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妙原傻眼了。
“这,这,这是不是不太啊?”他语无伦次地说,“我那什么,我要是变回鸟了,那衣服也不穿,屁股蛋子也光着,这给您看见了得多难为情啊……”
“你不愿意?”荣观真的变得语气危险了起来。
“我……”
“来嘴巴张开,可能有点疼但我不会打麻药的你忍一忍啊。”
“别!我变!我变还不行吗!!”
死亡威胁之下,时妙原不敢再多作违抗。他哆哆嗦嗦地举起双手,眼睛一闭,心一横,调度起了为数不多的法力。
变回去……变回去……
他要怎么变?
时妙原内心直犯嘀咕。
直接变回原形?那估计还没落地就能被荣观真撕吧撕吧吃了。
变成别的动物?一时半会也很难有更好的方案。
况且荣观真已经确认了他就是鸟妖,他也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到底该怎么……等等。
他有办法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荣观真似乎是等得有点急了,他不耐烦地说:“常栖迟,我劝你不要跟我耍花样,你要是不想死最好就动作快点,要不然……嗯?”
催促声戛然而止,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最先感知到异样的是双耳。它们听见了骨骼缩张,肌肉拧动的颤音。
然后是鼻腔。刚下过雨的山里,空气清新而又带着丝丝凉意,但在这由草木构成的冷香中,他闻到了一阵温热而干燥的气息。
这就好像是在艳阳天的午后收回了一床棉被,被褥和棉絮晒得又松又软,把脸埋进去的话,会闻到如细沙般柔和的,小动物的味道。
气味会有质感吗?关于这一点荣观真其实并不确定。他睁大了眼睛试图看清点什么,只可惜视野中萦绕不去的黑令他的期待作了空。
但很快他又捕捉到了更直白些的信号:他手里抓着的东西变了。本来湿冷的皮肤生出了绒毛,相贴的面积也在不断缩小,他确信对方并没有撒腿逃跑,只是现在,那段脆弱的脖颈暂时脱离了他的掌控。
眼下,这山中似乎升起了一团燃得温和的小型太阳。
“这是……”
太阳簌簌地扑腾了两下翅膀。然后,它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挤到了荣观真掌中。
好软!这是荣观真的第一反应。这小东西柔软又轻和,它的体型估计就只有他巴掌大,棉花糖一样的底绒裹住了他的五指,在那温热的皮毛间,他捕捉到了一丝微若呢喃的轻颤。
“叽。”
时妙原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
“我……我变好了。”
虽然荣观真现在看不见他,但是他现在的的确确变回了一只毛毛茸茸、迷你小巧、泫然欲泣、哆哆嗦嗦,脸上写满了弱小可怜无助祈求等一系列复杂情绪的……黑色小鸟。
白马俯到荣观真耳边嘀咕了些什么,荣观真立刻问道:“你是乌鸦?”
时妙原赶忙摇头,他爪子一叉,往后一仰倒在荣观真手中,当机立断冲他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
白马发出了一声欢快而又惊奇的啼叫。
“喜鹊?!”荣观真震惊地问道,“你确定!?”
对,喜鹊!没想到吧!
时妙原得意得连尾巴都要翘到了天上。
乌鸦通体漆黑,喜鹊肚皮泛白,这两种鸟儿在人类的意象表征中各司其职,可它们在外型上的差异却并没有那么鲜明。
他现在法力有限,最多就只能把肚子上的羽毛变白、再尽量缩小自己的体型。他不确定荣观真对自己的恨意还有多少,但反正只要不现原形他应该就能再糊弄一会儿。那白马虽见过他的翅膀,但它其实也就是远远看过而已……乌鸦翅膀是黑的,喜鹊的当然也是!
怎么样,这下就天衣无缝了吧?他是喜鹊,不是乌鸦,他是常栖迟,不是时妙原!荣观真就算贵为山神,想惩戒无冤无仇的小妖怪,那也得要有个由头不是吗!
老子简直就是个天才!时妙原太过激动,差点没直接从荣观真手里翻出去。他赶紧稳住身子,冲正捧着他发呆的山神疯狂眨巴起了眼睛。等到眼皮都快抽筋了他才想起来荣观真其实看不见,这可真是彻彻底底的抛媚眼给瞎子看。
荣观真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不自觉地捏着时妙原的羽毛,似乎是想要凭触觉分辨出他真正的花色。
“真的是喜鹊吗……”
“荣老爷!”“他在这里!”
荣观真正乱摸着,背后传来了两声饱含喜悦的呼唤。
时妙原叽一声扭过头去,只见两个长得神气可爱的男孩朝这边跑了过来。他们穿着一蓝一红样式相似的素色练功服,腰间还各自别着一根小树枝,从他们眉间的莲纹来看,这应是荣观真身边的护法。
生面孔啊!时妙原顿时产生了好奇:他从没见过这两个小孩,难道他们是在这九年间新飞升的神仙?
小护法们着急忙慌地跑到荣观真身前,扒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转了起来。他们的表情之严肃,神色之凝重,就好像在看什么极为易碎的珍稀动物一样。其中穿蓝衣服的男孩急吼吼地问道:“荣老爷,您没事儿吧!我和居星正打着坐呢突然就发现您人不见了!我还以为您掉水里去了,差点也要跟着一起跳下去了!”
“亭云说您走丢了,我不信,还跟他吵了一架!”被唤作居星的那位恨不得直接爬到荣观真头顶上,“我说荣老爷虽然上了年纪,但也不至于糊涂成这样,肯定是有事儿要办才不告而别的。这不!亭云,咱老爷拆屋顶来了。”
“不是拆墙吗?”
“哎呀,都拆了都拆了,一个不剩。”
“关亭云,关居星!”荣观真忍无可忍地把他俩从身上扒了下来,“你们给我先闭嘴!然后手撒开,站好!不许说话了,吵得我头疼。”
“哦。”“好吧!”关亭云和关居星双双立正。
训得不错啊!时妙原感慨了一下。
荣观真捏了捏眉心,无可奈何地对护法们说道:“你们听好了,我来这儿是为了办事,因为太急了就没提前说。现在事儿办完了,正好你们也来了,那就把周围收拾一下吧。旁边这些人该安顿的安顿,该送下山的送下山,该塞进火葬场的塞进火葬场,处理好了自己回家去,我们在蕴轮谷碰头。”
“好嘞!”两护法欢快击掌,他们正准备冲进去清扫战场,又突然默契十足地同时刹在了半路:“咦,荣老爷,您手里拿的是什么?”
荣观真下意识把手收了回去:“这是……”
“哇哇!是小鸡!”关居星率先尖叫了起来,“荣老爷!你捡着小鸡仔子了!”
关亭云立马凑了上来:“什么什么,有小鸡?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这不是鸡,是……普通的小鸟而已。”荣观真张开手掌,将一脸茫然的时妙原递到了护法们面前。
“哦哦哦!是小鸟!小鸟也很可爱呀!”
关亭云狞笑着张开食指,在时妙原身上跃跃欲试地比划了起来:“老爷老爷,我能摸摸它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宝宝鸟呢!哎哟,尾巴好长,哇塞!肚子好白!不得了不得了,原来是小喜鹊呀!”
“我也要摸我也要摸!”关居星急得嗷嗷直叫,于是荣观真贴心地把手放低了些。他一摸到时妙原的羽毛就开始尖叫:“活的!活的鸟哎!亭云!你快来摸摸,它的肚子好软呀,就像霉豆腐一样!”
“毛茸茸毛茸茸!好暖和一股小鸡儿!哎呀它好肥哦!小爪爪小爪爪!”
“小心点,别给他摸坏了。”荣观真收回了手,“这鸟胆子有点小。”
胆小鸟悲愤交加。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时妙原现在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树上。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堂堂太阳神鸟,创世大妖,扶桑树之子,物质界一霸,有朝一日被认成鸡就算了,竟然还沦落为了小孩子的玩物!
他在天上每天开灯关灯逗全世界玩儿的时候,这俩小兔崽子还不知道在哪飘着呢!他活到现在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要放在以前他绝对会把他们啄得亲妈都认不出来!
不过时妙原生气归生气,至少还保持了基本的理智。对方毕竟是荣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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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护法,打狗也得看主人,故而他就算再愤懑不已,自然也是连爪子都不敢伸一下的。幸好这俩小屁孩还算知道分寸,至少,他们没丧心病狂到直接摸他的屁股。
“荣老爷,这鸟是您从哪儿捡来的呀?”关居星一边戳时妙原的脑袋一边好奇地问,“我看这附近也没有喜鹊窝啊。”
关亭云举手提问:“是不是起先雨太大了,把它从树上冲下来了?咱们是不是应该把它送回窝里呀?”
要的要的,我现在就想回家去找妈妈!时妙原竭尽全力挤出了两滴眼泪。
荣观真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他把他干脆利落地揣进了口袋里。
“他是野鸟,没必要还。”荣观真对护法们说,“你俩要是喜欢,咱们就自己带回去养吧。”
哎?
时妙原的大脑停转了一下。
“真的可以吗?!”关亭云立马跳了起来,“咱真的能把它带回蕴轮谷么?”
“嗯,当然。这小东西从小没了妈妈,就这么放在林子里的话,他说不定很快就会饿死。”荣观真一边抚摸时妙原的羽毛一边说道,“我们要是能救下他,那也算是功德一件。”
啊?
“哎哟,那咱们必须把它给照顾好啊!哇……真稀奇啊荣老爷,这还是您第一次养宠物吧?那具体放哪儿啊?放山上?放寺里?还是放我和居星的护法殿?就这么放外面会不会跑走啊,是不是得给它脚上拴个绳儿?”
“就放大涣寺里吧,绳子我自己会拴,平时我贴身养着就可以。”
等等?
“那我负责每天喂食!”关亭云自告奋勇道。
“我给它造个笼子吧!哎等等,那谁来打扫鸟笼?”关居星推了关亭云一把,“要不你来吧,亭云,我有洁癖,我见不得鸟屎。”
“啊?你怎么老是把这种差事推给我……”
“哎呀,那今天就由我来清理战场嘛!”
还未等关亭云反驳,关居星一溜小跑到木屋废墟前,拿腰间那小枝子随意挥舞了两下:“起!”
他话音刚落,散落一地的残骸便奇迹般浮起,依次回到了该去的位置。不消半分钟时间,屋内的活人就都得到了安置,至于死人……张鸣恩被移到了外面的草坪上,关居星贴心地给他脑袋上套了只塑料袋,这样一来,他就不至于脏了过路人的眼睛。
关居星拍拍手,兴高采烈地回到了队伍中间:“好了!我都收拾完了!咱们走吧,快快快,我等不及要回去玩鸟了!”
几位神仙牵着白马有说有笑地走了,直到被带着走出了好几百米,时妙原也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不是……这是什么发展?
他们就这么决定了?
就这么把他带走了?
有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
就没有一个人——就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尊重一下他的鸟生自由吗叽?!
“哎,荣老爷,它好像在发抖诶。”关亭云眼尖地发现了小喜鹊的异样,“它的胆子真的好小哦。”
“这个啊,它可能是刚离了娘,心里还有些紧张吧。”
荣观真轻轻抚摸着时妙原的翅膀,他极尽温柔之能事地安慰他道:“别担心,小可怜,我们马上就带你去蕴轮谷。那里有我的行宫,我们可以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以后我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亭云和居星会照顾好你的,有我在身边,你什么都可以不用担心。”
时妙原抖得更厉害了。
没事的。
没事的……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打气道:不……不就是去蕴轮谷吗?不就是和荣观真朝夕相处吗,就算是龙潭虎穴,去闯一遭又如何!
大不了他就跑,跑不了他两眼一闭死了拉倒!更何况这俩小孩这么喜欢他,荣观真就算再怎么心理扭曲也是不会伤小孩子的心的!只要能和这两个小护法搞好关系,他他他,就算是天塌下来给空相山砸了个窟窿,他时妙原也是绝对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的!
绝对!
两小时后,时妙原的惨叫响彻了整座蕴轮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