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便是端午。
午后日头正盛,卫黎于殿内小歇片刻,却是梦靥连连。
梦中似是有重岩叠嶂,奇峰峻岭,然卫黎飘在上空之中只觉眼前如障,不得寸动。
山风极大,卫黎几乎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在应涿崖还是在这雾隐峰上。她看不清目前之景,便挣扎着想要醒来。
突然她似乎看见青郅,只是那背影一时极近,一时又离得极远,她抓不住他。
风云剧变,却见眼前一片血红天色……
卫黎远远望见那黄沙尽处似有一人倒伏在地,胸口血迹如花。
不知那究竟是何人,她心中隐隐不安,正要前去看看那人,却听到外间似有侍人叩门,卫黎便自梦中惊醒过来。
卫黎好不容易醒来,只觉得睡了却似未睡一般,头脑昏沉颇觉困顿。
正欲唤人来倒一盏清茶,门外那侍人轻道,“卫小姐,余笙姑娘来府里找您了。
不多时,便见余笙手中拿了什么衣裳进院中来,笑道,“卫黎姐姐,后日便是马球会,姐姐可准备好了吗?”
卫黎笑了笑,心道自然没有,“阿笙带来的这是什么?”
“前些时日,我找绣娘给我和姐姐各做了一身骑装,姐姐试试合不合身。”一打岔余笙便忘了,拿着手中包裹轻快走来。
卫黎打开那包裹,便见果然是一身骑装,月白褾襈袍外侧又覆孔雀蓝的纹锦滚边,倒是自然清新,色彩奇丽,笑道,“多谢阿笙,阿笙有心了。”
卫黎入内间去换上了这身骑装,余笙眼前一亮,只觉卫黎姐姐穿这一身孔雀翎羽一般的蓝色真是好看。
余笙便不由喜道,“卫黎姐姐,你真好看,我为姐姐扎幞头可好?”
卫黎坐在妆镜前,看着余笙在背后忙活,弯了弯唇角道,“阿笙可准备好了?”
“那当然啦卫黎姐姐,我可是日日练习呢,到时候姐姐可要跟我一组!”余笙将卫黎长发束起,将那幞头扎妥,又缠一条天青抹额,“如此便好啦。”
卫黎没想到到了这秘境之内,会结识这个像她妹妹一样的女孩,真好阿。
卫黎在镜中看着她,“阿笙留下和我一道用晚膳吧,今天晚上可是有你爱吃的松鼠鳜鱼。”
“哇,竟有松鼠鱼!”余笙立时便答应了,又看见桌上那长剑,“这是阿兄送给姐姐的吗,姐姐竟然会使剑?”
“你卫姐姐剑法可不错。”刚巧青郅从外间进来,轻笑道。
“后日我不能与你们同去了,阿梨,到时候让寻风跟着。”青郅温声道,“晚点我再来接你们。”
端午时节,罔璃城郊外。
卫黎与于笙早已约好了时辰,这日清晨,便与她一道乘车前去那马球会。
寻风今日没用妖主车架,而是另选了府内一辆紫檀雕花外观质朴的马车,内里亦是极为宽大舒适。
转眼路程便几已过半,卫黎挑起车帘一望,只见远处一片浩瀚江水,水汽蒸腾缠绕于青山翠林之间,极其平静,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隐约不适。
她摇摇头,勉强压下这丝错觉,只笑道,“这城郊景色倒也不错,阿笙妹妹看远处那云雾。”
余笙探出头去,便回身兴奋道,“上次我去南域那望君山才美呢,下次我与卫黎姐姐同去。”
“阿笙怎么跑那样远?”卫黎惊讶,小姑娘玩得倒很远。
“阿兄和南域解涯大人关系好,便是几年前解涯大人生辰,阿兄带了我同去。”余笙笑着,拿了车中备的糕点分给卫黎。
寻风驾车,便如他的人一般既快且稳。约莫半个时辰,卫黎和余笙便已到了这马球会。
此间夫人小姐颇多,亦是不少熟悉面孔。他二人刚一下车,许多年纪相仿的姑娘们也刚巧到了,与她们玩笑几句算是打过了招呼,卫黎和余笙便寻了空处坐下。
今日马球会不拘男女,上场之人俱都扎了幞头穿了骑服,脚蹬长靴立在内场之中,一派飒气。
而这第一场正是该卫黎和余笙的队伍上场。
卫黎站在队列之中却正巧瞥见余笙抹额歪了,伸手替她扶正,笑道,“阿笙加油,姐姐争取不拖后腿。”
于马厩领了各自马匹,于笙今日骑着一匹白色神驹,看起来精神又漂亮。
卫黎来到自己的马前,轻轻拍了拍马颈,也飞身一跃上了那匹栗棕色的大马。
一声铜锣长鸣,惊起众人策马奔腾,霎时马蹄飞踏,将场内尘土俱都扬起。
“阿笙,接住!”马球自身后传至卫黎,她驾马跑了几步,避过身侧那人探出的球杖,将球一杆击向余笙。
余笙虚晃一杖,反手绕过对手球员,以刁钻的角度挥杆将马球撞进球门。
再一球,后场队员将球传至前场。余笙俯身控马快攻突围,身姿极为矫健飒爽,竟是又中一球,一时间赢得场下的夫人和小姐们喝彩不绝。
这一队的队员皆是好手,余笙作前锋,卫黎作中场,整支球队配合得也是极好,连番洞穿对方球门。
“卫黎姐姐,我们赢啦!”下了场,余笙抱着卫黎胳膊乐起来,和场上那个犀利老练的球手一点不同。
卫黎笑道,“今日阿笙很厉害,是我没见过的样子。”
“多谢姐姐,不过卫黎姐姐没见过的样子很多呢。”余笙得意道,“走吧,我们先去用膳。”
午间这别苑内果然备了各色膳食,卫黎与余笙略吃了些餐食,这山肴野蔌经妙手烹饪亦是别有一番风味。
左右无事,膳后稍歇了片刻,卫黎便打算带着余笙一道回程。
余笙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从前她打马球有多么好,她兴致未褪,“卫黎姐姐今日觉得好玩吗?下次我还会带着你赢的!”
卫黎亦在笑着听,含笑道,“好阿笙,姐姐也努力当高手。”
话毕,卫黎却觉得周遭似乎安静地有些不像话,习武之人的敏锐让她感觉这情况似乎不大对。
她刚欲向余笙比了手势噤声,便见一只漆黑利箭闪着灵光穿透车窗,恰插进他二人之间的空隙。
“小姐蹲下!”寻风大喝一声,守在马车之前,以自身妖力支起一片灵障。身后随行的两名妖族暗卫此时亦自林中跳出来护住这辆小小马车。
“卫黎姐姐……”余笙被吓到了,这狭小的空间里她几乎不敢动。
“先不要动,阿笙。”卫黎轻声道,此刻亦执了长剑在手,凝神等待。
下一刻,却见无数箭簇如闪电般附灵而来,以破云之速攻向车架前的三人。兵戈声起,这马却并未受惊,只是仍旧加速往府内奔跑。
这官道突然跳出许多黑衣甲士一冲而上,直取马车。两名暗卫前后守住空隙,尽力逼退合围而来的甲士。
那甲士之中却有两位炼虚大能,二人合力向寻风攻来,寻风支撑几息,又要护住身后马车不受侵扰,不由力有不逮。
卫黎留了余笙在车内,此时亦跳了出来,长剑如龙,将寻风身侧几人逼退,那二个妖修对视一眼,便要攻来。
寻风挡住那两个人,便跳下马车喝道,“走!”
卫黎替了车架外间寻风的位置,驾车便往城内继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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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又落下有几个黑衣甲士,卫黎不由冷笑一声横剑格挡,挥剑之中剑气盈于这一片林荫小道,凝出阵阵寒光剑影。
她将那几个甲士斩落车下,却听身后忽而似有异响,跟着,却是箭簇入肉的声音。
卫黎回身一看,便看见余笙挡在她身后,而她的左胸,此时直直地插透了一只漆黑长箭。
卫黎只觉心头一怔,一抹厉色自眼前浮现,她举剑欲追那远处的妖修,却见一片冰蓝灵光倏尔将此地笼罩。
青郅,到了。
一息之间,青郅便擒拿了那两个炼虚妖修,将那二人缚于半空之中。
身侧寻风与暗卫也已经追将出去,去追捕那射出致命一箭的人和那往远处奔逃的余下甲士。
他来了,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可是余笙……她这样重的伤。
卫黎想要将余笙扶起,她将她抱在怀里,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阿笙。”
余笙口中溢出的血液乌得发青,血沫不断地自口中涌出来,她喉间嗬嗬作响,却极艰难地想要对她说,
“卫黎姐姐……多……多陪陪阿兄。”
“我后来才知道……你就是……就是阿兄心里的那个人。”
“他等你多年……并不容易,你不知道这百年他多……寂寞。”
余笙靠在她怀里,觉得这怀抱真的很温暖。
这很多年她并没有亲人,她的娘亲和爹爹都不在了,后来她的兄长也不在了。
再后来青郅就成了她的阿兄,她陪着他那么多年,知道他心里的难过和孤独。
“阿笙,你……”卫黎想叫她先不要说,想叫她再等等或许医修能救了她的命,可她看着余笙嘴唇的乌色,知道什么都不能了。
她看到余笙极温柔地回望了一眼远处的青郅,眼中似有泪光闪过,可是她说,“我可以……叫你一声嫂嫂吗?”
“阿笙。”卫黎眼中含泪,只想抱抱她,只想带她取了箭求医修救命,但是来不及。
来不及了……又是来不及……
这世间为何总是有这样多的来不及。
“嫂嫂……认识你……还有……还有阿兄……真好。”余笙话毕,眼角那泪终于落下来,一路流淌到卫黎的臂上。
然后那点温热的泪,被这山里的风轻轻吹过,变成了一片冰凉。
“阿笙……”
青郅回转过来,见到余笙已经没了气息,卫黎抱着她未动,他只能涩声道,“阿梨。”
“你说,若我今日没有邀她与我同乘,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我害了她。”卫黎轻轻地说,“是我莽撞……我没考虑好,让阿笙这样丢了性命。”
“这不是你的错,阿梨。”青郅蹲下身静静看了几刻,将余笙轻抱起来放在马车上。
“我们先回去。”青郅道。
雾隐山,地牢。
青郅提了那两个炼虚妖修,青郅妖力为冰封之力,比之解涯曾抓到那些爆体而亡的妖修,他却有着让他们求死不能的力量和法术。
暗牢里,那两个人被束在架上,锁骨处连着长长的铁链垂到地上,青郅妖力冻结了他们的丹田,将灵力紧紧锁进他们的灵脉之中。
“说说罢,今日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青郅道,“你们一定知道在我手里的后果。”
那两个妖修不答,只是在那木架上垂着头,头发披散着盖住了脸。
“我等着你们开口。”青郅冷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两个妖修,两个东域的妖修。哈。