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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二十四章

作者:月落瑶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公主府设宴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般卷过京城街巷,很快传开。


    那“为才子佳人牵线搭桥”的名头,不过锦上添花。真正搅动市井茶肆热浪的,是承嘉公主要为那神秘“男宠”临风公子揭下面具,更将与之琴箫合奏的传闻。


    与此同时,坊间悄然流转起另一则风闻:公主府的人影,曾在沈御史府邸门前徘徊。


    众人皆猜,那烫金请帖,必定也递进了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府门。


    此讯一出,说书人抚掌称快,口中悬念迭起——端方清正的沈御史,会踏入这“风流阵仗”否?


    天香楼嗅得商机,索性以此开了赌盘,引得好事者纷纷押注。


    都察院值房内,几双好奇的眼觑着埋首公文的沈之衡。有人欲言又止,话头在舌尖滚了几滚,刚试探着溜出半句,便被那案后抬首投来的冷冽眸光生生冻住,只得讪讪咽了回去。


    大理寺那头,同僚们却无此顾忌,径直寻上向恒声:“向少卿,您与沈大人素来交好,公主府那宴席……沈大人究竟去是不去?”


    向恒声眉头微蹙,摇头叹道:“沈御史啊……怕是兴致缺缺。依我看,多半不会赴宴。”


    那问话的同僚拍胸脯保证绝不外传。然而,这“内幕”仍如长了翅膀,眨眼间便飞出大理寺,在六部衙门的回廊间传遍了。


    设宴前夜,天香楼赌盘将封之际。


    向恒声罩了顶宽檐帷帽,鬼祟摸至柜前,将二十锭银子稳稳押在“去”字一方。转身欲走,却险些撞上一人——竟是同样遮遮掩掩的千五。


    “你小子……”向恒声压低嗓门,眼底的笑意却几乎要溢出来。


    千五挠挠头,颇有些尴尬:“向大人,好久不见啊。”


    “不是前日才……”话到嘴边,向恒声倏然想起那日千五带洛松去消食了。他一把揽住少年的肩膀,凑近低语:“准备押什么?”


    “约莫是……不去?”千五犹犹豫豫地回道。


    向恒声摇头,眯起眼睛,食指轻摇:“你家那位沈大人必去!信我。”


    千五抬眸,撞上向恒声十分笃定的眼神,咬咬牙,不再犹豫:“那我相信向大人。”话罢,他将五锭银子直愣愣地押在“去”字之上。


    ————


    这两日,身在宫内的姜厚钦亦听闻了姜宁设宴做媒的动静。待姜宁入宫请安,他便开门见山问起此事。


    “儿臣不过是闲来无趣,想尝尝当月老的滋味罢了。”姜宁眸光清亮,迎向御座上的审视。


    姜厚钦眉头微蹙,但念及此乃姜宁在公主府初设宴席,府中人手又显单薄,心头终究软了几分,转头吩咐李鸿顺:“挑些得力宫人,去公主府帮衬一二。”


    帝王此举,无异于无声的诏告:即便公主言行惹人非议,圣眷正隆亦是不争的事实。


    京中官员闻风而动,一时间,世家公子、官家闺秀,乃至寒门出身的朝堂新贵,凡在受邀之列的,皆欣然赴宴。


    宴席当天,公主府门前,苏七肃立迎客。府内镜湖畔,惜桃与苏九穿梭忙碌,引宾客落座。


    宴席将启,姜宁方梳妆停当。凌云髻高挽,费了她不少功夫。推开闺房门扉,贺兰风已在廊下静候多时。


    今日姜宁身着丹色织金马面裙,额间花钿灼灼,衬得整个人如朝霞映雪,明艳得不可方物。


    贺兰风未覆面具,眼底掠过惊艳之意显然易见,瞬息又化作惯常的慵懒笑意:“殿下今日,当真是沉鱼落雁。”


    姜宁未语,只顺势挽上他臂弯,唇角勾起一抹狡黠:“走吧,临风公子。今日这场戏,可得唱得滴水不漏。”


    “殿下苦心搭台,”贺兰风引着她缓步而行,低声问道,“就真有把握,能引来那条‘鱼’?”


    “未必。”姜宁目光投向回廊尽头,声音平静无澜,“鱼儿若不上钩,换了饵料便是。”


    她忽而侧首看他,“宴后,二王子需将行囊备妥。此计若成,公主府将危,我会随时派人送你回柔然。”


    贺兰风步伐未停,亦未回头,只干脆应道:“好。”


    姜宁颔首,不再多言。


    又行几步,贺兰风蓦地开口:“也确实该回去了。”声音里难得带上几分郑重。


    “那边妥帖了?”姜宁语声轻若耳语。


    贺兰风知她所指,毫不避讳:“小五昨夜密信已至,时机成熟。”


    “嗯。”姜宁淡淡一应。


    见她反应平淡,贺兰风忍不住追问:“殿下就不想知晓,我一个混血弃子,凭何去争那柔然王位?”


    姜宁眼波流转,眸光清澈:“此乃王子家事,本宫不便深究。”她话锋微顿,唇角勾起一丝了然弧度,“不过,想必是借了大祭司的东风?”


    庆阳时贺兰风遣小五先行,口中所提“大祭司”三字,姜宁便已记下。


    柔然部落崇神,大祭司权柄通天,一语可定乾坤。虽不知贺兰风如何能让大祭司倒戈于他,但这步棋子必定会是他争夺王位的关键一环。


    贺兰风脚步倏顿,望向她的目光灼灼,带着欣赏与一丝难言的炽热:“殿下聪慧,洞若观火。”


    姜宁却未看他,只淡然催促:“时辰不早,该入席了。”


    公主府虽不算大,但却又有两处胜景。一处是梅园,一处是今日宴席所在的镜湖。


    望着远处镜湖的波光粼粼,姜宁还能回忆起昔年旧梦。母后温柔笑语仿佛犹在耳畔:“漪漪,这两处景致最宜消磨时光。今后漪漪和驸马啊,冬来梅园温酒赏雪,夏至镜湖泛舟采莲,皆是人间乐事。”


    赌书泼茶,琴瑟和鸣——母后当年所期许的,也曾是这般岁月静好吧?姜宁心底蓦然惆怅几分。


    宴席上的众人见姜宁挽着贺兰风款款而来,众人一边打量贺兰风的面容,一边起身向姜宁行礼:“参见殿下!”


    姜宁莞尔,广袖轻拂:“今日在公主府,诸位才子佳人尽可随意,不必拘礼。”


    眸光流转间扫过席间,未见沈之衡往日那抹绯色身影。她心下一笑:浮月桥那一跳,怕是真将那位端方自持的沈大人吓得不轻。


    她与贺兰风行过众人面前,目光落在席间一位身姿挺拔的年轻武将身上,笑意更深:“萧将军也来了。”


    贺兰风随之望去,视线触及萧彻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眉眼时,他面上仍维持着惯常的慵懒笑意,垂在身侧的左手则紧紧蜷缩握住。


    论起来,这位萧彻将军,与他还是血缘上的表兄弟。他的母亲,其实是萧彻父亲萧定权的幼妹,昔日却被作为礼物,一同送到了柔然王的帐内。


    那些年里,母亲在柔然日日等着兄长来接她回去,一边怨恨他的出生,一边又在他被人欺辱时挺身相护。他还能记起母亲每日的呢喃:“小风,等我阿兄安定下来了,就能接我回家了。那时,我便不再管你了。我恨你们柔然人。”


    自镇北侯裴家战死沙场后,萧定权如愿逐渐接管西北军权,进爵封候,对外却只称幼妹已亡,再无音讯。就这样过了十年,母亲心灰意冷,那年冬天,一条白绫了结自己的一生。


    年幼的贺兰风,他既心疼母亲,却又担心母亲真的被接走,只留他一人在柔然。直到母亲自缢。当年母亲对萧家的恨意,也渐渐成为了他对萧家的恨意。


    他成年后,时常暗中在大凌和柔然之间往返,为的也是寻一个机会。他萧定权凭什么踩着母亲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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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享尽荣华?


    后来,他在长安城见过姜宁,得知她的过往。再后来,在庆阳城再次重逢,他毫不犹豫将当年萧定权与柔然勾结之事和盘托出。


    萧彻显然也是注意到贺兰风与他相似的眉眼,他略微一怔,随即对着姜宁抱拳,声如洪钟:“殿下相邀,末将岂敢不至?”


    “将军言重,”姜宁含笑应道,话锋微转,“去岁冬将军回京调养,如今贵体可大安了?”


    “劳殿下记挂,已无大碍。”萧彻朗声回应,“不日便将重返西北边陲。”


    “甚好。将军乃国之柱石。”


    客套罢,姜宁与贺兰风行至主位落座。众人随之入席。


    “本宫离京多年,与京中诸位才俊佳人多有疏离。今日设宴,一为庆贺本宫与临风公子相识三月的缘分。”她眼波脉脉转向身侧。贺兰风亦回望,指尖轻轻覆上她搁在案上的手背,姿态亲昵。


    “正因临风公子,”姜宁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角落,“本宫方知情爱滋味,如饮甘醴。故而也愿成人之美,今日这宴席,想为诸位才子佳人牵一牵红线,若能成全几段良缘,亦是本宫福泽。”


    话音甫落,沈之衡与向恒声的身影恰好出现在镜湖回廊入口。


    虽隔着数丈之遥,姜宁那句“因临风公子,本宫方知情爱滋味”,依旧字字,落在沈之衡心口。


    他面上波澜不惊,仍是那副清冷之姿,唯有眸底深处,似有暗流无声涌动。


    他下朝后回都察院处置完紧急公文,又归府更衣,这才前来。原是想看清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又被这方喧嚣扰乱了心绪。这一刻,连他自己亦不明了,究竟为何要踏入此地。


    身侧的向恒声瞥见他这副模样,嘴角抽搐,强忍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笑意。


    姜宁率先瞧见他二人,唇边笑意愈发粲然:“本宫还道,沈御史与向少卿今日被公务缠身,无暇赏光了。”


    众宾客循声望去,忙又起身:“沈御史!向少卿!”


    都察院左都御史,位同六部尚书。满座宾客,比他年轻的,没有他官职更高。比他官职更高的……额……没有比他官职高的。


    沈之衡面沉如水,略一颔首,便算回礼。他的目光看向姜宁,躬身行礼,声音清冷:“公务繁忙,姗姗来迟,请殿下见谅。”


    “怎会怪罪。沈御史和向少卿拔冗前来,我公主府蓬荜生辉。”姜宁笑意更深。


    趁这片刻寒暄,惜桃已指挥宫人在主位旁添置两席。


    待沈之衡与向恒声落座,姜宁目光扫过全场,续道:“在座诸位皆风雅之士,才情斐然。本宫与临风,便先行献丑,一曲琴箫合奏,权作抛砖引玉。”


    随着她的手掌轻击,宫人应声捧上瑶琴与玉箫,置于案前。


    沈之衡的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古琴上——正是浮月桥畔奏响《凤求凰》的那一把。


    姜宁扶案起身,贺兰风紧随其后,小心呵护她的裙裾,唯恐有半分闪失。


    沈之衡这才仔细打量起贺兰风。这眉眼之间……只觉熟悉,似是像萧家人,但这高耸的鼻翼和硬朗的轮廓,颇有异域的特点。


    若换了旁人,这位从庆阳带来、名为临风的男宠并不见得有何异常。但若是公主,那必是有意而为之。


    他执起案上茶盏,轻轻抿了口热茶,心底掠过几分安心。


    数月前,姜宁在浮月桥前,为他独奏《凤求凰》后纵身跃入河中。他也是后来听闻她前往了庆阳,才后知后觉,这位公主的心思岂非那么简单?自己那日不过是她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今日这场戏,他应不是主角。他只需静观其变,且看她要演场什么戏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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