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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过府

作者:沈疏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待容恪身影消失在殿外,太子温和的假面立马褪去,脸色阴沉不定。他屏退左右,并不言语。


    钱益躬身垂手,眼睛盯着自己的靴子,静候太子示下。


    一时间,殿内只剩金兽香炉吞吐香烟的细微声响。


    太子胸口剧烈起伏着,良久,他压低声音,忿忿道:“年前,父皇明明要三司会审戴秉坤一案,结果临了,又改为刑部先审。”


    “这也便罢了。孤欲让刘静主审,令陈中拟了折子递上去。内阁都票拟好了,结果父皇未批红,道盐案重大,年后开笔再行处置。”


    “年后一开笔,主审却变成了单行渊!”


    钱益垂眸,此事他也刚知晓不久。朝堂上下心照不宣,这单行渊可是一路走郑王路子上来的。圣上此举,无疑是公开扇了东宫一巴掌。


    太子轻咳两声,扶着胸口,怒道:“钱卿,你说,父皇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孤这个储君!”


    钱益眉头紧锁,捧起案前茶盏,上前一步递给他,轻轻摇头,耳语道:“殿下,小心隔墙有耳。”


    太子“呵”的一声,猛地将茶盏掼至地上,“二十年了!孤做这个储君二十年了!到如今,竟连在自己地盘上说话的权力都没了么!”


    上好的汝窑茶盏被摔成数片,发出巨大声响。他愣愣地看着碎片,犹如看见已碎裂到无法弥补的父子亲情,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他忽地想起小时候,父皇抱他在膝上,握着他手一笔一画练字的模样。


    那时,母后刚去,父皇格外怜惜他,令乳母将他带至身旁亲自养育。每日,父皇处理完政务都会亲自考校他功课。


    他们俩,就如同天下所有平凡普通的父子一般,日夜相对。


    八岁那年,父皇登基,昭告天下,立他为太子。


    自那以后,他来到了这座独属于他一人,却又冷冰冰的东宫。


    父皇待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他也说不清楚。


    可如今想起父皇,他再也感受不到小时候那种亲切、依恋。有的,只是无尽的揣摩、惧怕与......憎恨。


    静了片刻,太子肩膀耷拉下来,“安庆那遭父皇便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一回,莫不是要故技重施?”


    他呵呵笑起来,“也对,郑王是长子,又军功赫赫,最是肖他。哪像我这个窝囊废,监个军都能入他人圈套,丢脸丢到满朝文武皆知。说不定,他巴不得没我这个儿子。”


    钱益恨不得上前捂住他嘴,但他也知,这些年太子心里太苦了,如水将沸腾,堵是堵不住的。偶尔发泄一番,说不定对身子还更好些。


    太子眼神呆滞,眸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可细看,尽是失望、痛楚,与深深的悲哀。


    “他召九弟回来,究竟要做什么?如此大张旗鼓地擢升,难不成真是为我准备的人吗?”他苦笑,“我都不敢相信了,我总害怕是自己会错父皇之意。”


    钱益垂眸遮去眼底复杂微光,劝道:“殿下安庆遇袭,陛下派武威郡王去寻您;扬州盐案,又是派他去处理。不管召他回来时目的何在,总归不可能是为郑王准备的。”


    “这两桩事,武威郡王可是把郑王得罪惨了。”


    太子渐渐回神,他看向钱益,“方才孤寻九弟来,无非是想打探盐务一案。此事由他一力办成,最是清楚不过。”


    “可这个九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无论孤如何明示暗示,他就如同听不懂一般。”


    “武威郡王刚回京,与殿下信任尚未完全建立,中庸自保亦是正常。臣暗自观察,武威郡王乃有分寸之人,对太子殿下亦是尊崇有加,定不会如郑王跋扈。殿下好生笼络着,将来必是东宫一方顶梁。”


    太子疲乏地点点头。


    钱益又劝道:“盐司一案,殿下还是嘱咐众人暂莫弹劾罢。如今陛下心思尚未明了,若轻举妄动,恐损兵折将。”


    太子紧紧抿唇,下颌绷成一条直线,目光定在缥缈香烟上,久久不曾言语。


    良久,他沉沉开口,语声难掩悲哀,“父皇,究竟要折磨孤到什么时候?他若属意郑王,不若现下就将孤废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父皇却十年如一日地钝刀割肉!”说罢,狂笑不止。


    “殿下!”钱益厉声喝道:“殿下乃国之储君,何以轻谈废立之事!”


    他眸中尽是警告,太子垂眸,安静下来。


    钱益转而关心起他身子,“殿下近日睡得可好?”


    “不过老样子罢了。”


    “殿下若不喜宫中太医,不若臣去民间为殿下寻一位?”


    殿中霎时寂静无声,片刻,闻得太子暴怒声,“连钱卿都觉得孤外强中干吗!”说罢,甩袖将他斥退。


    钱益苦笑。


    正沿熟悉之路出东宫,迎面撞上太子妃鸾驾,他忙躬身避让。


    太子妃温雅声音自头顶传来,“钱大人可是自殿下处来?”


    钱益垂首回道:“正是。”


    太子妃微微颔首,“近日,诸事不太平,朝堂内外,有劳钱大人。”


    钱益忙道不敢。


    鸾驾自身侧经过,钱益心下反复思索,终是出声唤住她,“太子妃娘娘,请留步。”


    太子妃停下,无声询问。


    钱益维持着长揖姿势,斟酌道:“诸事繁杂,殿下近日愈发忙碌。太子妃娘娘不若带上小郡主,前去看望殿下。”


    太子妃眼风扫过成群仆侍,眸中微光一闪而过。片刻,她轻启唇角,“钱大人说的是,清儿亦说许久未见她父亲了。”


    钱益再度躬身。


    端本殿沉重繁复的雕花木门被自外向内推开,迤逦长裙拂过高高门槛,殿门复而悄然合拢。


    殿内一个人影也无,打翻的香炉、拟了一半的奏章、碎裂的瓷片,凌乱铺了一地。


    太子妃无声踏过满地狼藉,直往寝殿走去。


    重重纱幔之后,一道杏黄身影蜷于塌上。她轻轻上塌,从身后将他环住。


    怀中身躯忽地一颤,太子没有回头,只声音嘶哑问道:“你怎么来了?”


    “路遇钱大人。”


    “他多事。”太子轻斥,手却不自主握紧太子妃掌心。


    太子妃声线清雅柔和,如上好的沉水香,瞬间令人心神镇定。她柔柔抚着太子手背,问:“清儿日日向我抱怨,说许久都不见父亲,殿下何时得空,去陪陪她?”


    空中霎时沉默。


    太子妃脸颊蹭着太子脊背,“政务再繁忙,也不如亲情重要。无论发生何事,我与清儿,始终在殿下左右。”


    眼前之人依旧没有言语,可她却触到温热湿意砸落指尖,她无声将他拥得更紧。


    良久,太子开口,语声带着浓重鼻音,“天儿愈发暖了,过几日孤陪你和清儿去皇觉寺小住吧。”


    太子妃轻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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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微斜时,谢浅回到槐树胡同,禄全已在院里候着。见她回来,他一骨碌上前来,笑得牙不见眼,“姑娘,殿下回城了,命奴才来请姑娘过府一叙。”


    谢浅下颌微抬,冷声道:“你瞧我像是闲着没事做的样子么?任你们殿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声低笑传来,谢浅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高大身影自屋内跨步而出,他挑着眉头,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我就知道你定要拿乔一番,果然还是得我亲自来请。”


    谢浅一时愣住,转头看向雪魄。


    “你莫看她,我想进来,谁又拦得住?”


    谢浅亦挑起眉头,“那是,有些强盗对自己定义甚准。”


    容恪见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话时的娇俏神态,不由地笑了起来。他上前两步,低头细细打量她,故意道:“怎么,十几日未见,模样竟变了这样多?”


    谢浅微微退开半步,“你就胡说八道吧。”


    “真的。”容恪不由分说捉住她手,她轻轻挣扎,旋即被握得更紧。


    他抬起她掌心,以她指尖为笔,轻轻描过她的眉,语声轻柔,“这里,愈发柔和了。”又拂过她眼睫,“这里,愈发清亮。”然后,点在鼻尖上,“这里,愈发小巧。”


    谢浅欲扭头避开,却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后颈。他仍然执着她指尖,轻触她面颊,“这里,怎么愈发红了?”


    指尖渐渐往下,落在她唇上。容恪眼神渐沉,声音也越来越低,“这里,愈发......”


    谢浅浑身燥热,用尽力气甩开他手,有些慌乱地看向雪魄和禄全。雪魄脸颊微红转开了脸,禄全则是垂首躬身,面不改色。


    谢浅紧咬嘴唇,咬牙道:“一回来就发疯,不若一直住校场得了。”


    容恪笑叹,“要是一直住校场,我才要疯了。”他看向她涨红的脸颊,心下悸动得厉害,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朝门外走去。


    谢浅猝不及防,下意识搂住他脖子,又羞又怒,“你干嘛!”


    容恪笑意爽朗,“请你过府。”


    谢浅后槽牙都咬碎了,“有这么请人的?放我下来!”


    “不放。”


    她右手摸上腰间,细长皮鞭如灵蛇,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她威胁道:“你再不放,我就要甩鞭子了。”


    容恪哈哈大笑,低头看她,目中柔情似要溢出来,“你要是舍得便甩吧,我绝不还手。”


    雪魄急着跟上,禄全麻溜拦在她身前,“雪魄姑娘,莫担心,殿下只是请谢姑娘入府小叙,今晚奴才定会将谢姑娘全须全尾送回来。”


    闻得此言,容恪回头意味深长瞥了禄全一眼。他立马低头,不敢再言语。


    谢浅自容恪怀中挣扎起身,“雪魄一同来。”


    雪魄赶忙跟上,禄全觑着容恪神色,没再相拦。


    容恪将谢浅轻置马车之内,见她一脸怒容,笑道:“说了亲自来请,便要亲自到底,不可假借他人之手。”


    谢浅右手一挥,鞭子应声落下,被他眼疾手快制住,夸张道:“这一鞭子下来,要是打残了,阿浅可得对我负责一辈子。”


    谢浅瞪他一眼,“胡说什么!你这人怎么半点也不害臊!”


    容恪笑意愈发深了,难以自抑地将谢浅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阿浅,我想你极了。”


    “你呢?可想我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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