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也靠着季北洲的名号直接请了一天的外勤假。
于是她提着这断掉半只手臂的玩偶在广场上又坐了一会儿，想着等高峰期过了再去搭地铁回去。
“所以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人来人往的，乔也小心地将玩偶的手臂戳了回去，试图让它看起来完整一点。但这么一掰扯，他又直喊疼。
“你真不记得了？”
“我需要记得什么？”
乔也盯着玩偶，明明是笑着的一张脸，却莫名其妙感到一阵阴凉的感觉，一直从背脊蔓延到后脖颈。难不成她真做了什么亏心事？
“哦，差点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好好的生日都给她忙得几乎快要忘记了，满脑子都是工作的事。
脑子里季北洲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没想到乔也说的忘了的事是自己的生日，一时没接上话。
乔也望着周遭来来往往形色匆匆的上班族，竟有一种自由的快感，不禁感慨了一句：“也好，生日还蹭了个假期，今天我要好好休息。”
她这才想起自己昨晚上因为熬夜加班，都没来得及去回复大家的祝福。
于是掏出手机来，终于点开了99+红点消息的微信，开始一一回复消息。
乔也看着自己的家庭群里，父母一人给她发来一个大红包，母亲又将之前叮嘱她的话重申了一遍，让她过得不开心就回家去，仿佛对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有所预感那般。
乔也刹那间泪眼朦胧，想起自己包里那封还没来得及提交的辞职信，委屈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她都26岁了，在父母眼里还是个生日要发红包的小孩子，虽然自己生活一团糟，但是她还是没在这个开心日子提起自己乱成一锅粥的生活。
【乔也：谢谢爸爸妈妈，爱你们-3-】
【母上大人：怎么这么晚才收红包呀，是不是太忙了。】
乔也都怀疑母亲真的有千里眼。
【乔也：没有呢，我今天请假出去玩了。】
其实只是坐在路边的花坛上不知道该做什么。
【父皇大人：好好照顾自己哦，身体第一。】
【乔也：会的会的。我最近可闲了，没啥事儿呢。要不说我们总监好呢，不咋刁难人。】
刚来部门的时候，乔也还总爱炫耀，说自己不算千里马但也遇上了心软的伯乐，赵青见待人不错，又好说话，跟季北洲这厮一点也不一样。
这会儿乔也还在一一回复着大家的信息，甚至收到了好几个快递的取件码。
脑子里那个声音突然清咳了一声，说了一句：“那祝你生日快乐。”
“应该的。”
乔也一点也不跟他客气。
但也就是这个瞬间，她敲字的手停了下来，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画面。
“我想起来了。”
“昨晚上，我似乎好像大概应该可能貌似是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她终于回想起那个小广告，凌晨一点，她忙得头昏脑胀时点开的整蛊广告，她那时候一心只想报复他。
“想起来了？”
“你别告诉我，是因为我输入了你的名字吧......”
乔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这玩偶，想着附身在玩偶上的季北洲此刻应该也正一脸幽怨地望着她。
“嗯。”
“啊......我当时点着玩儿呢。还以为又是你发来考验我的，我寻思......”
她寻思，如果真是季北洲发来的邮件那就正好了——正好能让他看看自己对他有多么厌恶。
“所以你就敲了我的名字？”
乔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那种情况下，我也不知道啊，看见的时候就想到你了。”
“再说了，也是你活该！你给我安排这么多工作，害我忙到那个时候，我输你的名字是应该的。”
脑子里的声音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半晌，乔也见他不说话了，又试探着在脑子里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不理她。
“季北洲？”
还是不理她。
她嘟嘟嘴，试着拉了一下玩偶断掉的手臂——果然，下一秒，脑子里就传来他的尖叫。
乔也嘿嘿一笑，果然还是这招奏效。
“乔也，你是不是真的想弄死我。”
这话乔也觉得有些耳熟：“是你自己刚刚不说话的。”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都不允许人有自己的思考空间的？”
“你在思考什么？思考怎么对你的所作所为道歉？我告诉你，我本来今天是打算去公司谈离职的。”
乔也此刻也理直气壮了起来，毕竟错的确不在她，要真说是不是想要弄死季北洲，她倒真的挺想的——至少昨晚上她恨不得一刀捅死他。可惜自己是个胆小且遵守法律法规的好公民。
谁知道季北洲的口气倒是非常肯定：“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
乔也到现在还觉得是他在装——一种身居高位太久的人被惯坏了的毛病，总觉得一切都应该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总有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天然自信。
“就是因为你......”
他话才说一半，脑子里那系统音又响了起来：【系统警告，违规操作。】
季北洲一下子没了声。
“啥？违规操作？你干嘛了？”
“没事。”
“哈？哦对了，你还没跟我说清楚，这个系统是个什么东西。”
感觉像是在自己的大脑里植入了什么电脑系统似的，一点也不像小说里那些人性化的系统，这玩意就跟真的机器设定一样，拉警报就一刻不停地拉，说话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腔调。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就是——说起来很复杂，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
他思考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绑定上了这个系统，然后我得......按要求做事。”
“比如呢？”
“比如，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变成玩偶这事跟这系统有关，但它不让我告诉你。”
“什么鬼？那它之前老嚷嚷什么攻略对象，到底是你还是我？”
反正他们谁离谁远了些，这系统就要疯狂拉警报。
“你。”
“......不会是说要你攻略我吧？”
季北洲的声音突然别扭了起来：“算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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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什么领导系统，让你在职场攻略我吧？系统给你的任务就是逼死我这个咸鱼，每天发布的任务就是变着花样折磨我，是不是？等把所有下属逼走，你就彻底成为这个世界的大boss，然后重回你自己的世界，是不是这样？”
乔也在脑子里越说越气，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最后都给自己气笑了。
她因为太过激动，手掰扯着旁边的树叶，一不小心扯断了半截枝桠。
“......”
“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在想办法。老像这样也不行。”
“对啊，要不是我乔也心地善良，你现在应该在垃圾桶。”
其实也不是真的心地善良。如果没有这个系统拉警报她大概率在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把玩偶踩得稀巴烂，再一把丢进垃圾桶。
“好好好，心地善良的乔小姐，可以先给我进行手术吗，我真的快痛死了。”
乔也这才从花坛上站了起来，径直往地铁站走去，满脑子的怨念：“好好的生日，还得跟你过，真无语。”
“......”
她沿路买了针线，虽然自己不算心灵手巧的人，但是做这点针线活还是不在话下。
她回到自己家，将玩偶放在桌上，掏出针来的时候，对准那玩偶的眼睛想要恐吓季北洲一番：“你说，我要是用针戳你的眼睛，你会不会瞎。”
“不会，只会痛。”
“那太好了，那这样我岂不是能让你生不如死。”
她举着这针靠得离玩偶那双黑瞳大眼越来越近，满脸都是阴冷的笑。
季北洲在脑子里急得团团转：“喂，乔也，你别乱来。”
“听见没有！”
“我听不见。”
在针头即将靠近那大黑眼仁的前一秒，她还是心软地移开了手：“算了，我可不像有的人那么心狠手辣。”
说罢，她听见季北洲长呼了一口气。
乔也小心翼翼地替玩偶掉线的地方挨着缝针，忽然又好奇起来：“欸，我给你缝针，你会不会也觉得痛？”
毕竟针头扎在人的皮肤上是会痛的，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感觉。
“不痛，像是在胳膊那里打石膏，只有一种酥麻感。”
“那还挺神奇的，用针扎玩偶你就会痛，用针缝线你就不痛。”
“因为用途不一样。”
乔也望着这玩偶，认真仔细的程度堪比核查报表的数据。眼见得玩偶的手被缝了回去，她这才将玩偶举得远了些——之前掉线的地方虽然被缝上了，但依然有一条突兀的蓝色毛线。不过这不重要。
“要不要试试？”
她轻轻拉起玩偶的手晃了晃：“还痛不？”
季北洲的声线似乎柔和了几分：“不痛了。”
“谢谢你。”
乔也拿着这微笑娃娃，竟然觉得它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娃娃一直挂着笑容，但是之前在公司的时候，乔也就没见这冰块脸笑过几次。
偶尔有的几次，也是轻蔑的、冷嘲热讽的讥笑和冷笑，甚至她都不禁怀疑，季北洲这人是不是根本不会好好笑，长得帅却一脸的刻薄相。
“你那系统有没有告诉你，怎么才能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