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晟天帝没有迟疑,没有逗留,他是真的走了。
他为何到天刑台来,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他走了,只能解答一个问题,虽然他唱出了绿蚂蚱歌,显然并不知道蚂蚱的真实身份。
谢烬洄正以仙力查探我的仙体,刚才在紫极殿上偶然出现的仙力倒流很不寻常。
我告诉谢烬洄,那时我试着进入圣晟天帝平时对我敞开到仙力场,直接他神识对话。
圣晟天帝仙力的确是原来的,却在进入与天帝更深一步交流前,出现一层诡异粘稠,又威力纵横的隔离之界。
谢烬洄也说他感应到了这层像黑水,像梦魇似的界限。
可他一发现便立刻脱离出来,他不明白我是如何陷入其中的。
“我不是陷入其中。”
我回忆当时的感受,“我被那层东西拽了进去,那东西在拉扯我浑身的仙力,好像在告诉我,我应该属于它。”
雷霆仍在我们周身无声咆哮,交织成一窝霹雳老巢。
谢烬洄的指尖从我额间挪开,他蓄满仙力投入我的识海。
“好了,鸢姀。
从此以后,任是谁都无法侵入你,影响你的仙力和意识。”
手反复安抚我由于受惊而乍起的毛毛碎发,待我鼓起两腮,吁了一口气。
谢烬洄才捧起我的脸,细细回味。
“此事不可声张。”
我点了点头。
他的眼光在我脸上四处流浪,我知道他头脑里的棋盘正在黑白,经纬的种种罗列组里寻找落子之处。
我仰着头,以他喜爱的脸庞,充当他眼前和心里照明的月亮。
“谢烬洄,事关重大,若是祖君出手的话……”
谢烬洄落下一吻,啄在我的唇角。
“我是父君的儿子,只要我还在,父君即便洞察所有真相,他也只会不闻不问。”
“你要是不在了……”
呸呸呸。
我出口失言,吓得捂住嘴。
谢烬洄紧紧怀抱,平静道:“鸢姀说的没错,即便我没了,父君他是否愿意插手也很难预料。
非空山那次,父君就已表明态度。
万物自生自灭,与他无关。”
我忧愁地蹙眉,他却一一将它们吻开了。
“鸢姀刚刚答应嫁给我,我连神仙眷侣的滋味都没尝过,岂能甘愿,败在妖魔鬼怪,哪怕是圣晟天帝手里。
鸢姀,我有了些眉目,你好生歇一歇。
我们虽未成婚,也没有即位,但我们不得不,提前干一些天帝,帝后的事儿了。”
天帝帝后的事儿?守护仙界,守护苍生,以及拨乱反正!
“我不累!”
听闻谢烬洄的话,我瞬间来了勇气力气。
“事不宜迟,将你的想法告诉我,我们速速行动。”
我嘴硬,腿却诚实地飘了一下。
腰上,谢烬洄的手又紧了紧,他低下头,眸中盛满一汪春色,柔声说。
“当真有力气了?
不如,我们先做些别的?”
这撩人的神君,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我刚想推开他,但见他活泼如少年的神情,心一下软了。
“事情是大,但我和鸢姀的快乐也很大。
我不愿鸢姀和我因为背负苍生,就变得不再生动,快活。
若是鸢姀不快乐了,我宁愿……”
这张嘴得给他封上,我颤住他脖子,亲了一口。
“我懂了,谢烬洄,我很快乐。
我答应你,无论和你经历什么,我都会因为和你在一起而快乐。
放心吧!啾啾啾啾!”
谢烬洄始终都在疗愈我体内仙力乱流带来的虚弱感。
我的身子其实还有点儿软,他说等一等歇一歇是明智之举。
只是他又弄出一副被我亲后傻掉的样子,头轻轻窝在我颈窝里,一边嗅一边说:“鸢姀,其实我想告诉你,那些画册,我这几天全都学会了。
我是真的会了!”
我脸上潮热,但也被他逗笑了,不知轻重的说:“然后呢,因为出了今天这儿事儿,你打算不留遗憾吗?”
谢烬洄的头猛地从我肩膀立回原位,他在特别认真的思考这里面的意味。
随后,失落一笑,叹气道:“时间不够。”
啊?我半张着嘴巴,呆呆看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谢烬洄失落一扫而空,再次捧起我的脸。
仙力从口唇,也从他掌心,额头,持续输送到我体内,驱散所有阴霾。
天刑台上,三十六根雷刑柱子间,攀缘着森森然然的龙行神兽。
它们一圈一圈在我和谢烬洄逐渐交缠的仙体旁,反复盘旋,有口难言。
直到戒律殿厉行巡查的仙官,被天刑台中心的电闪雷鸣吸引而来,欲上前查看。
那条龙行神兽才轻咳几声,压出轻轻龙吟。
“二位……
天刑台,不宜双修。”
啊?这些神兽眼神不好吗?
我和谢烬洄的才没有双修,明明是他在单方便修我。
不不不,不要误会,是渡仙气,只是有点儿耳鬓厮磨的热。
是渡气,是亲亲而已。
他都说时间不够了。
不够,不够就是什么也没干。
*
谢烬洄徘徊在书架丛林,我在书阁这一层邻窗书案,伏案择选。
刚才在天刑台时,我和谢烬洄想到一块儿,要到下界的一处要紧地方去探查一番。
本以为从天刑台遁走后,下一幕出现的,会是我们之前那场噩梦的所在之地。
没成想,谢烬洄将我带到了水一阁门外。
他见我注视阁外的一池墨水发呆迟疑,伸手搭在我肩膀上,神秘兮兮说:“鸢姀,池底三万九千九百六十一枚书签上的不好,到现在都没褪色。
水一阁的墨水当真好,我也想让鸢姀为我题字,鸢姀想想要为我提什么字?”
谢烬洄说这样的话,我本该窘迫才是,尽管这是我并未应允的一段前情,但这前情的对象的确是我挺看中的仙友。
想来清汀在几万年前,对我表白的一幕,当年还是小左手或小微尘的谢烬洄,全都被他看了去。
他现在提起,应是不想让我心里藏事儿,而变得拘泥,他想告诉我他知道,他不当回事儿。
但他正春风得意,准是打算再得一份百花盛开的心里美。
那我成全他。
我笑着抬指在他心口画字。
弯折撇横,弯勾永恒。
这字书完,他会心一笑。
“好!”
“是啊!”我走向水一阁大门,回头诱惑他。
“唯谢烬洄,是我心头好。”
办正事时,间或调风弄月,大抵就是我和他今后的家常便饭了。
清汀淡笑相迎,一派水色清冷。
看见他,我立马怂得绕到谢烬洄背后,抓他仙衣,试着欲盖弥彰地隐藏自己。
莫名的心虚,我由清汀亲自送往莫须尘渊,再次见他时,我居然把莫须尘渊的未婚夫婿带来了。
就有点儿,故意「感谢」媒人的不自然感。
其实我们都很磊落,就像清汀,静静听着谢烬洄说明来意,对我没有更多带着遐思的眼神。
我想我可能是最没修仙天赋的神仙,只是运气好被师父捡到。
不然,凭我这一动情就乱七八糟,只知道藏谢烬洄身后躲着跑的劲儿……
我能有凭自己能力飞升的机缘吗?
清汀将我们送到包括《万象玄观变》在内,一切关于变化隐藏的水一阁藏书楼内。
谢烬洄对清汀表明的意图很风骚,他说:“本神君要和鸢姀神女双宿双飞,五百年内只想藏匿于天地之间,不想为外人打扰。”
我脸皮薄,听了这话岂能不害臊,拉着谢烬洄胳膊小声说:“别太过分啊!”
没成想,引路的清汀一改沉静庄重,像是看透我们另有猫腻,回头一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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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生贵子。”
我顿觉脊背发凉,他哪是说祝福话儿啊,他明显在说我和谢烬洄心怀鬼胎。
清汀转过身,声音在墨迹飘香的楼道间,泛起墨色清香和深邃。
“谢神君,你今日所说,清汀自会说予群仙共知。”
“多谢!”
谢烬洄说。
*
谢烬洄将选中的书册一本一本传送到我身边,我凭借对《万象玄观变》的了解,很快就从众多书籍里找到了更为精深的藏匿之法。
要去调查圣晟天帝的怪异举动的来源,或者说去寻找真正的圣晟天帝,我和谢烬洄都想到了同一点。
既然天帝唱出来蚂蚱儿歌,那么以前关押我和谢蚂蚱的那处洞穴,就是个最直接的突破口。
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谢烬洄曾问我一句。
“鸢姀,你还能想起,在变蚂蚱跳跃时你觉得眼熟那东西的具体形态吗?”
那段印象模糊地在我识海里闪动一下,突然无比清晰起来。
在蚂蚱视觉的掩盖下,我未曾看清的真相,居然因为仔细回忆,一下子切换成了仙身视觉记忆。
我在识海内看到当日洞穴里,红烛照耀的一床石板上,躺着一具人形身体。
轮廓,身形,样貌,不仅像,还眉眼可辨的惟妙惟肖。
太意外了,那具尸体,为什么越想越看,越像更年轻时的圣晟天帝!
谢烬洄一定也在我俩彼此交互的识海里,看到了我所看到的画面。
我们眉头皱起,都有些懊悔,许多年间竟让本就摆在眼前的祸根,可疑源头,在脑海里沉寂,遗忘了如此之久。
介于这种疏忽,我俩更加坚信,这个事件,我们难辞其咎。
「是用尸体取代了圣晟天帝吗?怎么可能做得到?」
是精妙的傀儡术,还是说,天帝一次次病痛的缘由并非因苍生之疾,而是这位隐在暗处的邪灵,逐渐蔓延渗透,导致的天地异变?
事情越想越可怕,手里的线索却只有一个微小的线头——变蚂蚱时的那个洞穴。
那里或许还有蛛丝马迹残留,存有转机和真相。
我不住自责,要是当年发生此事后,回头去看一看,圣晟天帝或许就不会出事。
谢烬洄抱了抱我说:“我曾去过那里,但人去楼空,火焰烧毁了一切。
我也全当是一场意外,仅是草草一看,便折返。
鸢姀,前事发生无法挽回,我们该庆幸的是,尚且留有头绪让我们按图索骥。
所以,放下无用的自责,我们只需尽力而为。”
谢烬洄还说,之前他去那里的时候,圣晟天帝还没有表现出异相。
这次去,因天帝已变得诡异,我们的行动便要小心谨慎,最好不为人知。
因为,天帝若真是抓蚂蚱的怪物,他对之前所做之事,做事场所,许会有所在意和提防。
我们不能堂而皇之贸然前往。
谢烬洄认为,我们要去,就要做好完全准备,让天地之间无人知道我们行踪,还要有个掩人耳目的好理由。
这不,他要和我双宿双飞的理由,清汀已经答应帮忙传递出去。
至于,如何藏匿行踪,这个重担就落在对变形藏匿术法,颇具天赋的我的身上。
谢烬洄如此肯定我,我很开心。
但也免不了时而由于忧心天帝下落,安危,存活与否而耽误修习进度。
每当这时,谢烬洄都会迈开步伐走过来,陪我坐下,将我一搂。
“鸢姀,大不了,我们再同生共死一回。”
是啊,我现在有了谢烬洄,即便承受不了,即便超过想象,至少,还有他会陪我。
我也会陪他。
水一阁七层楼内,微风灌入一扇扇窗,从这里来,从那边去。
来来去去没有痕迹。
我和谢烬洄由风缠在一起的碎发,飘向东南西北,又飘向唇齿相接时的唇边。
既已相爱,前路即便不是漫漫,亦是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