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边碎发被别至耳后,带有薄茧的手掌轻柔抚上她面颊。所过之处,一路烧起红霞。
谢浅不自主咬住了唇,却没有伸手拂开。
容恪目光流转,最终定在她微微颤动的眼睫上。他声音低沉魅惑,“看着我。”
谢浅深吸口气,缓缓抬眸,径直望进那幽深眼底。
两人呼吸都渐渐重了。
片刻,容恪如耳语般低声道:“此番来京,家中事可都安排妥当了?”
谢浅闻弦音知雅意,明白他在问婚约之事。自己入京,在他眼中已是对他的情感邀约做出确认。
她不是懵懂无知之人,既然来了,便已做好准备。
哪怕,是为了补偿他。
她声音低下来,似月下清泉淌过,“表哥或许还需要时间理清。”
容恪眸色骤亮,声线温柔,“你能理清便够了。”
“我自会补偿他。”
见谢浅不语,他默了默,又道:“你救驾之功,我已奏明父皇。只是年底朝廷诸事繁杂,现下衙门又方开笔,恐怕得过些日子,封赏才会到。”
谢浅轻轻“嗯”了一声。
“吴家认亲,你觉得何时方便?”
谢浅有些讶异,容恪笑道:“当时在金陵不是说好了么?”
谢浅拂开他不断流连在自己脸颊的手,“那是殿下自说自话,我何时应了?”
容恪仍是笑望着她,“总得给你寻个靠山。”
“这般着急么?”
“你不急,我急。”说罢,指尖又抚上她下颌。
谢浅拍开他,“都封王了,还是这般动手动脚的兵痞样。怎么,吴老大人没教殿下君子之道么?”
容恪忍俊不禁,“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君子?”
“难不成姑娘认为我是君子?”
谢浅愣住,巢湖城外的记忆突然涌现,马背上高大英俊的身影同眼前之人渐渐重合。
看着他促狭表情,谢浅也忍不住低笑出声。
容恪喟叹道:“直到此刻我才确定,眼前之人真是我的阿浅。”
“之前太温柔,”他上下打量她,“温柔到我以为换了副魂魄。”
谢浅好气又好笑,“你一天不被刺不习惯?”
“诶,此言差矣,是一天不被你刺不习惯。毕竟有人可是说过,自己是只刺猬,我只好忍痛陪刺猬了。”
谢浅轻哼,“我是只刺猬,武威郡王不也是?只是,我的刺长在外面,你的刺,长在心里罢了。”
容恪笑而不语,深深看她,只觉她每个表情都生动无比。
“那正好,两只刺猬,般配极了。”
谢浅斜睨他,“小心到时候把对方扎得头破血流。”
他嗓音愈发低沉,“不会,刺猬的肚皮,很软。”说罢,拉起她的手,“不信,你摸。”
谢浅脸直发烫,一把甩开他。他却支着脑袋促狭地笑。
她噌的起身,没好气道:“好生吃你的饭吧!”
听着身后低笑声,谢浅披上大氅,径自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抬头望向天边冷月。
不多时,容恪也搬了椅子过来,与她并肩坐下。
“此情此景,仿若回到金陵。”
谢浅瞥他一眼,并不搭话。
容恪轻咳一声,扯住她袖子,笑道:“别生气了,方才是我孟浪。”
片刻,见谢浅真没搭话的意思,只好自己开口没话找话道:“我总觉得,月亮过于冷清,跟你这如火性子,不甚相配。”
“不相配么?”谢浅低语,垂眸敛去所有心绪。
许久,容恪侧首看她,月色拂在她面上,如水如纱如玉。
他清了清嗓子,“阿浅。”
谢浅闻声看向他。
他面上略有一丝不自在,话音却未停,“你我如今,算何种关系?”
谢浅微怔,反问,“你说呢?”
容恪细细凝视她,“我要你说。”
谢浅垂首,心思百转,许久没有言语。容恪也不催,只是静静望着她。
良久,她道:“表哥那边还需时间。我,也需要时间,我不愿伤害他太深。何况,我此番入京尚有正事要做,如若一来便......总归是不妥。”
容恪点头,“婚事可容后再议,可我想知道你心里作何想。”
他直直望着谢浅,不容她逃脱,“我要你说出来,此刻你心里,你我,究竟是何种关系?”
谢浅欲转过脸去,却被他擒住下颌,轻轻转了回来。谢浅伸手欲拍开,却被他另一只手紧紧扣住。
谢浅挣脱不开,气道:“方才还说自己孟浪。”
“你先回答我,我再同你赔罪。”
谢浅紧咬着唇,心跳却如擂鼓般,一下重过一下。热意从足尖窜上头顶,整个人仿佛置于蒸腾的沸水之上,热汽弥漫,令人昏沉,令人辨不清方向。
容恪低沉嗓音不知何时已贴在耳畔,“若实在说不出口,便用行动答我。”
下一刻,温热的湿意覆上额间。霎时间,谢浅眼前若金花乱坠,耳边嗡鸣声不绝。她猛地蜷起指尖,想要抬手推开他。可最终却似漂泊在无垠碧涛之中,周身无处着力,只能颤抖地闭上眼,无力地攀住身前唯一浮木。
待睁开眼,便撞入一双繁星密布的眼眸。
容恪眸色晶亮,眼底笑意如春潮,无边无际地漫了出来。
谢浅无措地闭上眼,却被他更紧地拥入怀中,一遍遍唤着,“阿浅,阿浅......”
直到次日醒来,谢浅仍有些恍惚。
昨夜,他临行前,自马上一跃而下,再度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明明来京之前,她已定好章程,要与他保持若即若离、忽远忽近的姿态。明明她该坚定推开他,玩些欲擒故纵的手段。
可当她真真切切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所有理智都被突如其来的战栗尽数淹没。
她闭眼。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没过多久,王府总管禄全上门来,将一枚武威郡王府的令牌交到谢浅手中。
他毕恭毕敬道:“殿下一早便出发往京营大校场去了,特意吩咐奴才来禀报姑娘,怕是有些日子方能回城。”
“姑娘若有任何需要,遣人去王府吩咐奴才便是。”
谢浅点头,并不多言。
待禄全离去,她拿起令牌凝眸看了许久,随后收到屉中。
过了几日,她令雪魄悄悄去寻泰叔。
二人于茶馆会面,泰叔随即引她至一处僻静民宅。步入后院,他启动藏在多宝阁后的机关,地面传来一声轻微响动,挪开其中一块青砖,陡峭石阶赫然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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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浅毫不惊讶,面无异色随泰叔步下石阶。
同地下宫殿不同,地道窄□□仄,堪堪只能容纳一人通行。每隔数十步,便凿有一处暗龛,可藏一至两人。
谢浅默记心间。
行约一炷香,来到一处稍开阔之地,泰叔躬身,“郡主,议事堂到了。”
谢浅环视四周,堂内不算宽敞,房梁低矮,抬手便能摸着顶。数十灯盏同时点亮,仍是一片晦暗昏沉。壁间摆着几排铁架子,在昏黄烛光中泛着冷光。周遭十余条小路错综复杂,通向未知之处。
泰叔介绍道:“此乃我等在京中最为隐密之所,用来传递消息最是安全不过。”说罢,他带谢浅来到铁架处,“这是近年来搜集的情报,有的有用,有的也无甚用处。”
谢浅随手翻出一张,打开来看。上头记载某年某月,时任户部右侍郎大骂兵部同大宁都司狼狈为奸,贩卖军需、以次充好。
又翻开一张,则是某年某月,吏部某主事宴请上峰,挥金如土。
她好奇,“这种消息从何得来?”
泰叔捻着胡须微笑,“京里最大的青楼醉仙楼,便是我们的产业。自然,更高级别的达官贵人需要避人耳目,故而我们还有几家更雅致隐秘的去处。云深处、锦瑟居、海棠社,在京中权贵圈里皆是鼎鼎有名之所。”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若还不够,扬州那边年年都有精心调教的美人,送入各位大人深宅。”
“男人么,无非权、财、色。投其所好,总能有所得。”
谢浅听闻略感不适,但她面上仍微笑赞道:“这么多年,有劳泰叔了。”
泰叔忙道不敢,又蹙了蹙眉,斟酌道:“听闻郡主带了许多人入京,此地......”
“泰叔放心,我自会先行观察,不会带到这儿来。”
泰叔满意颔首。
“郡主日后若想见我,或是其他肱骨,便可来此。”
“其余人,郡主是此刻召见,还是?”
谢浅想了想,道:“不急,日后再说罢。”
默了片刻,她又道:“来之前,祖姑姑交代我,京中凡事多倚仗泰叔的。”
“现有一事,还请泰叔赐教。如若我想见那位大人,该如何避开耳目?”
泰叔压低声音,“大人身旁有位美妾,是我们的人。每月她会不定期到我们的胭脂铺子来,到时我请她转达。地点安排在......”
“地点便安排在我新开的书画铺子,有一副鉴之先生的真迹,请大人品评。”
二月二,龙抬头。
谢浅自密室推门而出,雅间内正在赏画的清雅中年男子应声抬头。他面上没有丝毫惊慌失措,只是平静地打量她。
谢浅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毫不隐瞒道:“书阁雅间中都设有密室,晚辈藏身此处,主要是为大人安全着想。若有人跟踪大人,也绝看不出雅间有任何人出入之迹。如方才惊扰大人,晚辈在此向您赔罪。”
许久,他目光重新落回画上,缓缓捋着美髯。
他声似沉钟,“金陵来人?”
谢浅应是。
“何人?”
谢浅语声清冽,“祖父姓姜,讳孟礼。”
他猛地站起身来,目光骤然紧缩,直直投在她身上。
谢浅躬身,长揖。
“久仰了,钱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