弯身在树丛间翻查。却不知触动了哪处,突然几根丝线骤然飞来。他心头一凛,慌忙闪身避开。
好在并非连锁机关,他停下细看,才发现那并非寻常丝线,而是吹毛断发的玄铁丝。方才若稍有迟疑,被割蹭一下,非得掉一大块血肉不可。
望山岳有些后怕,额头渗出冷汗,一时不敢再贸然翻查。
此时,耳畔传来银器碰击的脆响。
三人回头看去,只见唐忆晴笑意温柔,正撑着银伞走来。
“唐门机关暗道密布,几位客人还是莫要随意走动才好。”
望山岳忙将手背在身后,神情有些窘迫,红着耳根解释:“我们只是想看看,昨夜女鬼出现过的地方。”
闻言,唐忆晴未再阻止,只是将伞轻收,手腕一转,伞尖在丛中几处飞快点下。只听“咔嗒”几声,像有什么机关被触动。
望山岳见状心头一惊,忍不住后退一步,满脸戒备。
唐忆晴却被逗笑,忙解释道:“放心,我只是暂时将此处机关关闭。现在你们再查,就不会误触了。”
“谢……谢谢。”望山岳有些尴尬,却也不再客气,蹲身仔细探查。
雨后泥地湿软,极易留痕。他拨开几片残叶,果然在某处发现了半个浅浅的痕迹。
那形状,分明是人脚印。
望山岳神色一凛,抬头沉声道:“有脚印。”
几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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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明了:
鬼,怎会在泥地留下脚印。
谢行征指尖缓缓收紧,却仍未想明白,那熟悉感来自何处。片刻后,他敛起思绪,转而问:“唐姑娘,昨夜女鬼最初是在何处现身?”
唐忆晴答:“是小舸的房门前。”
萧方椋眼色微沉,若有所思地追问:“我记得昨日也曾提及,这鬼,似是跟着两位少年一路回的唐门?”
“正是。”唐忆晴敛起脸上笑意,声音多出几分无奈,“而且,更准确来说,是跟着小舸。”
*
另一边,唐雨已带着几人抵达蕴岭山深处的小屋。
屋舍建在山顶平坦之处,简朴而清雅。竹篱简单围成院落,院里种着些花草与蔬菜。
除却打扫干净的院子,共有三间独立屋舍,门板虽旧,却皆是严丝合缝,风吹难动,雨水不渗。厨房窗子半支开,能望见里头瓶瓶罐罐,还有几味尚未处理的食材,带着生活的温馨与烟火气。
堂屋桌上摊着晾干的草药。此刻正俯身细心分拣的,正是唐雨的爹娘。
听见脚步声,二人同时抬头。
便看见院口唐雨的身影,怔愣一瞬,便激动地快步出来相迎。
“雨儿!”唐瑗将女儿拉入怀中,细细打量了许久,才红着眼,嗔怪道:“你怎么都瘦了。”
“外头的饭,哪有爹爹做的好吃。”唐雨笑意盈盈,偏头看向一旁的父亲,朝他俏皮眨了眨眼。
苏沐之见女儿安好,笑意爬上眼尾,肩头也放松下来,反倒显得那左臂衣袖更为空荡。
“二姨!你倒是也看看我呀。”唐舸在旁撅嘴插话,半是撒娇半是埋怨。
“小舸怎么也来了。”唐瑗笑着牵过他的手,仔细看了看,疑惑道:“你怎么也瘦了?”
“还不是唐门闹鬼的事。”唐舸无奈叹息。
两人很快将近来之事简略说了一遍,更提及唐雨带回了血槿,想来很快就能解唐阳之毒。夫妻二人听完,既心疼唐雨在山下受苦,又安心唐阳体内毒素有解。
不想在孩子面前长吁短叹,唐瑗随即嗔声催促:“苏沐之,听完了,就快去给他们做两碗姜汁鸡蛋。雨后山里湿气重,寒得很,两孩子都瘦了许多,可别着凉了。”
“好。”苏沐之温声应下,起身便去厨房。
“我也去帮忙。”唐雨也忙起身,不待母亲挽留,便一溜烟跟着进了屋。
厨房里碳灶还余着热气,苏沐之卷起衣袖,稳健将鸡蛋敲入碗中。唐雨则自竹篮中取来一块姜,熟练洗净开始刮皮。
她余光瞥见,灶台角落放着盘整齐码好的浅艾色青果,显然是还未蒸过。手中动作一顿,好奇问:“最近,是谁的忌日吗?”
苏沐之轻轻一怔,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后日,是你娘的小妹,也就是小舸母亲的忌日。也从没特意同你们说过。”
唐雨手中刮姜的动作慢了下来。说到忌日,她突然想起,那座埋在蕴岭山的孤坟。
她抬眼看向父亲,语气不自觉放轻:“爹爹……当初捡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在救我的那位叔叔身上,可曾见过什么印记?”
指尖一紧,又补了一句:“比如……一轮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