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过,树梢轻晃,积雪落在岸边垂钓之人眼睫上,他狭长的凤眸一动不动,盯看水漂,似正在捕猎的鹰隼,又似在出神。
他身旁的裴莫放下手中鱼竿,抬手去转动脚边的铁制轮盘,不多时,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八宝粥出现在他面前。
“有趣,有趣,待臣回府,也要命人做一个这样的转轮。”裴莫叹道:“这老顾就是会享受生活,一边垂钓,一边还可以吃上热乎的饭菜。”
裴莫说着,吃了口粥。
见桓景玉不说话,他道:“陛下,您想吃什么,我看这轮盘中应该还有别的好吃的。”
“不用了,朕吃不下。”
近来桓景玉又开始吃不下睡不着了,眼见人瘦了不少,裴莫知他应是犯了旧疾,加之在皇陵时受的伤还未痊愈,所以才会这般。
“小小娘子呢,她在哪里?”裴莫问。
他们皇上的这是心病,还需要懂得治疗心疾的人来医。
桓景玉看着水面,回裴莫:“她托慧娘转告朕,她这几日有事要忙,过几日再回宫。”
裴莫听后了然,“难怪了。”
没有美人在侧,他们皇上难怪会不开心。
桓景玉没有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转头问他:“顾文星当真有这么多药材?”
“当真。”裴莫肯定道:“陛下还不知道他的能耐,做官时便能做到巨贪,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对做买卖对他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他们口中的顾文星,是先皇在世时的户部尚书,他为人狡猾,爱财如命,短短五年,便用手中权利敛了无数钱财。
后在先帝死的前一年,被抄家,所有家资悉数充公。这事若放在旁人身上,或许从此一蹶不振,郁郁而终,他却反其道行至,发放回原籍后,不到两年白手起家,到如今成了商贾巨富。
桓景玉倒是听过此人的过往,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
“药材好买,只是送到辰国后,又有多少能真正送到普通百姓手中呢?”裴莫继续道。
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怕是辰国弹丸小国,人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有权有势的人,若动用手段,这些药材怕是都会进他们的口袋,用以牟利。
其中利害桓景玉当然知道,但他是大雍的皇上,如何插手辰国的事?
“陛下何不告诉小小娘子您的身份,只要娶了她,两国联姻,边境重新互市,您就可以想办法重建辰国。”裴莫道。
桓景玉听后却是摇头:“朕若告诉她,她只怕逃也来不及,怎么还会嫁给朕?”
“陛下不是说她不讨厌您了吗?”裴莫继续问。
“可朕却从一开始就用文瑾的身份骗了她。”桓景玉眸带忧愁看着远方。
有的事他不敢赌,她若得知自己被他欺骗,会不会再也不理他?
*
芷兰和陆小小坐在马车中,莫大则在前面骑马,几人往莫大说的地方去。
看着陆小小手中大把银票,芷兰惊了又惊,自从她们公主认识那什么太监后,用古董换来的钱,比以前多多了,随便拿在手中的就有几十万两。
这不免让她有些好奇,陆小小口中“文瑾”的身份。
到底有多大的权利,才能纵容她们公主去皇陵偷盗,那可是大雍历代君主亡灵所在,有重兵把守,比之去皇宫恐怕更难上几分。
但她们公主,就这般偷来一车的宝物,还用马车运回城西的小院。
难道回京的路上就没有人发现异样吗?
此时还沉浸在能买到药材的欣喜中,陆小小随口答到:“‘文瑾’本事大,旁人饶是发现了,也不敢说什么。”
闻言,芷兰眉心微蹙:“他再大的本事能大过大雍的皇上,娘子别被骗了才好。”
芷兰向来谨慎:“娘子最好还是弄清他的身份,我觉得他不怀好意。”
陆小小没有把自己被困山中,“文瑾”救她的事告诉芷兰,怕她担心。
只是颔首道:“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她口里这般回答,心里却把芷兰的话听了进去,她不担心“文瑾”不怀好意,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来救她,怎么可能会害她。
但“文瑾”为何有这么大的权利,倒的确让人生疑,过几日去皇宫,她得问问他。
马车在雪中艰难行进,半个时辰后停在一处四进的宅子前。
朱红的大门上,金做的门钉,在阳光下泛着金光,透着豪横。
今日的莫大穿着得体,一身绯色襕袍,倒衬得他少了几分匪气,若不看他脸上的疤,只当是京中的富贵老爷。
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横在身前,款步走上台阶,在守门仆役耳畔低语。
仆役进院后,不久回来,让三人进去。
分明是寒冬腊月天,陆小小竟在院内感受到了春意。
青松绿植,随处可见,不远处的海棠树上,花朵研丽艳艳。
正在陆小小好奇冬日怎会有海棠时,便见有几个仆人站在高架上,将纸扎的海棠往枝头挂。
原来如此,陆小小想到这里笑起来。
菱唇扬起好看的弧度,如瓷的肌肤在阳光下洁白如玉。
饶是做男儿打扮,也掩盖不住她的姝色。
轩窗后,一道目光看了她许久,直到她随面上有疤的中年人去了后院,桓景玉才收回目光。
“小小娘子也是来买药材的?”裴莫不禁道。
桓景玉颔首,“不过这药材,朕不能轻易给她。”
陆小小和芷兰随莫大去了后院,在那里他们见到了顾文星。
他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用玉冠束着,瘦削的面上布满皱纹,此时正端坐椅中品茶。
见莫大领人来,顾文星未瞧他们一眼,只冷冷道:“找老夫作何?”
方才还脊背挺直的莫大,见到顾文星后,腰身躬下来,面上带着谄笑道:“我这不是给顾老介绍生意来了吗?”
莫大回身见陆小小和芷兰还杵着,低声道:“你们还不过来行礼,站在那里做什么?”
陆小小正看着顾文星身后的前朝阎氏的“竹林君子图”发愣,陡然被莫大的声音唤醒,她立刻上前给顾文星行礼。
顾文星颔首,放下手中杯盏,朝陆小小看过来,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他当然眼熟陆小小,他的家几月前可是被陆小小光顾过的。
当时他身后的“竹林君子图”旁还有一副“学士图”,是被陆小小偷走的。
顾文星盯看她几息,觉得自己可能是老眼昏花认错人了,便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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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盯看陆小小的目光。
他冷声问他们:“你们要来买什么呀?”
顾文星掸了掸袖口,对莫大道:“我这生意遍布大雍,用得着你来介绍,只怕是你那里拿不出东西,跑我这里打秋风来了。”
莫大见被顾文星点破小心思,点头哈腰道:“是,是,什么都瞒不过顾老的眼睛,我带他们是来找您老买药材的。”
“什么,药材?”顾文星掸袖的动作顿住,用眼角瞥了眼陆小小:“可不巧了,今日都卖完了。”
听了顾文星的话,莫大惊得瞪大了眼睛:“您手中可是掌着京城一半的药材,怎么就卖完了?”
“我说卖完了,就卖完了,你废什么话,来人送客。”顾文星说着起身要走,却被陆小小唤住:“顾老慢着,那人出多少银钱,我多出一万两您可否把药材先卖给我?”
见顾文星不为所动,陆小小又加了一万两,他这才停下脚步,对陆小小道:“不是我不把药材卖给阁下,实在是有人已经先定下了,不若我把他们叫来,你们价高者得?”
顾文星实在是老奸巨猾。
今日随裴莫一道来他府上的人,他一眼便认出是当今皇上桓景玉,但因在先帝死的前一年,他便被贬回原籍,桓景玉他也只远远瞧见过一次,两人并未真正见过。
既然桓景玉来他这里买药材没有表明身份,那他便假做不知他的身份,这样也有利于他抬高药材价格。
顾文星虽和裴莫认识,但也是通过裴莫的父亲,他和他并无交情。
所以眼下这种情况,他不怕得罪桓景玉和裴莫。
不想,话音刚落,有下人来找顾文星,说是今日的贵客找他有事。
顾文星去后不久,回到后院,对陆小小道:“这位公子,你若想买顾某的药材,必需要答应顾某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陆小小问。
“替顾某画一副京城全景图。”顾文星答:“你若帮顾某画了,你要的药材,顾某便卖给你。”
顾文星的话,让陆小小三人摸不着头脑:“方才还说他们价高者得,现在怎么又要卖给他们呢?”
顾文星解释道:“那贵客听说你要,便不同你争了,直接回去了,但顾某是生意人,你方才说要多给我的两万两,按说我该收,可多收又会显得不公允,所以顾某想要你替我作副画,挂在我身后。”
他说着看向身后空出的位置,恨恨道:“前阵子这里本有一副画,叫贼人偷去了,你若画好,我正好张挂在这里。”
“顾老怎知我会作画?”陆小小疑惑道。
除了辰国皇宫的人外,无人知她会作画。
闻言,顾文星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他道:“你一进屋首先看的不是顾某,而是我身后的‘竹林君子图’,顾某便知你是爱画之人,往往爱画的人,也会作画,你说是不是?”
听了顾文星的话,陆小小放下心中疑虑,颔首道:“好,我答应你,两日后我给你话,你给我药材。”
商量完后,陆小小一行人离开顾家。
顾文星则去给桓景玉和裴莫复命。
他跪在桓景玉身前:“草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那公子作画了。”
桓景玉颔首,不久后也和裴莫回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