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强放下手机，通话结束。他看着陈宇，又看了看堵住门口的两名保镖。一切尽在掌握。
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楼下。
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两名穿制服的警察出现在被踹坏的门框外。
“警察。接到报警，这里发生入室盗窃。”领头的警察开口，手放在腰间的装备上。
赵志强立刻迎上去，一根手指直指陈宇。
“警察同志，你们来得太快了。就是他，他闯进了我的房子。”
警察的视线越过赵志强，扫过陈宇，又扫过这间布满灰尘的豪华公寓。“你的房子？”
“我未婚妻的，她……过世了。”赵志强挤出一个悲伤的表情，“这里是凶宅，他私自闯入，我怀疑他偷了东西。”
另一名年轻警察拿出记事本开始记录。领头的警察走向陈宇。“先生，你的姓名，身份证。”
陈宇坐在沙发上没动。“陈宇。”他身上没带身份证。
“他就是个网红，穷鬼！”赵志强在旁边插话，“肯定是看这里没人，想来捞点好处。”
领头的警察瞥了赵志强一眼。“让他自己说。”他重新面对陈宇，“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志强抢在陈宇之前再次开口，语气变得神秘又优越。“同志，这事别搞复杂了。我已经跟王局的侄子打过招呼了，他都清楚。你们把他带回去，随便问问，走个流程就行，都懂的。”
领头的警察面部肌肉动了一下。“我们按规矩办事，赵先生。”
“赵志强。”他强调。
“赵先生，”警察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变化，“你说他盗窃，具体少了什么东西？”
赵志强噎住了。“少了什么？我怎么知道！房主都死了，东西还没清点！重点是他没经过允许就进来了，这还不够吗？搜他身！”
陈宇这时才慢慢站起来。
他没有理会叫嚣的赵志强，也没有看警察。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一个软件。
直播开启。
屏幕上的观看人数从零跳到一万，十万，然后冲破百万。
弹幕像瀑布一样飞速滚动，快到看不清任何一条。
#陈宇开播了#
#卧槽这是哪儿？#
#他不是被房东催租吗怎么进豪宅了？#
#现场直播入室盗窃被抓？#
赵志强发现了他的动作，“你在干什么？关掉！”
两名警察也看到了手机屏幕，他们对视一眼。事情变得棘手。
陈宇一言不发，举着手机，镜头缓慢地扫过整个客厅。
他让几百万观众看到了落满灰尘的意大利沙发、熄灭的、蒙尘的水晶吊灯、被踹坏的入户门。
最后，他把镜头对准自己。
“这里是和谐家园，A栋，3201。”他对手机说，这是他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这套房子，属于一个女孩，”陈宇的叙述很平淡，“半个月前，她死于车祸。”
他走向电视柜，将镜头对准那个黑色的圆柱体。
“她养了一只宠物，怕它孤单，就用这个智能音箱录了很多话，每天定时播放给它听。”
他转身走进卧室。警察和赵志强都愣在原地，迟疑地跟了进去。
陈宇将镜头对准那张凌乱的床，对准枕头上那个小小的凹陷。
“她的宠物是一只小老鼠。它一直在这里，等她回家。”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把那张女孩抱着老鼠微笑的照片展示给镜头。
然后，他翻转相框，露出背板上那行娟秀的字。
他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
“小灰，如果我不在了，请你要好好活下去。”陈宇放下相框，走回客厅，镜头再次对准自己。“我来这里，是把她的小老鼠送回来，让它做最后的告别。这就是我‘送的东西’。”
“这位是赵志强先生，女孩的未婚妻。”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沸腾，愤怒和质问刷满了屏幕。
“他几分钟前进来的，”陈宇继续说，“他踹开了门。他跟我提议，合作炒作这间凶宅，把热度搞起来，房价能多卖三百万。”
领头的警察不自觉地凑近了一些，看着陈宇手机屏幕上滚动的评论。
“赵先生还告诉我，他未婚妻的死，价值三百万。这是他的估价。”陈宇补充。
“你胡说八道！”赵志强气急败坏地吼道，“那是商业头脑！你这是诽谤！”
“然后，他报了警，”陈宇结束了他的陈述，“说我偷东西。”
弹幕已经不是文字，而是一片情绪的洪流。
#人渣#
#吃人血馒头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报警！必须查这个赵志强！#
就在这时，一条弹幕被疯狂截图和复制。
“等等，王局的侄子？他说的是那个叫赵三的骗子吗？我叔叔去年就被他骗过，根本没什么背景！”
另一条评论紧随其后。
“对！就是他！我知道他！一个无业游民，到处吹牛！”
领头警察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表情立刻变了。他抬起头，重新审视赵志强。
那两个一直站在门口的黑西装保镖，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赵先生，”警察的语气变得冰冷而公式化，“你声称这处房产属于你，产权转移手续办完了吗？”
赵志强的额头开始冒汗。“正在……正在办！她有遗嘱！是留给我的！”
“那份遗嘱，我们会依法核实。”警察说，“另外我们刚接到通知，死者的父母是法定继承人，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转向自己的同事。
“控制起来。我们现在怀疑他涉嫌非法侵占和处置死者遗产。”
赵志强的脸瞬间垮了。“你们不能这样！我认识人！我……”
“带走。”警察下达了命令。
警察押着从抗议到哀求再到沉默的赵志强离开了公寓。
房间里，又只剩下陈宇一个人。
【隐藏成就解锁：舆论的铁锤。】
【描述：你以事实为武器，借助公众的力量，对不义之举进行了裁决。】
【奖励：功德值1000点。】
陈宇没有感到喜悦。只有一阵疲惫。
他走过去，拔掉了智能音箱的电源。
房间里的寂静，变得纯粹。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
他想起了那只小老鼠出门时的背影。
想起了照片背后那行字。
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一只老鼠听的。
它像一个被遗忘的嘱托，留给了这间屋子里所有还活着的人。
他最后举起手机。直播间里，依然有数百万人在等待。
“今天就到这里。”
他关掉了直播。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