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林中,传来了一阵蝉鸣。
蕴轮谷中古树参天,环山高耸。如明镜般的巨湖中坐落着一座小岛,在岛上,无数黄姜花正随晨风轻轻地摇摆。
早上六点,大涣寺中方才燃起第一缕敬香,一阵凄厉至极的嚎叫便将这里的宁静搅了个粉碎。
“啊啊啊啊啊啊啊!!!”
扑通!
有什么东西掉入湖中,激起了一片铺天盖地的水花。鱼儿们四散奔逃,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几秒钟之后,时妙原怒不可遏地从水里钻了出来。
“荣观真!你为什么要突然把我扔下来啊!”他挥拳大吼道,“我是鸟不是石头,你这样搞突然袭击,就算是神仙来了也会被摔死的!!!”
时妙原真的快崩溃了。
两小时前,荣观真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将他揣进口袋带到了深山之中。
一路上,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仅要时刻注意回应荣观真冷不丁的抚摸,还一直疲于应付小护法们心血来潮的戳弄。快要到地方的时候他终于精力告竭,再加上荣观真身上又实在暖和,他一个没坚持住,就这么在口袋里昏睡了过去。
结果他还在做往稻草堆里打滚的美梦,就猝不及防地被荣观真掏出来扔进了湖里。时妙原被丢下去的时候还是喜鹊,再浮出水面时就已经变回了人。他整个人惊恐无比,浑身湿湿嗒嗒,衣服是一件没穿,至于精神状态么,当然也是一触即发。
幸好湖边水浅,他才不至于真的当场淹死。
“是我听错了吗?”荣观真的声音从断崖上悠悠飘了下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荣……荣老爷~!”
时妙原的嚣张气焰瞬间烟消云散,他捂着要害处从水中站起,尴尬而又不失讨好地冲荣观真撒娇道:“哈哈哈,荣老爷,我叫的是荣老爷啦!那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说,您干嘛对人家这么粗鲁呀,搞得我都有点猝不及防了,嘿嘿哈哈嘿……”
哒哒哒哒哒!是关亭云跑到了崖边。他伸头往湖面一看,吓得连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我去!怎么会变身啊!!!”
“什么什么?居然是鸟妖吗?!”关居星也凑了过来,下一秒,他像树袋熊似地蹿到了关亭云身上:“哇!亭云你看!好白的屁股!”
“你小子往哪瞅呢?”时妙原急忙蹲了下去,“你你你,你不许看!你把眼睛给我闭上!”
“我天,一想到他其实能变成人,我就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了。”关亭云冷汗涔涔地说,“好端端的当鸟不行吗,他为什么非得变回来啊?”
关居星眉头紧锁道:“他洗澡了吗?他几天换一次衣服?我们刚都摸哪儿了来着?他身上不会有跳蚤吧?看着是挺干净的,但还是感觉好奇怪哦……咦呃。”
“不是,你们以为我是聋了啊还是怎么着?!”时妙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俩摸的时候也没问过我意见啊!!!”
“哎呀别提了别提了,以后我不摸了总行了吧!”
“再不摸了,下次再也不摸了!等回去我要洗十遍手!”
“那我洗二十遍!”
“你们……!”时妙原正咬牙切齿,荣观真慢悠悠踱到岸边,凭空变出一套黑色的练功服扔到了他脸上。
“把自己弄干,穿上衣服再出来。”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喊道:“亭云,居星!你俩先去寺里候着吧!”
“得嘞!”
两小神一溜烟跑没了影,时妙原哭丧着脸爬到岸上,他先是给自己施了个干燥法术,然后当着荣观真的面穿起了衣服。
这位爷现在看不见东西,他当然不担心自己有走光的风险。白马在稍远些的地方吃草,那小叛徒脸皮薄,连看都不敢往他们这儿多看一眼。
不一会儿,荣观真歪着脑袋问:“穿好了吗?”
时妙原冲他竖了根中指:“穿好了荣老爷,这衣服正合适,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真的舒服得要命我好喜欢爱死您了亲亲啵啵么么么么么么哒。”
荣观真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好了那就跟我来吧,我来带你看看你的新家。”
他说这话时,特意在“新家”这两个字上加强了重音。
时妙原心如死灰地跟了上去。
他没走出几步,就差点撞到了荣观真身上。
“老、老爷?咋了您这是,怎么突然不走啦?”
“帮我拿着。”
荣观真往他手里塞了一支还挂着露珠的黄姜花。时妙原再抬头时,就见他已经快走到了湖心岛上。
“哎,我的老爷哎——”时妙原揣着花就追,“慢点!慢点!你等等我啊——!”
蕴轮谷,大涣寺。
这里是荣观真的道场,也是空相山神行宫的所在地。
蕴轮谷中有大湖,名为无果湖,无果湖四面环山,有六座古刹依次罗列其上。其中一至五座分供观音大士、地藏王菩萨及空相山各峰土地神,六座大涣寺则位于湖心的小岛中央。
大涣寺入门处香炉高耸,神道两旁各有对称十八罗汉像怒目迎门。先出护法殿,再往山神宫,一路上共有天然瀑布十座,汉白玉高阶数层,所有来这儿的人,不论身份高低,都得亲自爬一段路才能上去。
荣观真领着时妙原混进了祈福的游客之中,在法术加持之下,普通人并感知不到他们存在。他走得很快,时妙原跟在后头,得时不时小跑起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他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喊道:“荣老爷,荣老爷!您慢点儿,咱们这是是要去哪啊?”
“四处看看。”荣观真头也不回地说。
时妙原当下了然:荣观真这是来听愿来了。
今天是农历五月初七,空相山山神正儿八经的生身之日。自千年前接替山神之位以来,荣观真几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寺内亲自点福听愿。
外界有传言说,只要是到了大涣寺,不论目的为何,但凡开口求了,荣观真都一定会给出回应。他能看背后姻缘,观前世果报,有诚心正意之人来拜,几乎当场就能实现心愿。若是心术不正惹了他生气,那也会立刻遭到报应。
荣观真的追随者众,他法力无边,对待信徒的手段却有些极端。爱他的恨不能以身侍奉,至于不喜欢他的……当然也不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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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涣寺内人头攒动,这里不仅香客众多,卖各类小工艺的摊贩也不在少数。时妙原随荣观真走上前往主殿的台阶时,就见到了一位浑身挂满玛瑙的中年男子。但凡是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拦住推销:
“看看宝石不?空相山纯天然原产!带回去能保全家平安,这可是荣老爷亲自开过光的!”
时妙原还在打量那玛瑙的成色,就听见荣观真淡定地说:“我没开过。”
“哎哎哎,看看我的,看看我的!”
玛瑙商身旁还有另一位小贩,他挤到游客中间,热络地展示起了自己手中的锦囊:“瞧瞧这个!山神护身锦囊!里面装有朱砂曜石,甘露圣珠,还有荣老爷悟道时点化的莲叶根茎!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一个只要八十,随身佩戴就可保万事无忧!”
有游客好奇地问:“老板,你说这万事无忧,指的都是哪些事儿啊?”
“哎哟,这位小兄弟,你是第一次来对吧?我跟你说啊,不对,不是我说的,是荣老爷说的!他说只要用了这护身符,带满九九八十一天,然后择吉日回大涣寺投炉焚烧,就能驱邪提运、加强良缘、庇护后人、安胎养神!”
荣观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说过。”
“但这锦囊的作用还远不止于此!”
见游客们有所迟疑,那小贩又接着自夸道:“荣老爷佑生子,保香火,戴了这护身符,您家后人啊从怀上到生出来都绝对稳稳当当,至于以后,那肯定是孩子上哈佛,孙子上耶鲁!女儿当院士,儿子成戏霸!”
众人纷纷啧啧称奇:“那照这么讲,荣老爷其实和送子观音是一个意思了?”
“啊?这……这是自然!你们不知道吗?荣观真荣观真,这个观字当然就是唔唔唔唔??!!!”
那小贩没能接着说下去,一片不知被谁落下的手帕忽然飞起,像一块钢板似的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四下劲风忽起,众香客皆为骇然。荣观真愤愤收拳,他脑门上青筋不断:“我不是!我送不了!再敢说一句瞎话,我就把你的嘴撕烂!”
“荣老爷显灵了!荣老爷显灵了啊啊啊!”那人吐掉手帕,逃也似地奔下了台阶。
“噗嗤。”时妙原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荣观真立马调转矛头,“你再笑小心我把你嘴也堵上!”
时妙原赶忙摆手道:“我没笑我没笑!荣老爷行行好别割我舌头!我那什么,我只是在想……哎呀,您的这个功能还真是丰富啊!”
“丰富?”
“您瞧,您这不是还兼任文昌星君呢么?”时妙原指着主殿外一排叽叽喳喳的小孩说道。
荣观真虽看不见那头的情况,但零碎的许愿声飘到他耳边,只消一两个字,就让他的脸色阴沉了起来。
主殿外祈福者众,有好些学生模样的游客正和家长们一起往炉子里投香。炉边烟雾缭绕,只见其中烧得最多的一个学生扑通往蒲团上一跪,双手合十朝天大喊道:
“荣老爷好!荣老爷吉祥!荣老爷英明神武天下第一,孩子马上就要上考场了,求荣老爷大显神通,让我和我女朋友一起考上重点大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