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41.
◎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却震惊地看向鹿聆,同时,余光观察着门口已经半眯起眼睛的鹿晔女士。
在她犹豫要不要打圆场的时候,鹿晔女士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鹿聆讪笑了声,十分自然地握住。
“我的女儿你好,我是你妈妈。”
“哈哈哈哈哈哈……”
鹿聆“计谋”成功,笑得花枝乱颤,眼角的余光不住看向林却,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我妈会配合我。
林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也在上扬,她垂眸轻轻摇了摇头,鹿晔女士也在摇头,一边摇头一边碎碎念“吐槽”:“多大的孩子了,还玩这种小恶作剧没够,羞不羞啊?”
“还有这些!多大年纪了还吃垃圾食品没够儿!”
鹿晔女士把行李箱和琴拖进玄关,终于注意到了鹿聆手上的零食以及林却提着的那颗包装可爱的西蓝花。
她瞥了一眼鹿聆,下巴朝西蓝花扬了扬:“你的主意吧?”
“对啊。”鹿聆供认不讳,下意识把林却护在自己身后:“一一想给你买花,鲜花,我跟她说没必要——”
“怎么就没必要了?”
鹿晔女士斜睨着鹿聆,“鲜花不比西蓝花好看啊?”
林却好奇地看向鹿聆。
鹿聆微微偏头,游刃有余地姿态:“姐姐,你讲点理吧,咱家没花儿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花粉过敏吗?”
——嗯?
称呼妈妈为“姐姐”吗?
这似乎有些冒犯。
林却回忆着鹿聆小时候,具体说是她们小时候的场景——那个时候沈昱初作为符合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和她的监护人常常出差,鹿晔女士便经常把她喊到自己家。
那个时候鹿聆面对鹿晔虽然也有些“放肆”,但和现在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鹿晔女士从妈妈“降格”成为“姐姐”也没有恼怒,回怼道:“那怎么了——咱家没有花啊?”
“客厅茶几上摆着的是你啊?”
鹿聆无语到笑出来了:“你真的!那向日葵不是假的嘛,谁要买假花送人啊。”
“你非得让林却犯错误,她不是你最喜欢的孩子了吗?”
林却眼眸亮了起来,闻到猫条味道的猫一样,看向鹿晔。
下一秒,鹿晔女士轻啧了声,一把拽过林却,西蓝花也终于正式转送到了她手上:“好孩子,咱不听你姐姐胡说八道啊——我最喜欢你了,房间里还有你之前电影电视剧的海报呢……”
“啊?”
这惊喜有些太意外了。
林却求助看向鹿聆。
然而,鹿聆同她对视的刹那,移开了视线。
“嗯?”
鹿聆抻了个懒腰,拖上自己的行李箱,以及被放在行李箱上的林却的包,慢悠悠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哎呀,这一天好累的哦,妈妈我先去洗个澡!”
说着,她朝林却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一溜烟地钻进了自己的卧室。
“……”
林却回过神,无奈的笑了下。
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声笑里,宠溺的情绪远多于无奈。
但旁观者最清楚。
鹿晔放下握着林却手腕的手,笑容和蔼:“看来呦呦这段时间没有给你添麻烦。”
林却循声抬头,温顺乖巧地点了点头:“她帮了我很多。”
“她特别棒。”
“那当然了!”
鹿晔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骄傲。
林却眸光温柔,身侧的阳台玻璃倒映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鹿晔女士本人的履历,在如今这个年代看来,也会让人不禁竖起大拇指。
年轻时候的鹿晔女士奋斗目标不是什么出人头地,而是:挣钱,挣多多的钱。
这个目标在现在看来其实并没有实现——钱总是算不上“多”,但总归是“足够”的了。
三十岁的时候,她的钱足够她申请“独自孕育子女”;三十五岁的时候生意失败,但仍然足够带着鹿聆换一个城市东山再起;
四十岁的时候,她的钱足够她在临市全款购入一套房子——这个计划其实并不在二十岁的鹿晔女士的人生规划中。
二十岁的鹿晔女士认为房子是没有意义的累赘。
但四十岁的鹿晔女士看着鹿聆,她觉得是时候买房子了。
鹿聆是她的女儿,她会和她一样离开熟悉的土地,她怎么也舍不得让她每次回家都要换一个目的地。
这座她们停留时间最长的城市几乎三天变一个模样。
翻新的道路,新开的商场,计划开通的地铁,但这栋她们居住时间最长的房子、鹿聆的房间,不会改变。
鹿晔女士不会改变。
不管外面怎么变化、怎样狂风暴雨,她回来,那盏灯依然是她熟悉的暖黄色。
而妈妈,而她,会给她一个拥抱,说——
“欢迎回家。”
鹿晔女士轻轻环抱住林却,林却不觉微怔。
“一一,好久不见了啊。”
很好闻,让人想要缩在她怀里,安安稳稳睡一觉。
“之前,你们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总觉得我当年生的应该是双胞胎,但是医院给我把你扣下了。”
林却微怔,像忽然被塞了一块特别甜的糖。
鹿晔女士不太想多说这个话题,她自顾自松开手,往厨房边走边说:“蓝莓山药,蛤蜊丝瓜汤,还有金针菇肥牛虾滑卷,我记得你小时候都很喜欢吃,”鹿晔说,“但扇贝买不到新鲜的了,明天早上吧,我——”
林却从背后抱住了鹿晔。
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保鲜膜封住的杯子,空气透过细微的孔眼,丝丝向外渗透着。
“这么多年,我真的好想你们啊。”
鹿晔不关心八卦,但林却出道后,她养成了每天浏览浏览娱乐版块新闻的习惯——她什么都知道。
但也做不了什么。
如同鹿聆郁郁寡欢的时候,她能做的也只是向林却求助。
发送那封邮件的时候,鹿晔的心也酸酸的。
不是因为作为所谓长辈,最后竟然需要为了女儿向一个“晚辈”求助。
而是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办法依靠自己的能力给到鹿聆帮助。
不得不自私的,向深处旋涡中央的,她真心疼爱喜欢的另一个孩子求助。
“一一,”鹿晔拍了拍林却的手,像小时候,她第一次被鹿聆带回家时候,安慰她放松的语气说:“回家了就好好休息。”
“我——”
“你们两个在干嘛?”
鹿聆洗完澡,走出房间,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攥在手里的毛巾一瞬间落在了地上。
林却默默松开了手。
“能干嘛!还不许人家拥抱一下了?”
鹿晔女士说着,提上西蓝花转身往厨房走:“和你一样,也做个自我介绍?”
“嘿嘿,”
鹿聆弯腰捡起毛巾,敞开怀抱三步并两步往鹿晔女士的方向小跑过去,“大美女别生气,给你补上!”
“你走远点,头发还没干呢!”
“我就不——啊,林却你干嘛!”
林却拽住了她的衣领,趁其不备,迅速攥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转身走回了房间:“你头发没有吹。”
“没事——”
话音未落,林却转身望向她,眼眸嫣然,勾人魂魄的钩子一样:“我可以帮你吹头发吗?”
“姐,姐?”
鹿聆怔住了。
烫。
耳朵和脸。
林却最后这句话声音很小,只有她们两个可以听清,鹿晔女士“远”在厨房,只听到了前半句,还不甚完整,于是顺着自己的理解喊了一句:“你听一一的话,快去把头发吹干。”
“看,妈妈也说了。”
林却眼眸中的笑意狡黠:“你要不要听我的话?”
鹿聆看向她:“你会告状吗?”
林却粲然,摇了摇头。
“那我不要你了。”
鹿聆挣开手,毛巾搭在头上,遮挡住了还未消散的红晕,想到了什么,又忙纠正:“不是不要你了——”
林却垂下手,看向她。
——更奇怪了。
鹿聆又一次背过身,声音含糊:“我自己吹就好。”
话音刚落,不等林却回答,门迅速关上了。
带起的风中,苦柚子的味道扑面而来。
“呦呦吹头发去了?”
林却走进厨房,鹿晔问。
“嗯,她说不要我了。”
林却点头,挽起衣袖,笑容莞尔,“我来给您打杂。”
***
饭后,鹿晔想起还没有为林却准备睡衣,于是匆匆出门。
尽管林却表示可以直接外卖一件,鹿聆更是表示,她还有很多没有来得及穿的新T恤。
“外卖买的那些都能穿吗?还有你,那个新T恤,不也是差不多的东西,你们两个都少穿破烂吧!”
“破烂儿?”
鹿聆看向林却。
林却所谓的“外卖”界面,停留在某H开头的官网上。
“我妈如果知道,你要买的这个破烂儿五位数,我觉得她道心会破碎。”
鹿聆喝了一口果酒,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晚风温热,她的脸也是温热的。
林却收起手机,望着她,悠悠说:“应该不会。”
“妈妈是个心脏很强大的人。”
鹿聆回眸,斜睨着她:“她是我的妈妈。”
“你好爱吃醋哦,醋精吗?”
林却被她莫名其妙吃醋的样子逗笑了,语调不自觉温柔:“喝醉了吗?”
鹿聆摇头,顿了下,又点了点头:“如果我承认我喝醉了,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可以不生气吗?”
林却没有马上回答,胳膊搭在椅背上,身体和怀抱完全向她敞开。
墙面的影子,她的手垂着,修长的手指轻点着什么。
鹿聆正过身,她再次提问的声音与林却的回答一起响起:
“可以吗?”
“不承认也不生气。”
林却仰望着她,拇指的指腹轻轻略过她的唇角,梅子酒的清甜气味重新渗入舌尖。
“我不会生气,也不会反抗。”
“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鹿晔女士就是这样非常好的一款的妈妈
第42章 chap42.
◎她迫切的想要找到更多证据◎
鹿聆望着她的眼睛。
林却的眼眸澄澈,仿佛月光下泛起涟漪的湖面。
但所谓水至清则无鱼。
动人的情话对她来说,是否具有人类观念中的意义?
鹿聆咽了咽,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忽视。
这太奇怪了。
奇怪在,她又为什么要在意情话对于林却的意义是什么呢?
有没有意义,有着什么意义,是不是与她理解相同的意义,又有什么重——
“呦呦。”
鹿聆猛然回过神,林却起身,向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近乎为零,林却温热的、带有淡淡薄荷味道的气息恍如蛛网,正在一点点把她网住。
鹿聆向后撤了一步,抬眸望向她的瞬间,林却眼眸中仍然噙着淡淡的笑意。
是波澜不惊的湖面。
这印证了她刚才的想法是正确的。
那些暧昧缱绻的话,同她的吻一样,在林却的概念里不具有任何特殊含义。
她不是有意挑逗,对别人是,对她也是;
她只是没有这个概念而已。
“你想问什么?”
林却眨了眨眼睛,鹿聆细微的神情变化自然落在了她的眼中,她并不能理解其中缘由。
但依然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或者说,“不安全感”。
鹿聆没有立刻回答,她摇了摇头,语气轻飘飘的:“我也不知道想问什么,可能想知道的太多了,也可能我真的喝醉了。”
林却怔了下。
她在本能驱使下伸出手,轻拽了下鹿聆的衣角:“那我们从头开始吧。”
鹿聆望着她,又一次摇了摇头——怎么算是从头开始呢?
从她为什么是吸血鬼开始提问,还是为什么要进入娱乐圈开始?这些问题没有意义。
林却的身份如同她的性别,生来如此,源于基因和神明。
至于为什么要进入娱乐圈,蛋已经出生,又何必追问呢?
而追根溯源,抛开她刻意去忽略的部分,她在乎的是——林却又一次推掉了工作,为什么?
因为网络上尘嚣甚上的言论吗?
“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推掉那些工作。”
林却怔了下。
鹿聆拿出手机,调出和宋禾的聊天记录:“宋姐说很多的影视公司已经有送过来的剧本了,你为什么——”
林却眼中的紧张消减了下去,她微微松了口气,重新靠回了椅背:“你想问的原来是这个啊。”
鹿聆顿了下,那些念头又一次卷头重来——
她想问她到底明不明白“喜欢”、“吻”意味着什么;想问她为什么总是每天都要和沈昱初通话,想问她喜欢她和喜欢别人的意义,是相同吗?
但她没有立场提出这些问题。
鹿聆点头,坐回到她对面:“嗯,我就是想问这个。”
“因为顾铭吗?”
林却蹙眉,一瞬间没想起顾铭是谁。
“啊,跟那个光头大叔没关系。”
“那件事的后续你应该没有注意过,和他有利益牵连的几家影视公司紧接暴雷,负责人进去的进去,限制高消费的限制高消费,但,”林却轻笑了下,“他们的资源由Eclantnova集团旗下的传媒影视公司星云接管。”
鹿聆眨了眨眼睛,大脑高速运转——Eclantnova涉及的行业领域众多,上到生物医疗以及高新科技领域,下到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一卷纸巾;但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保健品牌BLUEBLOOD。
“Eclantnova是沈总的”
鹿聆试探说。
林却点头,语气欢愉:“她是不是很厉害?”
鹿聆有些懵,惯性点头。
虽然早就已经猜测到了,但当这一切真的有林却向她拍板的时候,她还是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林却讲出这些的时候,眼中闪烁着骄傲——不是为自己有这样的“金主”,而是纯粹的为沈昱初而骄傲。
为沈昱初取得的一切成就而骄傲,无所谓这些成就能不能荫蔽到她。
那她对她呢?
鹿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诡异,她放任思绪纷飞:如果某天,她达成了十五岁时候的幻想,林却会为她感到这样的骄傲吗?
“呦呦,”
倏然,视野中的一切重新变得清晰,鹿聆循声看向林却。
林却垂眸,修剪圆润的指尖轻点在暖色的光线中,“我拒绝那些工作,是因为不想拍她们递给我的那些角色和故事。”
“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拍的角色和故事是什么样子的。”
鹿聆怔了下。
——林却是在迷茫吗?
她推掉那些剧本,那些角色,是因为运用了“如果是鹿聆”的思维吗?
像她会不受控地想到“如果是林却”?
这不道德,但她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兴奋”。
仿佛喝到的第一口橙子美式,丝丝的甜被酸和涩包裹着。
林却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现在,林却就是这样的。
“她们递给我的剧本,那些故事和角色,和我之前演绎过的故事相比,差别只是名字不同,”林却讲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鹿聆却更加专注了。
她迫切的想要找到更多证据,更多林却和她一样,也是“人”的证据。
她想要找到一个独特的突破点,将她和林却一起从雾里拽出去。
这要只有她能做到,沈昱初也不可以。
“我不想再继续演那些角色和故事了。”林却轻飘飘地说道。
鹿聆忽然很想抱一下她。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
有些突然,林却有些懵,但双臂还是习惯性地承接住了她的。
“干嘛忽然抱我?”
林却往她的颈窝里蹭了蹭,问。
鹿聆摇了摇头,声线有些含糊:“不知道。”
忽然很想抱你。
为看到你眼中的迷茫而狂喜,却又因你和我相似而心脏抽疼。
鹿聆收紧了一下手臂,林却环在她腰上的手也收紧了。
胸膛紧贴着胸膛,林却的温度透过睡衣的衣料,传到她的皮肤上。
会渗透进身体吗?
耳侧,林却低声笑了下,她抬起手,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噙着笑意的声音,哄小孩子一样说:“我懂了,原来呦呦在心疼我啊。”
“不要心疼我,我其实还蛮幸运的。”
林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两人紧贴着的胸膛暂时分开,鹿聆的手臂也向下,环住了林却纤细的腰肢。
“能知道不想做什么,然后可以避开它们,本身就是一种幸运;”林却凑上前,鹿聆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微凉的触感没有降临在嘴唇,而是鼻尖。
鹿聆睁开眼,看着她。
贴在林却腰肢上的手不自觉松下。
林却眼眸灿灿,语气也轻快:“我开心的是,”
“这一次,我会很认真很认真的去做到和你的名字并列。”
鹿聆怔住了:“嗯?”
林却点头:“嗯。”
鹿聆想再问她些什么,比如:什么并列?
是因为那场最后的考试吗?
但在鹿聆准备开口的瞬间,“叮咚”一声,鹿晔女士提着崭新、并且洗过烘干了的睡衣走了进来。
“我拜托老杨直接干洗了,所以花了些时间——你们两个小朋友站在阳台上怎么还要间隔那么远?”
鹿晔瞥了一眼阳台,一边换鞋一边精准吐槽:“怎么,准备在我这阳台上创业开奶茶店啊?”
林却看了看自己忽然空了的手,又看了看鹿聆,不等她说话,鹿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抢先一步朝鹿晔女士无意义地挥了挥手,嘴里含糊的话她自己也没有听懂,总而言之——“嘭”的一声,她逃一样回到了房间,房门紧闭。
“嗯……我晚上睡在哪里啊……”
林却垂下手,无辜也无奈地看向鹿晔。
鹿晔女士忍俊不禁,朝她挥了挥手:“你跟我走吧。”
林却眼眸亮了起来。
但下一秒——
“你那些海报,我都有好好贴在墙上呢,现在流行的话怎么说来着——想起来了,我这是林却痛屋!”
林却笑不出来了。
“哈哈,谢谢阿姨了,哈哈。”
林却在很久很久之后,也没有想明白鹿聆究竟为什么会“忽然生气”。
***
一直到半夜,很晚很晚,鹿聆都没有睡着。
房门的隔音并不好,隐隐约约的,大概凌晨十一点左右,她听到鹿晔女士的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阳台推拉门被拉开又关上。
鹿晔女士没有起夜的习惯,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林却在给沈昱初打电话。
那一刻,鹿聆有一种冲动。
她想冲出去问一问林却,为什么每天,不论多晚,都一定要和沈昱初通话?
如果她没有决定自由地去往哪里的权利,那她为什么要跟着她回来呢?
万幸,她并没有实施这个冲动。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提问的时候没有鼓起劲儿问出这个问题了。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索性怎么也睡不着了,鹿聆干脆起身,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电脑。
LURING的社媒软件当初她已经全部注*销,但FEVER在音乐软件的歌手栏中仍有名字。
电脑屏幕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望着音乐软件的推荐页,竟然有些紧张——占据推荐页首页比重最大的,是初晓的新专辑预约宣传。
三天后,初晓将发布她的第五张正式专辑,名《F.F》。
15首歌,等待官宣,预约人数在她点击的瞬间,从999w跳跃成为了1000万。
她猛地退出了界面。
——为什么会心虚,有什么好心虚的呢?
鹿聆舒了口气,重新点进界面,盯着任仍在不断上涨的预约人数。
“我会超过你的,一定会。”
“之后再告诉你我的道理。”
【作者有话说】
写到最后一句话时候的作者:看清楚,baby我会出现在大荧幕~
明天就要高考了,要高考的孩子看完这一章去乖乖睡觉哦~不要紧张,高考也不过是人生的一个体验,人生的容错率很大,而我们的人生也绝不会被一次考试的结果而一锤定音!
第43章 chap43.
◎我想痛苦你的痛苦◎
“……没有给我添麻烦,你从来都没有给我添过麻烦。”电话那边,沈昱初的语气温柔,温柔中掺杂着一丝她自己也不确定的迟疑:“你在鹿聆那边怎么样?习惯吗?”
林却轻笑了下,悠悠道:“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呦呦看起来已经调整好状态了,她没有让我进她的房间,但我有透过门缝看到,她的吉他已经从黑漆漆的琴包里解放出来了。”
“鹿女士也很好,和从前一样好——”
林却顿了下,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因为是在不好意思,仅仅是想一想,耳尖都会发烫——时隔十二年的初次相见,她还是和从前的第一次见面一样,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那个所谓的“转世”。
她又有些希望“转世”是真的了。
那么,她和她的呦呦之间的关系,会更贴近一点。
“你好像特别喜欢她。”
沈昱初说。
“不是好像。”
林却莞尔,“我就是特别喜欢她。”
沈昱初的心沉了一下。
她不是鹿聆,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一瞬间的念头已然讲了出来:“那一种喜欢?”
“嗯?”
林却怔了下,“什么那种喜欢?”
“喜欢,也分种类吗?”
林却喃喃着,想到了什么,眼眸亮了一下,语气更加温柔了:“昭昭,我也很喜欢你啊,我最喜欢你了。
“……”
她就不应该问她。
仿佛被扔入海底,拼命向上游,在无数次感觉海平面已经触手可及的时候,海平面又一次遥远了——那透过海平面的阳光依然清亮光明,落在她身上的刹那,却怎么这样的冷呢?
最喜欢她了。
这句话没有安慰到沈昱初半分,反而加重了她心中的某种感觉。
——不拍戏,不是因为不想拍,是因为不知道想拍什么样子的角色和故事。
沈昱初骤然找到了方向。
如果林却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那她就把能找到都摆到她面前,总会有一个她喜欢的存在吧?
“不和你说了,挂了。”
“哎——”
林却看着恢复到聊天界面的屏幕,不觉蹙眉:“又怎么了……”
“你们不一样的啊。”
林却走出阳台,鹿晔女士已经睡着了,她坐在沙发上,月光清明,斜落在茶几上,结尾在鹿聆紧闭着的房门把手上。
沈昱初和鹿聆不一样,沈昱初是家人。
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对林却来说是不确定的,她的明天充满了未知。
今天她是光鲜亮丽的大女星,新的一天或许就进入了新的时代,她会重新变回婴儿,突兀的开始新的人生。
沈昱初和她相似,却也不同,沈昱初不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改变丝毫,和月亮一样。
昭昭是不确定的明天中,永恒不灭的月亮,月亮指向她存在过的痕迹。
昭昭是记得她的人。
呦呦呢?
呦呦是她想记住的人。
这不太公平。
但心脏本就偏左。
林却最后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场景模糊,但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那是母亲,母辈以及伙伴们的身影。
风雨飘摇的船上,母亲站在最前面,林却和小宝,以及曾经的伙伴们。
这是她们跳下船前的最后一幕,是母亲生前的最后一幕。
林却眼前的雾气浓重,浓重到母亲的身形在她眼中只是一团,矮小却挺直的灰色色块。
这场对峙的开端于数月前的一场大旱,日头炙烤着土地河流,河床干裂,村子里的人,也已经不剩多少了。
继续等在村子里,等着老天下雨;又或者撑着一口气,走出去,这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记忆中,母亲始终是一个温和的人,但在那天,她抱着小宝,牵着她的手,表现得十分尖锐:“我要带着孩子走。”
其中一人反驳道:“我们出去,就一定能找到水吗?找不到,死在路上了,都算客死异乡!”
“呵,”
母亲斜睨着讲话的人,“留在这里倒是落叶归根了,明天,咱们全部可以落叶归根了!”
“你!”
母亲深吸了口气,咽了咽,她举起手,手腕上的割痕稍稍结痂,“我现在出去不一定会马上找到水,但我留在这,明天一定会死。”
“我已经没有血来喂养我的孩子了,我可以死,我和我孩子都可以死,但我们绝不在这等死!天灾人祸,避免不了的,避免不了的难道我们就活该等死吗?”
“各位要走要留随意,我一定要走。就算客死他乡,之后到阎罗殿报道的时候,也能挺直腰杆对后土娘娘说,我为了活着,流尽了最后一滴汗、干涸了最后一滴血!而不是和你们一样,坐等老天显灵!”
最后,和母亲一起走的是十二位母辈。
她们一人怀中揣着一把刀,踩着已经破了洞的草鞋,每一步落在土地上,脚心传来火烧一样的灼热,但依然没有停。
她们都有女儿。
女儿跟着母亲,母亲背着女儿,最后,又是女儿背着母亲。
所有人精疲力尽,即将倒下的时候,大海出现了。
海岸上停着一辆渔船。
大旱之后必有大涝,他们也是准备逃难的。
母辈们承诺,她们可以给他们做工,不需要额外的费用,只求他们能够带上他们一起走,在看到第一片陆地的时候,把她们放下即可。
但她们先在海上漂泊了半个月,一个月,最后三个月。
想象中的土地、对岸,似乎也被这场大雨吞没。
雨水裹挟的海风,洋洋洒洒落在大海中,散落的黑色钉子一样。
母亲察觉到,他们看她们的眼神已经不对劲了。
她们被默认为不详的征兆。
是她们带来了灾难。
毁掉她们,把她们献祭海洋,平息海神的愤怒,乞求风暴的停止。
而所谓献祭不过是愚蠢的谎言,根本原因是他们已经没有食物了。
放干她们的血,失去意识后,到底是归于海洋还是人的胃袋,就不得而知了。
她们自然没有坐以待毙。
他们的船容不下她们。
那就把船变成她们的船。
母亲瞪着他们,她们被逼到挡板前。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林却在她身后,母亲的手背在身后,紧紧握着她的手。
不是每一次战斗都会胜利。
但母亲仍然不想认输,她们不想认输。
“凭什么我们是不祥?难道是我们想要这场雨不停的吗?我们难道不想活吗?”
昏暗天地中,海洋狰狞,母亲拼尽全力做着最后的嘶吼控诉,视线扫到她和小宝时,凌厉骤然退却,演化成温柔与不舍;林却明白妈妈和母辈们的想法,伙伴们也都明白。
与其成为他人的储备粮,战战兢兢的等风暴在屠刀对准自己前停下,不如真的将生命献祭于海洋,让生命完整而壮烈的永远属于自己。
她们和她们紧握着手,转身,决绝地投入了海洋。
水生万物,包罗万象。
但是妈妈,海底好黑啊。
海水好冷。
呼吸、意识、生命在一点点的被海洋抽走。
倏然,有一股力,自下而上,把纠缠在她灵魂上的另一重力拨开了。
怀抱。
温暖的怀抱。
像漂浮在被阳光晒透的海水上。
淡淡的苦柚子味道蔓延,包裹。
林却紧蹙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
手不自觉环住——鹿聆身躯微颤,撑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脱力。
她是出来喝水的,打开门,便看到林却躺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在月光找不到的角落里。
半掩在衣领后的肩胛骨微微颤抖,仿佛在风暴中挣扎的蝴蝶。
沙发向下陷落的刹那,林却求救似的环住了她。
额头贴在她小腹的位置,小狗一样蹭了蹭。
鹿聆的心脏收紧了一刹。
她试探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林却的眉心、眼眉。
夜色中,她的眼眸变幻成更浅淡的琥珀色:“你做噩梦了吗?”
清冷的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横落在了她们两个身上,林却裸露在月色下的肩膀,似乎变得透明——透明的部分一点点侵蚀着暗色、保留着和她相同体温的部分。
鹿聆伸出手,扣在了她的肩上。
仿佛这样可以阻碍透明化的进度。
不够。
远远不够。
墙面上,被拉长的两道影子。
直立的身影弯曲向下,唇瓣落在了唇瓣上。
鹿聆重新直起身。
林却环在她腰上的手又一次收紧,睡得更加安稳了。
鹿聆眼睫微颤,心情平静。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一刻,她只想那么做。
所以她吻了林却。
没有征得同意,是卑鄙无耻的窃贼。
“窃贼”的食指环绕着林却的发稍,用自己也没有听清的声音,呢喃着:“如果,”
“你是我生出来的,该多好。”
那样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
传言说,母女或者姊妹之间存在心灵感应;
即,如果你痛苦,我也会痛苦。
怎么办呢,林却?
我想痛苦你的痛苦。
翌日,清晨六点半。
鹿晔女士走出房间,不自觉顿住了——
纱帘将金色的光束切割成了不规则的T型光块,横落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身上。
林却环抱着鹿聆的腰,鹿聆则坐着,背靠在沙发的靠垫上,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她的右手搂着林却,手臂横在黑长发上,恍如深水之上的一道桥梁。
桥梁的终点是藏在浓雾后的心脏。
“咔嚓——”
鹿聆肩膀瑟缩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嘿嘿。”
鹿晔女士把手机背到身后,朝她笑了两声。
“嘭”的一声,关门大吉。
鹿聆:“……”
“嗯?”
她循声低头,林却睡眼惺忪。
出口即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们,睡了?”
【作者有话说】
准时更新!球球评论!
第44章 chap44.
◎陈雅芝◎
“……”
林却仍躺在她的腿上,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她,盛着满满的无辜和清澈。
鹿聆看着她,无语演变成了无名火越烧越旺——“啊!”
林却毫无防备地被弹了一个脑瓜崩。
“还我们睡了……姐姐!太阳都晒屁股了,睡什么睡!我们醒了!”
说完,鹿聆“腾”地起身,越想越气,倏地转过头,低头瞪着林却——林却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被忽然“制裁”,浅褐色的眼眸更加无辜了。
两个人一高一低,鹿聆被着她看着,垂在身侧紧攥的手一点点松开了;原本“盛怒”的眼睛,也一点点变回柔和,最后彻底垂了下去。
太丢了人,鹿聆!
“你自己看着找点东西玩儿吧,我要回房间了——”
“哎——”
“嘭!”
林却盘坐在沙发上,望着被重重关上的门,肩膀不觉耸了下来,如果她有垂耳兔一样的耳朵,耳朵大概已经垂落到了地板上。
“我自己能玩什么啊……”
林却瞥着紧闭着的门,眉心还在隐隐作痛,尽管是自己碎碎念,但语气也不自觉有些委屈:“要和你一起才好玩啊。”
“吱呀——”
林却循声看去。
鹿晔女士笑容和蔼而宠溺,朝她招了招手:“走啊,咱俩出去给你买扇贝中午吃啊?”
林却心情瞬间明媚:“好!”
换好衣服穿好鞋后,林却想到了什么,“可以再买点鳗鱼吗?”
鹿晔点头,顺势问:“你喜欢吃鳗鱼?”
林却粲然:“呦呦喜欢。”
“嗯?”
鹿晔有些意外,但看着林却灿灿的眼眸,最终没有说什么。
鹿聆从小不吃鱼。
说来也奇怪,鹿晔女士本人在海边长大,对海鲜的喜爱程度之深,曾经一度想过百年之后海葬。
但鹿聆不仅不喜欢吃鱼,甚至对海鲜也嗤之以鼻。
鹿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手机提示音一直在响,于是眯着眼睛摸起了手机:【mom: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吃鳗鱼了?】
嗯?
我喜欢吃鳗鱼?
正疑惑着,鹿晔女士发来了一段视频。
——林却穿着简单的长袖长裤,长发散在背后,口罩遮挡着大半张脸,市场内光线昏暗,她微微弯腰,向前倾身看着鱼缸内的鳗鱼,潋滟的水波倒映在她眼中,竟然亮灿灿的,像夜空中的启明星。
【mom:一一差点要把这一鱼缸的鳗鱼买走。】
鹿聆指尖微顿。
叮——
鹿晔女士的手机屏幕亮起。
【呦宝:一直都很喜欢,你记错了。】
【呦宝:妈妈,记得买一些橘子回来,要甜一点的。】
【一一喜欢吃。】
***
重新开始创作的难度不小。
经历过高考作文训练,从而顺利进入了大学的人大概能体会到她的心情——从前编曲填词,于鹿聆而言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宛如高考议论文的三段式结构一样清晰刻画在脑海中;而现在,她面对着电脑屏幕,面对着空白的音轨,什么也想不到了。
她的确封闭自己太久了。
这是她必须要承担的后果,在决定再次写歌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连续三天均是以写了删最后全部删光的结局收尾后,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那个想法中:我是不是不会编曲写词了?
鹿聆自认为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但不知道第多少次删去了写好的编曲后,她终于也耐心耗尽,自暴自弃地狂摁空格键。
那一刻,她忽然很想放声尖叫。
但还是忍了下来。
林却这几天状态也不好。
两个人回家的第三天,生活和伙食方面得益于鹿晔女士的照顾,得到了极大改善,但是精神受到了极大创伤:一个写不出来一段令自己满意的曲调;一个从和沈昱初通话后,便被宋禾用各种剧本轰炸,纵使如此,她依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于是,林却也陷入了一个泥潭:我是不是根本不想拍戏?
鹿聆打开房门,林却盘腿坐在地毯上,循声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个人又同时把头偏到一边,笑出了声:
“你现在像过度风干的牛肉干哈哈哈……”
林却盘腿坐在地毯上,茶几上厚厚的剧本数不清总数了,摆放的整齐也散乱,摊开的一本第一页“人物介绍”的部分,被她圈起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再看“风干牛肉干”本人。
暗白色丝绸质地的睡衣睡裤来自鹿晔女士的倾情“赞助”,长发用一根笔盘起,松垮挽在脑后;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本就白的肤色上,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两者相互作用,显化在林却本人身上,只剩下了“憔悴”,人也显得更加单薄。
因为她盘腿坐着,身高大打折扣。
鹿聆想到自己要说什么,没忍住侧过身笑了:“纠正一下,是断了一半儿的牛肉干。”
“你棒!”
林却望着她,把剧本合上放到了一边:“不停哆来咪发的犟驴。”
“那怎么了,”鹿聆也不生气,双手抱在胸前,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睨着林却,“我好歹是活物。”
“牛肉干不也是活牛做的吗?”林却为牛肉干辩护道。
她的表情很认真,以致于鹿聆的神情也变得一本正经,端正好态度地和林却“辩论”了起来:“要先把牛杀掉,然后才能做牛肉干。”
“那牛被杀掉之前,难道就死了吗?”
林却不为所动。
好像有什么不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你不能因为它被做成了牛肉干,就直接否定它活过的事实!”
林却一本正经地说胡话:“牛难道没有生存权吗?”
鹿聆斜睨着她,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
林却震惊看着她。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原本正在午睡的鹿晔女士已经被吵起来了。
“生存权,你说到了是‘权’,那就是写在法律条文里的,生存权,也就是生命安全了,属于基本权,那就要从基本法看,”鹿聆嘴角微微抽动,“什么是我国的基本法——”
“你俩!”
鹿聆话音未落,被怒气冲冲的鹿晔女士打断了。
“牛是死是活还是基本法,吵醒我的后果是什么,清楚吗?”
“——出去流浪吧!”
“嘭——”
……
“我妈挺好的,”鹿聆说,“就是有点起床气——她说睡眠质量是她能否长寿的风向标。”
林却看向她,欲言又止。
她其实想说,长寿也不是多好的事情。
这是她作为一个类人类生物的想法,讲出来显然对鹿晔女士大不敬了。
“我们一会儿再回去吧。”
鹿聆舒了口气,十分游刃有余。
林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问:“为什么不能现在回去?”
“因为我妈显然现在还余气未消呢。”
鹿聆说完,瞥着林却,想了下,试探地问:“你和沈总之间都没有过拌嘴吗?”
林却不解:“嗯?”
鹿聆哽了下,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你看啊,我们两个现在被我妈赶出来,是因为我妈妈的底线是不可以吵醒她睡觉,你和沈总没有这种不可跨越的雷池吗?”
“就像我作为你助理的时候,每天都要给你剥橘子,因为你每天都要摄入足够的维C,并且女明星的指甲不可以被染黄。”
林却没忍住笑了一声:“这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规则?”
鹿聆腰杆直了:“贾佳姐发给我的PDF里的啊。”
“还有这种东西?”
鹿聆点头:“你是老板哎——不对,你又不正面回答我问题!”
林却侧眸浅笑:“橘子是可吃可不吃,我的指甲也没有那么金贵,但我的确也有一个不可以逾越的底线。”
鹿聆又一次被成功带偏了关注点:“什么。”
林却正过身,捏起睡衣的一角:“我不会穿着睡衣去室外任何可以见到人的地方——”
话音未落,鹿聆抓到了重点:“你说我不是人!”
“没有!”
林却被这天降大帽子砸晕了:“你不要乱说!”
“你还要继续转移话题吗?”
鹿聆偏头,微微倾身,亮灿灿地望着她。
林却眼眸低垂,唇角勾起的弧度温柔:“好了,我说。”
“没什么矛盾,也没有吵过。”林却说,“还有啦,你不要总是‘沈总’嘛,从你嘴巴里讲出来太奇怪了。”
鹿聆没有回答,转身在台阶上大喇喇坐下,看向林却,说:“也是,你们两个都是大忙人。”
“嗯?”
鹿聆脱下外套,只穿着里面的白色吊带,叠好的外套规规整整放到自己身边:“来坐。”
林却余光瞥过她的锁骨,不自觉咽了咽,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
她其实没那么多讲究。
但鹿聆总觉得她需要细致的对待。
下午两点的太阳缓慢向西移动,林却看了鹿聆一眼,想了想,开口的瞬间鹿聆也说道:
“你的剧本选的怎么样了?”
“歌还没有头绪吗?”
话音刚落,两个人又同时沉默了一秒。
林却先开口的:“没有。”
“但我好像有些摸清方向了。”
鹿聆点了点头,语调畅然:“我们中间总要有一个先找到方向。”
鹿聆没有告诉林却,她还没有同宋禾讲已经决定签约的事情。
她想要更有底气一点,不为同合约争夺什么,只为自己:她想重新找到LURING。
鹿聆想超越的不是初晓,她想要不落下风的是意气飞扬的LURING。
林却望着鹿聆,想要说什么的刹那,一道有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林却?”
两人一起回头。
“陈……陈雅芝?”
【作者有话说】
全体注意!一位闪闪发光的女士正在向我们走来了!
第45章 chap45.
◎本能◎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无比玄妙,鹿聆楼上的房子一直没有人空着。
林却来了之后,这位和林却有过情缘的人,成为了她的邻居。
一时之间,鹿聆也搞不懂,这座久久空着的房子等待的是陈雅芝还是林却。
“汪——”
鹿聆和林却同时低头——
一只西高地坐在她们面前,两只耳朵一只站岗一只放哨,身后的小尾巴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鹿聆顺着小狗的视线看去。
林却垂在身侧的胳膊僵直,眼珠隐隐颤动。
“你害怕——”
“啊!”
小狗跳起的刹那,林却快它一步,跳到了鹿聆背上。
手臂也死死环着鹿聆的脖颈——有些喘不动气了。
陈雅芝忙赶过来,一把揪起来正欲再次起跳的小狗:“咪咪!”
“你吓到姨姨了,”陈雅芝说着,看了一眼鹿聆,“你这个姨姨快被勒断气了!”
林却听到鹿聆快断气了,忙松开手。
身体下意识后仰的刹那,鹿聆没有回头,空出的手却同时扣住她的腰——她重新贴回了她的后背上,双手垂在她的肩上。
“现在下来吧。”
鹿聆侧眸望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刚才我没太站稳,容易摔到你。”
林却点了点头。
咪咪已经被“制裁”,笼子里坐的规规矩矩,无辜又可怜地看着她们。
“我其实没有多么害怕,”林却望着咪咪,对陈雅芝说,“不用关它。”
“你不害怕?”
陈雅芝近乎破音,以及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却,“胆子不大,心还挺软的。”
鹿聆转头看了林却一眼,然后看了看正在摇尾巴的小狗:“你刚才,叫她咪咪?”
陈雅芝粲然点头:“对呀,她是女孩子啊。”
鹿聆牵住林却的手,环视了周围一圈,自然引着她们坐到了沙发上。
“还有一只三花,叫阿汪,我对象今天带走打疫苗了。”
“她是宠物医生。”
“啊,这样啊。”
鹿聆点了点头。
客厅的气氛很自然的尴尬了下来。
鹿聆的视线在林却和陈雅芝之间跳转,多年前的那件事不受控地出现在脑海里。
她观察着林却。
林却的注意力全部在咪咪身上。
陈雅芝顺着林却的视线看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到了笼子旁边,转头看向林却:“确定想让咪咪出来?”
林却和咪咪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然后看向陈雅芝,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咪咪兴冲冲跳出笼子的瞬间,林却呼吸一滞,本能驱使她双腿离地,缩到了沙发上。
“咪咪,不许动。”
话音刚落,咪咪停在了距离林却一块地砖的地方,没有再上前。
但尾巴依然左右摇的欢乐。
“明明很害怕,还非要它出来——”
陈雅芝说着,准备再把咪咪放回笼子里,
林却望向她,语气平静:“我害怕和它是不是在笼子里没有关系的。”
陈雅芝微怔。
“它只要存在,我就会害怕,这是我的问题,如果把它放进笼子里,那它也太可怜了。”
林却重新坐好,望着咪咪,“而且,我想它应该不会咬我。”
林却弯腰倾身,手垂下,咪咪起身小跑过去她手边,鼻尖嗅了嗅。
咪咪的舌尖触碰到林却手心的刹那,鹿聆注意到林却想收回手,但没有那么做。
“看,它没有伤害我。”
林却抬眸,笑靥粲然。
咪咪也开心,顺势躺了下去,翻开肚皮逗林却开心。
“这是喜欢我的意思?”
林却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小狗柔软的肚皮,咪咪舒服地哼唧了两声。
鹿聆望着林却,点了点头:“嗯,它喜欢你。”
这一幕无比和谐,和谐到陈雅芝以为已经释然的记忆,又一次重新蒙住了她的眼睛。
记忆中的林却总是独来独往,但她的视线总是会在某个人身上,鹿聆从来没有意识到,她和林却与其她人之间存在着一层屏障,她们两个一起构建了这层屏障。
“鹿聆,我做的司康好像好了,一起看看?”
“啊?”
鹿聆抬眸看向她,有些意外。
陈雅芝有话要对她说。
但是为什么要对她讲?
印象中,她与陈雅芝没有什么交集。
“来嘛。”陈雅芝说。
“好。”
***
厨房内,充满黄油和蔓越莓果香气阵阵,尴尬的氛围也变得有些勾人口水了。
鹿聆能感觉到陈雅芝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假装没有注意到这点。
她应该大大方方转过身,询问陈雅芝为什么要用“玩味”的视线看着自己;并且告知她,这种视线让她不太舒服——如果是林却,林却一定会这样做。
是的,她也应该这样做。
但陈雅芝已经转过身,她顿了下,然后有些突兀地开口道:“你应该知道,我小时候对林却表白过。”
这个话题开始的突然,但鹿聆配合地点头。
她对这件往事充满了好奇。
鹿聆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关于林却的一切,她一直都是好奇的。
陈雅芝站直,视线与她齐平:“我那个时候并不苗条,也不好看。”
“现在呢?你觉得我怎么样,有漂亮吗?”
“挺好的。”
现在的陈雅芝和鹿聆记忆中的陈雅芝,几乎等比例放大。
五官并没有什么变化,身高高了一些,身材仍然是中等——但在如今白幼瘦横行的审美体系中,陈雅芝这样中等微胖的身材,大概会划归为大码女孩一类。
“大码”。
鹿聆始终觉得这个词语太过刺眼。
带有鲜明的“凝视”和“审判”意味。
鹿聆不知道陈雅芝为什么会忽然和自己讲述起了“从前”,但如同相比和熟悉的人交谈心里话,和素未谋面的网友袒露更多想法反而会更轻松。
她在陈雅芝这里所扮演的便是“网友”的角色。
“我在很早的时候,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又或者更早的时候,我懵懵懂懂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是女孩子,”陈雅芝说,“童话书都读过吧?我在读到《睡美人》这个故事后,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是穿着盔甲的骑士,劈开荆棘丛,闯进城堡,吻醒了沉睡的公主。”
鹿聆礼貌而温柔:“《睡美人》的结局这样也未尝不可嘛——女孩子拯救女孩子,更合理。”
陈雅芝垂眸笑了下,继续说:“后来确定,是因为林却。”
鹿聆微怔。
“我挺早熟的,也因为早熟,或者说,早熟却不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被排挤过。背地里有的是人说过我‘不要脸’,还有一些更难听的话。”
陈雅芝讲出这些的时候,语气平静,似乎当时作为主人公的自己也真的和现在一样云淡风轻。
“我不是多洒脱的人,当时的我,包括后来上大学的我,一直都是那个样子:身材臃肿,五官扁平,我不美,我很清楚。”
“但无所谓,我自己很满意我自己。我现在是美食博主,一个商单报价五位数仍有品牌方抢着来,我有爱我的和我爱的爱人,我们拥有现在的小家。”
陈雅芝的声音不大,这些话也只是为了讲给鹿聆和她自己听:“向林却告白,是我想要验证自己想法的一个实验。当然,这并不是我不喜欢她的意思,当时的我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她。”
“现在看到她,第一反应也是:靠,她怎么还是这样的好看?上帝真是不公平透了。”
鹿聆垂眸浅笑。
产生这个念头的人不止她一个人。
“——我当时想验证,她们觉得我恶心是因为我拥有渴望亲吻一个漂亮女人的欲望,还是因为我作为一个不漂亮,成绩不突出,个子矮,并且身材膨胀的女人,却毫不避讳提到自己拥有这种欲望。”
“恶心的是我,还是我所拥有的这种欲望?如果答案是前者,那为什么她们看向我现在的爱人,一个和我拥有同样欲望的美人,和看向我时截然不同?”
“看向她时,是一种意外却又在意料之内,底色是无限温柔的眼神;看向我时,同样意外,但绝大多数人都无法迅速掩盖住眼底同时冒出的恶心,仿佛在讲,‘你?就你?一个臃肿的,丢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女人?’”
“我觉得很可笑,我平凡臃肿又怎么样呢?只有漂亮精致的脸才可以拥有‘喜欢’的资格吗?”
“但这是我的本能。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我天生喜欢女人。难道也需要用‘配’这个字眼吗?”
陈雅芝舒了口气:“我是在被林却拒绝了之后,才想通了这些。”
“想通了后,我马上扔掉了冰箱里妈妈给我准备的蔬菜沙拉,并且开始吃之前很讨厌的牛肉,高考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健身房。”
“叮——”
烤箱的定时器响起,暖黄色的灯光暗了下去。
鹿聆望着陈雅芝。
陈雅芝是热烈的红色。
燃烧着的火一样。
视线相错的刹那,鹿聆脱口而出地问:“你当时怎么确定自己是‘喜欢’她?”
陈雅芝顿了下。
“……升旗仪式,她是主持人,我在队伍第一排望着她。”
“一开始看的是她的脸,后来是被风吹起的她的头发,最后是她的嘴唇。”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好想吻她。”
“你说她多奇怪。”
陈雅芝眸光温柔,林却是她已经释怀的事和人:
“不喜欢我,但让我如愿了。”
鹿聆的手垂下了,望着客厅里的人,喃喃道:“是啊,多奇怪的人。”
林却揉着*小狗柔软的毛,金色的光束斜照在她的身上,影子被拖得很长,仿佛变成了一根线。
——哒。
心脏,
好像被缠绕住了。
【作者有话说】
鹿鹿和雀雀也会养小狗和小猫的,提前剧透一下,是咖色边牧曲奇和傲娇布偶奶油[让我康康]
第46章 chap46.
◎勇气还是安慰,予取予求◎
两人和陈雅芝聊了一会天便准备回家了,门刚刚被关上,林却便看到鹿聆一溜烟的下楼,摁密码,然后重新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鹿晔女士也已经完全睡醒了。
面对突然“发疯”的女儿,她显然已经习惯,只是默默注视了门被甩上的全过程。
“一一,”
林却回过神,看向鹿晔女士。
鹿晔女士朝她招了招手,西晒的阳光温柔罩在她身上:“咱们娘俩儿出去晒晒太阳?”
林却看了一眼堆积在茶几上的剧本,又看了看紧闭着的门。
“不了,谢谢您。”
鹿聆又一次在她之前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她总是最先明确方向的那一个。
一种久违的不安感卷土重来。
害怕再次被抛下的感觉,又一次席卷了她所有感官。
西西弗斯的巨石又一次滚落,压在了她的胸口。
鹿晔女士被拒绝了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看了看重新坐回到茶几前的林却,又望了那扇紧闭着的门一眼——鹿聆谱曲的声音穿透木质房门,配合着剧本翻页的窸窸窣窣声。
她们究竟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呢?
明明是一件她全程参与的事,但每次意识到,总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她们早就长大了。
只是每次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鹿晔的心脏总是不受控的收紧一瞬。
在记忆中,两个人总是那个夏天里,一起坐在槐树下就眼镜的问题展开讨论的小姑娘。
那时她的心里只觉得她们怎么会这样的可爱。
而此刻。
音乐,剧本,这些都是她搞不懂的东西。
岁月让她珍爱的两个孩子从小姑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也一点点收回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诸多能力,比如学习新事物,比如记忆力。
两个人并没有察觉到鹿晔女士的离开,她们都在和时间赛跑——
鹿聆在键盘上敲击旋律的手飞快,她惧怕稍微晚一秒,那一闪而过的音符旋律便错过;林却则更专注的看着那些剧本,那些她已经筛选掉的剧本,她需要从“错误”答案中找到一个明确的正确答案。
“——叮铃铃”
林却舒了口气,她的头发已然散乱,摊开的剧本空白处,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关键词。
“喂,昭昭。”
“嗯?好,我马上赶回去……”
***
鹿聆录完最后一句歌词,一鼓作气地把歌打包发给了宋禾。
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十一点四十七分。
房间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站起身的刹那,她的眼前一片黑蒙,伴随着天旋地转——“嘭!”
“啊!”
身体不受控地向前倾倒,猛地一下撞到了面前的玻璃柜上。
彻底清醒了。
设备没事。
鹿聆松了口气。
“咕噜——”
饿了。
“这个时间,应该都睡了吧。”
鹿聆瘫倒在床上浏览着外卖软件,但总忍不住划出侧栏,确认宋禾有没有回复她的消息——没有。
思绪也在这时四散:这个时间点给宋禾发过去这样一首歌,会不会太突然了?
她应该也已经休息了吧?而且,明明和她讲还在考虑签约的事宜,不过才过了三天,现在就把歌给她发过去,会不会被认为太装了?
她会喜欢这首歌吗?
应该会喜欢吧。
“嘿——”
鹿聆这样想着,没忍住笑了一声。
回过神后,她无比羞耻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脸完全埋在枕头里,越思考越觉得羞耻,耳尖也越烫,最后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忙完了?”
鹿聆抬起头,鹿晔女士的头从门后探出,笑容灿灿:“饿了吧。”
“妈妈~~”
在看到鹿晔女士的瞬间,鹿聆忽然泛起了讲不清的委屈,已经比鹿晔女士高处一个头的人,现在软乎乎地趴在鹿晔女士的肩头,撒娇道:“我真的好饿啊~~”
“嗯,那你想吃什么?”
鹿晔女士驮着肩上的“重物”打开了冰箱,扫了一圈后,问:“还有些泡菜,给你下个朝鲜面,然后空气炸锅一下这些鸡翅?”
鹿聆点头,想到了什么:“林却睡了吗?”
鹿晔女士走进厨房,闻言头都没有回地说:“一一已经回成华了,怎么,她没和你讲吗”
鹿聆怔住了。
下意识望向客厅的茶几。
茶几上的剧本没有被挪走,她走过去,摊开的剧本上的字迹不觉刺痛了她的眼睛:古装、双女主/单女主剧集、陈林、廖梅。
其中,陈林被她着重圈了起来。
陈林是林却成名作的导演,廖梅是编剧。
两位是知名的高质量剧集产出夫妻档。
林却这一趟回成华,应该就是为了找她们二位吧。
她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鹿聆扣上剧本,轻舒了口气。
林却去见导演和编剧的结果其实好坏参半,但鹿聆的第一反应总是好的。
导演、编剧和林却,三方一定会一拍即合。
怎么会不喜欢林却呢?
所有人都应该喜欢林却,像她一样。
像她一样什么?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鹿聆猛地把手从剧本上抽回。
没有温度的纸张变得发烫,烫的她指尖生冷。
“呦呦?”
鹿聆循声抬头,鹿晔女士端着炸鸡翅咱在餐桌旁,表情温柔:“面一会儿就好,你先吃鸡翅吧。”
“好。”
鹿聆起身,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剧本,然后低下头,拇指不分青红皂白地在手机屏幕上右滑着,最后干脆摁灭屏幕,把手机扔在果盘里。
鹿聆走的太快,以至于她没有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SH:你是天才!我想见你!我们见面聊!这首歌你一定一定一定不要给别人!】
【HATER:明天回家,有好消息。】
***
餐桌上,鹿晔女士慈爱且宠溺的看着鹿聆大快朵颐。
等到鹿聆吃差不多,抬起头的时候,迎面便是鹿晔女士捧着脸,眼神无限宠溺地看着她:“够吗?不够再给你做别的好吃的。”
“够了够了,”
鹿聆忙阻拦,鹿晔女士顺势递上了水。
甜的,淡淡的荔枝味道。
“荔枝茶,”鹿晔感慨道,“你高三的时候蔫蔫的,晚上熬夜刷题,白天又靠咖啡续命,我就给你换成了这个。”
鹿聆心底不觉柔软,她望着鹿晔女士。
“记得啊,怎么会忘啊。”
鹿晔女士的眼角,又是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皱纹呢?
这些多出的皱纹,大概每一根都有她的一份努力。
人在夜晚时总是感性,也因为感性,那些白天被理智压住的真心话才得以讲出:“妈妈,”
鹿聆的声线微微颤抖:“我有时候想,”
“如果没我,你现在应该会更潇洒。”
话音刚落,鹿晔女士斜睨着她,说:“难道没有你,我就不会变老了吗?”
“生老病死,谁逃得过啊,和你有个毛的关系?”
鹿晔女士说着,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西瓜。
鹿聆望着鹿晔女士的背影,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那你就没有一瞬间后悔选择生下我吗?”
“咔嚓——”
西瓜一分为二,红色的汁水留在案板上浸染出了深色。
鹿晔女士放下刀,转身捧着西瓜和勺子重新回到餐桌上:“有。
“你一两岁的时候是真的很烦人。想要的东西如果没马上给你,就开始werwerwer叫,但最后也好了。”
鹿聆试探问:“怎么好的?”
“有一次,你看我做饭切菜,非要自己也试试,我被你缠的没办法,就把菜刀给你了。然后你的手就被切到了,你现在仔细看,左手食指上是不是还有一道斜着的疤?”
“啊?”
鹿聆十分震惊。
鹿晔女士理直气壮:“自那之后,也不知道你是那根任督二脉被菜刀砍通了,再也不werwer乱叫了,变成了天使小宝。”
“但其实当时也没有后悔过。”
鹿聆冷漠看着她:“我觉得你是在找补。”
鹿晔女士全当没听到:“那个孩子不是从不会说话到会说话呢?我也是从招人烦的时候走过来的,我知道你不会一直那个样子。”
“而且你可不是什么意外的产物。你是我为娘努力上班努力挣钱,保持强健体魄,走正经申请渠道,才拥有的心肝宝贝。”
“在你出生之前,我就已经期待你很久了。”
鹿晔女士望着鹿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非要讲什么,其实我应该问问你,有没有后悔选择我作为你的妈妈。”
鹿聆:“嗯?”
“我总觉得自己作为你的妈妈,不是那么的合格。你小时候,在一个地方上一阵子学就要转走,朋友没来得熟悉就和她们分开了;后来你组乐队、去唱歌,我也只是司机的角色;包括现在,你重新写歌唱歌,我也没有帮到你很多,我不懂这些,也试着努力学,但学不会啊。”
“可我能感觉到,这些东西是很有趣的东西,至少对你来讲肯定是这样的。”
“呦呦,辛苦是客观存在的,不会因为不存在你,它就消失在我生命里;但因为你,我的生命体验变更丰富了。如果没有你,我想我的人生会无趣很多。”
鹿聆垂着头,深深舒了口气,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上的负面情绪,此刻全部驱散,恍如走出了云层的月亮。
鹿晔的眼眶也有些红了。
她轻轻环住了女儿。、
从前可以一把环住,搂在胸口的孩子,现在只能搭在她的肩膀上了。
“呦呦啊,我永远为你骄傲。”
即便你什么都没做成功,即便你迷茫地走在雾里——没关系的,这些都没关系的,只要你回头,妈妈永远都在你的身后。
勇气还是安慰,予取予求。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一起喊:妈妈!!
第47章 chap47.
◎嫉妒◎
林却赶回公司时已经是傍晚六点。
晚高峰下班点,电梯的速度格外缓慢。
林却看了正在等电梯的人群一眼,果断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
公司位于十三楼,吸血鬼在体能方面的优势得以彰显。
十三层,林却只用了五分钟。
胸口稍稍有些喘。
“抱歉,我来迟了。”
会议室内,陈林与廖梅闻声同时看向她。
那一瞬间,林却扣着门把手的手指指端竟然有些麻。
极度紧张时,四肢末端的温度会降低,紧接是眩晕。
仿佛细密的电流顺着每一条神经血管游走。
目标只有一个:彻底麻痹她的大脑中枢,摧毁她的思考与语言能力,搞砸一切。
林却望着面前的两个人,手指越来越麻。
——如果是鹿聆,她会怎么做。
如果现在面对提携自己、但自己却辜负了她们期望的人是鹿聆,她会怎么做?
林却望着她们,眩晕感一点点褪去了。
她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向后一步,郑重地、深深地向陈廖两人,鞠了一躬。
林却做过很多事,也从事过许多职业,演员是第一次。
她必须承认,陈导在电影杀青两年的那场采访中,对她的点评是正确的:“抱歉,这些年辜负您的期望了。”
“这些年我的方向一直都搞错了,以至于自己推着自己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林却深吸了口气,“谢谢您二位还没有完全放弃我。”
陈林和廖梅相视一眼,最后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没有做错什么。”
廖梅望着她,包容而温柔:“没有人不想成名,没有人不想被记住,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在你的位置上,我也不见得会做出比你更好的选择——所以,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们现在依然会找到你,这就是你的本事。”
没有高高在上的说教,也没有无意义的回顾过往。
廖梅久久凝望着她。
林却没有闪躲,坦然而平静地接受着她们的审视。
良久,廖梅终于垂眸:“你啊,一定要好好谢谢妈妈。”
“给你生了这样一张漂亮脸蛋。”
林却微怔,旋即绽开一个笑容——是的,确实要好好感谢一下母亲。
遥远的记忆中,总有人和她讲,她和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是缩小版的母亲。
如果真的存在转世,母亲会不会也在某个时空里,成为了银幕上的明星?
“来,看看吧。”
林却接过剧本,标题:《将星》。
双女主,古代架空,共计24集的网剧。
女主:施杳,宋今禾。
天下纷乱,四方势力割据,祝阳侯率二十万精兵,问鼎中原。少帝宋今禾在宫人协助下成功出逃,于不明山中,被少女施杳救起。
施杳背负一红缨刀,眼眸晶亮如沉水的黑色鹅卵石。进入村寨后,宋今禾意识到,这片不为人所知的土地,这群看似普通实则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眼前这位永远背着刀和寨主犟嘴的少女,是她重回王座的筹码。
“觉得我们想让你饰演谁?”
林却合上剧本,思衬片刻:“宋禾?”
陈林微微挑眉,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觉得?”
林却粲然,把散在胸前的长发拢到了身后,微微扬起的唇角,旋起两点酒窝,显得她整个人温顺也乖戾:“因为我觉得宋禾会很漂亮。”
“而我足够漂亮。”
“哈哈哈——”
陈林闻言便笑了,有些无奈地看向廖梅。
“怎么办,她这话说的还真叫人没法反驳。”
林却“乘胜追击”:“我真的饰演宋禾?”
“我有信心,没有人会比我更适合她。”
廖梅打量着她:“我的剧本还没有完工,你的底气从哪里来?”
林却迎着她的视线,再度起身,向后撤了一步,将自己的全身展示在她们眼前:“您现在坐在这里,就说明,您也相信我可以做到,”说着,她顿了下,眼眸不觉温柔,“有个人对我讲过,她说,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对我而言只存在想做和不想做,不存在做不好。”
“好巧不巧,我也是这样认为她的。我想让她相信,想让我们都相信,我们的感觉没有错。”
廖梅良久没有说话。
陈林率先打破沉默,她看向林却,没有轻视的戏谑:“你一直都是个很聪明的人。”
林却眼眸亮了亮,陈林话锋一转:“但你这次猜错了。”
“我们更倾向由你饰演施杳。”
林却愣了下。
这的确超出了她的预想。
但似乎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挑战。
“宋今禾的饰演者向我们再次推荐了你。”
第二件让林却意外的事发生了。
以她自己在圈内的人缘,她很难将后半句话,和自己联系起来——但也不是毫无头绪。
“楚漫?”
陈林笑了下:“聪明。”
虽然猜中了,但林却还是怔了下。
“楚漫和你看的剧本一样,她看完后问我,施杳的人选定了吗?如果没有,她推荐你。”
“你是宋今禾选择的施杳,也是施杳选择的施杳。”
“阿林,还有一个好消息。”
“今天见到你,让我觉得,《侠女》终于可以有一个结局了。”
***
薄荷,橙子。
林却的味道。
鹿聆抖动了下,眼皮沉沉地睁开。
没有眼镜,坐在她床边的人的影子重重叠叠,熟悉的声音再次肯定了她的直觉:
“你醒了。”
“嗯。”
鹿聆怔了下,接过她递来的眼镜。
视野重新变清晰后,鹿聆首先看清的便是林却潋滟的眼眸:“记得吗,我是林却。”
“……知道。”
“我睡着了,又不是失忆了。”
鹿聆嘀咕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宋总是和你一起回来的嘛?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对,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说着,鹿聆几乎要跳起来查看手机,林却扣住了她的手腕——四目相对,鹿聆望着林却黑亮如月色下潭水的眼眸,冲上大脑的慌张,退却了。
“呦呦,不要着急。”
“宋禾和我一起回来的,她听了你的歌,非常兴奋,”林却的语调不疾不徐,鹿聆的情绪也随着她冷静了下来,“严格说,她应该是非常亢奋。一路上她都在夸赞你是天才。”
鹿聆眼眸微动,手指蜷缩了一瞬:“你呢?”
“我说,当然。”
“这件事实我要比她知道的时间早的多的多。”
“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七分,鹿晔女士说你昨晚熬了一个通宵写歌,大概到清晨六点,你房间的音乐声才停下。”
林却舒了口气,瞥了一眼关着的木门:“而我们是早上六点到的,自驾属于疲劳驾驶的范畴,所以我们坐的高铁。”
“七点半鹿晔女士买完早点回家后,我们才敲门。这次我有给鹿晔女士准备她喜欢的向日葵——我在高铁上织的,送给她的现在摆在客厅的茶几上,送给你的,在这里。”
鹿聆顺着方向看去。
桌子上,她没有来得及收起的录音设备旁边,牛皮纸与旧英文报纸包装着的针织向日葵,沐浴在纱网过滤后的阳光下。
积极向上的柔和。
“——喜欢吗?”
林却眼眸灿灿望着她,像是等待主人揉头顶的小狗。
鹿聆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耳尖旋即泛起了可爱的红。
这点自然也落在了林却眼中。
唇角勾起的弧度不觉更深了——好可爱。
呦呦怎么会这样可爱?
开心的时候眼睛会亮亮的,现在耳朵红红的,是因为害羞嘛?
因为她,还是因为向日葵呢?
林却不自觉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耳尖的时候,鹿聆倏然转过头。
“你要干嘛?”
林却放下手,语气坦然:“你耳朵红红的。”
鹿聆哽了一下,直觉告诉她不要再多问。
她这次选择跟随直觉。
“所以,”
鹿聆垂眸,同时不自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微微发烫想耳垂,“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件让你不辞而别的好消息了吗?”
“当然!”
林却肉眼可见的兴奋了。
“陈导和廖编决定让我饰演她们新剧的女主角之一。”
“呦呦,我找到想拍的故事,想尽全力诠释的角色了。”
鹿聆的手顿了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应该是笑着的。
林却瞳孔中折射出来的她是笑着的表情。
“是吗,太好了。”
这是好消息。
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她在《NEXT》录制期间,就在期盼的好消息——但是为什么,当这件事真的成为现实后,心脏却像是缺少了一块呢?
她并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与林却有关的每个节点中,这样的感觉如同夜路上的黑皮狗,黏住了她。
林却正在望着她,眼眸澄澈,为她们真挚的开心。
客厅里,宋禾不知道第几次夸赞她从陈雅芝身上汲取灵感,写就的《RED》,鹿晔女士耐心十足听着,温柔递上切好的水果。
所有的一切,集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照妖镜。
照出了她皮囊下的,不堪入目的丑恶欲望——嫉妒。
她嫉妒林却,从童年时期的夏天到二十四岁的此刻;
她嫉妒她的才华,憎恨为什么她们之间她总是走在前面的那一个人。
她想走在林却的前面,扮演引导者的角色;
她想引导她,宛如母亲;
她想走在前面,而不是像现在,需要依靠她,那所谓的机会才会降临;
她想保护她,而不是被保护。
“呦呦。”
鹿聆回神,视线相撞的刹那,鹿聆的心不由得空了一拍。
“你知道吗?”
林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可以听到你的心声哦。”
【作者有话说】
名词解释百合文版:
夫妻:夫人与妻子(No丈夫与妻子)
陈导和廖编是双强夫妻档哈[加油]
第48章 chap48.
◎机会◎
林却没有听到任何心声。
她并没有这个能力。
但看懂鹿聆也不是一件难事。
鹿聆那双好看的眼睛总会将她深埋在心底的真实,流露出来三分。
只是鹿聆自己不知道。
林却也不想告诉她。
这样的鹿聆很可爱不是吗?
她现在望着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好可爱。
可爱的想要抱紧她,然后拆分她的骨肉,鲜甜的血液顺着食管流入,她与她彻底合二为一。
鹿聆会在她的身体里重新组合,变成一颗卵子,居住在她的子宫内壁上,分裂重组变大,重新长出四肢、长出大脑,然后从她的甬道中呱呱坠地;
从此,她跟在鹿聆身后,从蹒跚学步到垂垂暮年,她与她永远在一起——为什么?
为什么“永远”这个词会和呦呦一起出现在脑海中?
漫长而充满不确定明天的岁月教会她的是,这世间的一切,除了月亮,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现在的她如果站在曾经无数个她面前,她们看她大概也会是陌生,或许还会投以鄙夷;
为什么会从可爱,想到永远?
林却眼眸微顿。
她的疑惑落在鹿聆眼中,又成了另一个味道。
鹿聆的手不自觉紧攥着:听到心声是什么意思?
读心术?吸血鬼怎么会有这样多的超科学能力??
那她听到了多少?
“我没——”
“嘘。”
鹿聆顿住,无措地看着林却。
林却向前,抬手捧住了她的脸。
她的影子完全笼罩住鹿聆,鹿聆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而向上,不甚明显的女性喉结不自觉上下咽了咽——
林却逆着光线,表情隐没在阴影中,只剩下一双眼睛。
浸泡在深水中、沐浴在月光下的黑色鹅卵石一样,深情而慈悲。
鹿聆没有任何信仰。
她望着她,那一刻,脑海中却想到了上帝。
人们先入为主的认为上帝为雄,但《圣经》讲,上帝为灵,赐福众生。
鹿聆想要开口说什么,林却指侧微凉的触感摩挲在她眼下敏感的肌肤上——“这没什么,更不是需要羞耻或者忏悔的事。”
林却垂下手,在鹿聆再次怔愣住的目光中,倾身向前,牵起她的手,引导她起身站立,面向紧闭着的房门。
房门外,宋禾的声音正在靠近。
“呦呦,”
鹿聆的脊背僵直,林却站在她的身后,从背后环住了她,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垂上,痒痒的,带起手指尖阵阵酥麻。
林却的下巴垫在她的肩上——
“叩叩叩——鹿聆,起来了吗?”
鹿聆呼吸一滞,眼睫颤动。
林却蹭了蹭她的肩膀,漂亮的眼睛无辜望着她:“她在问你。”
——坏人。
现在,是惩罚吗?
惩罚她对她的嫉妒,惩罚她对她并不忠诚?
可是,凭什么?
鹿聆深吸了口气,盯着门,门把手完全落到了底——她忽然不想发出声音了。
门如果真的被打开了,林却会怎么做,会推开她吗?
房间没有镜子,她们纠缠的影子落在墙面上,没有名义却也实在算不上干净清白。
她们之间本就不清白。
——不,她不会。
鹿聆猛地回过神,出声阻止道:“我醒了,正在换衣服!”
门把手恢复了原位。
颈侧传来一声轻笑,紧随其后的,是某人故意挑逗的指尖。
“好勒——”
脚步声走远了。
鹿聆松了口气。
然后抬手攥住了某只正在作怪的手。
鹿聆望着她,气势没由来的又弱了一分,她原本也没想过对她发作:“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却眨了眨眼睛,无辜又漂亮:“那一句话?我刚才讲了好多句话。”
故意的。
鹿聆没有接茬,两人对视着,最后她干脆松开了林却的手——甩开应该更确切。
“哎——”
林却上前一步,又一次轻轻从背后环住了她,她叹了口气,语调似无奈,却更多缱绻:“呦呦,你想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你为什么会这样可爱。”
鹿聆没有说话。
林却侧过头,一个吻落在了她颈侧跳动的血管上。
“嫉妒也好,其他什么也好,至少说明,你对我并不是全无感觉的,是吧?”
鹿聆怔了下:她是这样的想法吗?
林却松开鹿聆,手扣在她的肩上,视线却定格在她刚刚吻过的那颗小痣上,“我去见陈导和廖编的时候,有一瞬间忽然讲不出话了。”
“我需要推销我自己,我要讲话,你猜我最后怎么做到开口的?”
鹿聆抬头看向她。
“我想到了你。我想我自己是你,然后,我成功了。”
“呦呦,”
林却扣着她的肩膀,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也没有给自己看清她眼底情绪的机会,她板正她的身体,两个人一起望着那扇门。
“去吧,”
“门外等着你的,是本就属于你的璀璨星途。”
***
与宋禾对谈的重点有两个:一是,宋禾对《RED》用尽了脑海中的溢美之词,从歌曲本身的编排,歌词的意境,到对这首歌的前景展望——这部分鹿聆全当被喂了一张免费的大饼,全程礼貌微笑,点头,然后不发表任何意见;
第二部分则是真正的博弈。
“——鹿鹿,现在的市场情况,你肯定也有所了解。音乐市场并不吃香,质量也都参差不齐,个人打不过组合,但这是别家,而我是宋禾。”
宋禾从容而自信,自大的话从她嘴里讲出,也让人忍不住相信;“从MERIKA到林却,我想让火的,都火了。你的天赋很好,但在我听来,尚且还有进步空间,技巧更上一个层次对于歌曲的演绎,效果只会好不会坏,我们可以给你提供这方面的帮助;”
鹿聆平静地看着她,她并没有被宋禾的思路牵着走。
宋禾无疑是一个有能力且眼光毒辣的商人,正式出道前需要进行的声乐训练也是必要的,但同时,鹿聆敏锐捕捉到了一点:同她谈论音乐的宋禾,神态姿态,是不同于其他时刻的。
“同时,你也会有单独的工作室,我们有最好的设备,”说到这,宋禾眼里是藏不住的骄傲,“音乐部所有工作室的设备,都是定制的,一套总价这个数。”
鹿聆换算了下利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老板豪气啊。”
“小意思,”宋禾摆了摆手,“除了这些,正常的营销包装就不必多数说了,但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具体方案,一个艺人的出道,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搞定的工作量,需要多个部门配合工作,但我能保证,肯定是以你为本——”
话音未落,鹿聆忽然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打断了宋禾全沉浸式的自我推销:“这些我知道,嗯,我有一个小问题。”
宋禾点头。
鹿聆斟酌了一下措辞,“你给我的出道定位是什么?”
“啊?什么定位是什么,”宋禾一时没反应过来。
鹿聆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给我预设的定位是爱豆歌手,歌手,又或者是音乐人,再或者把我和其他人组合在一起做组合或者乐队?”
宋禾没想到鹿聆已经想到了这一步,但这一步也的确是基本。
“我先说我的想法,”鹿聆说,“我想做独立音乐人,乐队我组过了,组过两个,至于其他的,嗯,她们的职业定性好像都不可以谈恋爱。”
宋禾懵了,她没想到鹿聆的思路会落在这个点上:“啊……原则上是这样的,但——”
“原则上是这样的,就不要‘但’了。”
“不做不该做的事情,是避免风险的不二法则。”鹿聆的语气温温和和,宋禾就在她温温和和的眼神中持续震惊。
“甲方也好,乙方也罢,本质都是合作,”鹿聆态度不卑不亢,“我想借助您提供的机会和平台,写歌唱歌,证明自己;您现在在这里听我说这些话,说明至少,您预计在我身上投入的成本,日后我可以还给您。”
宋禾久久没有说话。
鹿聆也没有再讲话。
这一次独立出道,是那晚在沙滩上,林却问她到底要不要重新唱歌的时候,她暗自做下的决定。
关于林却,鹿聆讨厌她,也仰慕她;嫉妒她,却也忍不住想要跟上她。
《RED》证明了,她从来没有丢掉所擅长的。
所热爱的没有因为她的消沉而远去,鹿聆、LURIING,从来都是一体。
事已至此,无所谓宋禾答应或者不答应,她已经重新走上了这条路,那便再也不会回头。
“好。”
宋禾颔首,鹿聆的话有些狂妄,同时也给她造成了冲击,但是,鹿聆没有错。
她无比坦诚,是一个靠谱的合作伙伴。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错过鹿聆。
不是伯乐与千里马的情结,而是一种微妙也强烈的自我需求。
鹿聆会带给她很多惊喜,比如现在——
“您稍等我一下。”
鹿聆回到房间,很快抱着平板走了出来。
“第一首是我写给妈妈的歌,第二首还没想好名字,是《NEXT》的主题曲。”
鹿聆的语气平平淡淡,屏幕里的东西却非同凡响——不只是两首完整的歌,同时还是配有高完成度和故事性的动漫风格视频。
而这些,全部是她独立完成的。
宋禾看着她,半晌才垂眸,服气也认命地轻嗤了声。
林却的话还真是没错。
***
楼下,鹿晔女士三秒钟抬头一次,余光扫过窗户时,不禁念叨出声:“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当然可以,”
这个机会是双向的,但——林却望着窗户,喃喃出声:
“更需要这个机会的人不是呦呦。”
【作者有话说】
肥肥的三章放松完毕,老婆们可以点点预收呀~
姐妹盖饭系列《坏苹果与烂橘子》和1vn养成女团文《桃浦女团全员确诊同性恋》,关注预收开文不迷路!!!
TWO:CLOSETOME
第49章 chap49.
◎你都不想我的◎
那天匆匆一面后,林却再没露过面。
又一次来去自由的消失了。
万幸鹿聆也未在这件事上纠结太多,因为第二天,宋禾便又风风火火地回*到了临市。
在律师的见证下,鹿聆在乙方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心情,轻飘飘的。
“林却啊,”宋禾收起合同,生怕鹿聆会反悔似的速度,“她现在应该已经进组了吧。”
“昨天回来的时候,她和我说,进组陈导剧组之前,想要认真磨炼演技——我也没想到她执行力这么高,前脚说完后脚人就已经在影视基地了。”
“啊……”
鹿聆嘴唇嗫嚅,最终噤声。
“——别羡慕,你也要去集训。”宋禾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想到了什么,悠悠道,“封闭式训练,为期三个月。”
“嗯?”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鹿聆望着她:“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三个月后,你就要正式亮相了。”
鹿聆收回视线,反应平平:“哦。”
宋禾顿了下,这么淡定?
不对,更像是丢了魂。
“但这不意味这三个月,你是纯训练没工作的状态,只是对于大众来讲,相比你的长相,她们先走进的,是你的世界。”
鹿聆眼眉微挑,像是被调动起兴趣的猫。
宋禾心满意足了。
——创作一个风格各异且包容的世界,作曲、编曲、混音包括人声在内,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包括作为概念载体的艺人,她不需要被框定在一个必须的标准里,这是她的世界,她在其中享有完全的自由。
鹿聆拥有实现这个设想的能力。
宋禾在彻底了解过ROSE&GUN和FEVER两个乐队后,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鹿聆外在的形象是冷静、甚至恬静的,她没有攻击性,乐队时期她所创作的作品则与这个形象截然相反——乖巧没有攻击性的外表吸引人点进来,内在的反差则会吸引人留下。
ROSE&GUN发布歌曲共三首,三首歌风格不同,MV的风格怪诞而有趣,动漫短片的风格,解构了五个广为人知的童话故事。
小美人鱼以歌喉为代价换来的灵魂永生是一场的骗局,在故事中镶边的公主,也与她一样,成为了王子祈求永生的祭品,于是小美人鱼与公主开始了她们的复仇;高饱和度的蓝与红交织,两位公主与海浪之上高举酒杯。
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冬夜中一下下划着火柴,风雪中她终于意识到:凭什么自己要在风暴里可怜的划火柴?奶奶的死亡是父亲的阴谋,父亲杀死了奶奶获得了房子的所有权,那她杀死父亲呢?
公主与青蛙王子的婚礼前夕,看着正在跳着优美华尔兹的众人,公主意识到根本不会有所谓的幸福生活。王子因为无耻而被惩罚为青蛙,自己那位被稍稍吓一吓便缴械投降的父亲,更是一个懦弱的草包,优雅的古典弦乐落下最后一个音符,鲜血染红圣洁的婚纱,公主为自己加冕。
鹿聆在裂缝中创造一个世界。
用她的琴弦,她的歌词,她的天赋。
宋禾意识到林却说的没有错。
她们之间更需要这个机会的人,不是林却。
鹿聆自身的能力是支撑她实现最初构想一切的基础。
X的初期,MERIKA的出道并不顺利,在取得现在演唱会场场秒空、专辑初动百万起步、音源更是首首allkill之前,MERIKA的出道专辑销量只有不到四十张。
林却和Eclatnova的投资一起到来,盘活了岌岌可危的公司。
MERIKA紧随其后爆火。
时机巧合到,宋禾自己也分不清,她究竟是失意最终得意的天才,还是只是站在风口上起飞的猪。
——如果当初没有林却,结局会是怎么样的呢?
***
集训在一周后,但不会没收手机,鹿晔女士为此松了一口气。
鹿聆也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聊天框,某人依旧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松下的气瞬间又堵在了胸口。
算了。
眼不见为净!
鹿聆干脆关机,把手机扔到面前的果盘里——“啊!!”
“烦死了!”
鹿晔女士提着扫荡的战果兴致勃勃打开门,便目的到了这一幕。
“怎么了,我在楼道里就听见你在家鬼嚎。”
“妈妈——”
鹿晔女士舒了口气,状似无奈实则宠溺地朝她招了招手:“下周滚蛋的时候记得都带上这些——是不是会超重啊?”
“知道去了之后住在那里吗?给你发快递发去。”
鹿聆看着鹿晔女士准备的物品,从床单被罩到膨化食品,一应俱全的她有些无奈:“好妈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三个月的时间也不短吧?”
鹿晔女士嘴上反驳着,眼神迅速扫过自己扫荡来的东西,迅速拿出了几样:“这几样可以吧?牙刷牙膏,换洗的内衣睡衣,还有这个果干,你爱吃的这个。”
鹿聆心底一软,一句话也没说,看着鹿晔女士张开胳膊,便得到了一个暖暖的怀抱:“都多大了,还撒娇,羞不羞?”
“多大了不都是你闺女嘛,我向我妈撒娇有什么好羞的。”鹿聆说着,脑袋又蹭了蹭鹿晔女士,她发觉自己刚才蹭的位置是鹿晔的小腹——她曾经在那个位置十个月的时间。
“妈妈,”鹿聆抬头望着鹿晔,“你刚才有没有觉得我特别不知好歹?”
“你都说了是我买的啊,”鹿晔女士舒了口气,仍然环着鹿聆,“我买的,我掏的钱,那这些东西就是我主观意愿上觉得你需要的。我觉得你需要,不代表你真的需要啊,你当然可以拒绝。”
鹿晔女士说着,舒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感慨的调侃道:“你呀,没事儿就偷着乐吧!”
“乐什么?”
“啧,”鹿晔轻啧了声,“当然是乐我现在还有闲钱给你花啊!等三个月之后,你上班了,这些就没有了啊~”
鹿聆微微偏头,笑容灿灿:“我不信!”
“切!爱信不信!”
鹿晔女士垂眸望着她,温柔也认真:“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这几天为什么一直郁郁寡欢吗?”
“因为一一?”
鹿聆:“……”
知女莫若母,鹿晔女士总能一语中的。
从小到大,鹿聆和鹿晔之间没有什么秘密。
小时候的鹿聆甚至会把日记摊在鹿晔面前,但因为鹿晔女士一直拒绝看,鹿聆也就停止了这一“疯狂”行为。
但这不代表鹿晔对鹿聆毫不关心,她只是相信鹿聆。
她相信鹿聆拥有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
过了很久,鹿聆缓缓开口,眼神中是真切的迷茫:“她先是一言不发回了成华,现在泡在影视拍摄基地我也是通过宋禾才知道的。”
“她什么都不告诉我——”
鹿聆看向鹿晔:“但我总第一时间想到她。”
写出《RED》的时候,做出MV的时候,在合同上签上名字的时候,这些瞬间在输入框中删删减减,最后只剩一句:在忙吗?
——她凭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自己又凭什么像一只风筝,被她所牵动?
鹿晔望着鹿聆,思衬片刻后,才问:“你生气是因为她,还是因为自己?”
鹿聆顿住了。
她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她从没意识到问题的本质是这个
她讨厌自己像风筝一样被林却所牵动。
但风筝的引线是她主动递过去的。
——“铃铃铃……”
鹿聆回神,下意识看向被她扔进果盘里的手机,没有动静。
啊,她关机了。
鹿晔接起电话,然后垂眸看向她,笑了下:“还真不可以背后念叨人,念叨谁谁来——”
“呦呦,找你的。”
鹿晔把电话递给鹿聆。
鹿聆看了一眼鹿晔,接过手机,然后一溜烟回了自己房间。
安全了。
均匀的呼吸声透过手机听筒传来,鹿聆却好像感受到了她那温热的气息。
鹿聆揉了揉自己的耳垂,眼眸不自觉闪烁着,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还好吗?”
“我好想你啊。”
轰——
林却站在窗前,眼底的疲惫难掩,声线甚至有些委屈:“这几天你都没有问过我,下戏后我才看到你发的消息,你只关心我在干吗嘛?”
“你都不想我的。”
鹿聆嘴唇嗫嚅,声带与呼吸一起收紧,该怎么回答呢?
“呦呦?你有听吗?”
“我在听,”鹿聆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声线平稳,“我想你又会怎么样?你难道也会瞬移?”
林却的语调明显雀跃了:“你试试嘛。”
“试试说,‘我想你了’。”
鹿聆垂眸,手捂住了听筒,她的声音伴着发烫的耳朵一起发出:“我…我想你。”
林却轻笑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耳朵竟然有些痒。
“3,2,1——”
“嘭!”
烟花在夜幕之上绽放。
窗户被打开,人们停下了手上的事情,这一刻,所有人共享这份私人浪漫。
“漂亮吗?”
鹿聆望着烟花,眼眸的颜色因为烟花而变幻:“漂亮。”
“……LURING,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嗯,我们有了解到,您当初十分坚持音乐人的身份,是有什么原因嘛?可以回答一下吗?”
鹿聆已经准备离开,听到这个问题后,她转过身,看了一眼提问的记者,侧台,经纪人已经准别上前打断。
她却接过了记者的麦克:“嗯,原因很显然吧——其他身份都是不可以恋爱的吧。”
“我有想要恋爱的人。”
话音落地的刹那,鹿聆归还麦克,在宛如雷霆的快门声中离场。
【作者有话说】
进入新章节!
第50章 chap50.
◎我想是因为今天太累了◎
“你有病啊?”
电话接通后,沈昱初完全不给林却讲话的机会:“你想提升演技,可以去电影学院,我去找最好的表演老师教你,你现在莫名其妙在干嘛?喜欢没苦硬吃呗!”
“也不算没苦硬吃吧,”相比沈昱初爆炸的情绪,林却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一边,气定神闲地卸妆,“《罪夜》很有意思,我这次的角色也很有意思。”
沈昱初刚刚平稳下来的情绪,听到林却告诉她《罪夜》拍摄的始末后,又一次爆炸了。
《罪夜》拍摄团队的“寒酸”程度相比《NEXT》有过之而无不及,导演兼编剧兼后期剪辑戴璐璐是一个完全的新人。
导演是电影学院刚毕业的研究生,“资历”仅次于她的是摄影:研二的五成新苦力。
“你就神经病!你到底这么想的啊,你之前拍的是什么班底什么制作,现在这个草台班子又是个什么小卡拉米?你分不清楚吗!?”
沈昱初太阳穴猛跳:“把时间线往前调到最开始,你都不需要来拍这种大学生作业吧——”
“你有看过剧本吗?”林却把洗脸巾扔进垃圾桶,语气也变得严肃,“你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故事,也不知道我饰演的角色是怎样的角色,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直接给这份作品打上不及格呢?”
“制作等级高和这个故事好坏,现在来看,好像也没什么正向联系吧?”
林却垂眸,说:“昭昭,你太傲慢了。“
沈昱初:“我没——”
“还是你觉得我的审美压根儿不值得信任?”
一句话堵死所有后路。
沈昱初倒也冷静下来了:“我没这个意思,你知道的。”
林却没有回答,抬手拧回了水龙头。
沈昱初故作轻松的语气开口,仿佛刚才的争吵没有发生:“宋禾呢?你一个人在那边,她没有一起吗?”
林却眼眉舒展:“宋禾应该满心都在呦呦身上。”
沈昱初微微蹙眉,想说什么,不等开口,林却率先道:“挺好的。"
“这个时代,不存在个人英雌主义的胜利,爆火的艺人也好,其他行业也好,都是团队作战的胜利。”
“听你的意思,你和鹿聆,两个人有一个胜利就算全胜呗?”沈昱初嗤笑了声,努力只表达出调侃一种情绪,“我感觉你有点太,喜欢她了。”
胜过喜欢我。
林却没有察觉到沈昱初细微的情绪转变,。
她总是无意识的将她们的情绪一体化:“如果是不得不的情况,你说的倒是我真正的想法,但现在显然不是那种情况。”
“现在我们都在各自的路上好好走着,不是吗?”
“是——”
“昭昭,”
林却眸光温柔,抬头望着月亮:“我忽然觉得这一次的人生有趣了。”
沈昱初眼眸微颤,她感觉自己的声音像被挤出来的一样:“因为她?”
“因为她。”
哈——
沈昱初忽然很想笑。
这太可笑了不是吗?
她与林却。
她们见证了交通工具从马车到蒸汽火车再到飞机和现在的高铁,她们一起走过的岁月,原来都是“无聊”的嘛?
这算什么?
她找到宋禾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沈昱初找到宋禾,初心只有一个:鹿聆不可以再继续随时随地出现在林却眼前了。
她想做音乐,林却看起来似乎也想让她做点正事。
沈昱初那时的想法无比单纯:她不想鹿聆继续长时间的环绕出现在林却面前,鹿聆想做音乐,林却似乎也想鹿聆去做音乐,那她助力一把,林却会开心,她的目的也可以达成——现在看来,她那时简直太蠢了。
她应该直接杀她的。
像处决那位光头。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鹿聆这个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中的?
啊,想到了。
翌日。
林却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起来,揉着眼睛打开门,看清来人后,不由得怔住了——
沈昱初在她目瞪口呆的神情下,绕过她进到了房间内:
“你不是讲我太傲慢了吗?我现在来看看,到底是多么精彩纷呈的故事,能让你时隔这么多年,给我这样一顿批评。”
“这段时间,我来担任你的助理。”
***
戴璐璐并不是第一个知道林却“驻扎”在影视基地的人,相应的,她自然也不是第一想邀请她参与到自己作品里的人——但她一定是众多人中,最有勇气的。
林却拖着行李箱到达房间门口时,便看到守在她门口的戴璐璐。
短发,半张脸都在黑色镜框后,满溢出来的学生稚气被一股脑地塞进了身上那套深咖色的西装里。
两人视线对上的刹那,戴璐璐顿了一下,打好的腹稿倏然卡壳了。
“滴——”
林却打开门,看向她,笑容莞尔:“进来聊聊吗?”
《罪夜》是一个意识流风格叠加悬疑的故事,故事开始于一场谋杀案。
高中老师古月在童年时候,与好朋友钟丽目睹一场谋杀案。
夏日,午后,钥匙晃动的声音盖过躲藏在树枝间高昂的蝉鸣,阳光透过狭小的窗口,勾勒下粉尘坠落的痕迹。
“刺啦——”
鲜血喷射在堆积着厚重灰尘的废仓房地板上,她们意识到了什么,想要跑走的刹那,一双眼睛,蛇一样,注视着她们。
那是古月与柏悦的第一次相遇。
案件以悬案收尾,柏悦也消失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古月都怀疑破旧仓库内发生的一切是一场噩梦。
而十五年后,柏悦的再次出现,则证明不是的。
那是钟丽移民前的践行宴,她前往钟丽家,房子内一片死寂。
溅落在校服上的血迹在黑暗中仍然刺眼,血液从钟丽身下泊泊流出。
柏悦一步一步走出暗影,上扬的眼眸沐浴在月光下。
说,好久不见。
戴璐璐坐在深棕色的沙发上,背挺得笔直,脖子不自觉的向前倾,双腿并拢着,帆布鞋的鞋尖抵着,厚重镜片后的眼睛小心观察着林却。
像等待评比结果的学生。
“我可以问一个私人的问题吗?”
林却合上剧本,看向她,姿态谦和。
“啊,当然可以。”
“请问我什么时候进组?”
嗯?
戴璐璐懵了。
这就答应了?
林却笑了下:“剧本应该不是只让我看看就行的意思吧?”
“不不不!”
“我写柏悦的时候,就在想,如果,如果邀请到您来演,就好了!”戴璐璐扶了一下眼镜,眼眸熠熠生辉,“我只是没想到,您真的会答应。”
“谢谢,这是我的荣幸。”
这是林却的真心话。
好的故事、好的角色,不论在哪里都是需要抢的。
这样好的故事和角色,竟然是创作者想着她创作的——在她那样差劲的风评之下。
林却看向她,认真问:“柏悦,古月,还有死掉的钟丽,都是一个人吧?”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戴璐璐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林却蹙眉,耸了耸肩,坦诚道:“一种感觉,她们三个给我的感觉是分离的三胞胎,是一个人的三面特质——柏悦是极致的反抗、乖张,危险气息很强烈;钟丽则是非常幸运且幸福的一个人,有爱她的家庭,与‘我’和古月是完全相反的,她像是我或者柏悦,想象出来的一个人。”
戴璐璐正欲回答:“是——”
“嘘——”
林却毫无预兆地倾身靠近,浑身散发着不似人的危险气息,鬼魅一样;戴璐璐被迫贴在椅背上,林却冰凉的指尖芦苇一样轻拂过她的唇。
冰凉的感觉仿佛刀尖,她成为了柏悦的目标。
“她会消灭我吗?我是说古月会消灭我吧。”
代璐璐嘴唇嗫嚅,她望着林却,四目相对的刹那,林却的眼神游移了一秒。
这一秒暴露了她的全部。
戴璐璐明白了。
林却在试戏。
不是剧本里的内容,而是她所理解的柏悦,走入了现实,与她进行了一个极为冠冕堂皇的“请求”——请让我杀死她,包括你。
请让我成为我。
这就是柏悦,她想要的柏悦。
戴璐璐提出想邀请林却出演柏悦一角的时候,团队内的其她人一致觉得她是没有睡醒,在讲梦话;确认她的态度很认真后,除了咖位问题,其她人反对的原因只有一个:林却是一个没有演技的花瓶。
但戴璐璐不这么觉得。
她分析过林却侠女角色之后出演的所有的作品,林却并不是传闻中那样无趣的演员。
只是她本人的争议性太大,让人们没有心情注意到这点。
既然放大她的缺点更容易获得声援,那为什么还要发表与她优势相关的声音呢?
***
柏悦的戏份在一天内集中拍完,由于经费限制,整个项目的拍摄周期只有紧锣密鼓的七天。
这也是沈昱初第一次目睹演员状态下的林却。
暴雨夜天地昏沉,倾泻而下的大雨仿佛是被踢倒的黑色颜料。
嘭——
柏悦顿了下,后知后觉抬起手,捂住被射穿部位。
“我为什么,”柏悦眼神颤抖,直视着镜头,“为什么,不会痛呢?”
古月望着她,一步步走向她,手里的枪也掉落,子弹弹出弹匣,零散滚落在了折皱的试卷中央。
柏悦被古月抱住了。
胸口渗出的血液染红了相反方向的胸膛。
“卡!”
林却站定,神态懵然。
沈昱初意识到了什么,走上前的刹那,林却轻轻抱住了她,声如游丝:
“——昭昭,”
“导演喊卡前的一秒,我忽然‘清醒’过来了。”
“我想是因为我今天太累了。”
所以,鹿聆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作者有话说】
今日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