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伸脚把瘫倒在巷子中央的那个人往边上挪了挪,“行了,走吧,带你找地方睡觉去。”
安乔跟上去问:“去哪儿?”
苏璟捡起为了方便扔在路边的大包小包,不假思索地回答:“一个老头家里。”
他们没走多久就来到一处宅院前,高门大院的门上挂了一匾,上书“霍府”二字,安乔只快速瞄了一眼就被苏璟直接推门而入的动作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师叔”。
这门竟是留好的,像是早就料到有人会深夜来访。
“师叔,我们就这么不敲门直接进去吗?”安乔虽然不解但还是跟了进去,苏璟进门后转身将门栓上。
这宅院里倒是别有洞天,绕过影壁就能看见前庭有个荷塘,栽了许多花草树木,与假石相间自成景致。
苏璟领着她从一边的廊道走到后院厢房,“那不然,老头这个点肯定已经睡了,敲门说不定还要挨上一顿骂。”
他轻车熟路的找到一间打扫干净的屋子让安乔进去,把手中的大包小包塞进她怀里,“你先睡,明日我再带您见他,到时别忘了礼数,称他先生便是。”
安乔抱着那些东西站在苏璟面前乖乖听他安排,听他嘱咐完了同他道别,“知道了师叔,明日见。”
苏璟替她把门关上,“嗯,明日见。”语气温和的不行。
安乔恍然,她有点不清楚,面前的这个人和在山上书房里的那个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苏璟。
第二日一早,安乔被叩门声叫醒,她迷离着眼打开门,下一刻贴上脸颊的热滚滚的油纸,让她一下清醒过来。
她看清那包在油纸里白花花的糕点,有些惊喜地道:“米糕?!谢谢师叔!”
苏璟把油纸递到她手里,“行了,吃完了带你去拜访这里的主人。”
安乔在吃完米糕后,被带到一处独立的屋子外,她一下被那檐下的鸟笼吸引了注意,那里关了一只白画眉。
在人靠近之前它还在笼子里扑棱翅膀,有人一走近了它就立在笼中安置的树枝上一动不动,黑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苏璟敲了敲门,门内传来苍老又轻快的的声音,“进,忙完事回来了?”
苏璟便推开门,“是啊,老头,还在练字?”
安乔跟着进去,判断这应该是间书屋,三面墙都做成了书架,此外还额外摆了三排架子,书画四散在屋内。
一位须发尽白,精神矍铄的老先生正提笔弯腰练字,写完最后一笔,他将毛笔搁在笔架上,直起身背过手,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你这小子,说了多少次,不要没大没小的。”
显然是指责过多次,苏璟根本没对此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示意让安乔上前。
安乔哪肯,只一眼她就能确定,面前这个老先生肯定是比她师父还难搞一百倍的人,她可不想顶上去。
纵然安乔不想,可耐不住那老先生已经发现了她。
他瞬间收起了那副严厉的模样,挂上慈祥的笑,变脸速度令人叹为观止,“你就是半山的徒弟吧,来,走近一点。”
嘶——
安乔起了鸡皮疙瘩,她有些迟疑地走过去,“先生。”
那老先生仍旧是和颜悦色,听见这句先生似乎心情更好了,“你比你师叔要懂礼数,是个好孩子。”
应该是上了年纪的人都爱回忆过往,眼前的老先生也不例外,他的记忆追溯到了八九年前,那是他第一次见安乔。
“那时你才这么大,”他弯腰在膝盖上面的一点位置比划了一下,“跟我第一次见你师父时差不多年岁。”
安乔来了兴趣,追着他问:“真的?先生您教过我师父吗?他也是在五六岁时拜入门派的?”
“是啊,你师父这一辈的弟子都是我教导的,你叫我一声先生也没错。”
好了,现在安乔倒没那么觉得这位老先生那么严厉了,只是抓心挠肝的想从他嘴里知道点关于师父的事。
那老先生看她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想知道你师父的糗事?”
安乔有些羞愧但还是点了点头,对他将要说出的话期待极了。
不料,她刚点完头脑袋就挨了一下,她痛号出声,半是不解半是气恼的看他。
老先生仍是笑脸盈盈,“我可不说,先替你师父给你一个教训,行了,我这没什么好玩的就不留你了,自己去外头玩去吧,我同你师叔还有话要说。”
安乔应着,“那我能把门口的鸟讨去玩吗?”她得到先生肯定的答复很快就离开书房拎着那个鸟笼到前庭的廊道里坐着。
她望着未起丝毫涟漪的荷塘,像是被老先生的行为感染,她也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从前。
安乔在五六岁时被家里送往那座还没有名字的山,那时是年末,山中人烟稀少,家中的马车到了山脚嘱咐她沿着山路往上走,就把人扔在原地匆匆离开。
她那时人小,不过一座山岭她都觉得有如通天那般,她爬了整整一天,险些在山里迷了路,在半路被她师父捞了回去。
那条山路可真陡,乱石嶙峋,也没走多远身上的衣服就被划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手上腿上都是伤口,冬日山中实在寒冷,哪怕她走的气喘吁吁还是冻到骨子里。
她爬着爬着,还时不时会听见山林里野兽的嚎叫,怕得不行也还是要继续爬。
安乔就是被一只突然冲出来的野猪吓得掉下悬崖,那时她觉得她的命可能就此终结,可惜她最后挂在了一棵树上。
她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在树上挂了许久,面色苍白,万幸人找到时还是清醒的,不过好像已经失去表达情绪的能力,只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任何人。
安乔发了高烧,大病了一场。
她仍记得那种浑身发烫的的感觉,记得挂在高空时的那种心惊胆战。
安乔清醒后她师父问她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安乔很清楚自己叫什么,可鬼使神差的她摇了摇头。
她说不清她师父当时用什么眼神在看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是不是被看的一清二楚,她听见他说:“那以后你就叫安乔,是我第六个徒弟。”
自此,她长居山中。
画眉鸟突然“啾啾”的叫了起来,把安乔从回忆里拖了回来。她转头看过去,那只画眉鸟正歪着脑袋看她,她伸手指在它脑袋上轻点了两下,道:“还挺机灵。”
她正打算接着逗弄它,就听见苏璟远远地喊她,“安乔——安小乔——出去玩吗?”
安乔望着站在廊道尽头的苏璟,突然扬起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去!”说着也不管那鸟笼,小跑着朝苏璟奔去。
“师叔我们昨日不是已经逛完了吗?”
“今日不同,镇上在过节,带你去凑个热闹。”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知何时那老先生走到安乔刚才坐着的地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们。
到了街上安乔着实被惊到了,街边的摊贩比昨日多了一倍不止,大多卖的都是香囊、河灯之类,样式应有尽有很难不挑花眼。
安乔迫不及待的想要钻进人群里,却被她师叔叫住,“安乔”她下意识回了一句“怎么了?”
“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安乔不以为意只是有些奇怪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师父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难怪,”他顿了一顿又道,“那老头跟我说,你师父给你取名字那天他也在,问过你师父缘由。”
他对上安乔的目光,那种隐隐的期待即便再细微可还是没被藏好,“他说‘乔,南之嘉木也’”
段半山看着远方的群山对着曾经的老师道:“我见之蓊蓊郁郁,终岁鼎茂,饶险恶其处之,性坚而不改分毫,可成大事,岂能轻之贱之,他日定当风雨不侵,顺遂一生。”
身后竹屋里,盖着棉被的小姑娘不太安稳的睡着,眉头微皱。
安乔倒是完全不记得那个时候那位老先生到底在还是不在,她现在觉得苏璟实在有些可恶,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东西让她百爪挠心。
她恨不得现在就回到诡山,好好抱着她师父的胳膊撒娇,再也不闹着要下山,只好好的跟师父在山上过日子。
安乔因为苏璟这一遭,安安静静地走了一路,心想,完了,这才第三天呢。
才第三天她就想要回到那个让她分外心安的地方。
苏璟扯着她让她看看路边卖的河灯的时候,她好像才回到现实中来,想起一个自己从昨日起就想问的问题,“师叔,那位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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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璟看她没什么心思挑,就又接着走,“你师父从未和你提过?”
安乔摇摇头,“不曾。”
说来也是奇怪,一个门派只蜗居在那样的山间苑庄里,平日无人来访,山上人烟稀少,全门派上下似乎也不超过十个人,除门规外她对门派的其他事一无所知。
“那我给你好好说道说道,”苏璟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把折扇,抖开后扇了两下,一副说书骗子的模样,“我们山客派除掌门也就是你师父外,还有三个长老,这位先生便是其中之一,他姓霍,便一直被叫做霍先生。”
“也不知道怎么活了这么久。”安乔对苏璟的玩笑话在这短短几天内已经习以为常,听到这本以为已经结束了,就在经过一个表演皮影戏的摊子时,人声陡然鼎沸,苏璟的声音混杂在熙熙攘攘中传来。
“霍先生,名启,字鸣民,天圣朝的状元郎,拜官为相,皇帝因其博文广识,封其为帝师,后遭构陷,蒙冤入狱。
“山客派将其救回,任长老,后山客派蒙大难,隐居三水镇,未全其志。”
他将折扇在手心一敲收了回去。
原来一个人漫长的过去,寥寥几句就能概括,所有的风浪和苦痛就这么被抹平。
安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沉默着,不知不觉间就顺着人群到了刚开张一间酒楼外,那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他们有些艰难的在人群中移动,安乔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师叔,有人拽走了我的布袋,西南方!”
苏璟反应过来看向她说的西南方,匆匆抛下一句“在路边等我”便朝着那个行为怪异的穿着灰黑色的乞丐追去。
他跟着那乞丐一路到了一处破落院子外,速度却慢了下来,他在路边捡了几枚石子塞进衣袖后才跟了进去。
而这院子正是他们丐帮的根据地。
空荡荡的院子在苏璟走进来后突然涌进了许多人,身后的大门也被人“哐”地一声关上,他就这么被手持竹竿的人团团围住。
转眼间那丐帮长老也走了出来,站在包围圈外,手中拐杖在地面重重一杵,发出沉闷的声音。
“苏璟,你今日来了,就别想走了!”
苏璟眉毛一挑,身体已然呈现戒备的姿态,“杨长老,大话可别说这么早,我只是来拿个东西,何必起争端。”
杨长老冷哼一声,“你已死到临头,动手!”
围着苏璟的丐帮弟子,听令齐刷刷地动了起来,逼近他后手中竹竿一抬牢牢的锁住他的腰。
苏璟左右动弹不得,面前又有一根竹竿破风而来,他迅速后仰躲开,同时垂手抓住一根竹竿猛地一扯,持着竹竿的弟子被他扯的力道一松。
苏璟察觉腰间的桎梏一松立时将竹竿向下一压,抬脚踩住借力凌空而起,“这招你们还真是怎么都用不腻。”
他遥遥地向面色难看的杨长老一抬下巴,眼中满是倨傲,“杨长老,仅凭这招想抓我,下辈子吧。”
正说着他落回地面,抬手便是一枚石子直击他面门,在杨长老险险躲过之时便又是一枚石子击中了他的大包穴。
那杨长老被他这一手制住,定在原地,只能怒目而视,“苏璟,你可真是卑鄙下流,用这般下等的招式。”
原已转身与弟子缠斗的苏璟闻言回过头冲着杨长老勾唇一笑,“我可从没说过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以为杨长老早就清楚。”
说话间苏璟又拎着竹竿掀翻了两个人,点了穴位后,地上又多了两个动弹不得的人,他绕过这帮人,走进屋内,扫视一圈看见被人随手扔下的银白色的布袋。
他走去捡了起来,走到大门边回身对着一动不动的人道:“杨长老,下次还是别用这种法子请我来了,我可保不准下次会做什么,有缘再见。”他语气轻快,差点将杨长老气得冲破穴位。
苏璟原路返回在那酒楼附近找了一圈,看到正坐在那看皮影戏的安乔,随手将布袋扔进她怀里,顺势坐到她边上,“有心情看皮影戏,一点都不担心我?”
安乔拍拍布袋底下沾着的的灰尘,把它系回腰间,向苏璟赔着笑,“嘻嘻,这不是知道阿兄本事大嘛,哪里需要我担心。”
苏璟被她的捧得恰到好处,也跟着看上了皮影戏,“那倒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