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凌雪有父母，虽然已故，但他们的样貌与你描述的不同。”楚牧声音依旧冰冷。
“你刚才看到的，是我孙女一岁半时的情景。”
“我们一家团聚的幸福日子，只持续了半年左右……”
“生死仇家找上门来，我和丈夫拼死抵挡，让儿子儿媳带着孙女逃走了。”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她确实是我的孙女！其他或许能作假，你告诉我，她是不是双生魂？这个骗不了人！”
楚牧手臂泛起鸡皮疙瘩。
双生魂！
所谓双生魂，即一体双魂。
或许，也可以称之为精神分裂。
但楚牧仍摇头：“凌雪并非双生魂。”
“不，她是！只是尚未觉醒而已！我孙女是天生的双生魂，是万中无一的武道奇才！”
老侏儒状若癫狂，大声咆哮。
楚牧依然摇头：“证据还不够，除非你有更确凿的证明。”
老侏儒死死盯着楚牧，缓缓开口：“她后腰是否有一处蝴蝶状胎记？青色的，还有两个黑点，宛如蝶眼。”
楚牧沉默了。
他确实见过，凌雪腰间有那么一处蝶形胎记，确有两个黑点宛若蝶眼。
所以……
这老侏儒真是凌雪的奶奶？
难道凌雪那已故的双亲，并非亲生父母？
楚牧也不清楚其中缘由。
当年他将凌雪从死人堆里救出时，她的父亲早已战死。
而凌雪的母亲，在她几岁时便已离世。
首先，楚牧排除了老侏儒探查他记忆的可能。
修罗血脉的觉醒带给他的好处远不止于此。
任何人试图探查他的精神意志，都会被强大的修罗杀气震成白痴。
这世上或许有强者能抵挡他如今的修罗杀气，但绝不包括眼前的老侏儒。
因此几乎可以确定，她确实是凌雪的奶奶。
“她是我的妹妹，虽非血亲，却胜似亲生。”
楚牧将凌雪的过往娓娓道来。
老侏儒低声啜泣，哭声里饱含撕心裂肺的痛苦。
待老侏儒情绪稍稳，楚牧开口道：“我会尽力带你离开黑渊。”
老侏儒愣住，仔细端详楚牧，摇头道：“出不去的，黑渊有进无出。”
“有人出去过。”楚牧道。
“那个人又回来了。”
老侏儒叹息：“这里是监牢，进来的人都有罪，就算出去了，神朝也不会放过我们，不是处死，就是重新关回来。”
“那个人……”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都称他重大人……他是个疯子……”老侏儒低语。
楚牧坚定道：“既然他能出去，我也能！待我出去时，会带你一起，带你找到凌雪。”
老侏儒怔怔望着楚牧，良久无言。
就在楚牧欲再开口时，老侏儒忽然道：“我愿意成为你的奴仆。”
楚牧目光微凝。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相信你能带我去见孙女！为了取信于你，我甘愿为仆！但若让我发现你在骗我……”
老侏儒一字一顿道：“我会选择与你同归于尽。”
楚牧深吸一口气，郑重颔首。
老实说，这样再好不过。
若她真是凌雪的奶奶，待离开黑渊后，楚牧自会解除对她的控制。
如此，双方都能安心。
楚牧双手掐诀，一枚古朴的"奴"字印记在虚空中凝聚成形，缓缓飘至老侏儒面前。
老侏儒眸光微动："没想到你竟懂得这般古老的奴印之术。"
这手段源自含羞留下的阵法真解。
奴印之术，也是阵法的一种。
老侏儒毫不犹豫，张口便将这枚符文吞入腹中。
刹那间，她额间浮现"奴"字印记，片刻后又隐没不见。
楚牧立时心生感应，此刻只需动念，便能掌控她的生死。
静默良久，楚牧心中感慨万千。
初入黑渊，竟阴差阳错遇见凌雪的奶奶。
这人生际遇，当真变幻莫测。
"替我锤炼精神意志。"楚牧开口道。
他的精神力虽已足够强韧，却仍有瑕疵。
历代修罗皆难逃杀意侵蚀，根源便在于精神意志与灵魂的缺陷。
有人能在滔天利益面前抛妻弃子，弑兄杀父。
有人却能坚守本心，不为所动。
除却心性差异，更在于精神意志的坚定程度。
楚牧不愿重蹈历代修罗覆辙，沦为只知杀戮的喋血机器。
他以"守护"为执念踏入战神境，此生必将循此信念，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然而锤炼精神之法本就稀少珍贵，大多收效甚微。
炼魂师却专精此道，堪称此中巅峰。
他们的精神意志从不受人奴役。
对楚牧而言，这无疑是难得的机缘。
"好，但需你完全放开心神，否则难见成效。"老侏儒既感慨又震惊。
她深知在一个炼魂师面前放开心神意味着什么。
无异于将脖颈置于屠刀之下。
生死存亡，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但凡她在此过程中稍起歹念，楚牧必死无疑。
这是一场以性命为注的豪赌。
老侏儒赌楚牧所言非虚，甘愿受奴印制约。
楚牧则投桃报李，赌她不会放弃与凌雪重逢的机会，坦然放开心神接受锤炼。
双方都在赌。
双方都在以命相托！
老侏儒神色复杂地凝视着盘膝闭目的楚牧。
扪心自问，若易地而处，她绝无这般胆魄。
"我现在完全相信你认识我孙女，且待她如至亲......但需知锤炼精神意志凶险万分。”
“若你承受不住，精神意志将彻底崩毁，形同活死人，再无苏醒之机。"
"我最不怕的，就是赌命，再多坎坷，我也要踏平。"楚牧语气平静。
老侏儒不再多言，凝神静气，指诀变幻间，浩瀚如潮的精神力已向楚牧涌去。
......
宁静山村，炊烟袅袅。
“牧哥，我们去放风筝吧。”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五彩斑斓的风筝，对楚牧展颜欢笑。
楚牧渴望地望向正在缝补衣物的母亲。
母亲慈爱一笑：“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吃晚饭，要保护好娟儿妹妹。”
“嗯！小牧记住了！”
两个孩童嬉笑追逐，两小无猜。
暮色渐沉，天边燃起绚烂晚霞。
“牧哥.....”
宁静的村庄突然燃起熊熊烈火。
惨嚎声、哀泣声与狂笑声交织成片。
楚牧带着娟儿躲在山沟里，眼睁睁看着下方的杀戮与掠夺。
他看见母亲脖颈被利刃割开，倒在血泊中双目圆睁。
看见慈祥的老村长身首分离，头颅滚落在地。
尸横遍野，烈焰吞噬了一切。
黑渊山洞中，楚牧浑身剧颤，刚毅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
“唯有历经世间至苦，方能铸就坚不可摧的意志。”
老侏儒默然低语：“这道坎，只能靠你自己迈过，无人可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