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的刹那间,温妤的声音在努力保持镇定中还是泄露了慌张:“奶奶?”
“温妤,你奶奶高血压犯了,摔了一跤,把额头给磕破了,流了好多血哩。”隔壁的李阿姨买菜归来,说给老姐姐送点软糕点,谁能想到她正倒在地上翻白眼。
温妤的心猛地一紧,没有任何思考地问:“我奶奶现在在哪里?”
“我打了急救电话,在那个市中心医院。”可能出于慌张,李阿姨的声音也有些哆哆嗦嗦。
温妤还没来得及谢谢李阿姨,电话就因信号不好被迫中断。她将蜷曲上卷的打底衫往下拉,扭七歪八地站在玄关处穿鞋子,出门的时候脚步都是虚软的。
贺君珩见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忙不迭追上问:“奶奶怎么了?”
她边下楼边说:“高血压,摔进了医院。”
他的心跟着沉入谷底,老人摔跤很容易引发一些危及生命的并发症,特别是奶奶这种高年龄并且平时身体不怎么好的。
最后怎么到市中心医院的,温妤已经没有任何的实感,她在病房里见到奶奶时,她的额头用白纱布包裹着,周围泛着触目惊心的红,血迹已干。
温奶奶手足无措的像个犯错的孩子,“囡囡,是不是耽误你上课了?”距离上次和温妤打电话才过去三天,她的记性已经坏到记不住她今天开始放寒假了。
温妤蹲下身子,检查她有没有摔到其它地方,胳膊肘和膝盖都有擦伤,脚腕也黑了一大片。她气不打一处来,出于心疼的应激反应,那些好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得跟刺一样尖锐:“不是都和你说了少走动,降压药要按时吃,怎么非不听!”
温奶奶慌乱地抓挠着病床上的被子,用脚去蹭另一只脚的背部,蹭红蹭痛为止,她始终不敢对上温妤的视线。
“有吃药的,药苦,但是每次吃完饭都会吃,囡囡不要生气。”
温妤想出去冷静冷静,她现在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说话,吩咐贺君珩道:“你在这看着,我先去前台缴费。”
他也瞧出了她的状态,点头说:“放心吧,这里交给我。”
病房的门一关上,温妤仰头四十五度角,咬住下唇直到泛白。她为刚刚的过激言语感到深深的愧疚,矛盾和拧巴滋生在血肉里。
她付完医疗费后瞟了眼小金库的余额,剩的不多。她在内心提点自己得更加努力存钱才行,说难听一点,万一奶奶再遇到个好歹,总不至于用眼泪去解决问题。
回病房的途中,她手里紧握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贺君珩的微信消息,他给她转账8613.14元,几乎是零钱里所有的余额。
温妤没接收,直接退出了微信界面。
贺君珩坐在门口的塑料椅子上,见她过来,连忙起身,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说:“怎么不收?”
“我的钱够用,你别瞎操心。”
他嬉皮笑脸的,故意激将法道:“嫌少啊。”
“你拿话激我也没用。”她丝毫不买账,也没心情开玩笑。
顷刻间,想起什么似的,她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上面的时间,“要赶不上一会的高铁票了,你快赶紧走吧。”
贺君珩的外婆过八十大寿,他的家人已经提前一天过去外婆家里,只剩他一个人后一步与他们会和。
“还是把票给退了,你这边我不放心。”
“我能够处理好的。”她不想任何人为自己做出牺牲,时间也好,情谊也罢,她通通都不需要。
欠别人太多毫无安全感可言。
最终贺君珩没执拗过她,按照原计划坐上了跨市的高铁。
——
让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短短两天的时间,温奶奶的血栓堵在脑部,摔跤只是个诱因,卧床带来的血液循环变化才是病情恶化的根本原因。
医院缴费窗口旁栽种了一棵平安树,温妤独自蹲在陶土花盆旁,膝盖上端放着厚重的医疗报告,缴费单上面的数字压在她的心上。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列表反复滚动,最终停留在“妈妈”的备注上。犹豫了很久,她深吸一口气,积聚所有的勇气,才按下拨打键。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医院里显得格外刺耳,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机械的语音提示。她又尝试给妹妹温楠发消息,让她转告奶奶急需医疗费的事。
可等来的,却是妈妈尖锐发疯的嗓音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让她这个克死自己弟弟的扫把星离她们的生活远一点。
温奶奶是极难受孕体质,当年温爷爷带她一路北上,求医多年,才生了温父这么一个独生子。温父又是个唯唯诺诺没担当的性子,老婆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温妤瞬间觉得好崩溃,她不知道问谁才能填补这笔医疗费用,医院是不赊账的,她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睡觉,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赚到这笔费用。
她拿不出能够借这么多钱的朋友,零零碎碎的几个亲戚几乎无往来,也知晓贺君珩身上具体有多少钱。倘若通过与他的关系向他的亲朋好友伸手,她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毕竟他的家里人已经对她产生了不太好的看法。
没人会一直心甘情愿带着一个帮衬不上的拖油瓶,更何况,她珍惜他,自然更不愿意被看低。
温妤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由远及近,一阵不同于周围微弱声响的脚步声清晰地传来。她没有抬头,但感觉到一股庞大的阴影缓缓覆盖了她的小天地。
几十秒过去了,这抹阴影岿然不动。她略微地蹙了一下眉心,不耐烦地仰头,视线透过散落的发丝,与周遂砚的目光撞到一起。
他仍然保持两手插进大衣口袋里的姿态,不偏不倚道:“真是你啊,遇到困难了?”他来医院做体检,这是每年固定需要完成的一件事,谁能料到刚进大门,便看到她蹲在一旁的落寞样。
“没事。”温妤撑起身子,腿部沉睡的神经突然被唤醒,带来一阵难以名状的酥麻感,她身体的重心在摇摆中寻找平衡,过了好一会才彻底站直。
这时温奶奶的主治医生恰巧路过,是位年轻有为的女医生,精致得体,单从外表都能看出她的从容和自信,“小妹妹还在这里呀。”
主治医生瞥见她手中捏着的缴费单,随口一问:“缴好手术费用了吧,你奶奶那个病情可拖不得,年纪大了,一拖可能从床上起不来了。”
温妤暗自恍然,她一紧张或者无措的时候就喜欢抠手指,抠着抠着,指甲嵌进肉里,痛感一袭一袭涌来,上面全是凹陷进去的淡紫色痕迹。
主治医生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她着急赶下一场手术,语重心长地又嘱咐了几句,然后消失在廊道里。
周遂砚从对话里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他垂眸时瞥见她指尖的掐痕,静默了大概一分钟,提了个建议:“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温妤双唇紧闭,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眼前的周遂砚。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支付缴费单上的手术费和住院费是件易如反掌的事,可是无功不受禄,得到什么便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不需要,谢谢。”
他盯住浑身带刺的她,那微颤的睫羽暴露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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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瞬间心情大好,听不懂人话似的:“你怎么一直都在拒绝我。”
她一愣,心想咱俩很熟吗?
“救人要紧,再说了这个钱我只是借给你,看在你是祁梦小搭档的份上,就不收你利息了。”他用的是搭档这个词,而非员工。
“你难道不怕我卷钱跑路?”温妤不知怎么的,冷不丁说出来这句话。
周遂砚回想起她坐在舞台上弹唱的场景,眼底的笑意分明,“如果真是那样,当作聆听民谣的小费也未尝不可。”
“算我借你的。”她破罐子破摔,此时此刻收敛起郁闷不安的情绪,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奶奶一定要活着,哪怕付出怎样的代价。
后来的温妤才幡然醒悟,倘若因为这次的借钱与他这只爱演戏的大尾巴狼牵扯上瓜葛,她当初说什么都不会松口。
——
温奶奶做完脑部取栓手术,在医院住了六天情况还不见好转,胃管和尿管都还插着,右边肢体也不能动弹,说话已经不清楚。
处处都需要花钱打点。
温妤除了酒馆的驻唱,她还接了饭店里推销酒水的工作,一天统计睡两三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卖命赚钱。
这天饭店里来了一桌大咖,她听同事们在背地里唠嗑说他们都是逢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在这桌将自己店里的品牌酒推销出去,指定能赚不少。
温妤身着制服,她一向穿习惯了宽松休闲的衣服,如今穿稍微紧致的制服,举手投足间暴露出局促和不自在。
她先前遇到的客人人品都还不错,再不济也是说一句对这款酒不感兴趣,所以当她听到这桌都是难得的出手阔绰之人,难免很有信心地认为他们会买账。
小姑娘终究还是涉世太浅。
门一开,温妤目露惊愕,她在一众西装革履的顾客中瞧见了周遂砚。很显然,他也一眼注意到了她,只不过视线很快转移,和身旁那位同样有儒雅气质的人攀谈。
老板娘察觉身后的人还木纳地站在原地,故意咳嗽了两声,温妤听见动静后赶忙跟上她的步伐。
“黄总,您可是好久没来我们店里吃饭了。”老板娘语气里带着嗔怪,要多娇有多娇。
“这不今天就来了嘛。”这位叫黄总的打量了几眼端着酒杯的温妤,看着眼生,扬眉道:“新来的?”
老板娘笑脸盈盈地回答:“是是是,刚来的小姑娘。”她轻轻撞了下温妤的肩膀,还不忘一个劲地陪笑,示意她上前去倒酒。
一杯酒注满,黄总微眯着眼睛,说出的话逐渐粗鄙不堪:“不错啊,比你那些矫揉造作的姑娘们长得更带感,叫什么名字?”
她吐露两字:“温妤。”
“温妤是吧。”他的目光变得过分热切,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她想他要是真起了什么坏心思,她就用这坛酒砸碎他那龌龊不堪的脑袋来进行自保。
老板娘鬼精鬼精的,她知道黄总有些上头了,便自动退出,走之前还不忘丢下句让她好好照顾黄总,这可是她的大客户,别搅黄了。
“你们之前的员工不是大冬天都穿短裙的么,你也去换上吧。”一餐饭下来,黄总喝得有些醉了,随即暴露了本性。
温妤不动声色地避开他那装作不经意的触碰,语气冷冷道:“抱歉,我卖酒不卖身。”
黄总一晚上的试探都碰一鼻子灰,心头久久不散的怒气终于被撕开一个口子,破口大骂道:“你这么不知好歹,知道我是谁吗?”他指了一圈桌上的酒杯,狂妄自大道:“我随便给的高兴费都比你今晚卖出去的酒水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