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还当他不知,贴心解释:“官人外地的罢,京城每年四月中旬的傩舞灯会是为追忆河伯而来。”
“相传这位河伯仙家宿于黄河之畔,乘白龟巡游视察四方,庇佑民间免招水患。因此,也被尊称为河神,河川之神,年年祭祀,以求安康。”
她娓娓道来,这几段话说起来顺溜,旁人连插嘴的份儿都没有。
“因为河神生平专情于自家妻子,伉俪情深,最喜给自家娘子焊接烛心样式的金簪,所以啊,这烛心簪也成了傩舞灯会的一大特色,痴情人终得美人归,负心者则遭反噬,永生永世不得所爱。”
“那倘若从前负心,后来痴情,又当何论?”
沈靖安冷不丁开口,对面听得瞠目结舌,就连侍从们也跟着诧异,唯有庄秋桐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行了,别刁难阿婆了,我对簪子没兴致。”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然而手腕被拉住。
朦胧的光晕照过刀刻般的下颌,光影打在高挺的鼻梁上,那双凤眼望着她,将烛心簪插入她的鬓发。
“你没兴致,但我在意,何生,把这些都包了送回府上。”
老夫人惊喜到面部肌肉都在抽搐:“愿官人与夫人永浴爱河,福泽绵延!”
沈靖安慵懒地摆了摆手,随后跟着庄秋桐进了酒铺。
“你爱喝酒?”见她拿起一壶桃花酿,微微挑眉。
削葱根玉指抚过酒壶上面的桃花纹,她不禁想起了沈靖安状似桃花的双眸,崂山洞穴内的画面再次浮现,庄秋桐的心尖猛然一颤,鼻尖都随之泛酸。
“拿两壶罢。”
他头七她都没机会烧些纸钱过去,也不知如今补上还来得及否?生前也是个花销无度的主儿,底下没有纸钱怕是很难度日。
逛完酒铺她又来到茶肆,索性也不是自己付钱,庄秋桐专挑贵的红茶。
沈靖安不恼,反倒因为她乐意花自己的钱而心生愉悦,大手一挥便全包下了。
只是不知他若知晓庄秋桐是买来烧给沈骁安的,是不是也能像眼下这般笑得开怀。
东月河上荡漾着小巧花灯,纸糊的灯盏里烛火跳动,暖黄光晕晕染在粼粼水波上,宛若细碎星河。
周遭静谧,侍从们也识趣地走远,独留下沈靖安和庄秋桐。
烛火眷顾地落在她卷翘纤长的乌睫上,宛若蒙了层柔和的雾色,映亮了那莹润饱满的双唇,沈靖安眼神幽暗,倾身意欲攫取那美好。
庄秋桐始终紧绷着,她有求于沈靖安,便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可当对方贴近,心跳犹如无数濒临顶峰的鼓点,抗拒、排斥占据上风,她下意识就偏了头。
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庄秋桐捏搓花灯上的流苏:“我们之间闹了诸多不愉快,你得给我接受的时间。”
鼻腔中呼出粗气,沈靖安压下不悦,负手站直了良久,转身离开河岸:“好,回府罢。”
庄秋桐自知如今只能顺着他,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傩舞队伍恰巧要过浮桥,与其擦肩而过,她退至草地旁,随意瞥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锣鼓灌耳,提裙摆的手一顿,那双清冷的双眼骤然紧缩,寻着身影再度看了过去。
只见那骨节修长的手指扶着面具半摘下来,露出清朗的五官,谢伯岐佯装调整,温润眉眼隔着人山人海直直望向她。
师,师父......
“你在看什么?”
庄秋桐惊得一颤,猛地回过头来:“没什么......最后再目送一下神明。”
“神明?”沈靖安不屑一笑,拉过她的手:“世间没有神明,这只是帝王驯化百姓的手段罢了。你若心中有求,倒不如找自家夫君,为夫皆能应允你。”
见她不吭声,沈靖安低头发现她在走神。
他同她说话,结果对方却没认真听,他极为不爽地停下脚步:“你在想什么?”
庄秋桐反应很快地找补:“想我阿娘。”
她装得楚楚可怜,眼眶内的泪花打转:“美好佳节,阿娘却生死未卜。”
沈靖安心口被她软绵绵的哭腔哭得塌陷,指腹温柔地擦过她眼尾的残泪,心疼了。
“你阿娘没事,她被庄洛禾绑去了。”
庄秋桐诧异地瞪大了眼。
“庄洛禾没有死。她早在被抓捕入狱之前就勾搭上了毒羽派掌门杜垣,找人替她进的牢房。”他的眼里燃起愠火:“我恨她入骨,奈何算漏了这一步,泄露了杀意却没能除掉她。”
“此女睚眦必报,自然是要找我寻仇的,可惜她攀附错了人,那杜垣早已被谢伯岐打压得朝不保夕,没过多久就被一并逐出了毒羽派,她途径京城还想着杀我,若不是刘参军,我诚然没了命。”
见他提起庄洛禾时眼底翻涌的愤恨,庄秋桐有些意外。
前世的沈靖安分明宠极了这位才是。
“她知道我的软肋,所以趁乱掳了你娘。”沈靖安掏出纸条,凤眼传情:“人人清楚我心所属,偏你不愿再信我。”
庄秋桐懒得理他,一把夺过纸条摊开,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庄洛禾的。
「凌云峰,五月初八,一万两黄金」
言简意赅,看来庄洛禾真的穷途末路了。
*
他们前世隔着血海深仇,庄秋桐对沈靖安的恨意只增不减,纵是死,也绝不愿委身于他,可眼下他能救阿娘......
庄秋桐抚过紫桐花绣纹,她应沈靖安的要求,给他裁了身圆领半臂广袖长袍,这厮心眼子小,硬是逼着她把绣花改大,必须得比沈骁安那身绣纹精细华丽。
“夫人可要去后院透透气?”
“不必了。”窗棂外的绣球花淡雅而旺盛,但她无心欣赏,距离上次傩舞灯会过去了十日,谢伯岐再也没出现。
她心忧谢伯岐贸然前来,到时不但激怒了沈靖安,影响施救计划,只怕还把谢伯岐自己也搭了进来。她在京城牵绊太多,即便谢伯岐带她出去,她如今也做不到独自离开。
“公子。”
院外响起脚步声,庄秋桐光听着就闹心,却又不得不迎上去,偏得对方每次来都跟只开屏的孔雀似的,越看越生厌。
“衣裳绣好了?”沈靖安又穿了身崭新的朱红缺?袍,腰间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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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支玉箫,见庄秋桐从屏风后走来,又装作不经意地取下玉箫,灵巧地打着转儿。
庄秋桐:“.......”
东施效颦。
大抵思虑过甚,庄秋桐那夜梦里喊了两声师父,陡然惊醒时,沈靖安正掀着床幔盯着她,夜色隐匿了他的神情,可那股阴翳冰冷无形中压迫而来。
庄秋桐知他动了怒,可他并未做什么,只是给她倒了杯水继续去外室睡。
之后庄秋桐烧纸钱又被下人发现,禀告给了沈靖安,沈靖安仍旧未置一辞。
但自那之后,他就开始学箫,穿着亦是花枝招展。
沈靖安这个人其实矛盾得紧,自负又自卑。庄秋桐并不认为这种人会懂爱,无非是占有欲作祟罢了。
“嗯,我很满意。”沈靖安仔细打量这身长袍,又妥善叠好:“明日祖母在府上设了春日宴,你可要一道?”
“我在锦绣苑待着便好。”
“你是主母。”
茶香氤氲,庄秋桐面无表情地抿了口。
她岂会不知沈靖安的意图,如今的官员都是人精,惯会趋炎附势,沈靖安无非叫她去听这些人如何奉承他而贬低“逆臣”沈骁安。
“我不善言辞,恐会恼了各家夫人。”
沈靖安知趣,不再劝说,可翌日天一亮,庄秋桐就被院子里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吵醒。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半撑床面歪着脑袋:“谁啊?”
话音尚未落地,三两个婢女急忙进来为她梳洗:“夫人,老夫人宴请的官员家眷都来看您了。”
庄秋桐险些气昏过去,她就知道沈靖安腹黑阴险。
“沈夫人莫不是还在睡?”
“阿哟,着实是好命。”
“这就是嫁对了夫君,不像我家老爷,尽护着府上的贱妾。”门外传来妇人家的嗔怪。
“这尚书大人气宇轩昂,没曾想还是个宠妻的主儿,羡煞旁人呐。”
“可不是,当初沈夫人还闹到太上皇跟前呢,尚书大人非但不气,还愧疚地遣散后宫,特意南下把人寻回。”
长史家夫人笑得意味深长:“这哪里是和离,分明是调情。”
这些人故意说得大声,若不是知晓她们的身份,庄秋桐都要以为她们是沈靖安请来的戏子。
她心中冷嗤:调情?宠妻?这群人说得轻描淡写,那无端被休弃的郡公千金又算什么?倘若得势的不是沈府,这些见风使舵的家伙只怕又是另外一副嘴脸罢。
事已至此,庄秋桐也只得硬着头皮出去走个过场了。
门扉一开,入目即是满院的美妇,她们见庄秋桐出来,忙迎过去。
“这位便是沈府主母罢,生得如此水灵,也难怪能拴住尚书大人的心。”
那妇人身着碧绿翠烟对襟大袖,朱唇皓齿,庄秋桐刚要回话,忽而有些愣神。
当初她入皇宫见过此人,这不是太师夫人?宫宴上她听闻此人深居简出,不爱与人往来,于是特意多瞧了两眼,热闹的宴席上她寡言娴静,气质如兰,远远看着便叫人心生亲近之意,因此庄秋桐对她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