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老侏儒惊呆了。
那可是四品上阶凶兽，实力堪比四品战神境强者！
竟被楚牧如此轻易地击杀？
被掐着脖子的老侏儒，恋恋不舍地看着黑暗中那具缓缓倒下的巨大轮廓，心痛不已。
四品上阶凶兽浑身是宝，血肉皮毛骨骼无一不是珍品。
“放开我！我已经认输，还献出了最珍贵的宝物，按规矩你不能杀我！”老侏儒艰难地说道。
楚牧嗤笑：“什么规矩？现在你我同坐一条船，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否则你就得给我陪葬。”
老侏儒在心里破口大骂，却不敢违抗。
虽然身处黑渊，她还是想活下去。
不见天日地活着，总好过彻底消亡。
毕竟，活着才有一切可能。
有这识途老马指路，接下来的行程有惊无险。
楚牧带着她躲进一个干燥的山洞。
依然不敢生火，不过也无所谓，在这黑暗中，视力所及范围都差不多，足以防备偷袭。
“现在，给我说说这里的规矩。”楚封住老侏儒的丹田，淡淡问道。
永恒的黑暗笼罩着黑渊，所有被放逐者都将在暗无天日中走向死亡。
最可怕的不是杀戮，而是无休止的孤独与寂寞，以及由此滋生的扭曲心灵。
杀戮与鲜血，是最简单直接的宣泄方式。
年深日久，再坚定的心智也会在杀戮中迷失。
然而，即便是这片奉行丛林法则的黑暗森林，也有它的规矩。
这些规矩从杀戮中诞生，也在杀戮中升华。
“放一次”。
简简单单三个字，道出了这个黑暗世界里仅存的理性。
以老侏儒为例。
她主动对楚牧出手，若直接得手便罢，若楚牧反制并让她认输投降，交出最珍贵的物品，就能获得一次赦免。
反之亦然。
既然老侏儒认栽并献出了黑晶石，按规矩楚牧就该饶她一次，下次再杀。
这个看似荒诞可笑的规矩之所以存在，是因为这里的人太寂寞了。
黑渊有多大无人知晓，边界在何处更是谜团。
但这里的人少得可怜。
有的被人所杀，有的命丧凶兽之口。
试想，若所有人都死光了，只剩你一个，在这永恒的黑暗与孤寂中，再坚定的心智也会崩溃发狂。
楚牧听老侏儒说了很多，也追问了不少。
老侏儒倒是知无不言，不过其中真假，还需验证。
“我可以饶你一命。”楚牧沉吟道。
老侏儒激动万分。
“但你要成为我的奴仆。”楚牧补充道。
老侏儒先是一愣，随即尖叫：“你不能这样！”
“为何不能？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弱肉强食，凌驾于一切规矩之上。”
楚牧从来不是烂好人。
若是角色互换，他绝不信这老侏儒会放过自己。
有时候不是心狠，而是不得不狠。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都有想要达成的目标。
当这些产生冲突、危及彼此之时，就只能争夺，只能竞争。
你死我活，从来不是无缘无故。
楚牧必须活着。
他有想要守护的人，有必须履行的承诺。
特别是苏璃。
还没来得及好好相伴，还没来得及为彼此戴上厮守终生的指环。
怎能就此死去？
“我绝不做你的奴仆！要杀就杀！”老侏儒尖声嘶吼。
强者自有强者的尊严与选择。
可以暂时低头，却绝不能沦为奴仆。
宁死不屈。
“你是什么时候被关进来的？”楚牧忽然转开话题。
老侏儒愤怒的神情一滞，不明白楚牧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沉默良久，她低声道：“记不清具体时日了……但已有十年光景。”
十年……
看似短暂，在这充满绝望与杀戮之地，却漫长如世纪。
“炼魂师在神朝已绝迹数十年，你是最后一位？”
“不是。”
老侏儒这次答得干脆：“我只是偶然得到了炼魂师的修炼法门。”
“为何被关进来？”
“找人。”
这次轮到楚牧怔住了。
找人？
进黑渊找人？
“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死在我眼前，被鬼龙蟒吞了。”
黑暗中，老侏儒布满褶皱的脸上，两行浊泪滚滚而下。
“他对你很重要？”
“是我的命……我的命啊……”
“外面还有亲人吗？”
“有个孙女……很可爱，她叫凌雪，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楚牧瞳孔骤然收缩。
凌雪？
是同名巧合？还是……
“你孙女在何处？”楚牧追问。
老侏儒茫然摇头：“记不清了……我忘了……”
楚牧的心跳陡然加速。
世上巧合虽多，但他相信名叫凌雪的女孩不会太多。
他已在洞口布下阵法，隔绝内外气息。
此刻掐诀施法，以阵法之力勾勒出一道虚影：“是她吗？”
那是舞仙宗的雪仙子。
“不是……”
老侏儒摇头。
楚牧稍作迟疑，重新勾勒出另一道身影。
老侏儒仔细端详着那道栩栩如生的虚影，浑身剧烈颤抖起来：“是！就是她！我保证！她长得和我儿子太像了！”
“撒谎！”
楚牧厉喝：“你可知道这女孩是谁？”
“我没撒谎！”
老侏儒歇斯底里地尖叫：“她就是我孙女！和我儿子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证明给我看！”
楚牧弹指解开老侏儒的丹田禁锢。
这山洞是个封闭空间，老侏儒除精神力量外别无长技，不是楚牧对手。
若她敢动手，楚牧随时可以再次制服她，甚至取她性命。
老侏儒口中念念有词，一股灵魂力量升腾而起，缓缓构筑出一幅画面。
阳光明媚的清晨，一岁左右的小女孩在草地上蹒跚学步，一对年轻夫妇含笑注视。
女子秀美，男子俊朗。
更远处，轮椅上的中年人含笑观望。
他身旁坐着一位身材矮小的侏儒妇人。
“叶子，咱们一家总算能安稳过日子了，只是你……”
侏儒妇人笑着摇头：“老凌，没事的，虽然永远无法恢复，但我很知足。”
“我爱你，爱孩子们，只要你不嫌弃我现在的样子就好。”
“永远不会……”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小女孩口齿不清地叫着，笑靥如花。
“小凌雪……奶奶爱你……”
画面定格在侏儒妇人轻拥小女孩的瞬间，随即湮灭。
黑暗，重新笼罩一切。
老侏儒泪流满面。
楚牧沉默不语。
他无法判断这画面是老侏儒的真实记忆，还是用灵魂力量虚构的幻象。
但画面中那青年男子的容貌，确实与凌雪有八分相似。
若这一切属实，眼前这老侏儒岂不就是……
凌雪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